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峰叹口气说:“我也不知道。”
黄文青开解常峰说:“唉,其实做官真没意思,如果不是为了多‘沾’点小便宜,不如当个普通的工人。”
吴阳随即感慨的说:“确实是!虽然我们不是多大的官,也深感官场浇漓。把事情做了,往往还上下不是人,吃力不讨好。”
杜新波笑着说:“拿不下臭架子。常峰,你不想离开这里吗?你真不应该从农业局调到这里来。不过你现在下海还不迟,凭你的头脑下海一定能发大财。”
“离开这里我想过,”常峰说:“下海我暂时还没想过。大丈夫能屈能伸。”
大家全笑了。
这时王长龙走进门,他看到黄文青吴阳杜新波和常峰谈笑风生的,笑着说:“你们来啦!在这里吃饭,我去烧菜。你们谈你们谈。”
仨人同时起身说:不了不了,我们这就走。
吴阳拉着常峰的手,边走边说:“看到你没事我们全放心了,不要送。”
黄文青说:“常峰,欢迎你没事到我们哪里去玩!”
杜新波握着常峰的手诚心的说:“这农村没前途,如果可能的话,你想法尽早脱离这个‘苦海’。识时务者为俊杰。”
常峰点头说:“谢谢!我会考虑的。”
常峰将他们仨人送出院门,他们一路挥挥手走了。
常峰走进厨房,王长龙正在切牛肉,他对常峰说:“今天天冷,我们吃牛肉火锅。你去息会,饭好了我叫你。”
“好啊!”常峰笑着说:“今天中午我们俩拼一下,看谁的酒量大。”
王长龙抬起头,说:“我拼不过你,我老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去学习。杜院长说得对,这事过去后,你赶紧找人,想法子离开这里。你的脾气我晓得,你是斗不过他们的。”
常峰笑笑,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王长龙挥着手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去吧去吧,去学习。”
常峰进屋看书,王长龙在做饭……
王长龙将火锅点燃,又盛上了一碗红烧排骨,喊:“常峰,开饭啦!”
常峰提着一瓶酒走进小餐厅,望着热气腾腾的红烧排骨和牛肉火锅说:“王大叔,你真神速啊!”
王长龙拿来两个碗放在桌子上,说:“我要不把你服侍好,小玉回来不骂我?”
常峰打开酒瓶斟满酒。俩人坐下刚拿起筷子,周大伟和刘春辉闯进门。周大伟大进门就说:“还亏早一步。”
王长龙笑着说:“你们怎么来了?我没带你们俩饭弄。”
刘春辉举起手上的方便袋说:“我们知道你没带我们饭带弄,我们自己带来了。”
周大伟从碗厨里拿出一个大盘子放在桌子上,刘春辉把方便袋里的螃蟹倒在盘中说:“嚯!还烫手呢。”
“这螃蟹是哪来的?”常峰指着盘中的螃蟹问刘春辉:“你是不是顺手牵羊……”
“我哪有这胆子?”刘春辉笑着说:“郑怀德拿赵树忠批的条子去提螃蟹,说是送给什么领导,我一气之下就拿了十几只。他们能吃,我们就不能吃?不信你问大伟。”又对周大伟说:“大伟,你替我证明我不是在说谎。”
“是这样的。”周大伟笑说:“其实也就是顺手牵羊。”
常峰起身又拿来一瓶酒,王长龙又拿了两个碗和两双筷子,刘春辉倒来了一碗醋。周大伟从常峰手上接过酒瓶斟满酒,四个人坐下吃了起来。常峰喝了一口酒后问:“大伟,最近螃蟹销售得怎么样?”
周大伟叹口气说:“还不行。来买螃蟹的人只认你,他们听说你被停职了,不少人都到别处去买了。”
常峰说:“你们把价格相对地压一下,不怕他们不来买。”
刘春辉猛喝了几口酒后,剥开一只螃蟹,蘸着醋说:“以我的脾气,我能一把火烧了他们家。”
常峰心中一惊,他知道刘春辉是一个说得出干得出,不考虑任何后果的人,忙递给他一支香烟,说:“你千万不要再给我替麻烦,我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无论你做出任何对他们不利的事,哪怕你打他们一拳,他们都会认为是我指使的,会计在我头上。”
刘春辉吃着螃蟹说:“这道理我懂。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我等你这件事过后,非找他们几个狗日的算帐不可。”
王长龙端起碗说:“这还差不多!来,陪你喝半碗。”
刘春辉端起碗一口干完了酒;周大伟陪常峰也干完了碗中的酒。四个人边吃边谈,一会儿喝完了二斤酒。刘春辉说:“常镇长,你家没有酒啦?没有我去买。”
刘春辉说完站起身,常峰起身拉住他说:“下午你们还有事,吃点饭吧?”
“不碍事。”刘春辉一甩手说:“你不是不怕我去闹事?告诉你,你说话在我面前比我爸还管用,我说不闹事就不闹事。”
常峰没办法,只好又拿来一瓶酒。刘春辉接过酒瓶笑着说:“这才象话!喝酒喝个半吊子,怎么对得起自己?”
四个人很快地又喝完了一斤酒。王长龙没等刘春辉说话,起身盛来了四个饭碗,说:“外面起东北风了,天可能要下雨。大伟,常峰不在,你再喝醉了,哪工作谁做?”
周大伟喝完碗里的酒,对刘春辉说:“吃饭吧,天气预报是说这两天有雨的。”
“行,下次再喝。”刘春辉说。
刘春辉喝完酒,端起饭碗吃了起来。刘春辉很快吃完饭后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菜。王长龙吃着饭说:“你们去息息,我来弄。”
刘春辉笑着说:“你老人家照顾常镇长已经功德无量了,我来洗。”
刘春辉将剩菜和桌子上的螃蟹壳子用方便袋打了一个包,再把碗盘收拾到自来水池中,倒入热水和洗涤精,三下五去二地把锅碗洗干净了。刘春辉提起方便袋,对周大伟说:“我们走吧。常镇长,没事我们再来玩。”
常峰问:“你把方便袋提哪去?”
刘春辉提得高高地说:“送你赵树忠他们吃去。”
常峰一听上前去抢,刘春辉推开常峰,笑说:“开玩笑的。我把它带外去扔掉。”
周大伟说:“常镇长,晚上要不要我来陪你玩?”
常峰推走周大伟说:“不用。你派人去市场调查一下螃蟹的价格,再压价。”
“我知道。”周大伟说:“哪我们走了。王大叔,我们走了!”
周大伟和刘春辉走了。
常峰见东北风越刮越大,天空灰沉沉地,对王长龙说:“王大叔,天真要下雨了,您也回家吧!明天你就不要过来了,我也能去看看小玉。”
“好吧,哪我也走了。你没事去睡睡,不要想多少,看看书也行。”
王长龙说完推着骑自行车走出门,他回家去了。
常峰觉得头有点痛,象是醉酒的那种感觉,便从内面锁上院门,走到房间睡在床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待常峰一觉睡醒,已是晚上七点多钟。常峰到厨房煮了点面条,吃完后洗洗手脸又躺到床上。
伊小玉才离开家的那几天,常峰还真有一股子新鲜感,一个人又回到了从前的那种单身汉生活。可是没过两天,常峰就觉得这清静的日子空荡荡的。原来家里的一切伊小玉都料理得井井有条,但现在,自己不仅要做饭,还要洗衣服。这种离开了女人的单身男人生活实在是枯燥无味。尤其是听不到伊小玉的笑声和她那‘六宝六宝’的甜甜叫声,生活中好象失去了灵魂一样。常峰很想把伊小玉和孩子接回来,可是又怕她操心受怕地不得安宁。常峰去过伊集村两次,每次伊小玉都问了很多意想不到的问题,常峰只能劝慰她不用担心,这件事很快就要过去了,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常峰看了会书,感到有点困了,便脱掉衣服钻进被窝里。躺在被窝内,常峰展转反侧,白天赵娟的突然来访令他失眠了。常峰不由想起了赵媛……想到那棉花田里……又回顾着这些年的工作……。想到自己风雨飘摇的人生,四面楚歌的处境时,常峰也有思想准备,虽然自己没有经济问题,但韦希杰的经济问题也许会“牵涉”到自己……。细想想,常峰自怨自艾,自己真不该踏入仕途,应该利用业余时间看书学习,去考研究生……
此时,静谧的夤夜里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和远处偶尔一两声的犬吠。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常峰以为是风声。又听到一阵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常峰摸黑下床穿好衣服,轻轻打开房门走到堂屋门后竖起耳朵听,敲门声停了。常峰刚要转身,又听到敲门声。常峰的心里有些害怕,他将堂屋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外面黑洞洞的,但嘟嘟地敲门声听得更清晰了。常峰壮了壮胆量,蹑手蹑足地走到院门旁,压住声音问:“谁呀?”
“是我——快开门。”
尽管声音很弱,常峰还是敏锐地听出是赵娟。常峰松了一口气,说:“夜深了,有事明天来。快离开这里。”
“你快开门快开门!”赵娟小声的叫。
常峰心想,赵娟对他是不会别有用心的,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常峰掏出钥匙打开锁,开开门。赵娟闪进门后立即把门锁好,她的身体倚在门上,双手捂住胸口急促地喘息着,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常峰小声问:“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你这时候到这里来干什么?没有人看到你来我这里吧?”
赵娟定下神来,说:“我转了半天了,外面连一个鬼也没有。我想看看你!”
“我很好,不用你担心,快回家去。”
常峰说话要开锁,赵娟说:“你让我进屋坐会,下雨了。”
常峰这才发现,天空下起了零星小雨,说:“下雨了你更不能在这里停留,快走。”
赵娟二话不说,拉住常峰的手朝屋里走去。常峰感到赵娟的手凉冰冰的,没有一点体温。进屋后常峰开亮了灯,赵娟见常峰的衣服乱七八糟地散放在沙发上、床上,她轻盈地弯下腰将衣服一件件叠好。赵娟叠好衣服后直起身捋了捋垂在脸上的长发,面对常峰悱恻的问:“听说你的案子很重,是不是真的?”
常峰望着赵娟充满青春的红润脸庞,秋波涟涟的目光,一笑说:“三人市虎。舆论嘛,什么都会有的。”
赵娟望着常峰那只有成功男人才具有的特殊魅力,她的心情汹涌澎湃——此时此刻,自己就和朝思暮想的人相对而立。赵娟情不自禁地闭起眼睛紧紧抱住常峰,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中。常峰感觉自己的怀中不是赵娟,而是赵媛,活脱脱的赵媛。常峰有些心血来潮了,但他还是理智地推开赵娟,冷静的说:“别这样,我知道你关心我……你走吧。”
赵娟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再次扑到常峰怀中抱住常峰,而且双手十分有力。赵娟凄惨地哽咽着苦诉衷肠:“我爱你!其实我天天都在镇上打听你的案子,偷偷地跑来躲在远处看看你……你不了解我的心有多难熬……常峰,我不是个下贱的女人……。姐姐死后,我爸妈住了一个月医院,借了不少钱……他们给我找了个对象,是招婿,我年内就要结婚了……”
常峰抚摩着赵娟的背,痛心的说:“我正准备把你安排到鸡厂去上班,没想到我被他们给告了……。你不要这么小就结婚。”
“我已到法定的结婚年龄了。”赵娟抬起头喃喃的说:“我别无选择。你是知道的,我没有兄弟,家里的重活没人做,又考不上大学……。今年我家水稻和棉花的收成又最少,我只有选择这条路走了。”
常峰惋惜地感叹一声,抬手揩去赵娟脸上的泪水,说:“你走吧,我会叫周大伟安排你的工作,最迟春节以后。我不用你担心,这点打击我承受得了。”
赵娟掂起脚吻着常峰,豪放而倔强的说:“我不走,偏不走,赶也没用。谁叫你让我夜不能寐,日不思食?我爱你!”
赵娟充满青春活力的言行撩拨着常峰的心田。常峰看着赵娟迷离的目光,双手捧起她滚烫的脸,真挚的说:“请你别闹好不好?快走吧!”
赵娟破涕为笑,注视着常峰那双深邃的眼睛,鼓足了勇气,不顾廉耻的说:“我不是在和你闹,我是甘心情愿。除非你不是人,是个冷血动物,对我一点……。我不会象鬼样的缠住你,你放心。我要把我的一切完整地给我最爱的人,只求你以后无论走到那里都不要忘记我,我就知足了。抱紧我!”
赵娟说完热情奔放地吻着常峰。
常峰心底的激情压抑不住了,中午喝下的酒在他的血液好象是催化剂,令他欲罢不能。常峰抬手关掉了灯,他不忍心看到赵娟的忧伤,也不想让赵娟看出他对她们姊妹俩的爱……
赵娟呻吟着欢欣的轻呼,我爱你……常峰啊我爱你……
赵娟开亮了灯,突然伏在常峰赤裸的胸口上咬了一口,常峰惊得坐起身,望着满脸潮红的赵娟。赵娟扬眉笑笑,她的身体将常峰压睡下,她趴在他的胸脯上说:“我不是在做梦。”赵娟说完将白嫩的手臂伸到常峰的嘴上,“你也咬我一口,让我感觉这不是一枕黄粱,是现实,我真的睡在你的怀里!”
常峰将赵娟遮在他脸上的长发捋开,把她的手臂推到一边,轻叹一声说:“这要是一场梦多好!”
赵娟一手摩挲在峰的胸口,甜美地笑着说:“我这些日子天天都在做刚才的那个美梦,有时一晚上能做好几次。没想到今晚美梦成真,我感到真的好幸福!”
望着怀中的赵娟,常峰心中很后悔,后悔不该开门让她进来。赵娟推了推常峰,随口问:“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后悔让我进来了?”
常峰没想到女人都这么机灵,能一眼洞察男人的内心世界。常峰没有否认。赵娟吻了吻常峰又问:“你猜我现在是一种什么感觉?”
常峰望着天真烂漫的赵娟,轻笑一声说:“我猜不出,没你那么聪明。”
赵娟旖旎在常峰怀里,望着天花板,情意绵绵的说:“我现在的感受就象是一条小船飘荡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海湾,这个海湾风平浪静,只有我在船上飘啊飘啊!明媚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和煦的风吹起了我的长发,绚丽的彩霞在为我跳舞,粼粼的浪花在我的四周唱歌,世俗的肮脏和人间的烦恼一概被淹没……”
赵娟说着说着,呼吸均匀地进入了梦乡。她的脸上露着恬静的笑,口中还呓语不停。
这是每个少女都有的梦想,而在这个只能听到风声和雨声的寒夜里从赵娟口中娓娓说出,令常峰回肠荡气,也将他带到了那个梦幻的世外桃源。常峰没想到怀中娇柔的赵娟是个才情十足的浪漫女孩子……
常峰看着怀中的赵娟露出了甜蜜的梦靥,脸上湿漉漉的潮红不仅没退去,反而更深了,他不忍心叫醒她……
望着天花板,常峰为自己的越轨开脱,自己的行为不是放荡不羁,自己也是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平庸之人……
人生的路 第四十七章
四十七
当赵树忠得知专案组查完了水产公司这几年的帐务后没有走,而是将东平镇财政所的帐目,五个企业和农电站的帐目全部查封了时,他的心里恐惧了,他没想到蓄谋已久的计划不仅落空,反而惹火烧身。赵树忠立即派郑怀德去找胡百福洪玉山顾学军郭强民,叫他们来商量对策。
胡百福洪玉山顾学军郭强民一见专案组气势汹汹地查封了他们厂里的所有帐目,他们都傻了眼,心中追悔莫及——枉费心机地不但没扳倒常峰,却是玩火自焚。他们深感脚下已是穷途末路了。
赵树忠看到胡百福洪玉山顾学军郭强民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样走进门,他神情色恓惶的说:“我们现在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只有孤注一掷去找陈县长,唯有他才能保得住我们。我听说陈县长从北京回来了。你们如果不想倾家荡产的话赶快大出‘血’吧!”
胡百福急不可耐的说:“只要专案组不查我的帐目,要多少钱我都给他们。我不惜一切代价。”
“对。钱我可以拿出来,但官不能丢。丢了官就什么也没有了。”郭强民跟着说。
顾学军悲观说:“钱有的是,就怕远水救不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