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喜帕不能掀啊!”奶娘惊慌的拉下喜帕,倒了杯水,小心的喂晏梅喝下。
“哪,先喝点水,要吃东西再忍着点,等姑爷来了再吃。”
晏梅小小声的嘀咕,“他才不会这么快就来呢!”
前来道贺的宾客多得吓人,酒席不知道摆了几十桌,晏梅已经有预感,左晟星不会太容易脱身的。
“哎,真无聊。”穷极无聊的晏梅想起了五天前发生的事。
那天下午,她趁着永浚王到总督府拜访时,和奶娘偷偷的溜到大街上闲逛。偏偏就这么巧,居然让她看到了左晟星。
她想左晟星应该没有看到自己吧!因为她和奶娘都挤在人群中,不过她倒是把左晟星从头到脚看得一清二楚了呢!
还是浓眉大眼,还是一身古铜色的健康肤色。和晏梅记忆中那个左晟星比较起来,长大后的他,那让她印象深刻的五官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当年的稚气已全褪,如今像个成熟大男人的左晟星变得更加英俊了。
潇洒俊朗的外表,结实强壮的躯体,在闪着金光的阳光沐浴下,左晟星真的好耀眼、好迷人。那时不管奶娘怎么推她、拉她,晏梅的视线就是无法从左晟星身上移开。
当左晟星在众人的围观下,狠狠地把欺负老人家的恶霸教训一顿时,晏梅也跟着人群鼓掌叫好,又好气又好笑的奶娘忍不住数落她几句,“郡主啊,难道你就不能稍微克制自己一下吗?这里是大街耶!”
不理会奶娘的唠叨,晏梅难掩兴奋的低嚷,“奶娘,他救了老爷爷,好有正义感呢!他有一颗好善良好善良的心,不是吗?”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奶娘可没晏梅这般兴奋,相反的,她那张刻划着岁月痕迹的老脸看起来忧虑极了。
“那孩子的确不错。人长得好,心地也好,可惜……”对了,回到现实的晏梅想起来了,那时奶娘的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真奇怪。“奶娘啊,那时候你说什么“可惜”的……”晏梅掀开喜帕一角问奶娘。
“哎唷,怎么又掀起来了呢?”
“没关系啦!”晏梅挥开奶娘的手,“就是我们上街那一次啊!你不是说左晟星人好心地也好,接下来说了“可惜”就没说了,你还记不记得?”
“好像……好像有这回事吧……”奶娘努力回忆着。
“那你的“可惜”后面还要说什么呢?”
“我要说什么呢?对了,我要说……”奶娘皱眉道:“郡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个。”
“我不管,人家就是想要知道嘛!”晏梅最受不了人家话说到一半了。
“真拿你没办法。”奶娘拗不过晏梅,“我是觉得姑爷“可惜”长得太好了!这男人长得太俊,未必是件好事啊!”
奶娘轻叹一声,慢慢吞吞的说:“奶娘活到这把岁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姑爷这样有家世、有背景,又仪表不凡的人是最最危险的了!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女人只可以属于一个男人,然而男人却不一定只属于一个女人啊!”
晏梅冰雪聪明,焉不知奶娘话中有话。她知道奶娘说的是事实,但她还是觉得奶娘多虑了!
“奶娘,你就甭担心了!你对你一手养大的我没信心吗?”晏梅在奶娘耳畔说道。
“我当然对郡主有信心啰!”奶娘宠爱的看着晏梅绝美的容颜,感慨的道:“如果像你这么美、这么可爱的孩子还拴不住姑爷的心,那姑爷他就太不知足啰!”
忽然,有人敲门,一个喜娘前去开门。
“左少爷,请进。”
晏梅的心怦怦一跳,心想:“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酒席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请新郎用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一直覆在晏梅脸上的喜帕突然被挑了起来。晏梅一和左晟星黝黑的眼眸接触,即害羞的低垂着头。
“请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晏梅满心喜悦的一小口饮尽杯中的酒,害羞得一直垂低眼帘。
“祝两位永结同心,早生贵子!”喜娘们说完就退下了。
喜娘们离开之后,奶娘就笑容满面的走向左晟星,屈膝下跪。
“老身给姑爷磕头!”
“万不敢当,请快起来!”左晟星赶紧扶起奶娘。
“如果姑爷不嫌弃的话,就和郡主一样喊老身“奶娘”吧!”
“是,奶娘。”左晟星生母去世得早,左文德的那些小妾因为都没有为左文德生下一男半女,所以对他都有些忌惮,从不敢主动与他亲近。所以看来和蔼可亲的奶娘,无形中给了他很大的亲切感。
奶娘真诚的说:“从今以后,郡主就是姑爷的人了!郡主年纪还小,有很多事都不懂,希望姑爷能多包容她,多疼她、多爱她……”“奶娘──”在一旁的晏梅大发娇嗔。奶娘要是再不住嘴,她就要挖洞把自己藏起来了。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奶娘笑嘻嘻的告退了。
新房有好一会儿都沉默着。坐在床上的晏梅见左晟星迟迟不转过身来,心里面又是奇怪、又是生气。
终于,他转过身,晏梅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左晟星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郡主……”左晟星喊。
“你叫我“郡主”?”晏梅瞪他一眼。“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何必这么客气?”
“郡主,我……”
“又来了?”晏梅有些生气了。她一站起来,觉得头顶上重得生疼,于是就对左晟星说:“你帮我把凤冠拿下来好吗?”
左晟星一言不发的帮她摘下凤冠。
“谢谢。”晏梅可以感觉到他的动作轻柔,像是怕把自己弄疼似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甜蜜。
“郡主,我有话要对你说……”
“你──”听到左晟星还是唤自己“郡主”时,她真的生气了。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听到左晟星继续说:“我知道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机,实在不适合说这些话,可是我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我更不愿欺骗你……”“等等、等等……”晏梅听得迷迷糊糊的。“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我必须跟你坦白一件事。”左晟星英俊的脸上严肃。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啊?”晏梅整个人都呆掉了!她愣愣的看着左晟星好一会,才艰难的开口:“你“已经”心有所属?你的意思是……你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看到眼前这张美丽绝伦的脸浮现出受伤的表情,左晟星心里真是难过到了极点。在掀开喜帕的那一刹那,他承认自己有些失神,因为呈现在他眼前的确实是一张无懈可击的脸。
传言果然不假,晏梅郡主夺人的美丽是他这辈子前所未见的。
两道弯弯的细眉,会说话的眼睛虽然不大却灵动有神,在长而密的睫毛衬托下,展现出另一种娇美柔媚的风情。鼻子小挺秀气,嘴则是红嫩的菱角嘴,让人想一亲芳泽。还有雪白的肌肤,纤细的腰肢,乍见到她,左晟星男人的本能冲击着身体,他真的有股冲动想要抱住她,抚摸她红色新娘装下的肌肤……不!不可以!他的理智制止了自己!他不能对不起小雪,又对不起晏梅啊!所以,他必须要对她说明一切,反正不管怎么样,伤害都是无可避免的,他能做的,就是要将伤害减到最低。
“我心有所属的对象是我的贴身丫鬟,她叫“小雪”,十七岁。她跟着我已经七年了。这七年来,我们几乎天天都在一起,她也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对她有责任……”啪!一道猛烈的耳光打在左晟星脸上!挨打的人脸上的表情是错愕的,但是挥掌的人脸上却淌着泪。
“左晟星,你太过分了!”晏梅又悲又怒的,眼中的泪泉涌而出,止都止不祝“既然你跟你的小雪已经情投意合了,为什么还要娶我?”她哭着把话说完,扭身就往门口走!
“晏梅,不要这样!”左晟星不加思索就抱住晏梅欲离去的身子。他紧紧抱着她,心中对她的歉意及罪恶感让他不想放开她。
“晏梅,你听我说!”他急促的说:“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我不想欺骗你,你用心想想,其实我可以对你隐瞒这件事的,然后等时机成熟再……”晏梅用力挣脱他。“你还敢说什么时机成熟?”她气得全身发抖。“原来你是打算瞒着我,私底下和你那个小雪暗渡陈仓……”“住口!我不准你出言侮辱小雪!”左晟星厉声喝道。
晏梅瞪大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喘着气说:“你还敢凶我?你心里明明已经有她了,你还敢娶我?那我算什么?”
“你是我左晟星的妻子!”左晟星暂时压下自己激动的情绪,语气平和的说:“你是我名媒正娶、名正言顺的妻子,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
晏梅举起衣袖擦擦脸上的泪。“是你的妻子又怎样?反正你爱的是别人!”
“你又知道我不会爱上你了?”
晏梅黑而亮的眸子闪过一道光芒,可惜只有一瞬间。
“我才不要和别的女人共有一个丈夫呢!”左晟星的想法如此自私,教她如何不生气?
左晟星轻搭晏梅的肩膀,柔声的说:“晏梅,我知道这么做你很委屈!可是我不能弃小雪于不顾!我是真的希望你能谅解我和小雪,也给我爱你的机会。我真的想好好爱你们两个,也许是我太贪心了,可是我不想辜负你们,我想让你们两个都幸福啊!”
“怎么可能会幸福呢?”晏梅甩掉他的手,哑声的说:“我的丈夫,不只抱我一个人,我不相信这世上有哪一个女人可以忍受这种事的。”
小雪她就可以接受啊!左晟星在心里回答着,但他不想再惹晏梅不快,所以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总而言之,你就是想脚踏两条船,对吧?”气过头的晏梅,说起话来已经有气无力的。
“对不起。”左晟星难过的说:“我是情非得已的。”他满是歉意的眼眼望向她。“晏梅,你的意思呢?”
“我……”晏梅心痛的难以言语。她想告诉他,她想独占他的爱,她不要和别人分享他,可是她却说不出口!
因为她说了,她就会永远失去他了!不!她不要失去他!她该怎么办才好啊?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陷入这种三角关系中,而她居然还是第三者?这教她情何以堪啊!
“晏梅……”
“我不知道……”晏梅乏力的坐在床上,心里乱成一团。“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需要时间好好的想一想……”“我知道了!”左晟星不忍心再逼她。他会给她时间,让她厘清这一切。他不乞求她的原谅,他只求她给他机会,不要因为这样就把他否定了。
“我去书房睡,在征求得你的同意前,我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的。”
他充满歉意的握握她的手,然后就离开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今晚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可是,她的枕边人在哪里呢?老天,她为什么会落到这么悲惨的地步!她的丈夫竟然对另一个女人“心有所属”!
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她?
晏梅愈想愈伤心,愈想就愈觉得自己可悲,终于抱头痛哭了起来。
当晏梅让窗外的鸟叫声给吵醒时,才知道自己竟然就这样穿着新娘装哭着睡着了。
天亮啦!她揉揉酸痛的眼皮,瞧瞧镜中的自己。
“天,我好丑哦!”她细细的尖叫。
可不是吗?肿得像核桃的双眼,红通通的鼻头,还有哭花了的妆,令她看来憔悴又狼狈。
“什么新娘装嘛!”她愤怒的脱掉上衣、裙子,还有身上的珠珠炼炼,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小衣。
叩叩叩!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自知衣衫不整的晏梅很快钻进被窝里了。
“进来!”
进到屋里的是名年约十五、六岁,个头娇孝容貌清秀的女婢。
“郡主,我是海棠,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伺候你!”
海棠一面说,一面用眼角偷瞄那些散落一地的新娘装、首饰珠宝,她大概让这片零乱给吓到了吧!
“我不需要人家伺候我,你出去吧!”晏梅冷凝着脸,没好气的说。
“郡主……”海棠搞不清楚郡主的脾气,心急之下眼泪像是快流下来了。
晏梅觉得自己好像过分了些,人家又没得罪她,说什么她都不该把昨夜的愤怒和不满发泄在无辜的海棠身上才对。
“过来帮我梳妆打扮吧!”晏梅叹气的说。
“是。”海棠赶紧扭干毛巾,小心翼翼的帮晏梅擦脸。
“等一下都弄妥后,我要你带我去见一个人。”
海棠怔了怔。“不知道郡主想见的是……”“我要见小雪。”晏梅清清楚楚的说。
在浩烟楼左晟星的寝室内,有两个年轻女孩。一个坐着,另一个则是站立着。
她就是小雪?晏梅有些意外的注视着站在她对面的小雪。
原来,小雪长得这般瘦孝这般的平凡啊!不是她刻意贬低小雪,实在是她亲眼见到的小雪,在容貌和体型上都只能用“普通”来形容。她身上唯一吸引人之处,大概只有她的眼睛吧!
小雪的眼睛又大又圆,睫毛也很长,当她眨着眼睛时,就像两排扇子煽呀煽的,相当漂亮。晏梅心想,也许小雪就是靠这双美目抓住左晟星的心吧!
晏梅静静的看着小雪,小雪也同样注视着她。如果说晏梅看到小雪有“意外”的感觉,那晏梅给小雪的感觉就是“惊艳”了。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人?我怎么争得过她?连同是女人的我都不禁要为她心动,那少爷他……不可以!我一定要想办法,不惜任何代价,无论如何都要破坏他们,少爷是我一个人的!我绝不把他交给任何人!小雪在心中不断呐喊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晏梅终于打破沉默,“你也坐下吧!”小雪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晏梅觉得自己和坏人没什么两样。
小雪怯怯的看晏梅一眼,突然用力一跪。
“你……你跪我什么?”晏梅惊慌失惜的站了起来。
小雪泪眼汪汪的瞅着晏梅。晏梅除了对此人说哭就哭的高竿本事感到佩服之外,更惊讶小雪那漾着泪水的大眼自然散发“我见犹怜”的气息,让她在一瞬间变得美丽了。
“郡主,对不起……”小雪悲悲切切说着。“请你不要怪少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爱上少爷,也不该让少爷爱上我的,请你原谅我!”
其实晏梅今天来找小雪,主要是想看看她是啥模样,根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她只是想印证左晟星说的话,和多了解这两人的关系啊!
但是,小雪却向她下跪,还频频自责。面对这样的小雪,晏梅反而手足无措了。“小雪,你先起来,有话起来再说!”她虽然贵为郡主,可是她也没有动不动就教人跪着说话的习惯!
小雪捉着晏梅的裙摆猛摇头,哭着说:“郡主,你可以原谅我吗?小雪求你不要赶我走!我好喜欢少爷,我真的不想离开他!”
晏梅淡淡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离开他,好成全你们?”
“不是的!”小雪急切的嚷道:“我怎么可能这样做呢?郡主和少爷郎才女貌,是一对人人称羡的夫妻,我只是个下人,我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更没有权力赶走郡主!”
晏梅忧郁的看着小雪,“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呢?”
小雪跪在地上,必恭必敬的说:“小雪不敢要求郡主什么,小雪只希望郡主能容忍小雪的存在。小雪不要名分,什么都不要。小雪只盼望能伺候郡主和少爷一辈子。”
她又揪住晏梅的裙摆,乞求的问:“郡主,你能答应我吗?”
晏梅幽幽的看着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