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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柴焰眼中,陈未南是个活得没担当、作风散漫、坏毛病一身的男人,夜深人静时,她会问自己,究竟是他身上的什么优点吸引了自己,让她念念不放的走过了最该绚烂美好的少女时期。
日光消弭的夜晚,窗外的城市被各色人造霓虹装点的璀璨光华,走廊里,柴焰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陈未南。他站在她咫尺外的地方,就在刚刚,他扇了她一巴掌。
栾露露站在一旁,吹着口哨,心情好极。
柴焰错愕的张着嘴,又闭上,她嘴唇抿紧,感觉身体的血液正一齐冲向她的大脑,她瞪着眼睛,生气的喊他的名字:“陈未南!”
“柴焰!”陈未南也红了眼,他再次举起手,逼近了柴焰,终于把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成零时,他紧紧抱着她,狠狠地道:“你敢再出次意外看看!”
“陈未南……”怒气烟消云散,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的柴焰脸微微发烫,她闻着陈未南身上若有似无、残留着的淡淡男香,人突然就沉闷了。
“迟秋成死了,是吗?”
“……嗯。”陈未南轻轻点头。
“所以其实我的男朋友一直不是迟秋成,是你,对吗?”
他继续点头。
“多久了?”问完,她轻轻叹着气,“有五年了吧……我病了这么久,我自己都不知道。”
柴焰在感叹着她畸形度过的五年光阴,陈未南却在意她那句“病”。
“你没病。”他手紧手臂,还清楚记得五年前,他走近病房看见柴焰时,心里形容不出的那种疼。他觉得他该死,不是他犯浑,就不会和柴焰闹的那么僵,柴焰也就不会认识迟秋成,后面的事更不会发生了。
或许是真的觉得是他的错,所以当柴焰第一次把他错认成迟秋成时,除了小小的惊慌,他竟然悄悄松了口气。
有多少人在遭受刺激后会抑郁甚至自残的?柴焰不会的。
医生说,柴焰是刺激后产生了记忆断裂,因为同样的香水味,陈未南就作为“未死”的迟秋成,被填补进了柴焰的记忆里。
也很奇怪,柴焰从没认错其他人,哪怕他们也喷了同一款香水。只有陈未南。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他拒绝了医生让柴焰接受系统治疗的建议,决定陪着她一起走出伤痛,谁也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五年光景。
***
“装的累吗?”她问。
还好。无非是要有两部手机,分清哪一部是迟秋成,哪一部是他的,“迟秋成”出现在柴焰面前时,陈未南的手机要关机或放在其他地方,反之一样;节假日,陈未南要早一步回家,因为“迟秋成”要留在蕲南陪柴焰;“迟秋成”说话温柔和煦,不能用陈未南的大嗓门;“迟秋成”厨艺精湛,陈未南为此特意报名了厨师班;“迟秋成”是爱护柴焰的体贴男友,陈未南是专会惹柴焰嫌弃的厌人精。
“我是男人,做这些不累。”陈未南答。
“是男人还打女人?”
几乎是措不及防的,陈未南腰上的肉被人扭了一下。“哎呦我的妈……”他脸部扭曲,疼地牙痒痒。
挣开他怀抱的柴焰快步走开了,栾露露站在一旁,弯腰看着陈未南,她眼眸乌黑明亮,破皮的嘴唇没妨碍她啧啧地响亮,“陈未南,都这么多年了,人你还没追上啊……”
关你什么事?疼劲没过,陈未南瞪了栾露露一眼,还没想好用什么措辞对待她合适,人已经被大力的扯向了远离栾露露的方向。
柴焰挽着陈未南的胳膊,面无表情地看着栾露露:“追上了。”
夜风清凉,黑色天幕上寂寥地点着三两星光,地上的世界却正喧嚣,从有着热闹人潮的夜市街直穿过去,柴焰和陈未南并肩信步走在砌着方砖的人行道上。
明黄的路灯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忽短忽长,陈未南深深地吸口气,“柴焰,你这算是……”他看着仍挂在臂弯上的纤细白手。
“陈未南,明天带我去个地方。”柴焰说。
***
春分过后的第五天,气温转暖,飘着细雨的天气,陈未南穿着衬衫并不觉得冷。他撑着一把两人用的黑色大伞站在青石板上,目光专注的凝望着远处的人。
柴焰没撑伞,站在雨中,她姿态孤独却不狼狈,正低头和面前的墓碑说着话。
“迟秋成,过了这么久我才来看你,你是不是怪我了?我也怪我自己,如果当初我再明确点拒绝你,或者做些让你讨厌我的事,你对我死了心,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你现在会好好活着,做一名正式的运动员,不再是陪练,说不定还会得奖牌呢……”这些画面,柴焰似乎在脑海深处想过不止一遍,只是她不肯让自己知道,她真在想,就好像她不止一次觉得那个“迟秋成”不对劲,却不肯花心思深究一样。
他们说她病了,她知道,这病与其说是惊吓刺激的后遗症,不如说是人骨子里的懦弱作祟,逃避而已。
她以前总评判某某案子里的当事人自私自利,她自己何尝不是呢。
“迟秋成,生活很狗血是不是?咱们这种情形我以为只有电视剧里有,没想到真的会发生。剧里的女主角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说?——‘我会替你好好活着的。’很扯是不是?我觉得很扯,我对你愧疚,却不会陪你去死。我会好好活着,不是为了你,是为我自己。我是个糟糕透顶的女人,我只想自己过的舒服,所以,如果你听到我说话,就快把我这个坏透了的女人忘了吧……”
雨势渐大,大颗雨滴砸着陵园里的松柏,树枝摇晃。陈未南不打算再让柴焰继续这样淋雨了,他迈步才准备去找她,柴焰自己倒先一步朝他走来。
“我们走吧。”
“聊好了?”
“嗯。”她站在伞下,默许着陈未南拨弄她的头发,头发早湿了。默了一会儿,她说:“以后我孩子的名字要叫成秋,陈成秋。”
“成秋?”陈未南皱着眉,心里堵堵的,这名字不就是秋成倒过来吗?等等!他猛地停住动作。
陈成秋……陈哎!
他嘿嘿傻笑了一路。
陈未南开车,坐在副驾驶上的柴焰余光看见他傻笑的样子,明白他在笑什么。可是他怎么这么笨?姓陈就一定是他的孩子了?好笑。
默默的叹口气,她觉得陈未南笑得很有资本。
***
人生新一天从春分后的第五天开启,在这天,柴焰在她面积不大的律所里接待了她的第二位客户。
才见到栾露露的那刻,柴焰就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今后她的客户不会都是诸如此类的熟人“冤家”吧。
栾露露抬起绑着纱布的手,阻止了要给她倒茶的人。
雨过天晴,色彩绚烂浓烈的日光从小窗照进室内,栾露露姿态优雅的理着头发,“我是来找你代理我的离婚官司的,我要离婚。”
柴焰蹙着眉,没记错,栾露露嫁的很好,男方有钱,长得帅气英俊,对栾露露也好,而且,他们还有个儿子。
“这就算好吗?有时候我都分不清他是在对我好还是在对另一个人好。”
“你发现他出轨了?”
“那倒不是。”栾露露沉吟片刻,“我的生日是十二月月一日,结婚这几年,他年年给我过生日,可你知道他在哪天给我过吗?一月一日。年年如此。我受够了,提出离婚,可他不同意。”
这真是个奇怪的案子,柴焰正想着可能促使发生这种情况的清楚原由,栾露露却意外的说了第二件事,“官司是个普通的离婚官司,我开始也没想过要找你,只是有人向我极力推荐你。”
“谁?”
“沈晓,就你那个好朋友。不过我听说,你们最近掰了?”栾露露满意的看到她想看到的表情出现在柴焰脸上。“还有,他们律所的律师在给我老公做代理律师。”
☆、Chapter 5不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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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官司你接吗?”
“快饿死的狐狸有权利对送到面前的鸡挑肥拣瘦吗?”柴焰拂了下垂在脸颊旁的细发,说出的话让房间里第三个人噗嗤一声笑了。阳光如丝,描摹柴焰细长的眉眼,她淡淡扫了那人一眼,心想这个案子结束,她要把这个助理辞了,漂亮顺眼先不谈,至少专业点。牙医出身的法务助理,不靠谱。
栾露露意外于柴焰的回答,她轻轻笑着,“还以为你接我的案子是为了和沈晓较劲报仇呢。”
“不是。”柴焰摇摇头,“我是个俗人,要活着,需要钱,至于沈晓,她该算是垃圾,和我这个俗人不是同一种群。”
签署好委托文件,送走栾露露,安静闲适的午后,柴焰走到门外,冥想着上诉前的和解工作该从哪入手好。
空气干净爽朗,马路中央不知什么时候建了一个三角形的安全港,陈未南站在画有红黄条的路障旁,身影被来往车流遮挡住,时隐时现。
他冲柴焰使劲招着手,额头上的汗隐约可见。
柴焰侧头问门里的助理:“陈未南在你们面前也表现的这么二吗?”
“老板好高冷的,哪里二?”
“哦……”柴焰轻轻点头,看着陈未南朝她跑来。
“柴焰,有个聚会,你陪我一起去啊?”他眯眼,在柴焰可能拒绝他前微微笑着说:“听说楚爵也会去哦……”
楚爵是栾露露的老公,柴焰正准备着手研究的对象。
春风徐徐,吹干陈未南脸上的汗,柴焰眯着眼,认真打量起陈未南,心里默默骂了句:小样。
一天后。
晨露微浓,薄雾未散的周四清早,柴焰站在灯光明亮的机场大厅,目光穿过不息的人潮,找寻着陈未南的身影。
没一会儿,端着两杯热咖啡的陈未南绕过一辆行李车,身姿挺阔的走到柴焰身边,“喏,喝杯暖暖。”
“不是参加楚爵的聚会吗?”柴焰恨恨的瞪着陈未南,心想这家伙又要耍什么花样。
“我说过楚爵的聚会在蕲南吗?”陈未南扬着眉毛,一脸我可什么也没说过的模样。
柴焰:……
***
飞机一起一降,眨眼间停稳在空旷地只剩灰色的停机坪上,初春的云都刮着沙尘,空气呛人,天地混沌成一色,柴焰才下飞机,陈未南就从一旁递来了他的太阳镜。
“戴上。”他说。
柴焰一向不是个活得精巧细致的女人,她微一怔,迟疑着没接,“你呢?”
“我眼睛小,不怕。”刻意证明似的,陈未南眨了眨眼睛,硬是把眼镜架上了柴焰的鼻梁。
柴焰觉得好笑,心里却是即酸又甜。
他们带的东西不多,下了渡车直接顺着人流出站。
出站大厅里,远处还是那道泛着蓝光的玻璃自动门。
柴焰记得最近一次站在这里,玻璃门外的满满夜色,她和沈晓还是好朋友,陈未南手撑着障碍栏,藏青色的排扣大衣让他显得既帅气又颀长,她对他是一脸厌弃。
如今,柴焰看着离得老远就激动朝他们摆手的小奇迹,她突然发现,时间会让一些人和事变得糟糕,但仍会保留下最美好的那部分。
“二哥二哥你真棒!”他们还没走近,小奇迹已经高兴的欢呼着:“二哥终于把柴焰姐姐拿下了!”
柴焰侧目,眯眼看着身边的陈未南:“聚会确定是在云都?”
“是啊……差不多……蛮顺路的……”陈未南说话声渐小,最后嘿嘿笑着,“先回家一趟,再去那边也不迟啊。”
“奇迹,帮我拿着包。”柴焰把不算沉的包交给小奇迹,再挽起陈未南的胳膊,对抱着小奇迹的大哥说:“我们去下洗手间。”
“好。”陈冀南点点头,答。
机场的玻璃棚顶,光线从六菱形的蜂窝槽里均匀温柔的照亮大厅,小奇迹搂着大哥的脖子,扭着身子:“大哥,柴焰姐又要揍二哥了!”
“是吧。”陈冀南掖了掖小奇迹的衣角,“他们回来你轻点笑你二哥。”
“好!”小奇迹答得痛快,可这依旧没妨碍回去的路上,她指着陈未南的眼睛咯咯笑着说:“二哥是国宝熊猫!”
“说好不打脸的吗?”陈未南捂着脸,低声抗议。
“嗯。”柴焰淡漠地看着窗外,遍是灰色的风景竟也富有吸引力,她说:“以前我和你没关系,毁你的容耽误你找对象,现在不同。”
这是就算他老了丑了也不会嫌弃的意思吗?陈未南笑地贼兮兮,也忘记了脸疼。
***
陈未南先送柴焰回家,柴妈听他说了两人的事,冲柴焰挤挤眼睛,又扭腰撞了柴焰一下:“装!就装!还说不是未南,还说和别的男的求婚了,就你这个性,除了未南还有哪个男的受得了你?”
“要啰嗦你和他啰嗦去,我累了,回房了。”柴焰摆摆手,把烂摊子丢给陈未南,她不是真累,而是妈妈的话让她想起迟秋成了。
关上房门,门外的声音顿时小了些,她把自己丢在床上,睁眼看了一会儿有欧式方格灯的天花板,又翻身下了床。
她包里有栾露露交给她有关楚爵的资料,她拿出来打算再看一下。
资料是才打印不久的,纸张翻阅次数多,边角地方翘着,油墨香却残留着淡淡的味道,这是柴焰不知第几次读这份资料,她记忆力好,闭上眼可以背出上面的内容:
楚爵,1977年生人,25岁继承家族生意,现任冯疆传媒集团董事长,性格沉稳,无不良嗜好,无绯闻,30岁时同当事人栾露露结婚,育有一子……
柴焰思考着这样一个可以说无明显缺点,也想要维系婚姻的男人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做出那一系列冷暴力的行为,他把栾露露当成了另一个人的替身?那他就不喜欢栾露露。可他为什么不同意离婚呢?
房间安静,窗外沙尘渐散,阳光照进窗,柴焰坐在阳光里,思考的出神,没发现门外早没了声音,陈未南已经离开了。
***
雾霾在傍晚时分彻底散去,阳光如同碎金,披洒在华灯渐起的城市角落。柴焰坐进车里,把披在身上的披风叠好拿在手里。陈未南踩下油门,从后视镜里扫了柴焰一眼,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虽然我不介意我的女朋友光彩照人,可你冷,我心疼。”
“心疼你给我吹得这些暖风?”一个喜欢女人外表的男人容易在意她的风度,而喜欢女人本身的男人,更重视女人的温度。柴焰哼了一声,索性把车载空调开到最大,呜呜的风吹在身上,她心跟着暖和。
天色渐黑,车窗外的建筑却五颜六色的光亮好看。陈未南开着车,突然说:“柴焰,一切都会好的。”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柴焰却知道,他说的是迟秋成。
“嗯。”柴焰低低应着,她看着窗外,眼睛被各色灯光填的满满的,手无意似的放在陈未南腿上,陈未南抿着嘴,轻轻地握住。
有些伤痛或许是人一辈子都走不出来的,你走不出来,那我进去陪你一起。陈未南这么想。
四座越野车沿着笔直的公路开出市区,在傍山公路上盘横了一阵,最终停在了一座造型别致的古堡形建筑前。把车交给门前的泊车小弟的手里,陈未南带着柴焰入场。
冯疆集团新书发布后的第一个庆功会就要在这家云都有名的半山公馆里举行。
从正门直达宴会大厅,一路香肩云鬓、香槟碰杯,无数柴焰熟知的社会名流在拜占庭风格的地毯上漫步穿梭,柴焰看着风光无限的人群,脑中却在细数他们中的哪些曾因祖辈遗产和家人翻脸,又有哪些因为婚姻官司去安捷求助过。
有钱人的世界总是外表风光,内里肮脏。
她目光在会场逡巡,终于在雕花扶梯旁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楚爵的真人比他在媒体杂志上好看些,他身形修长笔直,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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