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黑脸瞥了韩都使一眼,指着许易道,“若论熟悉的话,谁有我这个做教官的熟悉自己的学生,我当然也有推选的权力。以我对诸位学生的了解,虽都是一时英杰,当以许易最为出类拔萃,此次恩科,我推选许易做领队。”
邓黑脸面上粗犷,心中却是透亮,其实,他早就向府中推荐了领队,就是许易,却没想到生了波折。
他辛辛苦苦做这一任教官,好不容易碰上许易这等天赋之才,下了血本全指望许易能在恩科大比中,拔得头筹,好遗功于他。
显然,许易为领队,最符合他的利益,却不料韩都使折腾了这么一出,什么彼此最熟悉彼此,许易还没和他的同科举士说过一句话呢,韩都使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韩都使没想到邓黑脸竟是这么不该面子,当着他的面,直接挑穿了遮羞的帘子。
邓黑脸虽执掌新科举士教训事宜不过数日,一者教训有方,诸人的确收到了好处,二者,邓黑脸动辄刑罚,威望早著。
如今,邓黑脸都开口了,谁敢有二话,韩都使到底只是来宣令的,宣完了还得走人,谁敢冒头,待韩都使离开了,还不是要落入邓黑脸的魔掌。
以邓黑脸的脾气,定然会大大方方地让大人痛快到极点。
韩都使打个哈哈,“邓教官,你这样指派不好吧,须知韩某领的可是府中谕令。”
邓黑脸道,“噢,原来便非是熟悉就要推举权,那好,韩都使让你们推举,那就推举吧。”
二人交锋之际,许易也在观察场中,一名容貌阴柔的青衣公子屡次目视韩都使,细瞧他的青衣,胸前竟绘制了一粒明星,竟也是位星吏。
其实,从他本心而论,根本不在乎这个领队不领队的,拖着一帮人,犹如拖着一帮累赘,什么事都要照应。
不如,隐在人群中,进退自如。
如今,邓黑脸已经和韩都使为此事顶上了,他却不好拆邓黑脸的台。
邓黑脸话罢,韩都使立时变了脸色,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便是邓黑脸在此间的威望,只要此人发言,纵使推举,又岂能如自己新意。
念头一转,韩都使道,“罢了,邓教官知人善任,韩某素知,这样吧,既然邓教官看重许易,不如我来选一人试试他的斤两,若是果然出类拔萃,便从邓教官心意。”
事已至此,这已是韩都使能想到的最好破局妙法了,至少没让领队人选彻底落入邓黑脸的掌控。
邓黑脸哈哈一笑,“韩大人请!”
韩都使上前一步,朗声道,“哪位愿意下场一试,胜得过许易,便为领队。”
条件再度被韩都使转化,邓黑脸微微一笑,也不揭破。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喧嚣起来,蠢蠢欲动者不在少数。
费四曾经有句话说得不错,感魂中期是感魂中期,阴尊是阴尊。
尽管许易初来乍到,便在魂念控珠上露了一手,远未到真正压服全场。
若无利益驱使,旁人未必愿意招惹他,如今利益攸关,自有的是人愿意冒险,何况此间比试,又无生死之忧。
韩都使话音方落,便听一道清冷如冰的声音喊道,“我来!”
说话之人面若桃花,俊美非凡,正是宫绣画。
韩都使微微皱眉,笑道,“好,宫少主威名远播,韩某也是佩服的,便由宫少主来头战。”
他此来是专为某人搭台,满以为以许易的名头,愿意下场少,哪知道一上来,便被旁人抢了先,只好将说破的话再圆回来。
宫绣画盯着许易,心头波澜微泛,这个人,很奇怪,总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他偏偏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只能猜想,莫非是此人名头太大,战斗影印疯传,自己曾在某处见过此人的战斗,故而觉得熟悉。
宫绣画微微摆头,将才泛起的思绪压下,冲许易拱手道,“宫某不自量力,请教许兄高招。”
声音软糯得好似酥饼浸润了蜜糖。
岂料,话音方落,宫绣画便发动了攻势,虐魔刀现,数道刀光顷刻扫出,直挂许易眉心。
许易对宫绣画掌中那把短刀的印象实在太深了,沙汰谷前,亡命奔逃,险些就丧在了这虐魔刀下。
今日再见,他却从容无比,不动不摇,硬接了三道刀光,面上现出三道浅白的印记,喉头噙了两小口鲜血。
场间众人都知道许易有一门威力绝伦的护体神功,此神功正是许易擂台狂胜横压感魂中期的最大臂助,且众人也见过许易以此护体神功,硬接邓黑脸的暴打,皆震撼不已。
可那毕竟是感魂中期,毕竟是一双肉掌,如今许易竟能硬接宫绣画的二阶法器虐魔刀,这神功的防御本领,是否太变态了?
宫绣画心下震骇,还待发动攻势,感知之内,忽然多了无数道毫末,警觉之心顿起,真煞如龙喷涌。
便在这时,一道金线朝他眉心射来,竟轻松穿过真煞,宫绣画大惊失色,慌忙挥刀打落金线,岂料,又有金线自背后射来,还不及挥刀,周身上下的毛孔,竟皆开张,这分明是阴尊强者遇到灭身之灾,方才起的预兆。
宫绣画玉颜陡然变色,猛地举刀,方要叫停,一道金线自他脖颈间抹过,带走一丝血皮,随即漫天的金色毫末,就此烟消云散。
第二百三十六章 领队()
灵台中传来一阵刺痛,令宫绣画庆幸的刺痛,唯有刺痛,才能击破他冰凉的内心,让他庆幸自己还活着。
一招,许易只出了一招,宫绣画败得心服口服。
如果许易动用了了不得的法器,他或许不会心服,而许易却是用的魂念御物。
众所周知,魂念御物,在同阶对战是最难的,先不提,魂念御物会被对手的魂念干扰,难以把握平衡。
单是魂念只能驾驭百十斤,极容易被催出的真煞排开,所以,同阶之中,魂念御物攻击,是个鸡肋。
而许易却用此招,轻松攻破了他的真煞,只有身在局中,才能充分感受那漫天金线,如死亡笼罩一般的恐怖。
许易动用的正是戮仙矛,他也不管别人是否能认出此物,即便认出了,他相信周家会帮着他否认的,挑开了,周家人更怕。
事实上,戮仙矛极为珍贵,极少示外,若非许易点名了此物从何处得来,周宗世也未必能猜到这金色小矛,便是戮仙矛。
“哈哈,好小子,谁还不服,再上来一个!”
邓黑脸毫不隐藏对许易的欣赏,更不掩饰自己的好恶。
满场死寂,无人应声,关键是许易展现的手段太过惊人,宫绣画以二阶法器,尚且不能伤他,一招即败,攻守皆如此强悍,这仗还怎么打。
当然,也不是没人心中不忿,自以为发动家族赐予的秘宝,定然能收拾了许易,可代价实在太大,为了一个领队,消耗了秘宝,轮到恩科大战时,又该如何。
邓黑脸大笑,“都别垂头丧气了,这小子本就是怪胎,别说你们,就是老子,要真拉开架势,也不一定干得过这小子,韩都使,可还有指教?”
韩都使瞥了眼青衣公子,见他低垂了眼眸,知晓这位也死了心,笑道,“邓教官目光如炬,便以许易为领队吧。”说罢,抛出一块赤红的八卦木牌,转身离去。
许易接过,细细摩挲,但见细密的纹理上,密布着一道玄奥的纹路,似法纹又不是法纹,手上暗暗鼓劲,足以握铁成泥的劲道,却丝毫不能损毁木牌分毫。
“行了,余下的几日,你们都对着这块木牌使劲吧。”
邓黑脸大笑说罢,一众举士又开始了一天的训练,这回,却是真正的合练。
合练的主要对象,正是这块八卦木牌。
原来,这块八卦木牌乃是一块攻击阵法,纯粹以分魂加持。
连续七日,包括许易在内的十八名新科举士,都在对着这块八卦木牌下功法,合练阵道。
许易也不例外,这七日功夫,除了晚间休息,他再没脱离团体。
七日苦练,众人倒是掌握了这名为“魂剑”的八卦木牌的攻击阵法。
这日上午,众人又在演武场聚齐,邓黑脸引着一位白衣中年,对众人道,“对你们的训导到此结束,稍后,随这位麻主事一并去三级武库,购入一件得用之物,这也是府中为了此次恩科,特意为你们大开了方便之门。明日这个时候,在此间聚合,自有人引你们前去传送阵盘。”说罢,转身便去了。
众人望着邓黑脸远去的身影,想起这十余日的训导,邓黑脸虽严厉如魔,有时候恨不得刀活劈了这浑人,可细细想来,这十余日的训导,受益实在良多,注视着那远去的宽阔背影,心中皆生出一丝古怪的念头。
不知谁先喊了一句,“邓教官走好!”接着,呼喊声此起彼伏。
邓黑脸也不回头,得意的招招手,施施然去了。
半个时辰后,众人进了三级武库。
不似一级,二级武库,三级武库的禁制重重,竟然设在了地底,内里的陈设却和一级,二级武库没什么区别。
白衣中年才引着众人进入,朗声道,“规矩都不用我说了,你们都兑换过宝物,此次恩科,府主极为看重,特此将三级武库开放与尔等,此等恩情,尔等要铭刻于心,待得恩科有成,千万勿忘效忠府主之心。好了,现在开始兑换吧,现实一炷香,一人有一个兑换名额。”
的确用不着说规矩,白衣中年话音方落,十八道身影瞬息散开,各自占据一个机械,飞速浏览起来。
尽管十八名领队中,不乏一级星吏,但三级武库常年不见开放,众人皆是第一次到来,难免心中激荡。
许易飞速地浏览着三级武库,很快就失望了,武库中的确有诸多难得一见的异宝,但大部分目录皆是黯淡无光。
显然,府中并为打算让那些异宝,被兑换出去。
开放的宝物,虽也不错,但没几件能入许易之言。
倒是有几张一阶奇符,颇为刺眼,但都是辅助类的,一张积土符,一张瞬息符,唯独一张水箭符,颇为惹眼,但标价高达两万灵石。
扫了半晌,许易扫中了一块中品风灵石,标价却吓了他一跳,足足三万灵石。
他曾在混乱星海的尚功堂,兑换过中品雷灵石,他曾细细折算过,兑换一枚中品雷灵石的价格,也不过三万灵石。
风灵石和雷灵石虽然同属于天象属性的灵石,但明显,雷灵石更为难得,功用也更加广泛,中评雷灵石价值三万灵石,中品风灵石,怎么可能也值三万灵石。
不过稍稍盘算,他也释然了,淮西府的衙门不是善堂,在他们眼里,能开放三级武库,给他们这些新科举士兑换宝物,那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还想便宜,那是门也没有。
许易心有不爽,却还是干脆利落地兑换了这枚风灵石。
眼下,他的迅身符和疾风符都已耗尽,恩科在即,炼制一些风符防身,却是最好。
许易兑换完风灵石,传音四方,随即离去,架起机关鸟,风驰电掣般,赶回了冷阳峰。
他急着炼制风符,唯独冷阳峰,有聚灵阵,足够他任意使用。
才赶回冷阳峰,他便匆匆闭关了,调息片刻,平复了心神,便催动了聚灵阵,开始炼制风符。
第二百三十七章 淮字五府()
这一炼制便是近三个时辰,足足诞生了十三张疾风符,和六十余张迅身符,才将这枚中风灵石的灵力耗尽。
持续三个时辰的炼制,饶是以许易如今的真魂之强,也生出些疲乏。
他却不敢耽搁,慌忙又架起机关鸟,朝仙武崖赶去。
再赶到时,夜色已然深沉,凭着告身令牌,他成功进得山门,也不去别处,径直入了八角楼,寻到演武场,盘膝在场中坐了,就这般在场中安然睡去。
第一抹晨曦射入演武场的当口,许易睁开眼来,取出清水,食物就地补充一番,又唤出一缸清水,周身冲洗一遍,再套上一件青衫,顿觉神清气爽。
又过半个时辰,次第有人到来,有和他寒暄的,有冷眼旁观的,寒暄的少,冷眼的多,唯独秋刀鸣颇是热情,凑上前来,陪他不咸不淡的聊着。
堪堪辰时,十八名举士已然聚齐,不多时,昨日引领众举士入三级武库的白衣中年阔步前来。
白衣中年引着众举士行出八角楼,一路朝半山腰行去,一番七折八绕后,一扇石门现在眼前。
白衣中年用玉牌唤开了石门,引着众人继续前行,一路下探十余丈,入得一间铁室,便见一块占地足足半亩有余的庞大阵盘现在眼前。
不用白衣中年吩咐,众人皆主动站上了阵盘,但见白衣中年往一个开槽中,投入数袋灵石。
顿时,阵盘散发出耀眼的白光,白光亮到极致的时候,陡然幻灭,阵盘已空。
混沌空间内,许易默默记着数,足足查到了了七千,传送依旧没有结束。
数着数着,生出了不耐,许易干脆沉浸了思绪,默默在灵台中,观想着火符上的符纹,一点点的解析。
正解在兴头上,眼前一黑一亮,却又置身于另一块阵盘之中。
一位锦袍客负手立在阵盘前,见得众人,朗声道,“各持告身玉牌,排成队列,依次到我处验明正身。”
众举士同在一处训练多日,很快便按平素的队形列好,朝锦袍客行来。
身份验证得很快,不过数十息,便告完毕。
随即,众人便在锦袍客的带领下,行出了屋外。
才从屋内行到屋外,众人心胸陡然一阔,但见一面苍茫大海,如垂云端,银浪翻涌,白鸟翩飞,腥咸的海风吹入每一根毛孔,似乎将许久的疲惫,也一并吹散。
众局势皆忍不住大口呼吸了起来,许易也忍不住亏了扩胸,极目四望,却发现似乎置身于一处海岛上。
“尔等在此稍后,某去去就来!”
锦袍客架起机关鸟,腾空而起,过了约莫一炷香,方才去而复返,不及落地,凌空抛来一条条蓝色的玉带,让诸人缚在臂上。
许易接过,却见自己的那枚玉带蓝得最为纯粹,正面录着“淮西领队”四字,送目瞧去,旁人的玉带是浅蓝色,玉带正中只有“淮西”二字,当即明白这玉带当是为标明身份之用。
众人才府上玉带,便在锦袍客的吩咐下,随同他一道朝西南海岛边沿飞去。
半柱香后,众人落了下来,却有四拨人已经在场,每拨皆是十八人,各人手臂亦缚着不同颜色的玉带,显然也是此次赴剑南路路庭参加恩科的举士。
众人落定,锦袍客朗声道,“淮字头的,到到齐了,尔等在此安侯,稍后会有观察前来引领尔等前往路庭。”说罢,架起机关鸟,径自去了。
听得“淮字头”三字,许易送目望去,却见那四拨人手臂处的玉带分别录着“淮东”、“淮南”、“淮北”、“淮中”,于淮西共出自淮系五府。
整个剑南路,总计十八府,除了淮系,便是江系五府,湖系五府,外加路庭直辖的中央三府。
听锦袍客的话外音,此间显然是安顿淮系五府的地头,却又不知到底在此处等那劳什子观察作甚。
如果还要往别处行,为何在此间停留,以堂堂路庭的威严,哪里建不起传送阵。
许易有些想不通,却隐隐觉得问题不对。
他正想得入神,却听一声暴喝,“好贼子,你也敢来!”
一道剑光霍地直印他眉心,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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