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灵剑(七)死去的人以及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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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灵剑(七)死去的人以及活着的人-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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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华清雨也是咬着牙。「师叔待我恩重如山,情同父子。」
「那今天就不能好好逛这青城山了。」华清江却是叹着。
「青城山明日再好生游览吧,我现在等不及要见见害死师叔的幕后凶手了。」华清雨低声说着。「师叔与人一向无争,他究竟为的是名还是利?」
「……名。」华清江淡淡说着。「为了一个掌门的虚名。」
华清雨的脸色青白了。
「信不过师父,总想着在两人整理遗稿之时,本该单传的心法竟然是师父留的,绝大多数的剑谱是师父一笔一毫,仔仔细细推敲补齐的,总想着在师祖的遗物中,写着该传师父而不是他的遗言!」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是谁说得!是谁说得!」
「……唐门的人说得。」华清江平静地说着。「唐门的人,跟叶大侠说得。」
「一面之词!」华清雨嚷着。「也许……只是那叶月明分化的卑鄙伎俩!」
「……叶月明这人我虽说觉得可怕,然而他不说没有把握的话语。」华清江低声说着。「以他的身份,不可能造这种谣……再者,你师父也承认了。」
「师父……」
「那天晚上,是场公平的决斗。」华清江冷冷笑着。「他使左手,我也使左手。」
「……师兄……」
「我留了他一条命。」华清江淡淡说着。「毕竟,我是个一言九鼎的人。」
在那入了夜的时候,天空下起了细细的小雨。
看着眼前的师尊,华清雨的眼睛不自觉地红了。
躺在了床上‘养病’的师父,手筋脚筋被挑了断,一见到了他,就是激动地要喊。
然而,一张开了嘴,那连根被切下的舌头,却更叫人心痛了。
「师兄!」转过了头,华清雨痛心地喊着。
「这是他要加的条件,怨不得我。」华清江说着。「我只说要断了败者的手筋,他就说要做到这种地步……想是怕我说出去吧?却也是没想过,我是真的下得了手的。」
咬着牙,重新转过了头,华清雨喊着眼泪。
「若是……若真是那叶月明的毒计,我就要他死得惨不堪言!」
「……若真是人家的毒计,他就不会做这种约定了。」华清江看着床上‘病重’的前任掌门,眼神冰冷。「恼我犯上?一剑了结不成,还要我断手脚切舌?若我真是不如他,此时躺在床上的人不就是我?」
「……师父怎会如此?他……」
「只是苦练一年有余,就以为胜得了我,妄自尊大。」华清江冷冷笑着。
「……可青城掌门怎让您……他难道不曾求过情?」
「总共有五十三个人,华山青城的都有,是那场比赛的见证人。」华清江说着。「再说,整个华山,现在还有谁敢忤逆我?」
「……师兄……」看着华清江,华清雨却是有些害怕了。
那温和的、喜欢助人的,总是笑着的、甘愿暗淡平凡的师兄哪里去了?
如今眼前站着的,的的确确是一派的掌门了。
「哈……哈!」
身后,师父似乎在喊着些什么,于是华清雨重新转回了头。那激动而悲愤的眼神,以及浓浓的祈求,是要想说些什么……
「想死吧!」华清江淡淡说着。
华清雨转过了头。
「每个来照顾的人,让他咬着笔写字,他都像要死。」
「……师兄,您这样……」
「太过残忍?」
「……没错!纵使千错万错,他还是您师伯,我的师父,您……」
「……奇怪了,你的石青只不过是受人指使都让你杀了为师父偿命,如今元凶就在眼前,你竟然说我残忍?」
「……我……」
「据唐门的人说,我师父受了足足六个月的苦楚,才死了。」华清江虽说语气冷淡,然而双目却是通红。「如今,他才挨了七天就想死?没这么容易。」
「……师兄……冤冤相报何时了……」心中不忍,华清雨求着。
「想助他自尽的人,都让我逐出了华山。」华清江转过了身去。「我若还是掌门人的一天,这事就是我做主。」
「师兄……」
「……我晓得,最大的阻挠本就会是你。」华清江淡淡说着。「拔剑吧。」
华清雨的脸色青白。
华清江背对着他站着,背脊挺直,手上无剑。
看着自己师兄的背影,华清雨的手缓缓挪到了腰上的长剑。
「我早就想……会会你这个华山的新秀。」华清江说着,带着冰冷的笑容。「华山的正统传人,真的就只有你一个?」
华清雨拔了剑。
华清雨手上,是平凡铁匠打的,用这平凡钢铁炼成的长剑。
华清江在那个瞬间踩了方位避开,左手抽起一把古剑。
师祖传下来的古剑,师父唯一不肯让出的宝剑。却直到了现在,才破了土、现了世。
那平凡的铁剑怎抵得住上古的利器。尽管剑招纯熟、剑气凌人,才刚挡下了三招,便已满是缺痕。
华清江见他拿的是凡铁,眉头便皱了起。正当停了剑招,华清雨却将剑法施展了开来。灿灿的剑影,割破了门扉、割开了帘幕,清冷闲淡的剑意。
清风夜雨。
在这个狭小的室内,面对着一个绝顶的高手,手上拿着凡铁、对着一把上古的神器。
这剑招,美则美矣,却不是这么用着的。他该在清风中、夜雨下、闲谈之时使开。
在这里,它伤不了这个高手。
然而,华清江却还是停了剑。而华清雨,则是转过了身去,递上了剑尖。
这剑,透胸而过。透过的是自己师尊的胸膛,是自己师尊送上来的胸膛。
华清江没有阻止。
于是,本是哀绝的双眼缓缓闭了上,华清雨才抽回了剑。
磅铿。
承受不住那内力,长剑断成了两截,掉落在了地上。
华清江只是低头看着。
咚。华清雨双膝着地。跪着的却是自己的师兄。
「……起来吧。」华清江淡淡说着。
「清雨该死。」
那剑招,本是二师叔传给了他们的。在那清风明月之时,在华山的山峰,师叔一遍又一遍地使着。
「懂不懂?」
华清江是第一个懂的人,在师叔下了山后,传给了华清雨。
「懂不懂?」
只有与自己师父一样的胸襟,才使得开这套剑法。他本是第一个懂的人……
懂得了这套剑法,习得了师父的真传。韬光养晦,只在月夜之时练剑,避开了争斗的漩涡,云淡风轻……
「……起来吧。」华清江淡淡说着。
「将军。」
吃下了一个炮,叶月明淡淡说着。
对弈之人,却是心神不宁地看着整个棋局。
说了两个字后,就不再说话的男人,静静等着对手的棋路。
手上拿起了一只象,那人也只是静静地看着。
「我输了。」那人放下了棋子。
「你的象,可以吃了我的马。」叶月明淡淡说着。
「就算吃了,再三步,也是败在你的炮上。」那人轻轻叹着。
「既然如此,何不吃了我的马?」叶月明问着。
「既然如此,何必牺牲我的象。」那人说着。
「将了军,整盘输,这象总要死。」
「……可至少不是死在我的手里。」
「……像极了,你妇人之仁。」叶月明轻叹,重新排起了棋局。
「……还要死多少人?」那人看着棋盘,轻声问着。
「这就要看你。」叶月明抬起了眼睛,缓缓说着。
「……像极了你,借刀杀人。」那人轻叹,扶着桌子,在这月夜之下勉强站起了身。
「需要人扶吗?师弟?」
「不用……您看这棋局就好。」
由着青城门人与自己师弟处理丧事,同样身上带着孝的两人,在日正当中之时,也在凉亭对桌而弈。
「其实,你回来得正好。」华清江说着。
「……怎么了?」看着棋盘,华清雨问着。
「有件麻烦事。」华清江叹着,指了指自己的马。「小心我得马。」
华清雨连忙看了过去。
「北方……有个新的王朝,你可知晓?」
「……不知道。」华清雨抬起了头。「怎么了?」
「那朝廷,要我率华山回去。」
「回去?」
「回去华山。」华清江沉吟着。「胡人已经退了去,那朝廷让我们回去。」
「有这种好事?」
「……只是收买人心之举,花不了银、用不了人。若真回去,就是承认了那个王朝。
「……可总比寄居在青城的好,在这儿,只是另外一个伪王朝。」
「……没错。」华清江看着棋盘,低声说着。「师弟,下快些,天要黑了。」
「催着我,挠着我,难怪师兄要赢了。」华清雨笑着。
「谁叫你总是举棋不定?」华清江也笑着。
华清雨一叹,动了卒。
「不听我的劝?」华清江皱了眉。
「既然挡不了,就闯闯敌阵了。」华清雨笑着。「看是你快还是我快。」
「……清雨,你带师弟们回去华山吧。」华清江说着。
「为何?那师兄……」
「我已经把我自己卖给了叶月明。」华清江说着。「我已经是他的棋子了。」
「什么?」华清雨低声喊着。
「这人不可小觑。」华清江继续看着棋局。「遇见了,要提着心。」
「可您……」
「据说他想引退了,要提拔我。」华清江说着。「苍浩然为了一个武林盟主的位子,使尽了心机,却翻不出他的掌心,如今,这样的人要我接他的位子,诱惑太大了。」
「师兄难道稀罕吗?」华清雨说着。
「他告诉我仇人是谁,又还了师父的剑,我本就欠着他了。」像是漫不经心地走了炮,华清江继续说着。「在这,这天下是需要人。他说,风雨过后,这天下需要的是我……」
「可您就放弃了华山?它可是师叔他……」
「知遇之恩,让我不可不报……清雨,你可晓得,整个华山在我毁了师伯之前,没人真正瞧得起我过。」
「……师兄……」
「他们在心里跟眼里总是说着,要不是你为华山尊严舍了命,今日轮不到我坐这个位子。」
「……唉,师兄也应该晓得,这些人……」
「我虽说不想计较,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而他……」华清江轻轻叹着。「记得那个使者?」
「……嗯。」
「就在三天前,他又来到我的房里,这次却是带来了叶月明。」
「!」华清雨忍不住站了起来。
「想那叶月明何等身份,与我同桌而谈,秉烛夜话。」华清江叹着。「我想,我求着的,就是那份知遇之情。」
「可师兄怎么能答应,如今师兄可是……」
「若我还是掌门,华山派本来就要跟了我。可你回来了,我将华山还给你,比起华山的掌门,我更想当叶月明手下的棋子。」
「叶月明……这人究竟是何人……」华清雨喃喃说着。
「一个下棋的人。」华清江微微笑着。「我正在学着他的棋路。」
「……学?」
「据说我可能青出于蓝喔,师弟。」华清江看着棋盘,笑得有些开心。「你要输了,师弟。」
「……师兄,有件事,我也要跟您说。」华清雨叹着。
「嗯?」
「……石青没死。」
华清江张大了眼睛。
「所以,我也不回华山了。」华清雨微微笑着。
啊,下雨了……
夜里,在宫中批着奏折,本是闷热的天气,外头突然下了淅沥的小雨。
放下了手边以及桌上叠得比山还高的奏折,冷雁智从那龙座走了下,来到了门旁。
正当要推开门,一阵风过,冷雁智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早该睡了。」玄英的声音。
坐在窗边,两只小小的脚一晃一晃的。
这胆大包天的孩子,究竟晓不晓得厉害啊。冷雁智回过了头,有些无奈地看着。可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白天的时候,宫里的人见到了自己,都是哆嗦地跪了一地,就只有他依然是笑嘻嘻地,拉着自己的衣袍。
他也晓得到处在传着他是自己的亲生子,可真是天地良心,他连一个姑娘都没碰过,又要怎么有孩子。
「别看啦,反正到天亮也看不完。」玄英跳了下地,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他的面前。「说好耍刀给我看的。」
冷雁智叹了口气。
对孩子,果然不能说谎。想那天,为了让他别玩那锋利的胭脂刀,好劝歹劝,才用了这个当条件。可没想到言者无心,这孩子一连记了一个月,天天都在嚷。
「好啦好啦。」那软软的童音,加上拉着自己衣袍的小手,总是让人连眉头都皱不起的。
到底是谁家的孩子,生得这么古灵精怪,也不拿棒子藤条什么的好好教训教训,养成这幅脾气。
弄得我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冷雁智又在叹气了。
「下雨呢,怎么使刀?轻轻说着。
「去演武厅练啊。」孩子说着。
「……没想到,这宫里你比我还熟了。演武厅?在哪里?」
「……太棒了!跟我来、跟我来!」
像阵风似的,卷了出去的玄英可没想过要等等身后的冷雁智。
瞧了瞧他跑去的方向,冷雁智轻轻叹气,走回案边取了刀,才一边走回了门,一边从怀里拿出了青面獠牙的面具。
「……亲……亲王」
走出了门,门外又是跪了一地提着灯笼的太监宫女。如果所谓的皇帝就是天刚亮的时候就得上朝,接着处理政务直到夜深,偶尔吓吓这些太监宫女,那么希冀了这些大半生的人,可真是痴人。
封了一些年纪大到也许明天就要进棺材的人当太师、当将军、当宰相,看着他们那副如痴如醉的表情,可真叫人啼笑皆非……
但是,自己也好不过他们了。
「这边啊!快点嘛!」
远远的,玄英的声音传了来。
冷雁智又叹了气,然而嘴角却是扬着的,循着那童音的方向,缓缓走了去。
「快些啊!快些啊!」
夜深的宫里,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小孩子喊声。
正在宫里穿梭着的女子,听见了这声音,也是一惊。
在城里寻找了多少日子,竟然在这儿听见了英儿的声音?在宫里?怎么会呢?
「快些嘛!别走得这么慢啊,天都要亮啦!快嘛!」
「好好好……咳……」
……冷雁智吗?
女子心里微微一惊,翻上了屋檐,贴着耳朵小心地听着。
「还没到吗?」
「因为你走得太慢了!快点啦!」
「好好好……」看来,尽管小孩在吵闹着,冷雁智还是慢吞吞地走着。
怎么会……怎么会呢?英儿落到了他的手里?天……得要把他抱回来才行,得快些……如果让冷雁智晓得了他是三皇子,英儿不就……不就……
可心里虽是着急,身体却不敢动上半分。虽说离了十丈远,然而若是让冷雁智发觉了,救回英儿的机会就渺茫了。
「这里?」冷雁智跟玄英才到了宽敞的演武厅,只见玄英又拉着他。
「怎么了?」
「把灯点上啦。」玄英软软地说着。
「好好好……」没想到这亲王还得替小孩儿点灯,冷雁智又是慢吞吞地一道道烛火点着。
等到了火光越来越亮,玄英看着四周满满的烛火,也是高兴地笑了起来。
「苍蝇要飞到你嘴里喽」冷雁智说着。
连忙闭起了嘴巴的玄英,看了看四周,才小声地说着。「骗我,哪来的苍蝇。」
「不就在那里?」冷雁智指着
「哪里……」
可正当玄英转着、找着时,冷雁智已经抽出了刀。
只见一道红光过,没有半点的声息,地上就躺着两具尸体。
「……哇,好厉害。」玄英惊叹着,跑了过来,蹲在了地上瞧着。
「看就好,别碰,脏。」冷雁智连忙拉过了小孩儿。
「再一次,再一次!」玄英高兴地嚷着、跳着,拉着冷雁智的衣袍。
「……我师父若是看我追着苍蝇砍,只怕要吐血了……咳……」
「你还没好啊。」玄英看着他,软软地说着。「咳了要有三个月吧?」
「不止……咳……」
「请御医看啊。」
「看过了,都摇头……咳……」
「……好了好了,别使了,这么咳着……我们回去好了。」玄英低声说着。
「大丈夫一言九鼎……咳咳……你帮我拿着氅子。」
「……好吧,不能太累喔。」玄英一边念着,一边接了过。
可不就是你要看吗,我的小祖宗啊……冷雁智叹气着。
等到了玄英远远避开,冷雁智才缓缓抽出了刀。
艳极、红极的刀,只看得玄英目不转睛。
跃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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