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皮小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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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皮小妞-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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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放,乞求你把她带回大本营折磨凌虐?”

    “咦?你全猜到了嘛!”他一个劲儿猛点头。

    “齐霖,好歹我是你爸爸!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呀?”齐父瞳仁儿喷火,随时打算和他翻脸。“你要不要瞎扯得更过分一些,干脆说你乍见她的那一刻良心大发,非但不打算对仇人的女儿出手,反而基于同情的立场,善意接她上山来照顾栽培成国家的栋梁?”

    齐霖完全对他父亲另眼相看。“爸,我以前似乎太小觑你了,你的推演能力实在太出色了。”

    “齐霖!”老先生感到自己受着前所未有的侮辱。“你真的想说服我,扶养了几十年的儿子忽然转性了?”

    齐霖从小就养成爱憎分明的个性,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连蚊子吸到他一口血也非讨回来不可,怎么可能对苏为仁的女儿存什么好心意?虽然他不见得会使坏,但安排他演出“善良监护人”的剧情可就稍嫌太扯了一点。

    “真的是倚月自己硬要跟我回来,我不忍心她流落街头才答应的。”事情的真相确实是如此,他没必要说谎。

    “去去去,去找你妈忏悔,教她罚你面壁思过,别留在这里打扰我玩电脑。”齐父听够了。

    说谎的小孩必须接受处罚,即使年近三字头也一样。

    “爸,你这么说不公平,爸……”他被父亲大人从皮椅后头揪起来,一路拎到走廊上。“爸,不信你可以去问妈,你不可以——你,喂……”

    砰!他的鼻尖差点被合拢的门扉夹成扁平状。

    年头真的变了,做善事不被感激也就罢了,反正人人都该存着为善不欲人知的精神,可是他家的天才老爹竟然来个全盘否定,这就有点太过分了。

    究竟是他们父子关系出了问题,抑或他做人太失败?***

    “回台北?”倚月的每根神经都在跳舞。“什么时候?去多久?真的要带我去吗?”

    “对;今天下午;一个星期;真的。”他又回复言简意赅的本色。

    自从齐氏父子的书房对话之后,他们又僵持了七天,偶尔碰面了才交换几句:“嗨”、“你好”、“天气很好”、“对呀”甚至连对方的正脸也不看一眼,到最后连“好久不见”都出笼了。然而今天一大早齐霖就主动向倚月提起他要到台北办事,顺道带她一起去玩玩。

    倚月暗自推算,这个方案有没有可能是他求和的第一步?

    “好呀、好呀!当然要去。”她宁死不肯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一天到晚窝在山上,放眼望去连一间‘拐之么么’也没有,闷都闷死了。”

    “拐之么么?”齐霖纳闷,这是哪一国的语言。

    “7—11啦!”她和老人家似乎有了代沟。

    倚月快乐似神仙,飞回房间里整理行李,十分钟顺利出发。

    即使与他这种缺乏情趣的类人猿同游,稍微影响了她的玩兴,不过看在他肯自愿当车夫的份上,她愿意原谅他一次。

    “你来台北做什么?”四个钟头后,她隔着吉普车窗已经看到高耸的新光三越大楼。

    “办事。”一路上他每句话的长度不超过五个字。

    “办什么事?”她的心情还算不错,所以愿意陪他玩引导说话游戏。

    “土地的事。”他目视前方,不偏不倚。

    “土地的什么事?”她这才知道原来齐家在台北还有其他土地。

    “土地管理的事。”

    太好了,起码他还说了六个字。

    “你应该雇用一个代理人帮忙管理。”她分析道:“如果你每次都要千里迢迢的跑一趟台北,岂不累死人了。”

    “我想亲自看看。”他替这段对话划下简短的句点。

    倚月翻了个白眼。他真的让人很累!到底齐妈妈少生了哪条神经给他。

    “停车!”她忽然在叫。

    “什么?”

    “停车啦!”她干脆自己踩向煞车板。

    嘎吱!吉普车在早晴的南京东路上滑出俐落的弧线,弧线的底端赫然是一根电线杆。

    危险!他的脚底板赶紧推开她的小金莲,方向盘急急转向右边,煞停下来。

    而她,早在刚才速度放缓的时候跳下车了。

    该死的!她以为这样玩命的举动可以拿来开玩笑?

    “苏倚月!”他火大地追过去,只要涉及骂人,他的说话速度向来连三姑六婆也望尘莫及。“你没事给我玩跳车,这种动作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你对摔断脖子这码子事有兴趣,我可没有!当心我把你锁在后车厢里闭门思过。苏倚月,我在和你说话,你听进去没有?”

    齐霖终于赶到她身畔,这妮子愣愣地站在原地任他骂。装傻扮可怜就有用吗?对于任何罔顾生命的愚行,他不接纳招降的举措。

    “你发什么呆——”

    “你看!”她指着正前方的建筑物。

    他们正处于南京东路的菁华地段,眼前巍然耸立的商业大楼共有十六层楼,每层十七间,完全租出之后,每月的房租净收额起码在一千万元以上。他对这栋商业大楼的细节了如指掌,因为,若非当年他老爸的一时头脑不清楚,现在这栋大楼的所有人应该姓齐。

    没错!他们正立足在拖垮苏为仁的地皮上。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她忽然出声。“苏老头把他的全副家当赌进这座大楼,孰料被房屋滞销给拖垮了,而现在呢?”

    他并没搭腔。

    现在商业大楼仍然好端端的挺立在原地,该出租的户数已经出租,该售卖的住宅也已售卖,替所主人赚进大把钞票,徒让那个姓苏的傻瓜落个为人作嫁的下场。这绝对是苏为仁今生所踢到的最大、最硬的一块铁板。

    “类人猿,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她兴致又起,拉着他绕往建筑物的后墙部分。

    “做什么?”难得见到她的眼中兴起一丁点火花,他只好顺着她溜达过去。

    “应该在这一带没错……”她蹲在右侧角落,思量一会儿,居然扒开人家种花的黑泥。

    “倚月!”他的低唤声充满反对阻止的意味。

    “别吵,还不快点过来帮忙。”她不甘心只有自己担当偷鸡摸狗的重任,还想拖他一起下水。

    “不!”他拒绝得明了爽快。

    她选择忽视他的单音节,泥鳅手牵过他的领带,硬把他拖下水。

    “两个人、四只手比较快嘛!”倚月兴匆匆的。

    “你到底要找什么?”齐霖只想尽快完成任务,早早逃离现场。

    “尽管挖就是了……”她手的动作猛地一缓。“也!有了,有了,在这里。”加紧拔开挡路碍事的泥土。“你看!”

    齐霖以为看错了,下意识想揉揉眼睛,这才想到自己的手上沾满湿脏的污土。

    尖嘴螺丝起子在坚硬平滑的石质面,以三横两笔的精简手法刻划出生动的图案——一只乌龟骑着两轮的交通工具呵呵笑,脖子上打着斜纹领带;旁边还写着几行小字:两轮车,跑得快,上面坐个苏老怪,女儿要,他不睬,偏偏送给王小开。

    “不错吧!有创意喔!”她咪咪笑。

    “旁边的儿歌是什么意思?”他的领悟力稍微迟顿一点。没办法,类人猿嘛!脑部发育是比平常人缓慢几百年。

    “大楼初落成的时候,小女子就读的国中正好掀起越野车的风潮,我一时手痒,破天荒向老头子要求买一台作为生日礼物,他随口答应下来。后来听秘书阿姨说他确实帮我订了一辆,但是我等了两个月都没拿到,有一天到公司去大兴问罪之师,恰巧听见‘宏观’的王董事长向他道谢,说王大公子很喜欢那台越野车。我当下就知道他又逮着机会拿去笼络人心了。”她耸耸肩。从小到大她被牺牲的情况发生过太多次,早就习惯了。“为了表示严正的抗议,我特地在他的‘得意之作’底下留话。”

    现在听起来,这是小事一桩,然而对当时的倚月而言,其中的伤害性是永生难忘的。凭她掌上明珠的身份,原本应该受尽娇宠,结果反倒沦为二等公民。

    齐霖忽然很想把苏为仁从坟里掘出来,狠K他一顿。

    “事情发生在你的国中时期?”为了转移她伤怀的记忆,他故意敲敲额头沉吟。“我想想看,你就读国中的时候,我已经服完兵投,嗯……当时应该刚回到齐氏茶业……对了,茶厂才刚被我父亲大人搞得一团乱……哇!当时我已经很老了!”

    “才不会呢!”她不依地大喊。哪能让他凭一个老字就随便翘头。“配我刚刚好!”

    为了证明她所言非虚,倚月章鱼似的勾向他的脖子。

    “你的手!”怎么可以拿乌漆抹黑的爪子在他的白衬衫上面摸来摸去。“别玩了,先回车上——”

    苏美人哪肯理他,巴在他肩膀上就是一阵香吻。

    “别——唔——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光天化日之下,再好的情趣兴致也跑光光。

    “哗——”

    警卫伯伯正买完香烟,远远朝他们吹着哨子冲过来。“喂喂喂,你们在干什么?”

    哇,穿帮了。

    “好刺激唷!快溜!”她居然开心得很,嘻嘻哈哈地揪着他冲向后门。

    “等一下,我的鞋子掉了。”他一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相信他后半辈子都会记得,自己在即将迈入三十岁的那一年与一个毛头小女生被警卫追着跑。唉!讲出去实在丢死人。

    “快点,我可不想替你送牢饭。”土城看守所距离南投足足有十万八千里远,她没兴趣天天通勤送便当。

    哗哗哗!“别跑!”警卫追上来了。

    他们被抓到可就糗大了!齐霖拔腿狂奔,速度居然比倚月还快。

    “喂!”她目瞪口呆,望尘莫及。“类人猿,你完全不顾江湖道义!”

    对喔!齐霖赶紧煞住脚步。难怪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倚月还落在后面。

    “快快快!”他冲回来把她夹在腋下,带人跑步比较便捷迅速。“莫怪你跑得这么慢,平常为什么不多运动?”

    “等一下。”她又想耍花样。“反正已经被人误会为贼了,索性偷他一点东西,免得白跑一趟。”

    倚月挣脱他的怀抱,折回中庭的花圃里摘了一把郁金香。

    “哗——”警卫怒火冲天的哨子声从十公尺外穿进他们的耳膜。

    “他追来了。”齐霖回头揪起她,加紧逃离现场。

    这丫头就会给他惹麻烦!

    “也!也!也!来捉呀!”她还有空回头向对方挑畔。

    哈哈,老阿伯一个。

    本来偷花只是一件小事,但那位不服输的老伯伯似乎被她嚣张的举动气到了,卯起劲来要追到他们。

    “咦?他那么敬业卖力干什么?”她被人抱在怀里舒舒服服地逃亡,还有兴致发表评论。“大楼警卫的薪水又不是可观到需要用脚趾头帮忙数,他追到我们也没奖品呀!”

    “你的屁股就是奖品。”起码对他而言,打起来一定很过瘾。

    “哟!”她暧昧兮兮地笑了。“原来阁下还有这种‘特殊的偏好’,我以前没发现也!”

    他的眼角杀给她寒飕飕的冷光。

    警卫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仍旧不肯放弃,非但如此,他硬气得很,一路上也没大声呼叫、要求路人帮忙,显然打定主意非靠自己的能耐体力逮到他们不可。

    倚月发觉自己已经开始爱上老伯伯的骨气了。

    “类人猿,你看右边那里。”她的眼睛一亮。“那间家俱店门外有一台越野脚踏车,不知道有没有上锁?”

    齐霖突然站定脚步,死命地摇头。宁死不当第二次贼溜!

    可惜聪明的类人猿老学不会,他的意见在苏大小姐心中向来归类于“参考资料”的范围,离“听命行事”还有两千公里远。

    “哇!他追来了,追来了。”她蓦地掏出他的皮夹,一溜烟跑到对面去。

    “苏倚月!”他提气追上去。

    运气真好,没锁!倚月随手掏出五张千元大钞,朝从店里疾奔而出的店员扬了扬,随手扔在原地,骑了就走。

    “喂!”轮到齐霖为自己叫屈。“现在是谁不顾江湖道义?”

    “快上来!”

    两人骑着临时买来的交通工具迅速逃逸,徒留警卫伯伯在后头跳脚。

    “也!”她迎风高喊。

    “骑远一点。”谨慎的天性教会他胜不骄、败不馁、跑路不龟速。

    “谁比较厉害?”她回头赂他邀功。

    “看前面,看前面!”他手忙脚乱地指着马路。

    “骑越野车比开吉普车好玩多了吧?”她继续和他聊天。

    吉普车?对呀!他们明明开了一辆吉普车不是吗?为何弃车不用,眼巴巴地硬买来一台二手脚踏车?

    “该死!”他为时已晚的想到,这当口老警卫只怕已回到他的吉普车旁守“车”待兔。“我们得回去把车子开走。”

    “开玩笑!”她回头抗议。“吉普车就停在大楼对面,你想中断咱们成功的逃亡,回去送死吗?”

    “否则车子怎么办?”他就不信骑着脚踏车可以在大台北流浪多远。

    “等月黑风高的时候再潜回去偷开走。”她对“偷”字似乎上瘾了。

    齐霖岂可在年轻女郎面前以身试法,做出对不起国家民族、社会大众之事?!

    “不行,我们必须立刻回……喂,倚月!”他发颤的手指对准正前方。“前面——快——前面!”

    “什么?”她不耐烦地将脖子扭回原来的角度。“都几岁的人了,讲话还结结巴……巴!哇——”

    一辆沙石车霍地从巷子里钻出来,横叉在他们正前方。

    “小心——”两人同时尖叫。

    砰!***

    好痛!明天早上起床,两个人一定腰酸背痛。

    倚月龇牙咧嘴的按摩后腰。

    “我讲了两个多小时,你到底听进去没有?”主审官齐霖大爷在她正前方吆喝。

    “阁下难得发表长达两个小时的演说,我怎么会听不进去呢?”她嘀嘀咕咕地抱怨。

    下午为了闪躲那辆沙石车难兄难妹俩平白摔在地上跌个狗吃尿,浑身探伤,可怜的脚踏车也落个轮底亡魂的命运,被嚼槟榔的司机老大唾弃一顿是免不了的。草草赔钱了事之后,他们唯有回头开吉普车,偏偏又被警卫伯伯逮个正着,进行第ㄊㄨㄚ严厉训话,直到两人开车回齐霖在台北的住处,他已经从“类人猿”变成“气毙了的类人猿”,因为——

    “如果你没有临时跳车,这些意外都不会发生。”

    “而你也不会享受到今天下午四处逃脱的乐趣呀!”倚月顶回去。

    其实她更倒楣也!毕竟她比他多听了一场训话不是吗?她的耳朵都快出油了。

    “你将那种危险活动称之为乐趣?”她绝对肯定他们有代沟。

    “好啦!别吵了。”她干脆扭开音响的RADIO,音乐比他的冷沉嗓门悦耳多了。“我很抱歉,类人猿先生,请容我以一支舞向您致歉。”

    他阴沉着马脸坐在原位。

    “来嘛!”她撒赖地拉起他。

    客厅的长毛地毯上,两只脚印浅浅地踏出压痕。

    音箱里流泄出抒情优雅的歌曲,伴随着两人舞动的步伐。倚月一向喜爱和他得处的感觉,即使不做任何事,或各自忙自己的课业习题、公事文件。

    喜欢他、爱他!对,就是这几个字眼,以及它们所传达的甜蜜意味,每每令她觉得温暖、不孤单,知晓她并非无依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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