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兄,当庭说谎,该以何罪论处?
姜碑铭冷声道。
北院使盯着姜碑铭,沉吟不绝。
金奎星插言道,“北冥兄,我等如今的确不是在问案,但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身为执法者的许易说谎,该引起多大震动。更麻烦的是,赵廷芳已死,死无对证,这个案子又该如何定。”
北院使盯着许易道,“许易,你自己说,若证实你说谎,该如何论罪?”
北冥又不是掌纪司的,更无意搀和到掌纪司和计户司的争锋中,索性就皮球踢开。
许易道,“若是证实许某说谎,许某愿受反坐之罪。可若是姜副司座指证不实,又该如何?”
姜碑铭冷笑一声,“你待如何?”他倒要看看许易到底猖狂到了什么程度。
许易道,“自然是依法依律办,诬告者,自受反坐。姜副司座指控许某有说谎之嫌,若证明姜副司座是对的,许某就当替赵廷芳偿命。如此算来,姜副司座指控的直接后果,便是许某丧命。根据此论,姜副司座若是诬告,也自当以命相抵,不知姜副司座以为如何?”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姜碑铭简直要气炸了。
许易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早就瞧出来了,可他没想到许易胆子竟是大的没边,想要他的性命。
满场众人皆瞧着许易,眼神多有不善。
挑战官场秩序的家伙,分明就是这个圈子的异类。
你可以和姜碑铭斗,但要注意方式方法,这般直接奔着姜碑铭人头去了,还有没有尊卑观念,当在座的诸位三级星吏又是什么?
许易平静地接受着异样目光的注视,“姜副司座除了此句,可还有其他话语?”
许易很清楚,他弄翻了赵副司座,必定成为官场异类。
可若不先下手为强,被弄翻的恐怕就是他自己。
官场如杀场,没人怜悯弱者和失败者。
至于成为官场异类,他早有这个心理准备,他本就没想着按部就班地在淮西府混日子。
秦长老的升迁轨迹,才是他学习的目标,至于墨守成规,学赵廷芳、姜碑铭这般慢慢熬出头,他还真耗不起。
所以,他不大在乎旁人怎么看他,他只在乎旁人敢不敢惹他。
显然,姜碑铭敢惹他,他自然也要反惹回去,若是这次软了,弄翻赵廷芳的意义,就全没了。
却说,许易才将姜碑铭顶在墙上,金奎星冷笑道,“许都使不要偷换概念,姜副司座举证你说谎的,怎么就成了控诉,诬告。你还是先听完姜副司座的举证,再下定论。”
姜碑铭道,“正是,孰是孰非,自有公论。本座就问一句,你说当时只有你和赵廷芳两人,我来问你,赵廷芳是怎么死的,你别说是你杀死的!”
此眼一出,满场巨震,众人皆露出恍然的神色。
掌纪司三位副司座,尽皆面沉如水,仝破天更是冷哼出声,神色极为不愉。
因着他掌着掌纪司财务大权,和计户司来往极多,平素与赵廷芳相处也极为融洽。
对赵廷芳之死,他本就存着同情的心理。
而赵廷芳之死,势必恶化计户司和掌纪司的关系,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位负责财权的副司座,今后来往掌纪司办事,能看到多少冷脸,几乎是可以想象的。
最让他对许易不痛快的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是从关宗元处得到的消息。
可以想见,许易必定先禀告了关宗元,如此一来,姓许的在掌纪司的倾向性已经亮明。
总之,方方面面,他都看许易不痛快,此刻,许易竟还叫姜碑铭揪住了马脚,若真掀翻了案子,掌纪司上下可就好看得紧了。
许易不管满场的诧异,朗声道,“犯官赵廷芳当然是许某格毙,怎么,难不成姜副司座当时也在场,看到了有旁人相助?”
姜碑铭冷笑道,“你用不着巧言令色,又搬动证据那一套,姜某就告诉你吧,案件审查,除了证据,还有常理推论,许都使,你觉得这件事符合常理么?”
“你进入阴尊境,不过是数月之前,而赵廷芳已修成了真灵圈。阴尊境内论强,你怎么可能强得过修成真灵圈的赵廷芳,更遑论灭杀之!如果不是你出手,那必定有帮手。如果有帮手,说明你本就图谋不轨,谁知道你给赵廷芳下了什么**阵,激得他在神志不清下说出那番混帐话。如此,你就影音了赵廷芳狂悖的画面作为证据,再联合帮手一举谋害了赵廷芳,是也不是!”
的确,这是天大的破绽。
修成真灵圈的阴尊强者,怎么会白给才入阴尊境的修士,还被灭杀。
这是常识,几乎不能被推翻的常识。
偏偏这天大的破绽,恰巧是事实。
许易轻轻拍手,“姜副司座,您不去茶馆说书献艺,真是屈才了!”
第四十一章 应战()
姜碑铭冲被北院使拱拱手,“如此,姜某无话可说,姜某也不是掌纪司的副司座,的确也无权问案。”
话说得委婉,心中已然笑开了,这致命的破绽,他倒想看看许易是不是真有通天的本事,能将他圆上。
如今,他只需将皮球踢开,自有掌纪司的人接住,将这场好戏,继续演下去。
果然,仝破天忍不住了,“许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实说来,诸位大人当面,容不得你推诿。”
许易抱拳拱了拱手,“仝副司座,此事已说的很明白,就是赵廷芳想杀我灭口,技不如人,被下官反杀,便是如此。”
仝破天面色顿青,“你觉得这个理由说得过去么?”
许易道,“好吧,看在仝副司座的面上,许某便托个大,姜副司座,金副司座,您二人若是不信,可以亲自下场,许某愿意领教二位的高招。”
“好哇,你既然胸有成竹,姜某便来领教领教!”
姜碑铭拍案说道,他早就对许易衔恨入骨,本打算事后寻摸机会好好给许易上一课,却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早。
虽然都是阴尊之境,许易这才入阴尊境的小修士,如何同他姜某人这浸淫阴尊之境数十年的老牌阴尊强者相比。
还有什么比在战场上,狂虐敌人,更能满足报复欲。
更何况,只要他战败许易,赵廷芳的案子不说翻过来,至少计户司和他姜某人的颜面,基本就保住了。
“不可,姜兄何必与晚辈一般见识。”
关宗元出声阻止。
他心里也对许易生出些不满,案子都坐实了,管姜碑铭如何置疑,反正掌纪司从法理上,完全站得住脚,旁人爱置疑,就让他置疑去。
从适才的应对来看,许易分明是个拎得清,词锋犀利,逻辑严密,怎的到最后关头犯下如此大的错误。
“关兄,这可是许易当众说出口的,你会想帮他收回去吧。”
姜碑铭含笑说道。
他很清楚,这场争斗,对面站着的不止许易,还有掌纪司。
这件大案若真定下来,掌纪司若是有样学样,恐怕今后就不在是那个图章衙门,弄不好真就总了淮西风宪,彻底压住计户司和清吏司,成为淮西第一衙门。
关宗元冷哼一声,不再应声。
掌纪司第一副司座韩学道瞪着许易,“许都使,此案重大,卷宗我还未翻阅,你下去准备卷宗吧。”
始终闷坐不言的韩学道,终于开口,亮明了态度。
许易冲韩学道抱拳应了,便待退下。
姜碑铭跃出身来,阻住许易去路,“许都使,说出来的话,不会想再吞回去吧?”
他哪里还看不出来,掌纪司的韩、关二人,都想戛然而止,保住胜势。
姓许的如今,也是计谋用尽,就坡下驴,可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姜副司座,您真要下场。”
许易平静地看着姜碑铭,剑眉微扬。
“何必废话!”
姜碑铭已经不想再说话了,今天的话说得已经够多的了。
许易道,“那好,许某就陪你做一场,许某动手的规矩,想必您也有耳闻!”
姜碑铭冷道,“什么规矩,我从没听过。”
许易道,“那你仔细想想冯家,赵家缘何处处与我为难。”
姜碑铭眉心一跳,“你想和我一战定生死?”
冯庭术,赵廷芳和许易结怨由来,在此案闹成这样的情况下,场间诸位大佬可谓无一不知。
瞬间,姜碑铭就回过味儿来。
“不是一战定生死,而是许某出手,从不留手,姜副司座要下场可以,咱们先立下生死状,在由诸位同仁作为见证。”
许易微笑说道。
姜碑铭怒气直冲头顶,正待脱口答应,脑海中猛一闪念,万一真姓许的真有这能力,又该如何,昔年此人可是单独完成过灭杀桃花魔钟子瑜的任务的,当时想来,是何等不可思议,焉知此子没有后手?
满座诸人谁也没想到始终邀战的姜碑铭,竟会在此时噤声。
姜碑铭心下烧火,脸皮也忍不住胀红。
许易道,“怎么,姜副司座有什么顾虑,难道是怕许某就此送命,有些不值。大可不必,若不能一战证明许某清白,这条小命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姜碑铭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他才想到这么个借口,正准备道出,却被许易堵了退路。
“北冥兄,此战不过是验证一个事实,何必闹到生死相争的份上。这也于我淮西安定大局不利呀。”
金奎星抱拳说道。
他也迷糊了,设身处地站在姜碑铭的位置上想过,倘若许易真有杀手锏,一个应对不善,丢了性命,该找谁说理去,关键的关键,还在于许易如此信心十足,虽有使诈的嫌疑,可有谁愿意拿命去赌。
故而,他始终没有出头,却是寻了北院使,想求一个折中之道。
韩学道含笑道,“韩某却以为许易的提议有些道理。既然姜兄口口声声怀疑许易的战力,还叫阵半晌,此刻许易应战,姜兄就该毫不犹豫地出战,实在不该纠结于许易提出的签订生死状的提议。毕竟,强者相争,还当心无挂碍,全力施为,才能看出真正的本事,若是都畏首畏尾,有杀招妙招不敢使用,那也验证不出真实本事。”
姜碑铭纠缠不休,非要打垮许易,也彻底惹翻了韩学道。
眼下的问题,也的确不仅仅是许易和姜碑铭之争,而也蕴含着掌纪司和计户司之争。
原本,韩学道对许易无端答应姜碑铭之战,心存不满,认为许易将大好形势,毁于一旦。
此刻,再见许易一句话,就逼得姜碑铭进退失据,他也莫名地提升了不少信心。
更为关键的是,若是许易一战成功,赵家大案彻底坐实,掌纪司的权柄必将大涨,他作为掌纪司实际上的第一人,受益自是极大。
“好!韩兄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真是欺我计户司无人,姜某便背上以大欺小的名声,又有何妨?姜某应战!”
姜碑铭沉吟半晌,终于绷不住了,忍住心痛,应下此战。
第四十二章 险胜()
姜碑铭真的很痛心。
他咬牙决定应战,实在是被逼到墙角到了。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会战败身死,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他担心的是,和许易对战,倘若许易真有杀手锏,也逼出了他的杀手锏,那他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姜副司座真的应战了?”
许易略带疑惑地问道。
金奎星冷笑,拍出一张生死状来,“签吧,你既要找死,还能怨谁!”
许易面色顿苦,抬眼望着姜碑铭,“姜副司座,还是您先来吧。”
他这番表情,落在众人眼中,不知衍生了多少种解读。
姜碑铭干脆沉凝了心神,再不为任何事情所左右心神,干脆利落地接过生死状,在上面落下了自己的大名。
这是他多年对战经验的凝结,一旦决定出手,绝不再为对手的任何举动所动摇,也不对对手的行为作任何解读,判断。只根据具体的战局,做出最精准地应对。
姜碑铭的举止落在许易眼中,许易同样提起了精神。
灭赵副司座容易,那是攻其不备,对上姜碑铭这种年纪已经老得快成怪物的大能,切不可大意。
许易暗暗告诫自己,随即接过生死状,落下了自己的大名。
“事已如此,北某无话可说,厅前的演武场,足够二位施展,只盼二位……罢了,北某多话了。”
北院使语不成句的说了一段,再无人接茬。
的确,这个当口,也只有手上见真章,多说徒乱人意。
二人才跃上演武场,各自破开一滴鲜血,鲜血才滴上生死状,战斗就展开了。
姜碑铭一出手,便是杀招,两道凶猛魂念攻击,直刺许易双目。
许易对战过赵廷芳,早就对这强大的魂念攻击,有了准备。
这种魂念攻击,发于瞬息,根本难以躲避,又猛又烈。
若是同时展开攻击,必定是他许易最先受到打击,这点许易早有预料,故而早早将铁精扣在掌中。
不待姜碑铭魂念斩到,金色的铁精已布成金幕,拦阻在前。
砰,砰两声,许易手掌巨震。
下一瞬,姜碑铭攻来的魂念发散,没先前那般凶猛,却如八方风雨一般,自四方攻来,竟死死攻向许易的眼窝,耳膜,等防御的薄弱所在,显然,对许易的防御神功,这位尽可能地在意了。
一瞬间,满场就听见砰砰乱响,许易竟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功。
满场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多不知该作何感想。
有的心道,早知是如此局面,姜还是老的辣。
有人心想,许易敢下场,总不是奔着找死去的,怎么一开打,竟是落于这等境地。
亦有人觉得许易果然不凡,许易能在真灵阴尊强者的攻击下,能够不被一个照面撂倒,便是本事。
归而总之,单看场面,没人觉得许易会有多少胜算。
就在众人各自心乱之际,场面上再度起了变化。
许易干脆将铁精化作了一个头盔,死死笼罩头颅,全凭感知作眼。
硬受了姜碑铭十余击,惨白的招魂幡终于现在掌中,满场瞬间阴冷。
“三阶法器,魂器!”
惊呼四起。
“难怪能杀赵廷芳,好家伙!”
招魂幡才出,姜碑铭立时变了脸色。
眼见黑气荡来,姜碑铭猛地一咬牙,一张青色的符箓陡然现在掌中,符箓一角印着一小朵火焰,那印记分明呈现黑色。
显然,这是一张一阶三级火符。
火符打出,灿灿火焰凭空而生,瞬间成海。
火焰落地,瞬间将异铁锻造的演武场炼成陷坑。
许易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想到姜碑铭竟然藏着如此暴虐的火符。
众人无不恍然,随即,便爆出巨大的痛惜来,一阶三级火符,如此至宝,竟浪费在了此处。
掌纪司众人更是看得生出愤怒来,明明许易取出了如此威力巨大的三阶魂幡,足以证明他有灭杀赵廷芳的实力。
你姜碑铭说句话,说不得这场生死之战,便可就此终止。
怎的宁肯舍弃一张一阶三级火符,也要毁灭许易?这得多大仇,多大恨!
却说,火符打出刹那,许易便瞬间用铁精包裹了全身,催动驭电术,蹭地朝上飞跃。
砰的一声,竟撞上了一个光罩。
尽管许易早就猜到,这张火符不可能仅仅是爆出一团烈火这么简单,却没想到竟衍生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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