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过的日子- 第36部分

　　　　——天漠日记——1997年11月9日星期日晴今天忽然听说一班的一个同学的父亲去世了，我在一班呆的时间不长，对那位同学没有太多印象，只知道是一个长得有如洋娃娃般甜美可爱的女孩子，而且她很爱笑，也爱逗得别人笑。

　　　　本来今天在楼道里遇见她，不知道怎样表现出悲哀的样子，不知道怎样深沉地说“节哀顺便”，岂料她笑着问我“最近好吗”，那笑容依旧甜美可爱。

　　　　很难想象她在父亲去世之后，是怎样继续保持那张笑脸，也许她的心里在流着泪，但是她却以笑容面对悲伤逝去之后的生活。

　　　　今天辛忆听说她七班的一个同学，父亲做手术，在医院里躺着，母亲没工作，家里分文收入没有，还欠了一大笔医疗债务。

　　　　她说那男生只是略微憔悴了疲惫了，但是依旧勤奋地学习，热情地生活。

　　　　不是有悲情类作家说，这世界悲剧是必然，喜剧是偶然，可关键是你要怎样利用必然来保留偶然。
第四十一章　四人神侃
　　　　期中考试的脚步慢慢地踩近，就算内心并非很焦虑，表面上也要装出焦虑的样子，这样才像个全心投入考试准备的好学生；就算嘴上说得再轻松，考试算个什么，可是男生们偏偏就是打球都心猿意马了，女生们偏偏就是看电视剧都心不在焉了。唉……还是“临时”专心“抱佛脚”好了，考好才可以玩好嘛，这个道理懂的人不多，能够做到的人也不多，所幸，八班的人们都懂也都能做到。

　　　　可是，专心抱佛脚的日子里是很无聊的，如何调剂一下呢？聊天好了，不用大幅度的准备活动，聊天后又能很快收心快速投入地去抱佛脚，因此，八班的教室里，自习时是一片空如的寂静，休息时则是一片沸腾的嘈杂。

　　　　选取一个小区域来看看吧：辛忆、天漠、许天仪、叶汛。辛忆和天漠是同桌，自然什么话都一起说；许天仪和叶汛从初中时就是好哥们，平时可能大家混在一起玩不觉得，但沉淀下来之后，才能发现，他们才是交情最深的朋友。

　　　　话题自然而然就到了：怎样才算是好朋友？

　　　　这个问题是由天漠托着腮帮子看着任杰和史遥，许天仪和叶汛问出来的，当时许天仪已经将“田鸡”孟威赶走，而坐在叶汛身边诉说复习的郁闷状态。

　　　　辛忆皱着眉仰着脑袋琢磨着：“我觉得在一起很开心，有话说，而且是有真心话说，这就是好朋友。”

　　　　天漠用食指敲打着自己的太阳穴：“我怎么听你的描述不像是好朋友而像是男朋友？”

　　　　辛忆一下子涨红了脸，天漠则探头询问许天仪和叶汛对这问题怎么看。

　　　　叶汛在手中转动着圆珠笔，一本正经地回答：“好朋友，就是有田同耕，有衣同穿，有饭同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天漠垮着脸：“你刚从太平天国里退休啊？许天仪你呢？”

　　　　许天仪挠挠自己满头的卷发，然后咧嘴一乐：“好朋友……两肋插刀！”

　　　　天漠垂下头：“插香蕉还差不多，插刀？你问问全世界有几个人愿意插刀！”

　　　　“那你说呢？”辛忆、叶汛，许天仪同时反问天漠。

　　　　天漠一愣，然后伸手一指辛忆：“好朋友就是像辛忆这样的啊！”

　　　　辛忆满足一笑，叶汛和许天仪做了个貌似不屑但是十分羡慕的表情。

　　　　天漠突然又问：“那你们说，对朋友是物质支持重要还是精神支持重要？”

　　　　叶汛笑道：“天漠你是不是准备主持某个谈话节目啊？”

　　　　许天仪却说：“当然物质支持重要，谁如果每天一日三餐都请我了，谁就是我哥们。”

　　　　“拜金主义！”辛忆嘟囔着，“好朋友，最重要的是她能理解你，支持你，而不是养活你。”

　　　　许天仪反驳：“等你饿得快死的时候，究竟是一个站在旁边鼓励你‘勇敢地活下去啊’的人对你好些呢，还是一个直接给你一碗饭的人对你好些？”

　　　　“不食嗟来之食！”辛忆昂起骄傲的下巴。

　　　　叶汛在两人之间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其实呢，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天仪你说的是事实，但是有些强词夺理，好朋友在必要的时候也是会给予物质支持的。其实物质方面的需求是好朋友，普通朋友，甚至不是朋友的人都能解决的，但是精神方面的需求只有好朋友一个人可以做到。”

　　　　“好！”天漠一拍桌子，“叶汛说得好！古语有云，友不贵多，得一人可胜百人，友不论久，得一时可喻千古。这里的‘友’就是说的好朋友，书面语为‘知己’。”

　　　　另三人眨眨眼，互相看一眼，然后许天仪说：“天漠，语文考试还没到，不用这么紧张，又是古语又是书面语的。”

　　　　天漠哼了一声：“这是句底蕴深刻的名言，你懂不懂？知己，这两个字份量很重的，得一个一时半刻的知己都很不容易的！”

　　　　辛忆点点头：“不是常说知己难觅吗？知己，就是那种心意相通，默契，理解，话虽说得简单，可是这短短几个词是多么苛刻的要求啊，但是人生之中，若是没有觅得知己，又总觉得有些缺憾。”

　　　　叶汛摇摇头：“知己虽然难得，但是我觉得不应该去寻觅，既然是默契，就不应该刻意寻找，而应该随缘。”

　　　　“缘？”许天仪苦笑，“这个字好别扭，我不喜欢那种过于随机无法掌控的东西，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不来的怎么也不会来，不用为那个什么知己太费神了吧。”

　　　　天漠呵呵一乐：“是啊，不要太费神了，其实呢，现在我们在八班，我们身边有着一大群朋友，他们每个人都理解自己的某一方面，都和自己的某一处感觉存在默契，那么八班这么多朋友加起来就是一个知己了？”

　　　　“也对，八班就是一个知己。”叶汛表示同意。

　　　　“那我们都是幸福的？”辛忆感到幸福。

　　　　“其实，我们能相遇在这里也是一种默契一种缘分了。”许天仪说。

　　　　天漠眨眨眼，又想起一个问题：“你们说，好朋友和男朋友、女朋友有区别吗？或者说远一点，好朋友和丈夫、妻子有区别吗？或者说……”另三人被天漠问得傻傻的，没来得及回答，却只见天漠一人低着头嘀咕着疑惑：“将来我们结婚的时候，另一半一定会是我们的好朋友吗？如果是的话，那么我们一定得有一个异性的好朋友了？可异性之间真的会有纯洁的、亲密的友谊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和他们结婚呢？可如果不结的话……那么……那么……”天漠发现自己推导不下去了。

　　　　“停……停！”叶汛及时打断天漠的冥想，“你的问题纷繁复杂，我们一个个地来讨论好了。”

　　　　“可是上课了！”辛忆提醒大家注意听一片嘈杂中那刺耳的铃声。

　　　　许天仪摆摆手：“没关系，是语文课，王健宇那老头肯定让咱们自由复习，继续聊！”

　　　　“那你不回座位吗？”辛忆指指在许天仪身边等候的孟威。

　　　　许天仪一推孟威：“田鸡你去我那儿，咱们换座位。”

　　　　“那我们继续？”叶汛笑着问。

　　　　“好！”天漠又一拍桌子，“第一个问题，丈夫或者妻子，究竟会不会是好朋友？”

　　　　一番激烈讨论后，叶汛认为：“丈夫或妻子不一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一定是好朋友。”

　　　　辛忆同意：“反正我绝不会和不理解自己的人结婚。”

　　　　许天仪认为：“妻子不是用来理解自己的，只要互相了解，生活能够和谐相处就可以了，比如我不喜欢做家务，她喜欢做家务就可以了，不用我去理解她为什么喜欢，也不用她来理解为什么我不喜欢。”

　　　　天漠表示同意：“丈夫呢，不一定是知己，但是知己呢，一定是……”

　　　　“一定是丈夫？”叶汛戏謔，“那完了，天漠你如果有好几个异性知己，岂不是有好几个丈夫了？”

　　　　天漠鼓起腮帮子：“丈夫不要可以，但是知己没有就不可以。”

　　　　“可是没有丈夫你跟谁一起过日子？”辛忆小声问，“难道和知己？”

　　　　“不可以吗？”天漠问。

　　　　叶汛吃惊道：“不是吧，你的知己都结婚了之后，你看谁还理你？”

　　　　天漠也吃惊：“那不会说等八班人都结婚了之后，就不会再在一起玩，不会再是朋友了吧？”

　　　　许天仪耸耸肩：“很可能就是这种悲哀的事实。”

　　　　天漠叹口气：“那接下来第二个问题，异性之间会不会有纯洁的友谊？”

　　　　辛忆和叶汛认为有，天漠和许天仪则坚决认为没有。

　　　　辛忆说：“总有两个异性之间不是亲戚不是恋人但是关系也很好吧？”

　　　　叶汛说：“如果没有纯洁的友谊那我们四个现在算什么？”

　　　　许天仪说：“异性之间有亲情，有爱情，友情。如果关系不错那么不是利益牵绊就是关系牵绊。”

　　　　天漠说：“就算异性之间有友情，那也是经过不纯洁的感情升华后形成的，决无例外！”

　　　　四人争辩良久也无结果，辛忆和叶汛，天漠和许天仪，谁也说服不了谁。

　　　　问题三，打算将来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问题虽然前卫了一点，但是大家不是无聊吗？既然无聊，聊什么不都可以吗？

　　　　叶汛说：“起码得等我工作稳定了吧，而且也要等到有个对象的时候啊。”

　　　　辛忆说：“我很像早点结婚的，大学毕业之后就结吧，当然是有可能的情况下，不过我想即使结婚了也不放弃工作。”

　　　　许天仪说：“结婚干什么，我爸妈什么时候逼我了我再什么时候结。”

　　　　天漠说：“嗯……先自己一个人逍遥够了，大概……三十二岁吧。”

　　　　“三十二？！”另三人惊叫，而后叶汛冷笑道：“那个时候就算你想嫁人也没人愿意娶了。”此话当然只能换来天漠一顿暴揍。

　　　　问题四，将来你和你的另一半是谁爱谁多一点？

　　　　这个问题更前卫，不过还是那句话，无聊嘛。辛忆和天漠曾经打赌，赌局是文韬将来的妻子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双眼皮的辛忆赌单眼皮，单眼皮的天漠赌双眼皮，赌注是将来文韬娶妻时输的人帮赢的人付彩礼。所以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辛忆说：“当然我爱他多一点，人当然要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

　　　　“是啊，让自己爱的人幸福才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对吧？”天漠问。

　　　　辛忆惊喜：“天漠，我们俩终于有看法一致的时候了？”

　　　　天漠扁扁嘴：“我打算把这个最大的幸福让给我的丈夫，所以我要选一个爱我多一点的，这样的话活得舒服些。”

　　　　叶汛摇摇头：“活得舒服不如活得幸福，我宁愿爱她多一点，奉献好过索取。”

　　　　“不不不，”许天仪也摇头，“如果她乐意奉献，我不接受的话，她会很难过的。”

　　　　辛忆皱眉：“许天仪你真没诚意，我看不是她爱你多一点，而是她爱你你不爱她！”

　　　　许天仪反驳道：“难道像你这样就好吗？你非要找个你爱他多一点的，那么如果他也非要找一个他爱着多一点的，你们就不停地比谁比谁多爱对方一点，这样有的好吗？”

　　　　“那你们俩配在一起不就解决问题了？”叶汛和天漠突然站在同一阵线上偏着头，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冲着辛忆和许天仪提出了一个具有建设性的好意见。

　　　　辛忆顿时尴尬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发誓，绝对是尴尬而不是心虚；许天仪本来头脑挺灵活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半晌才反应过来，嘿嘿冷笑：“叶汛你不要太过份，照这么说，你和那……”

　　　　叶汛咳嗽两声：“看书了啊，刚才我们四个就说好了各自好好复习，不再聊天了的。”

　　　　当然，说是不再聊天了，但是聊天也和鸦片一样，会上瘾的，尤其是碰到了聊得投缘的人，尤其是这么无聊的时候，于是在期中考试之前乃至之后一段时间，这四人的神侃维持了许久。而四人之间的关系，也随着神侃逐渐升温：一日上午，叶汛发现自己的圆珠笔大限已到，当天下午便在铅笔盒里发现一支新的圆珠笔，抬头一看，天漠正冲着自己扮鬼脸；一日课后，天漠胃病发作，疼得脸色煞白，同样深受胃病所害的许天仪拿出每天带在身边的胃药雪中送炭；一日大雨，许天仪没有带伞，辛忆不顾许天仪的不领情，硬是把自己的伞借给他，而她则和天漠共用一把伞；一日晚自习之后，辛忆发现自己的车胎爆了，许天仪便推着车跑到远处一家修车的地方，修好车后再飞奔回来……

　　　　——天漠日记——1997年11月13日多不吉利的日子，因为从今天开始期中考试了。据说这次考试之后就要文理分科了，据说想读文科的话，语文政治等课必须考到一定分数才可以呢。上次我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去读文科。”很多人都相信了，不少人三番五次向我求证，我都说：“真的。”

　　　　为什么不能去学文科？我的语文成绩向来不错，文科班主任莫生娣也劝过我，还说什么我读文科的话一定能考上北大，哼，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我读理科就一定考不上北大吗？不过好像的确考不上，呵呵。但是说实话，我真的没有考虑过学文科，在我们大多数眼里，文科的学生大多是那种在理科班没有出路的人在穷途中找的末路而已，像柯敏那样单纯为了兴趣理想而学文科的人简直像三只脚的青蛙一般，少之又少。

　　　　可是不知道我在大家眼里也是理科没有出路了，还是我的表态太过逼真了，总之不少人都相信我必走无疑，叶汛甚至还送了我一套书签作为纪念礼物，简直让我苦笑不得。

　　　　原来三班中读理科的人将会分到别的班里去，而薛经纬在向三班班主任莫生娣打听分班事宜时，也终于探听出来我在莫生娣面前坚决的表态，那就是我死也不学文科。这样一来，八班的不少人大呼上当，许天仪还批评我不该这么嬉戏。

　　　　也许的确不该吧，不该骗大家我去学文科，抑或不该不去学文科，不知道今日我理直气壮的选择在将来的某天会不会后悔，真是说不准，将来的事，谁知道？
第四十二章　天漠作东
　　　　11月13日，星期四，上午连考两门主课：物理和化学，下午考语文。一天下来考得大家晕乎乎的。11月14日，星期五，上午考数学，下午考英语，一天下来大家更是晕乎乎的，但是却强作清醒开始商量怎么利用考试之后，成绩公布之前的这段幸福时光。

　　　　“要不去我家里玩好了。”天漠对着一堆人说。

　　　　“真的？”众人质疑。

　　　　天漠点点头：“真的，反正上次野炊不少人去我家拿过柴火，应该知道我家的。”

　　　　“那我们怎么办？”任杰问。

　　　　“难道你来接我们？”史遥提议。

　　　　天漠一笑：“我可以骑车来接你们，可是要你们愿意跟在我后面跑才行啊。”

　　　　“没诚意！”史遥埋怨。

　　　　天漠指着余然：“他家在学校附近，你们可以和余然约在学校门口见面，然后再一起去我家。”

　　　　余然微笑，略微颔首，表示同意。

　　　　“好，就这么定了！”段天翔甩甩胳膊，“明天去天漠家里玩了，我要吃饺子！”话音一落就遭到一群手掌的拍打。

　　　　天漠笑道：“吃什么我这个二级厨师都可以满足，但是呢，我首先申明，我家没有VCD机，而且只能收到中央一台和湖北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