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希文见了她还会马上丢开手上的书,帮她清出一方空位,客气的跟她说声:“谢谢嫂夫人。”而孔圣昕则是理都不理,径自埋首书中,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没有。难道他把她的气话当真了?以为她真的不跟他说话了?难道他不知道,若是她还在生气又怎会去替他送饭,心疼他饿着。
就在乐平发呆之际,一句打趣戏谑的话将她拉回现实。
“嫂夫人,你在神游啊!”封希文不请自来的在乐平面前坐了下来。
乐平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回道:“你呢?在闲晃啊!”
原本以为他会理直气壮说:他是在用心做研究的当中,抽空出来休息一下—;—;人总是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没想到他却笑应道:“没错。”
“圣昕在书房那么努力研究,你竟然好意思在这里闲晃?”乐平因为他出乎意料的回答而有了聊天的兴致。
他不甚在意的耸耸肩。“他有他的做事方法,我有我的。”说着,便自动自发的拿过另一只杯子,帮自己倒了杯茶。
“哦?”她的好奇心被勾起,不由自主的探前问道:“他的做事方法是什么?你的做事方法又是什么?”
“他是一旦做了,就一定要求完美。我是一切只要够用就好,其它的就没那么讲究了。”封希文轻啜了口茶,满足的呼了口气。这几天真是快被孔圣昕那认真的态度给逼得差点透不过气来了。
“听起来,你有些漫不经心。”对乐平而言,任何男子比起孔圣昕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话不是这么说,我也很用心过我自己的生活啊!只是我想要的生活跟他的不同。”封希文只是意思意思的反驳一下,其实并不很在意乐平对他的评语,情人眼中出西施嘛,这点他可以理解。
“是吗?”乐平对他的话抱持十分怀疑的态度。
封希文茶喝得差不多了。口水补充完毕,放下杯子,便开始打听小道消息。“别光是说我,你呢?你从京城到这偏远的地方来有什么感想?身为一个公主,变成平民之后有什么不满吗?”
“这不关你的事吧!”乐平从不知道男人也可以有三姑六婆的嘴脸。
封希文的脸马上挂起担心受怕的样子。“这当然关我的事。想想看,我是圣昕的好朋友,要是你有什么不满,回去找你的皇帝老爹哭诉,皇帝一生起气来,给他抄个十族,我也是受灾殃的一份子呢!”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捧着心口。
乐平斜睨着封希文那副唱大戏的模样,受不了那不正经的嘻笑样,孔圣昕才不会这样呢!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成为好朋友的。她没好气的说:“我才不会让父皇抄孔家的。”老早将之前老是将要抄了孔家的话,抛到脑后。
“哦?”封希文闻言马上又换了副兴奋的表情。“意思是你对圣昕很满意喽!”
乐平愤愤道:“满意个头!”提到孔圣昕她就又怨又气。
封希文想到他来的那天,乐平好像正跟孔圣昕呕气,便问:“是圣昕做了什么吗?”他老早就想知道他们夫妻俩吵架的原因了。
乐平便将孔圣昕对她下禁令的事说了。
封希文听完猛笑不止。
“你笑什么?”
封希文喝了口茶顺顺气才回答:“想不到圣昕会用这么笨的方式关心你。”其实只要圣昕跟乐平说些好听的话,保证乐平一定乖乖听话,哪须要这么大费周章?还惹得乐平不高兴。
“你觉得他那么做是关心我?”乐平觉得那根本是在整她。
“那是当然。很少有男人可以冷淡的对待自己的骨肉,除非他是个无情的人,你看圣昕像是无情的人吗?”
“是不像,他的同情心多得快泛滥成灾了。”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上门来答谢,她应付得好累,更不用提孔圣昕暗中帮忙而不让人知道的部分。
“那就是了。”
“可是他明明就很冷淡啊!”冷淡到好像孩子不是他似的。
封希文沉吟了一下,才说:“其实对于怀孕这件事,男人跟女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女人一旦怀孕,就会因为身体上的变化,而自然有了母性的自觉。想想看,你是不是在得知自己怀孕之后就有些欣喜、有些期待?”
是没错啦!她在得知自己怀孕时,是偷笑了好久,所以在孔圣昕诊断出她怀孕之后,才会没有兴奋感觉,因为她早就知道了嘛!
“男人就不一样了,他得知自己有小孩之后,并不是马上产生父爱的情感,而是开始思考,尤其像圣昕这种心思细密的人,要想的一定更多了。像是怎样养育小孩啦!怎样安排今后的生活啦!一堆有的没有的。一直到孩子哇哇坠地之后,他才会突然醒悟,啊!他有了孩子了!然后才会开始兴奋的抱着孩子到处献宝。
再说,他知道你怀孕是在你昏倒之后,可以想见他先是被你吓得魂不附体,接着又被你怀孕的消息震得回不过神,第一个直觉反应当然就是好好保护你,所以才会对你下禁令,只是没想到禁得太过火,反而引起你的抗议。我想你只要好好跟他说,他会给你一些自由的。”
乐平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成亲了吗?”
封希文没有被她突兀吓到,笑着答道:“还没。怎么?你想把你的姐妹嫁给我吗?”
“听你说的好像对怀孕一事很在行似的。”
“有些事不一定要亲身经历过才能知道。”封希文笑着比了比自己弯弯的眼睛。“用看的也行。”
她理解的点点头:“不过,你若想娶公主,我劝你最好别自讨苦吃,我那些妹妹可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封希文摆摆手说:“说说罢了。我不是圣昕,对公主可是不敢领教。”
乐平听了瞪大凤眼,挑高柳眉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不小心得罪了个公主,封希文忙陪笑道:“嫂夫人,是我失言了,你就看在圣昕的面子上,大人不计小人过吧!我也差不多休息够了,该进去继续奋斗了,有机会咱们再聊。”说完马上溜进书房,消失在乐平的视线中。
乐平原本以为封希文跟京城那些纨 子弟一样,不过现在却对他有新的看法了,她可以理解孔圣昕为什么那么看重他了。但是她还是不喜欢封希月,原因,当然是因为她是情敌喽!
觉得一阵凉意袭来,乐平没什么精神的抬眼看了一下被云遮着的阳光,封希文走了,又没人跟她聊天,她没力的又叹了一声。跟封希文谈过之后,她知道孔圣昕不准她做事是为她好,可是她却不明白他的苦心,一直跟他呕气。
这时江氏端着茶要到书房,经过乐平面前时,听见乐平又叹了一口气,她已经见怪不怪了,本来不想理她的,可又想到她实在无聊得可怜,便大发同情心的停下来问:“怎么了?你看起来很没精神?”
乐平幽幽地抬头问:“二婶,你说圣昕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你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了?”
“我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还以为他不要孩子,所以跟他呕气的啊,”
“圣昕才不会为这种小事生气,他是因为太过专心研究了。他一认真起来总是这样的,等研究出结果,他就会恢复正常了。”
乐平不安的问:“是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
“真的,真的。”江氏发觉再讲下去茶都要凉了,便又匆匆地走了。
江氏走后,乐平叹了口气,又继续发呆,不过这次没能让她呆太久,不远处传来娇嫩的女声唤回了她的神智。
“乐平姐,我又炖了鸡汤,你快趁热喝了吧!”封希月的人未到,声音跟鸡汤的香味已经先到了。
又来了!才刚走了哥哥,又来了妹妹。
乐平顿时从发呆的状态回过神来,想要起身逃走时,已经来不及了,封希月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当然封希月也已经看到她,她只好又坐了下来。
“乐平姐,你这几天身体好多了吧!我听人说,鸡汤对孕妇很好的,你要多喝点。”封希月笑眯眯的端着鸡汤,款步走了过来。
我的身体本来就很好,不用你多事!乐平在心里暗道。
她实在搞不懂,这个明明在觊觎她丈夫的女人,为什么这样好心?天天炖鸡汤给她补身子,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人家的好意,而且封希文对她不错,又跟圣昕交情那么好,若是不给点面子,圣昕会很为难的,所以她只好忍了下来。
只是面对她不喜欢的人,不去惹人家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想要她笑脸迎人,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面对封希月,她总是一脸的面无表情,而封希月则总是视而不见,好像没发现她的排斥,仍是高兴的炖她的鸡汤,嘴里很亲热的叫着乐平姐。
“乐平姐,你挺着个大肚子,伺候孔大哥想必很吃力吧!”封希文笑着问道,一副很热心的样子。
乐平低头皱着眉,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明明很小啊!虽然已经五个月了,可是几乎看不出肚子,感觉上只是胖了点,她想那是让孔圣昕给养胖的。总而言之,她哪里挺个大肚子来了!
乐平虽然不满意封希月的形容词,仍是淡淡地应了句:“还好。”
“不知道乐平姐有没有想过……找个人来帮忙照顾孔大哥?”封希月扬着笑脸,试探的问。
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乐平老实的回答说:“我是有想过找几个佣人,可是圣昕不答应。”孔家这么大,只有她们两个女人打理实在吃力了点。
“呃?”封希月的笑凝在嘴边,心想,这女人好厉害!
封希月看了一下乐平那仍然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她的情绪,不过她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打败的,她再接再励的说:“乐平姐,我的意思不是找个佣人,而是帮孔大哥找个妾什么的。”
乐平看了封希月一眼,发现她笑得很谄媚,才明白她的别有用心,奇异的发现自己并不生气,只是对她的做法很不以为然。封希月对孔圣昕的爱慕都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了,竟然还可以佯着笑脸来讨好她,嘴理还问着言不由衷的话,她永远没办法理解这种人的想法。
封希月其实是想问她,孔夫人要不要换人做做看吧?直接一点不是很好?封希月直接问:可不可以?她也直接回答!不行,事情不就解决了。封希月不用再费力讨好她,她也不用再忍受封希月虚伪的笑脸,这对大家都有好处,不是吗?她实在讨厌看到那样虚伪的表情,那种表情她在皇宫里见多了。
乐平想了想,决定顺从自己的个性,直来直往的说清楚,她已经勉强自己喝了那么多碗的鸡汤,她不想再勉强自己了,容忍客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她慢慢地合上手里的书,转身和封希月面对面,看着她的脸,慢慢地说:“你说要找个妾,其实是你自己想嫁圣昕吧!”
封希月被乐平的直言吓了一跳,不自在的干笑了两声,眼光不敢和乐平交会,四处瞟来瞟去。瞟到手上的鸡汤,才想起她还没把鸡汤给乐平,她定了定心神,涎着讨好的笑脸双手奉上鸡汤。“乐平姐,小妹这鸡汤熬了很久的,你趁热喝了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这时候谁还有心情渴鸡汤!乐平睨了封希月一眼,佩服她的脸皮够厚。
她面无表情的将鸡汤推了回去,有礼的说:“谢谢封小姐的好意,只是我这几天孕吐得很不舒服,喝不下这油腻的东西,以后你就别忙了。”
“这样啊!那以后我煮些清淡一点的东西……”
乐平不耐的打断她的话,受不了她的一厢情愿,可能是自己的话说得不够清楚。她这次直截了当的说:“不用了。你我都心知肚明,你这么讨好我只是为了进孔家门,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不、准!”
乐平看着封希月脸色微变,她缓不语气又继续说:“所以,你就别再白费心机了,我不会再接受你的讨好,另外,希望你打消嫁圣昕的念头,我不会让他娶其他女人进门的。”
封希月被乐平这样一说,顿觉十分狼狈。
刚开始,她看见乐平的模样时,心下原本有些退缩,因为乐平比自己美上好几倍,仪态气质又有说不出的高贵,自已是比不过她了,她才会退而求其次,想说只要能留在孔大哥身边,有没有名分并不重要,也才会拼命要讨好乐平,希望得到她的认同。
但是在听到乐平的这番话后,不甘的情绪涌上心头。美又怎样!气质高雅又怎样!还不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小姐,她来孔府这么多天,从来也没见过她做过家事,这样的女人怎么持家?怎么配做孔大哥的妻子?!
她虽然外表不如乐平,可是她相信孔大哥不是个重外貌的肤浅男子,她持家的能力比乐平好上几百倍,她相她这才是孔家需要的女主人。
封希月一反刚才讨好的神色,倨傲的说:“你别说得好像你说了就算似的。孔家的一家之主是孔大哥,孔大哥若要纳妾,你这个妻子凭什么说不准?只要孔大哥答应了,我就不信你还能说不准!”
乐平有些惊讶封希月的转变,不过她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虽然孔圣昕没有接受驸马的爵位,但是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公主,而且是皇帝最受宠的那一个,孔圣昕若敢不经她同意就纳妾,她就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乐平轻笑一声,正要开口纠正她的想法,不过转念想到,孔圣昕并不爱她拿着公主的身份压人,所以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乐平评估了一下封希月,想想她其实也不用太担心。论容貌,封希月只能算是小家碧玉,跟她比是差远了;论学识,民间的女子不会有太多机会读书,即使读书认字,大概也只会看一些风花雪月的文学,而她可是从小眼着皇子们一起受教育,读遍各种经、史、子、集;论才艺,她是琴棋书画无一不会。在以前做家事可能是她的弱点,不过经过这几个月来的学习,再加上她的天生巧手,她做起家事来可是驾轻就熟了;再就地位来说,她是正室,封希月却是个连偏房都摸不到边的女人,算了,别跟她计较了。
不论横看竖看,封希月都比不上自己,想来圣昕不可能那么没眼光舍她而就封希月,封希月想怎样就由她去吧!只要不太过分,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作是待客之道吧!
乐平想清楚了以后,笑说:“那就随你吧!”说完连招呼也懒得打,径自起身回房去了。
直视着乐平的背影,封希月的眼里闪着十足的不甘跟恼怒。她还不致于看不出乐平对她的轻视,既然讨好乐平的方法不管用,她也不会再费心去对她和颜悦色了。她只要专心对孔圣昕下工夫就行了。
第七章
封希月开始对孔圣昕采取积极的追求行动,她三不五时就到书房去嘘寒问暖,外加送鸡汤。即使封希文几次暗示她别白忙了,她还是听而不闻。孔圣昕因为尊她是客而不加干预,只是偶尔回以客气有礼的一笑,而光这一笑,就可以让封希月乐上好久,而且还不停的在乐平面前炫耀。
封希月的举动果然惹得乐平不快,因为孔圣昕已经冷落她好久了,再加上他对她下的禁令还没解除,全家人依然不让她动手做家事。她已经闷得快受不了,结果封希月还不知死活的来惹她。
乐平气得真想将封希月扫出门,可是理智告诉她,她是主人,要给客人一点面子,所以她只能当作没看到、没听到,忍受封希月一天到晚在她面前故做忙碌状,似乎已经当自己是孔家的女主人的模样。她告诉自己:反正封希月永远不可能是孔家的女主人,就让她在这段时间过过干瘾吧!
难得屋外冬阳和暖,天气清朗,她看家里的人仍是忙着各自的事,没人有空理她,她便独自抱着琴,散步来到了后花园。
闲闲没事做的她,这几天想破了脑袋,终于让她想到一些可以做的事了。家事不能做、薛花种草不能做、剪刀针线也不能动,所以她只能做些陶冶情性的活动,譬如:读书、画画、写字、弹琴之类的。
她走进凉亭内,放好琴,再点了一炉香,在琴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