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沧桑霸虐的气息,不由自主在心底浮现,似乎天地在呐喊、咆哮:“天命不可逆,逆者,死!”
恐怖的气息方现,许易座下的青嘴银羽雕凄嚎一声,失去了生机,直直朝海面坠去。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亦有数道惊呼和惨叫声传来,显然皆是为那道天罚的恐怖气息所伤。
说时迟,那时快,那道电龙方扑下,紫衫中年头顶浮起一杆青伞,稳稳罩住。
电龙扑中青伞,立时消散,便见那杆青伞的伞盖上现出一缕缕的伞架纹路,每一朵纹路都被恐怖的雷电真意点亮。
“青罗掣电伞!”
“竟寻得此物,看来郭大人今番渡劫的概率又大了三成!”
“……”
伴着满场的惊呼声,紫衫中年满是痛苦的脸上浮出一丝得意,岂料,电龙方散,又一道电龙从天际扑来,正中青罗电掣伞,电龙再度分散,本就点亮未消的伞架纹路,顿时燃烧起来。
青罗电掣伞方消,电龙再聚,顿时扑中紫衫中年,一举将他周身激发的防御墙彻底击散,便在这时,天地之间,又有一条电龙咆哮扑来。
电龙过处,紫衫中年的身影已消失不见,电龙扑入被吸起的不语海中,炸出数十里狂暴水浪,随即,整片天地终于重新归于宁寂。
满场所有视线皆死死盯着紫衫中年消失之处,久久不能回神,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所有修士心中弥漫。
“大道终无情,天地不仁,我亦为刍狗。”
许易心中沉沉一叹。
同时修行者,他的代入感实在太强烈了,一个修士修到脱凡四境,哪怕是一帆风顺至极,其中经历的苦难,掳夺的机缘,也是难以想象的。然而这些,都在电光一闪中,灰飞烟灭。
许易痴痴立在原地许久,场中无数观者何时散尽,他亦不知。
扑棱棱,一只巨大的白鹳横空扎入水中,刁起一只大青鱼,荡起大片水花,许易这才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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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八章 做局()
睹此一幕,许易心中自是震撼到了极点,果如刘君实所言,通往神胎境的雷劫,纯粹就是天罚,绝非单纯的雷霆之力。
许易心中的狂傲尽去,再不敢自大到以为单凭自己强横的肉身,便可渡此雷劫。
“看来是时候收集天心丹和避雷劫的宝贝了。”
许易默默嘀咕一句,乘着体内漩涡未现,赶忙御空遁去。
这日,许易正在洞府中翻阅着典籍,扩充自己的知识库,董新昌来报,“姜楚然求见。”
许易本想回绝,董新昌道,“姜大人说了,十万火急,希望大人您务必见上一见。”
姜楚然既这样说了,许易当然不能不见,不管怎么说,两人一直以来,虽然义气不投,但面子上都过得去。
两人在正厅见面,姜楚然开门见山,说要许易务必卖个面子,帮他务必抗一抗旌旗。
所谓抗一抗旌旗,是幕僚院的特殊用语,意思是要许易帮忙站脚助威,充个人头。
一听是这事,许易自然兴趣缺缺,本想推辞了事,岂料,才开了口,姜楚然又是苦求,又是不断加仪金,弄得好像是他许某人嫌仪金太薄,故意不去一般。
话到这个份上,许易只有从命。
吃饭的馆子选在庆丰堂,东城一家很有名气的会馆,许易听过,倒还不曾来过。
入得会馆,姜楚然并不急着领他到地头,而是引着他在这个规模极大的会馆中游览,瞻仰各路先贤、大拿的墨宝留迹。
忽的,姜楚然如意珠中传来动静,他才引着许易行到了顶楼的岁宇轩。
开门入内,一名身着宝兰衫的富态中年安坐其中,见到姜楚然,连忙抱拳行礼,热情地说着场面话。
待姜楚然介绍了许易后,又是连道久仰。
听了片刻,许易弄清了富态中年的身份,似乎是燕山府府衙中的一位大吏,二级官员,唤作宋仲。
寒暄了好一会儿,许易也没听明白到底是什么事由,也没弄明白宋仲的对头是谁。
更让他迷惑的是,听宋仲的口气,也不是他请的姜楚然来讲和,如此说来,便是另一方请的姜楚然。
可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有主家不来,帮闲的和对头先来的。
许易正听得糊涂,姜楚然的如意珠有了动静儿,冲许易和宋仲告个罪,便急急赶着出去了。
许易生了好奇,便将感知锁定在姜楚然身上,却见此人出了房间,立时将如意珠收了,进了东边的一间房,那间房禁制颇强,他的感知一时半会儿无法探入。
这下,许易的好奇彻底被勾了起来,当下,和宋仲攀谈起来,才谈了两句,便弄明白了,姜楚然说了谎。
此番,宋仲是姜楚然请来的,说是要介绍幕僚院的同僚与他认识。
而姜楚然对他讲的却是,跟人讲和时,帮站脚助威。
分明不是一个事!
姜楚然为何说谎?
引自己见这宋仲到底有何目的?
念头一起,心中顿生不安,当下,许易将感知放开,在室内一寸寸地扫描。
很快,他的视线便在东面靠墙的一个玄关中阁的广目瓶上定住。
那个白色的广目瓶,足有三尺高,周身缀了无数五光十色的珠子,密密麻麻。
单靠眼睛,想连这数百颗密密麻麻的珠子看仔细都难,但许易的感知何等精妙,才在广目瓶上扫过,便查出了诡异之处——混在这无数珠子中的,有一枚是如意珠。
显然,有心人布置这颗如意珠,是要将场中的场面影印下来。
可他和宋仲素不相识,也断不会聊什么私密话题,影印下来,又有什么用呢?
不对!
许易脑海深处霍地闪过一道闪电,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如果宋仲的身份,本身就有巨大的问题,自己和他秘会,自然能成致命的证据!
宋仲到底是什么身份?
黑莲教那般的斜教?抑或是教宗的暗夜行者!
念头到此,许易心中腾起强烈的不安来,以他对目下局势的了解,祖廷虽将铲除黑莲等斜教摆在了一个颇为重要的位置上,但绝不至于会因为官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秘会斜教人员,而出必死之罚。
倘若是教宗的暗夜行者,那从来是宁杀错不放过,无论是谁,但凡沾染上了暗夜行者,不死也当脱层皮。
念头既起,许易忽地伸出指头,在茶碗中沾了水,在桌上画了个古怪的符箓。
宋仲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眼神中满是疑惑地盯着许易,含笑道,“未料许兄还有如此童趣。”
许易不再搭话,从掌中取出那枚斜月三星印来,传音道,“你漏了!”
他在桌上画的那个符箓,正是斜月三星印上的一个符纹,宋仲的反应堪称妙绝,宛若当真不认识一般。
然而,许易是何等人,感知辨微,宋仲面上的表情的确做得极妙,但那一刻,气血奔涌,精神紧绷,根本逃不出他的探查。
至此,他终于确信了自己的判断,但却弄不明白姜楚然这是为什么?
探明一个暗夜行者的身份,若是上报,必定是一件奇功,何必还将自己牵扯进来,平生波折。
半盏茶后,雅室的门再度被推开,才瞧见房间内的光景,姜楚然含笑的方脸陡然怔住了,“宋兄哪里去了?”
许易笑道,“他有急事,先走了,姜兄,不对劲儿啊,我听老宋的意思,可和你告诉我的情况,完全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姜楚然面上忽然现出纠结,蓦地,一拍大腿,叹道,“怪我,怪我,早知道是这么档子事儿,就不拉许兄你来了。许兄,你道我刚才突然离去,是怎么一档子事儿,我竟收到消息,说这姓宋的小子,曾和教宗的人来往,说不定便是教宗那边埋的暗雷子,今日,你我和他来往,怕已经被有心人盯了去了。”
许易面色大变,一把揪住姜楚然的领口,怒道,“那姓宋的当真和教宗埋的鬼有来往!你若敢有半句虚言,别怪老子现在便和你翻脸!”
。
一百一十九章 虎虎生风()
姜楚然阴声道,“事已至此,许兄切莫意气行事,大案未发,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若是许兄真把姜某怎么着了,只怕此事,再无挽回的余地,毕竟,适才可是许兄和那姓宋的接触的时间最多,且是单独相处。”
霎时,许易如抽了筋的大虾,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面上阴晴变化不停,忽的,如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姜楚然的手,连声低呼,“姜兄救我,姜兄救我……”
姜楚然脸上的得意一闪而过,轻轻拍着许易肩膀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试一试,我知道一人,位高权重,其父为领中长老,专司暗卫事,若此事能由他出面,说不定还有缓和的余地。”
许易连声央求姜楚然速速联系,最好能现在就将人请过来。
姜楚然假作推辞不过,当即催动如意珠,很快,便和那边联系上了。
半柱香后,雅室的大门再度被推开,一名白衣青年行了进来,见得许易,面上惊容乍现,讶道,“这不是许大人么,怎么,老姜,你说的同僚,便是许大人?”
姜楚然奇道,“难道席兄识得许兄?”
白衣青年笑道,“何止识得,许大人是我的老上级啊,昔年许大人为东山属令时,我不过是他麾下的一名衙兵长。”
言罢,白衣青年含笑向许易见礼,连道“久违”。
原来,这白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席阳春。
彼时,许易离开东山属令时,葛先生找他密谈,选定的便是席长老。
事后,席长老果然兑现承诺,帮他运作了一个三级官的幕僚长,而未过多久,席阳春便接了东山属令的位子。
席阳春履新东山时,许易对他颇为关照,临去之时,更是为他留下一个丰美的东山属。
此后,许易便安心待在幕僚院,和席阳春再没了联系,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忘了他。
许易和席阳春寒暄几句,便说起了自己的不幸遭遇,要席阳春千万念着旧情,帮他一帮。
席阳春道,“什么,和教宗的暗夜行者有关?若是如此,可就大大麻烦了,祖廷之内,什么事都不是没有转圜余地,唯独只要涉及到教宗,那便是千难万阻。”
姜楚然道,“还请席兄千万渡一渡我等,总不能看着我和许兄身陷死地。”
席阳春沉吟片刻,一咬牙道,“罢了,若是别人,这个浑水,我是无论如何不肯蹚的,既然是许大人,说什么也得帮上一帮的。不过,我有言在先,要办此事,劳动的必是顶尖人物,开销必定不少,二位可能承受?”
姜楚然惨然道,“都这个关头了,我和许兄便是再拎不清,也断不会舍命不舍财,席兄,你开个数吧。”
席阳春看着许易,惊讶地发现,此君脸上的颓然、慌张消失不见,反倒换上了淡淡讥讽般的笑容。
“六千愿珠如何,可能平此祸?”
许易微笑说道,“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这点辛苦费,还有人盯着不放。”
席阳春道,“横财易招横祸,席某不过是帮许兄移祸罢了,不知许兄允是不允。”
他早有被许易识破的心理准备,毕竟,许易在东山属的作为,证明了这人绝非庸才。
但识破了又如何,事已至此,许易就是被他网进网里的鱼儿,怎么挣扎都是无用。
事实上,他盼着今天,已经很久了,若非许易一搞就闭关,他早就上手了,那可是六千枚愿珠,多大一笔财富,岂能让一个毫无根脚的家伙得了。
“允如何?不允又如何?”
许易冷笑道,“区区诈术,也想诓了许某去?真当许某是三岁小儿。”
姜楚然哼道,“诈术?现在也不怕告诉你,宋仲便是货真价实的暗夜行者,挖出他的身份,你根本就不能想象这背后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席长老一直压着这条线不动,不过是想放长线……”
“住口,何必与他废话!”
席阳春喝止姜楚然,盯着许易道,“三日之后,自见分晓,那时,我便不止要六千愿珠了,我在东山属衙等你。”
言罢,席阳春起身,朝门边行去。
便见一道身影晃动,堵住了大门。
“许易,这里是城内,你敢动手?”
姜楚然怒声喝道,“无故殴打官员,此乃重罪!你莫不会气昏了头!”
席阳春平静地盯着许易,“你若真敢动手,说不定我还会真佩……”
席阳春一句话未说完,啪的一声脆响,许易那如砍刀一般的巴掌便劈在了席阳春脸上,姜楚然惊呼一声,正待出手,许易身形一晃,大手抓出,硬受姜楚然一击,将他抓入掌中,双手各自持拿席阳春和姜楚然的命门,让二人动弹不得,下一瞬,他拿着两人,如拿两瓣铜锣,闪电一般地互击了数十下,直将二人击得面目全非,血流满地,彻底昏死过去。
唰的一下,许易大手一扬,如扔破袋一般,将二人从窗外扔了出去,直直落下十余丈,啪的一声脆响,在青石板的大路上,砸出两个硕大深坑。
二人都只有二境修为,在他手中根本就不够看,敢寻此地来要挟他,不过是仗着此地处在闹市,又是城中,以为他便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放肆。
席阳春的盘算不能说不好,只能说,他对许易的了解根本不透彻。
许老魔有机关算尽的一面,也有彪呼呼的虎劲儿,只是轻易不发,一旦发作,那虎起来可谓虎虎生风。
他都这么老实了,还他娘的被欺上门来,若再不发飙,岂不真被姓席的当软骨头,连皮带骨吞个干净。
“换个地方说话。”
席阳春和姜楚然才被丢下去,雅间内室的帷幕突然被掀开,宋仲行了出来,神色极为复杂,哀伤伴着绝望。
许易和宋仲才离开,两个血肉模糊的人影,从窗中钻了进来,疯狂地朝满地狼藉抢去。
忽的,一个血人儿捧着一堆细碎的粉末,呜呜哭了起来,用八面漏风的嘴巴发着毒誓,“许易,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另一个血人儿瘫在地上,暴凸的眼珠中尽是不甘和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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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章 黑级任务()
“你怎么找到我的,莫非是用了那只能用一次的秘术?”
宋仲双目炯炯打量着这间位于地下十丈的炼房,寒声说道。
许易叹息一声,道,“我如果说是巧合,你信么?”
宋仲点点头,他仔细回忆当时的境况,的确,是他自己先暴露了,而许易陷进来,不过是旁人想借他这把刀,从许易砍下几刀肥肉来。
“你是什么职务?七号站从来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宋仲沉声道,心中极不托底。
许易冷声道,“宋兄,我的来历和职务,是你该问的么?连我们这行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么?”
他对暗夜行者所知并不多,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而这常识来源于两方面,一方面是得自朱十三的遗物,另一方面则是几次宣讲课上。
说完,许易又取出那枚斜月三星印,心念侵入,顿时斜月三星印被点亮,成一片纯净的白色。
宋仲吃了一惊,脱口道,“白印,你是几品?可能取信符与我一见。”
见许易能点亮斜月三星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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