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凶首恶已经逃离现场。
“臭齐霖,类人猿,进化未完全的摩登原始人!每次都罔顾我的意愿。改天教你也躺躺病床,让你尝尝任人摆布是什么滋味!”她把抱枕假想为他的脑袋,恶化在腑下死命地捏、打、追、扭。
“齐霖已经出门了,你现在骂他他也听不见。”齐母抱着刚收的干净衣物,正好从她房门口经过。“这回他又怎么惹着你了?”
“齐妈妈!”她赖回床上抱怨。“齐霖干嘛叫那个什么琪雅的女人来啦,我不想见她!你赶快趁她没来之前打电话过去,叫她不要多走这一趟。”
“人家好心来看你,你还嫌。”齐母索性走进她的房间,把衣物洒到床上,连聊天边摺衣服。
“她对我会存有好心才怪!”倚月没趣地摸摸鼻子。“齐妈妈,那个女的好像的齐霖很熟,他们以前是男女朋友吗?”
显然赶人不成的了,乘机打听一下敌情也不错。
齐母拿出回避问题时的特有动作——耸耸肩,然后沉默地进行手上的工作。
“齐妈妈?”她催促着。齐霖与琪雅不会有某种惨痛的回忆吧!
“以前她和齐霖是好朋友。”齐母的牙关稍微放松了。
“男女朋友?”她试探地问。
“嗯。”
“后来呢?”她对齐氏母子守口如瓶的异能委实又爱又恨。
“后来……”齐母耸耸肩,那副故作轻松的模样也实在“故作”得太明显了。“齐霖他爸和我觉得他们不太合适,所以私下劝他多考虑一下,正好当时家里出了点状况,齐霖便以它当藉口,和琪雅推拖了一阵子,正好她也必须到台北读护校,所以两个人到最后自然无疾而终了。”
“这样子呀?”她有点怀疑,因为齐霖看起来不像唯父母之命是从的孝子。“看来他很容易就屈服,难道他不喜欢琪雅吗?”
她自动编造整出前因后果。他们俩八成是青梅竹马,兄妹之情多过男女情爱,但是那个自以为美得不得了的女人自作多情,害齐霖和他父母头痛得不得了,又担心直接让她死心会害美女受刺激过度,一时想不开自杀,只好和她虚与委蛇下去。通俗剧情都是这么演的。
“只能说……”齐母耸耸肩,公布正确答案,“有人比齐霖更爱她吧!所以齐霖选择不去搅和那淌浑水。”
虽然结果与她预期的稍有出入,然而用浑水来形容琪雅实在太贴切了。
不过,齐妈妈的话中之意似乎暗示他们之间还卡了一个第三者。倚月立刻咬定是琪雅的狐媚子心性发作,偷偷勾引其他男人被逮个正着,才让齐霖对她死心。嗯,一定是这样。
不知他们的恋情发生在何时,倘若两人当时还待在山上,琪雅能在有限的单身汉资源中挑中偷吃的人选,那她也真是太饥不择食了。
“齐伯母。”楼下大门口传来琪雅清脆的呼唤。
倚月的小脸立刻沉下来。来得这么快干嘛?想找齐妈妈攀交情吗?平白打断她探问更多消息的机会,啧!
“正好,琪雅上来看你,我下楼炖一锅猪脚给你去霉气,你最近的健康运好像不太好。”齐母抱着衣服堆下楼去叫人。
倚月才不相信那女人能存什么好心眼,还探病呢!没半夜作法向月亮许愿让苏倚月早点投奔西方极乐世界就该偷笑了。她懒得理他们!既然当初不是上山来应酬的,一旦遇见不欢迎的客人,她有权利端着冷面孔迎接,谁也不许多嘴。
倚月随手拿一本英文参考书,懒洋洋在研究起学问来。
脚步声在她房门前停住,她并非视而不见,而是根本不想抬头看对方。
“听说你‘又’感冒了。”琪雅的口气万分同情。“一天到晚替别人制造麻烦的感觉想必很糟吧?”
“当然喽!尤其前来探病的老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人。”若论口才,她不输任何人,识相的话最好放亮招子,少来捻虎须。
琪雅的脸色由白到红转了一圈。“若不是齐霖亲自邀请,我才懒得过来。”
“唉!真拿他没办法。”她假意地叹了一口气。“我不过是生了点小病,他就紧张得像染上什么绝症似的,半夜爬起来检查我两三次,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一直叮咛我快点好起来、快点好起来,给他弄得好烦哦!”
那厢大美女已经快喷火了。
“既然还有力气说谎,可见你的精神不错。”琪雅硬生生浇上一桶冷水熄温。“既然如此,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作白日梦。”
“好呀!麻烦你叫齐妈妈上来,刚才我们聊得正高兴,被‘人家’打断了。”她把参考书丢回去。
“你和齐伯母还能有话好聊,这可奇怪了。”琪雅冷笑,齐家人为何能与苏倚月维持和谐的气氛?委实教她猜不透。
“能聊的事情可多着呢!比如说齐霖的童年、齐霖上小学啦、齐霖上国中啦、齐霖上大学啦……”其他细节交给听者自行去想像。
“哦?”琪雅的笑容很挑畔,外带一点暧昧的意味。“那么,你应该知道我和齐霖的关系喽?”
“知道呀!”她弹了弹手指甲。“他不要你了嘛!你们俩已经分手,就这么简单。”
“胡说!”琪雅冲到她床前。“我们几年前暂时协议分手,目前随时都有可能复合。”
“少自己骗自己了,齐妈妈根本不赞成你们在一起。”面对敌人,她向来不留情面。
“那是因为当时我们年纪太轻,心性未定,至于现在,齐伯母早就赞成我们在一起。”琪雅立刻提出凶捍的反驳。
“哦?是吗?那想必刚才是我听错喽!”她丢出一颗攻击弹,“那么,请问你要如何处置那个比齐霖更爱你的人?”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其他男人介入。”琪雅否认。
“才怪,我知道齐霖是因为第三者才决定离开你的。”倚月来势汹汹地袭向眼中钉。“你有种偷汉子,就该有种承担后果,干嘛那么不上道呢?向别人坦白自己的不贞,滋味非常不好受,对不对?”
“住口,你什么都不知道!”琪雅握紧拳头大喊。“当时齐霖已经向我求婚,是你父亲的错!一切都是你父亲的错!因为他,齐霖才会取消我们的婚事!”
“胡说!这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倚月的表情写满荒谬。“可别告诉我,那个第三者就是我老头。”
“七年前你父亲联同几个伪君子,哄骗齐伯伯到期货市场去买卖期货,最后输得血本无归,然后再用低于行情二分之一的价钱买下齐家在台北的土地,给齐伯伯还债。”琪雅恨恨地陈述往事,“当时齐霖刚接下家族事业的经营大权,正准备扩充规模,却没想到齐伯伯的钱已经瞒着他被苏为仁骗光了,甚至连他打算拿来向银行抵押的土地也已脱手,他措手不及之下,遇上资金周转不灵的困境,几乎眼睁睁着茶厂倒闭。他为了不让我嫁过来后跟着他吃苦,才取消婚约,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父亲的错!”
“台北的地?”倚月重重一震。“这些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
“七年前!”琪雅执拗地氢一切因果归咎于她。“直到五年前齐霖才把茶厂导回正轨,终于转亏为盈,你自己想想看,你们苏家有多么对不起他!”
七年前,台北的地……天哪!
“哈!”她突然笑出来,而后,笑容越咧越大,脸上交织的复杂情绪包含了惊异、嘲讽、无奈和不敢置信。“哈哈,哈哈哈——”
她越笑越开怀,笑到最后干脆抱着肚子瘫倒在床上。
“你笑什么?”琪雅怒道。
“我——我笑我老爹——”她拭掉眼角迸出来的泪水,“他辛辛苦苦骗来一块地——原本以为捡到宝了,没想到反而栽在它手上——搞得自己血本无归也就算了,居然连老命也送掉——哈哈哈——”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一旦时候到了,谁也躲不掉。
琪雅显然不懂她的意思。“他死得好,恶有恶报。”
“咱们俩还真有默契,今天早上我也以这句话形容自己呢!”她双一骨碌坐起来。
“父女俩一个样!”琪雅冷笑着,“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看样子你对齐霖似乎也有了好感,你自己想一想,令尊对齐家造成这么多无法磨灭的伤害,他有可能接受你吗?你才应该自求多福。”
这是她离开之前撂下的结语。
那女人所说的话,还该死的有道理。
不过,Sowhat?她对齐霖又不感兴趣,干嘛担心这个不存在的问题。谁会去喜欢他呀!既不爱聊天说话,生性又严肃无趣,每天只晓得工作、工作、工作,更重要的,还老她十岁哩!种种迹象显示他是一只机能进化未完全的类人猿,只有像琪雅那样的乡下女人才会将他当成宝,她怎么会去喜欢、甚而爱上他呢?
俣,不可能的嘛!
倚月无稽地挥挥手,回头看书要紧。
可是……
参考书又被丢回书堆里。
为什么她真的开始衍生忧虑烦躁的感觉?
第六章
那个讨厌的类人猿讲话不守信用!明明说好下山五天的,今天恰好堂堂迈入第五天,他居然一大早打电话回家说他有可能延迟个一两天再回山上,所以选遣送货员将他采买的私人用品载运上山。依她猜想,齐霖仁兄八成是待在山下玩得乐不思蜀。
自从五天前听了琪雅“恐吓式的警告”,不知道为什么,她整日里芳心惴惴的,脑中不断回荡着那一句:“令尊对齐家造成这么多无法磨灭的伤害,他有可能接受你吗?”荡到最后,她几乎快中邪了。
不行,她必须立刻探查清楚齐霖的意向如何。即使不为任何情呀、爱呀的因素——她仍然不认为自己已经对那只类人猿产生好感——好歹也为了未来“同居”的和谐气氛着想。
倘若齐大爷不肯回家,姑娘她下山找人也是一样的。处理定然正事,还可以拖着富有大老板陪她到热闹的市区逛逛,何乐而不为?她都快忘记霓虹灯长什么鬼样子了。
当然,要想顺利下山,她必须找到合适的便车。而今儿个上门的送货员是齐霖亲自派上山的,当然最了解老板此刻在哪处门市部巡视。
“拜托啦!求求你啦!帮帮忙啦!”她涎着脸跟在猎物后面。“你提出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请你赏个脸嘛!”
“齐小姐……”送货员苦着脸看他。
“谁告诉我姓‘齐’。”她纠正送货员的错误。
“可是,你住在齐先生家里,我还以为你是他妹妹。”
“错!谁规定住在齐家就得是齐家的一份子?难道住在总统府里的人都是总统吗?”她直觉地抢白着,然后才发现不对。现在是她有求于人,怎么可以端出凶巴巴的架子抢白人家呢?她赶紧换回逢迎谄媚的表情,“但是你喜欢把我想像成类人猿的妹妹也成啦!只要你肯伸出援手,其他一切好谈。”
“不行!小姐,齐先生警告过我,除了他交代的东西该运上来之外,其他货品一律不准乱送。”
“对呀!他只要求你不能把违禁品运上山,又没限制你回程的时候不能多带点东西下山。再说,我又不是违禁品。”她随口推翻送货员的藉口。
“先别说这些,让我把货物盘点完毕好不好?”送货员匆匆找了一个藉口脱离她的魔爪。
也罢,齐家茶业就这么点大,她才不信他能逃到哪里去。
等不到五分钟,倚月又失去耐心了,眼巴巴地黏上去。
“喂,先生,你顺便载我下山找类人猿……我是说齐先生啦!反正你多载一个人也耗不掉多少油嘛!”
“现在已经傍晚,齐先生应该晚上就会到家,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回来的途中了。”送货员好声好气地哄她。
“才不咧!他明天以后才会回来。”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旁人随便说说就买帐。“拜托啦!你就帮帮忙嘛!”
“不行,齐先生要是知道了会杀我的头。”送货员向她求饶。
“杀头就杀头,反正你长得又没特别帅,多了那颗头也没增加多少美化效果,丢了有什么好可惜的?”她分析给他听。
“你不可惜我可惜呀!”送货员抗议。
“哎呀!不管啦!”既然求告不成,她只好使出撒赖的招数。“我非跟你下山不可,有种你中途把我丢下车好了。”
她径自跳上厢型车。
于是,就在她的威胁利诱、软硬兼施之下,以及齐母劝阻无效的叮咛声中,山中一霸苏倚月踏上她下山的旅程。
入冬之后,天色阴暗得早,才七点多就已经苍穹全黑了。上路的这一个多小时以来,她的嘴巴半刻也没停过,不断在调查类人猿的民众支持率。
“齐霖对员工好不好?”这是她第三十七个问题。
“只要别犯错或惹了生气,齐先生通常都不错。”送货员已经可以预见自己几个钟头后见着大老板的命运。
“那就是马马虎虎喽!”她刻划进脑中的记事本里。
订分标准非常严苛。
“小姐,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送货员尚未死心。
“别开玩笑,你如果把我送回去再赶下山,没到市区之前已经入夜了,今晚就准备睡在车上吧!”她仍然不屈不挠。
送货员无奈地瞄她一眼。
突然,厢型车咳嗽两声,接着重重抖了两下,然后再噗噗两响,死了!
“糟糕!”
“怎么回事?”她从来不晓得汽车也会咳嗽又发抖的,感染重伤风。
“惨了!”送货员用力踩着油门。排气管吐出噗噜噗噜的噪音,但引擎拒绝有反应。“引擎发不动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
“是不是你搞鬼?”她狐疑地斜眼打量他。
“怎么可能?我今晚又不打算睡车上。”送货员赶紧澄清道。“我下去检查看看。”
两人掀开引擎盖,二愣子似的探头探脑了几分钟。
“伤脑筋,可能是油管附近的联结出了问题。”送货员做出结论。
“那该怎么办?”她对这种机械常识向来只有白痴的程度。
“五分钟前我们曾经过一座小住宅区,走回去问问看有没有修车厂吧。”
五分钟的车程让两人足足走了半个小时,在山风凛冽的夜晚走在高山地带,那种滋味实在不是人受的。倘若这段苦工可以拿回应得代价也就罢了,偏偏——
没有!没有修车厂!他们的目的地仅由几间水泥屋所构成,录属于某座私人茶园的巡工宿舍。那儿唯一的“公共场所”是一间由老阿婆经营的小杂货店。
他们在杂货店里面面相觑。太惨了吧!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附近比较有规模的村落只有老板家一带,看来我们得回去求救了!”送货员终于说出他计划良久的目的。
哈!她就知道!
“不要!我才不走回头路。”倚月一口否决。
“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一旦回到齐家,你绝不会再让我下山的。”她很有自知之明。
“其实你们可以——”七十多岁的老婆婆好心地提出意见。
“这件事情我们自己私下解决就好,不用麻烦您了。”送货员忙不迭阻止她。
“没关系,听听阿婆怎么说。”倚月插进他们的争持。
“别再说了,我看还是这么办吧”送货员当朵立断,采取折衷办法,“我雇人开车载我回去求助,你留在这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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