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找到你了,小姑娘!”
她骇然惊跳起来,慌张的来回看门口那两个汉人,门外还有十几个,她认得他们,是同样住在村长家里的那批汉人。
“你……你们……”
“小姑娘,你偷了村长的唐卡,我们承诺要把你带回去交给他发落,他就会答应我们的要求。”说话的是一个健壮的中年人,看来是他们的头儿。“所以,乖乖跟我们走吧!”
“不,不,”她更惶恐的拚命摇头。“我们会把唐卡还给村长的……”
“没用的,小姑娘,你已经冒犯了他们的神,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可是……”
“别再啰唆了,跟我们走!”中年人毫无转圜余地的命令道。
走?
走到哪里?走去让村长发落?
村长又打算如何“发落”她?拿她祭神?
呜呜呜,不要,唐卡又不是她偷的!
不对,现在不是呜咽的时候,冷静,冷静,要冷静,爹爹说过多少次了,遇事一定要冷静!
翠袖努力深呼吸,竭力要稳下惶乱的心。
然后,她犹豫地回眸瞟一眼,旋即决定要跟他们出去。无论如何,就算要打也不能在木屋内打,不然一定会不小心伤到金日。
“你们先出去!”
中年人耸耸肩,连同另一人转身出去,他们不怕她跑,她也无处可跑。
默默地,翠袖取了剑便随后跟出去,并顺手把木屋的门关好,再回身面对那些人,呜呜呜,整整十九个,不是十个,也不是九个,是十九个。
几个还好,但十九个,她实在没有把握打得过他们啊!
事实上,她从没有真正和人对打过,只有和爹爹套过招,也和几位爹爹的属下试过手,仅不过如此而已,一想到真要动手杀人或被杀,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差点吐给他们看,她不由惶然的咽了口唾沫,忐忑下安的握紧了剑,决定再和对方“商量”看看。
她不想杀人,也不想被杀呀!
“呃,我……”
不料她才刚出口一个宇,对方便伸出五爪金龙捉过来,摆明了不想听她废话,只想快快抓她了事。她一惊,本能拔剑砍回去,招式竟还挺犀利的,对方咦了一声,旋也拔出刀来,霎时刀剑交击锵的一声两人各退一步。
“啧,这小姑娘还满有一手的嘛!”。4yt。
对,对,她不只有一手,还有好几手,所以,大家能不能坐下来好言好语好好谈谈,不要喊打喊杀的呢?
“我来试试!”
耶?
“我也来!”
等……等等,等等,他们不是应该先……
但,她没时间再等了,对方已然一左一右扑上来,她反射性的再次挥剑左劈右划,俐落的化解掉对方的攻势。
对方似乎有点面子挂不住,两个大男人竟然抵不过一个小姑娘,说给谁听谁都会先大笑三声再说话,于是,当他们下一招攻过来时,威力顿时增强了好几倍,然而,依然被翠袖有板有眼的反击回去,使他们不得不集中精神专心应付,不然现在只是面子挂不住,搞不好待会儿就会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至于翠袖,起初还挺慌张,但愈打愈顺手、愈打愈有信心,最后,她开始觉得自己还满厉害的嘛!
可是,她现在应付的只是两个人,若是他们十九个人一窝蜂涌上来呢?
“喂,你们两个还想见人吗?”中年人嘲讽的言语传进场中来。“两个大男人竟然应付不了一个小姑娘?”
“这怎能怪我们,若不是你坚持要活捉她,我们早就解决掉她了!”
“我们答应过村长要交给他活人处置的!”
“他奶奶的!”
原来如此,不是她厉害,而是他们有所顾己心,换句话说,连两个她都敌不过,早晚会被他们捉住,一想到这,翠袖不禁又开始惶恐了。
她该怎么办?
“但她是不是受伤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可以让她受伤?”
“可以。”
“这就简单了!”
话说完,战况马上转变了,那两个家伙开始刀风刷过来刷过去毫不留情,翠袖左支右绌、连连后退;心也愈来愈慌,心一慌,手上更乱,如果不是两脚退得快,好几次都差点被他们砍到,不是断右手就是断左手,绝不只是断几根头发而已。
未久,当她背贴上一堵墙时,她知道已经退无可退了,眼看对方又是刷刷两刀砍过来,她急忙使力挥剑挡开,但下两刀已来不及回剑防御了,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两刀刷过来;心里开始一一向爹、娘,还有妹妹们道歉。
对不起,爹、娘,原谅女儿不能尽孝了。
对不起,大妹,原谅大姊不能帮你了。
对不起,二妹,原谅……咦?
道歉道一半,匆觉手上一轻,她愕然往下看……
耶耶耶?她的剑呢?
视线再拉高,那两人那两刀下但没砍下来,更像是被点住穴道似的定在前方,双眼恶狠狠的瞪住她后面,她满心讶异,正想回眸看看是什么使他们流露出如此凶恶的表情,但眼前却有更引人注意的地方硬拉住她的目光不放。
一眼看去,那两人明明从头到脚都没有任何伤痕,连头发都没掉半根,但不知为何,他们头上突然同时冒出血珠来,一滴、两滴、三滴……然后血滴溜滑下来缀成血串,血串又滚连成一线,从头顶上,经过眉间、鼻子、嘴巴、喉头、衣襟,直到胯下……
骇然抽气,她陡然拉出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双眼惊恐的瞪着那两人霍然从头颅中央对半裂开来,好像葫芦被劫成两半,自头顶到胯下,恰恰好左右两个半边,右边没有多一点,左边也没有少一分,仿彿是用尺量妥了后再拿菜刀慢慢切割开来似的。
唯一无法“公平分配”的是,左边有心,右边没心;但右边有武器,左边没武器。
眼见那四个半边身体就在她面前脚下跌成四边,里面花花绿绿的东西也浙哩哗啦跟着滩流出来,有心、有肺、有肝,还有肠肚,其中有一只眼睛还眨了一下,她更是惊骇,无法自制的继续扯喉尖叫,没注意到剩下那十七人一个样瞪眼望住她身后,双目发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怖之色,几十只脚正在犹豫到底是要往前拚上老命赌一线生机,还是往后逃之夭夭?※。4yt。※
直至她身后那面“墙”悄然移开,她才噎住叫声,猛然往后瞧,这一看更是悚然心惊。
原来贴在她背后的不是墙,而是金日,但,他为何是那副骇人的模样?
黑亮的瞳眸睁得又圆又大,血丝充斥中透着凌厉狠毒的光芒,小奶娃的粉嫩脸儿上布满了阴惊与森然,艳红的小嘴儿残酷地紧抿着,宛似邪恶的煞神,狰狞的盯住眼前那十七个猎物。
他不是金日,他是谁?
她心惊胆战的注视着他提着她的剑,仿彿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的一步步朝那十七个人走去,剑身上没有半滴血,只闪烁着阴森森、冷冽冽的光芒,透着无可言喻的辛辣狠厉,吓得那十七个人心胆俱裂地下住往后退。
一剑便将两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劈成四片,他们甚至没看到他动手,不过是冷芒一闪,一切就结束了,光只这一手,他们就知道再多来一倍的人也敌不过对方!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下要过来!”
脚步益发颠踬,踉踉脍舱的,金日继续往前定,一步没停,半步没顿。
“你……不要过来……不要……”
猝然间,十七个人很有默契的在同一时刻转身便逃,而且是朝十七个下同的方向:几乎不分先后,瘦削的身躯狂飞暴闪,掣如闪电似的溜溜寒芒猝射又敛,瞬间后,金日又已立于原地。
而那十七个人继续朝四周狂奔,两步后,十七个人同时裂开来成三十四个半身,全都是一个半身仰,一个半身俯,因为他们正在拉腿跑步,一脚前,另一脚后,一旦左右裂开来后,自然顺势倒下,一边往前倒,另一边往后倒。
翠袖已经忘了要呼吸,一双眸子睁得比桃子还大,惊骇欲绝的瞪着金日徐徐回过身来,摇摇晃晃的回到她身前,那骇人的杀气已消逝,因高烧而通红的脸上是一片空洞迷茫,似乎根本下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锵的一声,手上的剑落地,缓缓的,他转身,步履蹒跚的走回小木屋,消失在门后。
翠袖依然惊窒的呆在原地,没有呼吸,无法动弹。
他到底是谁?
第六章
山里的空气最清新,甜甜的青草味儿,轻快的小鸟鸣唱,当金日醒转过来时,眼睛尚未打开,那自然的乐音便轻快的传入他耳际,他不由深深吸入一口甜美的空气,唇畔悄然浮起愉悦的微笑,觉得身心似乎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更舒畅。
虽然他的病仍是一件恼人的问题,不过暂时他不想去烦恼这件事。
再深呼吸两次后,他才懒洋洋地打开眼,见炉上依然炖着一锅冒着浓浓香气的鸡汤,但翠袖并不在木屋里,他起身活动一下四肢,轻步走向木门,打算先去把她找回来,因为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喝那锅汤。
“见鬼,这什么味儿?”
门一打开,空气中便突然多了一股令人厌恶的味道,浓冽的扑鼻而来,他不禁掩鼻退后一步,再狐疑的走出两步,定睛一看,笑容僵在脸上,腿拉不动了,心凉到谷底。
“该死!”
不甚情愿的,他缓缓移动目光扫过木屋前的空地,摊摊漉漉猩红的血泊,花花绿绿的瘰沥内脏,还有半边半边的尸骸,不消问,这是他的杰作,虽然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但这确实是他的杀人手法,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他无声叹了口气,视线栘向不远处那个正在拖拉尸骸的少女,是翠袖,不晓得她要把尸骸拖到哪里去,多半是要拖到看不见的地方,也真难为她了,她大概是第一回碰上如此血腥残酷的场面,还要她处理善后,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翠袖!”
怎么也没想到她听到他的声音竟然会吓成那样,一个抖颤跌坐到地上去,惊恐的眸子瞪得圆溜,活像见鬼一样的瞅住他,抽着气,半个字都吭不出来,一副正在考虑要不要逃命的模样。
他也只不过是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而已嘛,语气还刻意放得特别温柔呢,就怕赫着了吔,不想还是差点吓掉她的小命。
现在,他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了!
默默的,他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些内脏尸骸处理掉,血迹不好清除,只好期盼老天能下场雨。
然后他们回木屋里喝鸡汤,翠袖并没有特意躲开他远远的,但老是用一双惊惧的、戒慎的眼神偷觑他,有时候她也是困惑的、不解的,特别是当他现出最纯真又哀怨的苦笑给她看时,她很明显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一句话都没说。
他没有说,她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共同待在木屋里,当老天真的下起雨来时,他们各据一扇窗凝望蒙蒙的雨丝。
他们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直到第五天一大清早,翠袖照旧准备好一切,然后盯住他全神戒备,于是他明白,她喜欢他,也怕他,但她的喜欢强过害怕,所以她没有趁他高烧不省人事时落跑到天涯海角,所以她最关心的还是他的病、他的身子。
于是,当她开始把袍子、毯子、垫子往他身上包,最后再使劲儿抱紧他时,他对她说了一句话。
“不要怕我。”
她看着他,依然不吭声,眼神是不知所措的。
而后,他停止冷颤,她立刻拿开袍子、毯子、垫子放到一旁,再把清水挪过来,手上抓紧了湿手巾,他又说了一次。
“不要怕我,我不会再做任何会使你害怕的事了!”
她始终没有说话,未几,他的热度开始迅速往上爬升,意识渐渐模糊,嘴里又在吐一些无意义的呓语,她不断替他更换额上的湿手巾,一边喃喃安抚他,这时,她才自言自语的说出她的无奈。※4yt独家制作※
“人家也不想怕,但就是会怕嘛!”
她抚挲着他烧的红通通的脸儿,喟叹。
“我不是没看过死人,还看过不少呢,可就没看过那么恐怖的死法,那未免太残忍了!”
他又在叫口渴,她喂他暍下一整杯水。
“爹爹会杀人,爹爹的属下也都会杀人,但他们都不会如此残酷呀!”
他辗转、呻吟,抱怨头痛,她温柔的替他按摩太阳穴。
“我真的搞不懂,你怎会变得那么可怕呢?明明最多不过大我一、两岁而已,连个男人的样子都没有,怎会……怎会……”
他又在说她听不仅的话了,她再为他更换额上的湿手巾。
“当时你那冷酷残暴的模样就像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一句话惹你不高兴就会被劈成两半,真的好可怕啊!”
她深深叹气。
“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才能不怕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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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一场雨就可以洗刷掉所有的血迹,以及那十九个人曾到此“游山玩水”的足迹,自然就不怕其他人寻迹找上这儿来了。
但事实证明那根本是一厢情愿的推测,那批汉人中剩下的五个人还是找来了,更教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们也是在同一个时间找到小木屋来的,就在金日发高热意识不清的时候。
当时翠袖刚喂金日喝完水,正要替他更换额上的湿手巾,小木屋的门突然又被人一脚踢开。
砰!
“不会吧?”翠袖回眸,啼笑皆非。“会。”
“小姑娘,终于找到你了!”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过程又重演了一回,不同的是,这回对方只有五个人,在翠袖不得不把他们引出去之后,她安慰自己,说不定这五个人的武功比较烂,她挥挥手就可以轻易打发掉了。
但,事实再一次证明那是她一厢情愿的期待,这五个人比那十九人的武功更高,只一个人就足够把她耍得团团乱转、晕头晕脑了。
“好了,你玩够了吧?”
“赶快捉了她走人,免得夜长梦多!”
旁观的人在催促了,于是,对方不再挥刀,换上一只比鸡爪更像鸡爪的手捉过来,她立即挥剑去挡,谁知一剑砍下去,那只手却不见了,反而从另一个方向继续捉向她的手臂,这时再要回剑去挡也来不及了,又一次,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捉住她……
不,那只手没有捉到她,就在那只手即将碰触到她的衣袖的前一刹那,她匆觉腰部一紧,下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飞起来了,等她定过神来,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回到木屋里,在她面前,金日正俯视着她,冷酷森然的眼神,她不由得惊喘着连退两大步,瞬间,那双冷酷的眼融化了。
“不要怕我……”
又圆又亮的大眼睛盛载着无尽柔情,可爱的奶娃脸儿因高热而艳红似火,贴在她脸颊上的手也是滚烫的,仿佛碰触蝶翼般轻柔地缓缓抚挲着,透着深深的怜惜与疼爱。
“我不会再做任何会使你害怕的事了……”※4yt独家制作※
他的呢喃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得把她的害怕都融化了,她下意识仰起眸子与他那双沉邃幽深的目光相对,在他专注的凝视下,她恍惚被一股清灵飘渺的气氲包围住,那样温暖舒适、那样宁静柔和、那样情意绵绵,宛如微风拂煦般地包裹住她。
相反的,她的心却被他的声音紧紧地揪住了。
“不要怕我,不要怕我……”他的低喃愈来愈温柔。
她不怕他了!
她想这么告诉他,但不知为何,她张开了口,却出不了声,仿彿有什么东西噎住了她的喉。
“相信我,我绝不会再做任何会使你害怕的事了::”
她相信他!
她深呼吸,咽下喉间的哽噎,打算大声告诉他她不怕他了,但……
“不要怕我,不……”他骤然噤声,低头看。
翠袖疑惑地跟着往下看,旋即惊恐的失声尖叫,他的胸口赫然透出一截亮晃晃的刀头,刀尖上,一滴浓稠的鲜血正缓缓淌下,下一瞬间,刀头又不见了,他痉挛一下倒向她,她扶不住他,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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