《红杜鹃 白杜鹃 作者:桂恒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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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杜鹃 白杜鹃 作者:桂恒彬-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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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在马背上的两个人这一天也非同寻常,虽然他们的表情与心境各异。就任红四方面军政委意味着年方二十四岁的陈昌浩成了这支大军中最有权威的领导者,意味着他的肩头担起了一份事关中国革命前途的重大责任。此事还表明了张国焘以及张国焘背后的临时中央对他的信任与期望,从此他将参与创造历史。1931年11月7日的徐向前还不知道他的妻子程训宣此时已被抓了起来,这事是他马上奔赴战场,在指挥黄安战役围城间隙,要警卫员把他的袜子送给家住黄安程伍德村的老婆补一补时方知道的。这位冷峻、严肃的军事指挥天才,一心只想着打仗,而没有吭声,以至没有保护了自己的妻子而悔恨终生。据说徐向前这时处境却十分的微妙。鄂豫皖红军重组后,他不是鄂豫皖中央分局委员更不是常委,陈昌浩既是政委又是中央分局常委,他即使不让自己猜测上一级党组织做如此安排的用心,也不能不明白自己在这支壮大了的队伍中的实际地位、职权和作用。“四中全会路线”要求红军不停地向敌人进攻、进攻、再进攻。
    他的职责和使命即是率领这支红军对敌展开大规模的战争。徐向前策马缓缓走过一支支队列,发现许多熟悉的面容已经消失,新的面容大量出现。革命正在残酷的全方位的阶级斗争中向前发展,前面已经倒下了无数人,以后还会有无数人倒下,他的内心里,一腔激烈。
    1931年11月7日,红四方面军整军待发之时,中国工农阶级的死敌蒋介石正处于四面楚歌之中。第二次“围剿”失败后,蒋介石曾于8月间再次飞;临武汉,部署第三次“围剿”,并将“围剿”红军“消极”的吉鸿昌撤职,任命彭振山为三十师师长,杀一儆百。为完成新的“围剿”,蒋介石集中了十五个多师的兵力,分别进驻豫南、鄂东和皖西,此外又将嫡系徐庭瑶第四师、俞济时第八十八师调来,作为第二梯队。在上述十七个师中,汤恩伯第二师、徐源泉第四十八师、徐庭瑶第四师、俞济时第八十八师都是蒋的嫡系部队,每师三旅九团,装备精良,战斗力非杂牌军可比。9月中旬,新的“围剿”部署完成,蒋介石命令刘崎、何成浚。李鸣钟,“立即行动”。
    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阻止了蒋介石“围剿”计划的执行。事变发生前,蒋介石多次命令东北军对日本关东军实施“不抵抗”政策,事变后又害怕对日作战,幻想通过外交途径解决,引起全国人民的公愤。国民党内的反蒋派趁机联合“倒蒋”,蒋介石宣布二次“下野”,将内政外交的烂摊子交给汪精卫、孙科等人。国民党内部的“动乱”削弱了敌人阵营的力量,鄂豫皖红军面前,再次出现了一个向外发展的大好时机。
    早在第三次“围剿”部署完成之前,密切注视敌情变化的徐向前就向鄂豫皖军委建议:红军应在敌没有收拢包围圈前率先展开外线攻击,将其“围剿”计划打乱。这个建议与张国焘的“坚决进攻战略”殊途同归,得到张国焘的支持。于是,红四方面军建立三天后,即挥师南下,发起了著名的“黄安战役”。
    黄安,是大别山主脉西侧一座有四百年历史的古城。境内山峦起伏,河流纵横。这种地势险要、进退裕如、攻守皆宜的地理条件,决定黄安在军事战略上占有重要地位,历来是农民起义必据之地。元末农民起义军,明末李自成、张献忠的部将,清朝的太平天国,都在这里屯过兵打过仗。这座古老的城池人烟稠密,商贾云集,距我根据地中心极近,一直是敌人不惜代价坚守的主要据点。
    黄安守敌是赵冠英六十九师。这个师有两个旅四个团,9月才从豫西调来,赵冠英本人土匪出身,奸诈狡猾,进驻黄安后,将师部及一个整旅驻守城内,一个旅分散部署于城外,以五六个据点为依托,构成环形防御,又将配属给他的敌三十师二○七团兵分两部,驻守城南桃花镇和西南方的高桥河,维护与宋埠、黄陂之敌的联系。宋埠位于黄安东南二十余公里,驻有敌彭振山三十师;黄陵位于黄安南五十公里,驻有敌葛云龙三十三师,该两敌与驻麻城的敌张印相三十一师,驻孝感的肖之楚四十四师,共同组成了针对我苏区的二线攻击配置。赵冠英在黄安城外做如此部署,与其说是为了进攻,不如说是为了方便开溜。
    进攻黄安,一可除掉敌人进攻我苏区的前沿阵地,二可引诱二线敌人出动,造成我在运动中大量歼敌的机会。徐向前的意图是:通过黄安之战,打乱敌在南线的整体“围剿”部署。
    鄂豫皖中央分局和鄂豫皖军委批准了他的计划。
    11月10日夜,红四方面军八个团兵分数路,从七里坪出发。
    徐向前令红十一师、黄安独立团绕过黄安城,消灭城南桃花镇和城西南高桥河之敌,截断交通,将黄安之敌与宋埠、黄陂之敌分割,同时向南防御,准备迎击来自宋埠、黄陂、麻城之敌;红十师三十团和红十二师由黄安赤卫军配合,攻击黄安外围的下徐家、东王家两个敌前哨据点,诱引黄安之敌出援。
    黄安之战,一开始就出现了两个作战方向。
    第二天拂晓,各部先后到达指定攻击出发位置,同时发起了攻击。
    负责攻击城西下徐家、城北东王家两个敌前哨据点的是陈赓率领的红十二师。陈赓1903年生于湖南湘乡,十九岁入党,二十一岁考入黄埔军校第一期。陈赓的第一次校长接见却与徐向前不同。他的睿智机敏和旺盛的革命热情,就给蒋介石留下了很深的印象。1925年10月,东征攻打惠州,陈赓在负伤的情况下仍拼死冲杀,最后攻进了叛军杨坤的司令部。不久,蒋介石又召见了他。陈赓虽左脚缠着纱布,仍英气勃勃。“陈赓,你很勇敢,是校长的好学生,回去带你的连队到我这里来报到吧!”他和所属连队担任了东征军总指挥部的警卫任务。攻克惠州后,东征军分三路继续东进。27日,师长谭曙卿率领第三师不明敌情,贸然深入,被林虎部主力打得溃不成军。蒋介石先命陈赓督任,后又任陈赓为三师代理师长,但官兵四散溃逃,任陈赓鸣枪、喊叫、均无济于事。“校长,你都看见了,他们不听我指挥,先随指挥部撤退吧!”“不撤!我不撤!”蒋介石摇着头,十分伤感地说:“我唯有杀身以成仁,否则无颜见江东父老。”眼看林虎追兵越来越近,陈赓心急如焚,他一躬身,背起蒋介石,带着一些卫兵,爬泥坡,穿草丛,又找着一只小船亲自划向对岸才脱离险境。第二天中午,陈赓单独往返一百六十公里,从东征总政治部主任周恩来兼党代表的第一师搬来救兵,终于接回蒋介石。“陈赓是个人才,救过我的命,我非常器重他,可他政治上糊涂,跟着共产党跑了。”后来,蒋介石不止一次地对人这样说,言语间不胜唏嘘。蒋介石背叛革命后,陈赓参加南昌起义,失败后到上海中央特科工作,曾机智勇敢地处理了原中共政治局委员顾顺章叛变事件。这年10月,他刚刚奉命来到鄂豫皖苏区,便率红十二师参加了黄安之战。
    这一年,陈赓二十八岁。
    陈赓站在下徐家外的高地上,用望远镜朝寨子内了望。红三十六团团长徐海东站在他身边。
    “敌人的碉堡群修得不错。要灵活点儿,不要蛮干!”他说。
    “我准备三面围攻,留出一面来让敌人‘逃跑’!”徐海东说。
    “可以,但要准备‘欢送’。”陈赓说。
    徐海东将全国兵分三路,一营的三个连迅速向守敌发起猛攻。一时寨内寨外,枪声大作,火光冲天。敌人从梦中惊醒,胡乱还击。战斗一时进入胶着状态。
    陈赓把黄安赤卫军的一位团长喊过来。
    “同志,你们那里是不是有几门‘炮’?”
    “四门土炮。”赤卫军团长说。
    “给我架上,朝寨子里轰!多多地组织群众上山,把红旗打上,把敌人吓出来!”
    下徐家西面的山头上,很快架起四门土炮,向城内轰击。城外就是游击区,群众听说红军打黄安,成千上万地打着红旗前来参战或观战,站满了四周的山头,大声喊杀,山摇地动。
    寨子内的敌连长被吓懵了。
    “弟兄们,往南还有一条道,跑吧!”他说。
    全连丢下了寨子,出南门落荒而逃。不到半里,山林间响起一片杀声。红三十六团二营的官兵们高声喊着,从四面八方冲下山来。
    “弟兄们,中计了,缴枪吧!”敌连长说。他也是土匪出身,关键时候知道该做什么。
    红十二师风卷残云一般拿下了下徐家、东王家两个敌前哨据点,从北、东、西三个方面对黄安完成了包围。
    同一天,王树声、甘济时率红十一师和黄安独立团、麻城赤卫军,经过激战,一举拔除了城西南高桥河、城南桃花镇两个敌据点,消灭敌人一个团,从南和西南方向完成了对黄安的合围。
    “命令王树声和陈赓,向黄安城推进,一要拔除敌外围据点,二要消灭城内出来的敌援兵,三要密切注意宋埠、黄陂、麻城之敌的动静,做好转入第二阶段战斗的准备!”徐向前说。
    陈赓将电话打到徐向前的指挥所。
    “总指挥,既想将敌人从城里引出来,对敌外围据点的攻击就不要推进得太快,我能这么理解吗?”他向自己黄埔一期的老同学发问。
    “不错!”徐向前回答。
    数日之内,陈赓不急不躁,一天只打一个据点,将敌外围的五六个据点全部吃掉,一千余名敌人相继被歼。
    黄安城中,赵冠英嘬着牙花子走来走去。他确实老奸巨猾,黄安之战开始,他每日几次向宋埠、麻城乃至武汉求援,却不让城内守军出援城外,只让城外敌人向城内收缩。红十二师扫清外围据点之后,城中守敌不仅没有被削弱,反而增加了。
    徐向前心中火起。
    “加大压力!不然敌人不会出城,其二线援兵也不会出动!……王树声、陈赓,立即缩紧包围圈,攻城!”
    11月20日,黄安战役进入第十天,三路红军突然逼近黄安,大举攻城。徐向前命令各师的迫击炮向城内敌阵地猛烈轰击。
    一发发炮弹炸得赵冠英六神无主。他一面令部下据城死守,一面连电刘峙、何成浚,哀求援兵,甚至声称,三日内援兵不到,他就率六十九师丢下黄安逃跑。刘峙、何成浚一边严令他不得乱动,继续坚守,一边命令宋埠、麻城、黄陂之敌出援六十九师。
    有关情报迅速报到四方面军指挥所。
    “打援之势已成,战役转入第二阶段!”徐向前发出命令。
    11月21日,红十二师和黄安独立团继续猛攻黄安,紧缩包围圈。红十一师与黄安、麻城的赤卫军进至黄安以西、宋埠和黄陂以北的大小峰山、五云山、峰山地区,由南向北筑成三道阵地,准备打击敌援军。方面军总部直接掌握红十师三十团,做总预备队。当天,各部完成了新的部署。
    黄安城中的赵冠英却等不及了。他见救兵迟迟不至,22、23两日内,先后命令城中近两个旅的兵力,向南出击,企图打通与宋埠之敌的联系,夺路“开溜”。我军奋起阻击,将其打退,赵冠英只得龟缩回城。经过这两次战斗,城中守敌兵力进一步被削弱,赵冠英再不敢率众突围,只好派人偷偷出城,向离黄安最近的宋埠敌第三十师求援。陈赓乘机猛攻,相继占领黄安东关、西关,黄安独立团也进抵北关外。赵冠英此时唯有率数千敌人拼死抵抗,别无良策。
    12月7日,宋埠彭振山三十师两个旅在上司多次催促下,终于离开驻地,向北攻击前进。这是一支屡遭红军打击的白军,明知此去凶多吉少,前进速度十分缓慢。徐向前令王树声指挥打援部队边打边撤,诱敌深入,然后从两翼包抄歼灭。12月7日,敌进至我红三十三团守卫的大小峰山一线,团长吴云山、政委李先念率部抵挡了一阵,主动放弃阵地和阵地后面的桃花镇,全团后撤至五云山、周家坳二线阵地。当晚,敌占桃花镇,次日继续北进,向我军阵地攻击。红三十三团顽强坚守了一天,给敌以重大杀伤,趁夜暗再次后撤至嶂山第三道阵地。
    这里是我军的最后一道阻击阵地,也是以两翼包抄开始发起反击的起点。12月9日,敌三十师见红军“节节败退”,开始轻敌,集中两个团向我阵地发动猛攻,一直进至嶂山脚下的十里铺。红十一师师长王树声在山头上看得清楚,他命红三十二团团长廖荣坤、政委张广才带全团坚持正面阻击,令赵次吾、李景文的红三十一团和吴云山、李先念的红三十三团,立即从东西两翼吼声震天地杀过来,只将敌一个团大部包围歼灭。余敌一路急退,连夜逃回宋埠,深沟高垒,闭门不战。
    敌三十师增援失败,刘峙、何成浚非常恼火,下令黄陂敌葛云龙三十三师与麻城敌张印相三十一师,两路齐出,去解黄安之围。葛云龙和张印相磨磨蹭蹭,直到12月17日,葛云龙师才和张印相师的一个旅,分别进至黄安东南的歧亭和宋埠,次日两路齐发,向黄安奔来。我军只有一个师的打援部队,战场兵力对比发生对我不利的变化。
    19日,右路敌三十一师一个旅猛攻大小峰山,左路敌三十三师猛攻独山、研子湾一线高地,两路敌人来势汹汹,担任一线阻击的红三十二、三十三团顽强坚守了一天后,主动撤出,敌随即占领桃花镇和五云山。20日午后,在数十门大炮的掩护下;敌三十三师开始猛攻我嶂山主阵地。
    负责坚守嶂山主阵地的是红三十一团。敌一字排开十多门山炮,拼命轰击。红三十二团阵地,弹片横飞,硝烟滚滚,战斗进入极残酷的阶段。
    “命令各营死守,谁丢了阵地,我就要谁的好看!”没有别的通信工具,英雄团长赵赐吾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让交通员跑步通知各营营长。
    他心里明白,敌一旦突破了我嶂山阻击阵地,与黄安之敌会合,这个仗就不好打了。
    “冲啊,捉活的呀!打过蟑山,到黄安城里逛窑子!”在炮火掩护下,敌军官大呼小叫,督促士兵们整连整营地冲上来。
    赵赐吾喝令机枪手:“打!”
    我军阵地上,数挺机枪吼叫起来。敌人如同风中之叶,纷纷倒地。
    山下临时掩蔽部里,葛云龙对身边一个旅长大骂了一通,亲自组织了一支“敢死队”,让一名团长带着去冲锋!
    “冲上去了,官升一级,冲不上去,你们就别回来了!”他气呼呼地说。
    “敢死队”冲上去了。接着,葛云龙又组织了三支“敢死队”,一队用枪口在背后逼着另一队,向我军阵地扑来。
    红三十一团官兵已经打红了眼睛。赤卫队长出身舍家革命的赵赐吾和政委李景文率各营的“冲峰队”一次次跃出阵地,高举大刀,向敌人反击。我军阵地前,展开了一场又一场惊天动地的白刃拼杀。敌人一批批倒下去,我军伤亡也越来越多,许多人大刀卷刃,子弹打光不得不与敌人抱在一起厮打。
    下午4时左右,红三十二团阵地有一处终于被敌突破。
    山头上,一队光着膀子的敌人越过我军阵地,向红十一师指挥所冲来。王树声心如火焚,急令师部手枪队、交通队投入战斗,堵住被敌突破的“口子”。敌人越来越多,我军阵地面临被全面突破的危险。
    从峰山方向传来的隆隆炮声让固守孤城的赵冠英手舞足蹈。
    “援军来了!命令部队突围!”下午4时,他狂叫着,骑上一匹大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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