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情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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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情牵-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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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让他显得轻松,很显然,他另有所思。
他在想什么呢?
几日来,我发现我们对这大汉的了解基本为零,也是我们不想过多透露自身,所以轻易不碰触这个话题,但是对方也不碰,是否说明他也不想过多谈论自己呢?唐谦平日聪慧剔透,可这几日……她毕竟只是个年轻女子,我细细打量下,她对雷敬简直到了崇拜的地步,完全不计其他。
若是只有一面之缘,或者我也不会疑心至此,几日相处下来,我几乎可以断定,雷大哥必定不是个简单人物,他大开大阖,博古通今,同时举重若轻。若用唐谦形容他棋路的,这个人还“宽广高洁”。
雷敬,雷敬,我心里念念,却不是任何野史上有过记载的,也或者,我自己安慰自己,这本来就是个英雄辈出的年代,遇见任何奇人都算不得什么。
“这一局输得太快,”唐谦忽然道,“看来我想得法子不仅不对,还自寻死路。”
雷敬正色,“唐兄弟这话错了,你输在不习惯盲棋,有几子位置估计是无意错了,你想得乃是一支奇兵,就算破我也不足为奇。”
唐谦喜,“雷大哥不是故意安慰我?”
“当然不是,”雷敬微笑,“我们的乐趣不嗜此的人体会不出,但是最不看重输赢,我如何骗你这个。”
唐谦脸上一红,转开头去。
我心里一动。
“难得今日白天雪就停了,”我笑着掀开帘子对他们说,“两位哥哥不出来会儿吗?”
雷敬走了出来,看看明晃晃的太阳,又看看地上道,“这雪终于要停了。”
我问,“大哥确定这雪不会再下?”
雷敬哈哈一笑,“这雪当然还会下也还得下,今年冬天还有,明年冬天也有,只是最近这些时日,我们是见不到这落雪了。”
我忽然心里遗憾起来,叹道,“这下雪的时候老盼停,真停了又想起种种妙处来。”想那宝玉宝琴画中人一般景致,又妙玉那里的一杯清茶,一枝梅花。
“雪停了,我们也就要道别了。”雷敬忽然道。
我忙转过头,“雷大哥怎讲?”
雷敬笑,“原本我们相识,就是这一场雪的缘故,这雪停了,兄弟你们要继续你们的行程,愚兄也要继续愚兄的行程了。”
“雷大哥你要去哪?”唐谦抢先问。
“海阔天空,”雷敬走到后面拴马的地方,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所答非所问的道。
我一愣,“难道雷大哥你现在就要走?”
他拍了拍自己的黑马,黑马四蹄乱踏,打了个响鼻儿,然后大声嘶叫,它鬓毛中尚有些雪,更显得雄峻非常。
“你看,我的‘奔狼’都不耐烦了。”雷敬微笑,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行李带出来的,只一个小小包裹。
“只是……”我嗫嚅,“太突然了……我还都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你们刚刚不是刚下了一盘盲棋吗?今天我们还没一起吃顿饭,怎么说走,就走了?”
雷敬安抚了安抚暴躁的马,转过身对着我们,“这次并州一场雪能结识二位兄弟雷某甚觉荣幸,以后天大地大,盼望再会。”
他深深的凝视了唐谦一眼之后,翻身上马,在我们身边停顿了片刻,他逆光,看不真切脸上的面容,直觉得高大如天神一般。
“后会有期。”他抱拳。
我们全然被动的抱拳道,“后会有期。”
然后他便双腿一勒马肚子,疾奔而去。那“奔狼”转瞬之间就成了一个小小的黑影,不见踪迹。
我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雷大哥雷厉风行。”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如何评价才对了,“他这么来去如风的,我觉得好象做梦一样。”
唐谦站在我身边,风把她的头发吹到身后,她的表情却是深思的。
“我们回去吗,王妃?”许久之后她问。
“我们慢慢走回去吧,”我答,“你看这雪后初晴天气多好。”
我们俩并排的在雪地里溜达着,心里都各有思绪。
“王妃,”良久,唐谦打破沉默,“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哦?”
“唐谦先提前请罪了,这几日竟然能沉溺于那棋路,忘记自己的责任。”
“你下棋又何罪之有,再者又有什么责任了?”
“我责任乃是保护王妃您,而我下棋……却让我神智集中于那一点,直到此刻才想到许多问题。”
“你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保护我?”我笑,“再者这并州城治安却也没那么不济呢。”说到底,我这几日没见,心里也没想过的丈夫还是一个合格的地方长官的,精明能干并且励精图治。
唐谦笑,“且不说这城内安全与否——我若真的那般无用,不说王爷,单说柳大人也不会让我这般同您出来。”
我震惊,“原来你竟深藏不露——你说的错误又是什么?”
唐谦道,“王妃,这雷敬举止气度都非常人,我们同他这几日交往,说来也危险,甚至都不知道在同什么人接触,只是被他带着思路走。况且他目光敏锐,想必早就知道我们两个都是女子了,因此那行商的鬼话根本也骗不了他。”
“你是说——”我惊呼。
“他若想跟踪我们知道我们身份轻而易举。”
“你的意思是说……”
“王妃,我们以后还需要更谨慎,我刚才思索咱们这几天,却也没有什么——若是我想多了那是最好。”
我停下身,转过头,看着自己一路走来的脚印,清晰分明。
忽然戏谑,“唐谦,你到底是迷上了下棋,还是那个人?”
让我惊讶的是,唐谦竟然久久没有回答我。
风更大了,她兀自出神。
那浅尝辄止的缘分,还会有继续吗?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我拉着她的手,开始跑起来。并州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快乐的多,这一点小小的插曲,都是我幸福的回忆。至于唐谦的忧虑——先去考虑她自己好了。我越想越开心,大笑起来。
远远的,看见了家的位置。
第二十一章 深谈(上)
    才进屋,就看见杨广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喝茶。我轻轻看一眼唐谦,她点点头,悄悄退了出去。
“萧玉儿。”
这些日子以来的接触,让我对杨广多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但是那些了解是在于这个人为政做事,对于这个人,我却依然不明白。
“在。”我站着回答。
他放下茶碗,冷冷的看着我,“这半个月你过得很逍遥。”
我微笑,“怎么,幸福快乐的晋王妃逍遥都不可以吗?”
“你还记得你是谁?”他讽刺。
“当然,”我瞪着他,“我乃是晋王‘宠敬有加’的妻子,是晋王‘感恩父母’的妻子,是晋王‘性情相投、甚有得益’的贤内助。”这些统统是他对父皇母后,对臣下所宣称的。
“萧玉儿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不该称我一声爱妃吗?怎么总是萧玉儿萧玉儿的。”
杨广一下站起身来,然后停几秒钟之后又慢慢坐下,“你不要总试图挑衅我,我告诉你,你惹急了我,我不会手软。”
我后背一凛,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半晌,我默默接口,“我没有奢望过你的怜悯,我清楚自己的斤两。”
“只要你听话的配合我,我并不想为难你。”
“我不够听话吗?”我抬着头,静静的注视着他,“杨广,我的困惑你根本不懂。”
他眼睛黑漆漆的,“我不干涉你的困惑,我能做到的就是满足你的愿望——安全感、富贵、虚荣。”
“告诉我,”我呆呆的,“究竟你把什么看作重要的呢?地位、女人、财富?”
历史书上告诉我,杨广是那样的一个暴虐荒淫的昏君,可是我面对的这个人,视女人如玩偶,根本不会用一点心思。
“我要的,”杨广缓缓的道,“我要亲手统一这天下,并且让各个民族大融合,要让南北贯通,要让突厥世代进贡,要建立不世的王朝,千秋的霸业,四处巡游,扬我国威。”
“这……”我讷讷,“很难吧。”
“难?”他冷笑,“如今天下思定,我大隋应运而生,只要赶走了突厥,就可以全新对付南面的陈——陈主不过是个荒淫无道的废物,平陈,几个月足矣。而后——”
而后他就要夺太子的位置,尽管他没有说,我知道。
“杨广,”我轻轻的问,“你不服于任何人,你要超过秦皇汉武,你要成为三皇五帝一样的人物,但是——这些会带来什么?除了你自己的功业,百姓生活可会幸福安康?他们都愿意这样吗?”
“我为什么要考虑百姓?”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对他说那么多,这种可能会干扰历史进程的话,我本来是一句都不想说的,“这些百姓们如果反对你,你又如何千秋万代?”
“他们不过是一群愚民,目光短浅,只图蝇头小利,如果听这些人的,我们将如何发展?”
“可是我们发展的最终目的不过是希望这天下富足吗?你一个人的功业没有人认可又有什么意义?”
杨广端起茶杯,不动声色。
很久之后,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对我说的,“理解我的人,不在现在,在未来。”
我瞬间充斥着一种窒息感。
“玉儿你喜欢读史,哪个人物是简单的说的清的?历史真正的发展,总是伴随着一代人的伤痛。我将会带来最深邃的痛,但是对于未来,一定也是最深邃的功。”
说不清的,我站到了他身边,然后竟然按住了他的手,我不知道这样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心理,只是觉得,这个人,特别特别的寂寞。
“杨广,”他竟然也轻轻勾住了我的手,我有些暖,“你像个诗人。”
“我本来就是,”他不可一世的劲儿又来了,“难道你觉得当代还有谁写得比我好吗?”
我无奈,“我是在说你的气质,你怎么这么幼稚,天天要让我夸你是最优秀的才好吗?”
“我是在陈述事实。”
我发现一定不要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好好,”我挂白旗,“我是说你不觉得,优秀诗人都是最像孩子的吗?像孩子一样的童真,像孩子一样的残忍——从这一点来说,你真的是最优秀的诗人。”
“我把这当作表扬。”他郑重的说。
我忍不住笑开,“你对着那些你府内的臣子们难道也是这样的吗?天啊,那他们每天忍住笑得多辛苦。”
“我很好笑?”他挑眉,眼睛眯了一下,不过我能觉察这次是一点火气都不带的。
“喂,你应该把这当作表扬。”
他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可是,我还是不希望你这样,”我诈着胆子抓起他的左手,端详着他的掌纹,这个人喜怒无常,随时可能摔我的手,“杨广,我是一个特别特别普通的人,你说的那些我能明白,但是却还是接受不了,如果非要牺牲一代人,那么不要牺牲我们不好吗?我们快乐的过日子,让天下人也平安的过日子。”
说到后来,我声音越来越小。
“妇人之见。”杨广道,但是声音温和。
“玉儿,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跟你成亲吗?”
“嗯?”我不解,这一直以来也是我心中的谜团,“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
我自嘲,“总不会因为我比姐姐更漂亮吧?再者……我们成亲的理由太多了,随便拿出一个都可以满足这一桩婚姻,还何必问呢。”
“对,我就是喜欢你这点。”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你同萧怡都是聪明的女人,只是——”
只是什么他没有再说,而他不说的,我也问不来。
“对了,”刚才瞬间的温情立刻不见,他声音重新冷了起来,“我今天来找你,是说你这个半个月的事情的,我看,我管你管得太松了。”
我此刻却并不想和他吵了,耐心道,“这半个月我也没有如何,只是认识了个人,觉得蛮有意思。况且他也已经离开了这里,我们还有为了这个争执的必要吗?”
“有,”杨广脸色阴沉,“是我的失误,如果我早派人跟踪你就好了。”
“跟踪?”我愤怒,“你凭什么跟踪我?”
“那好,”他不耐烦,“是保护你好了吧,要不是今天早晨李彻手下的一个贴身偏将看见了,我还都不知道——”
“玉儿,你可知道这几日,你结识的朋友是谁?”
“他叫雷敬……”我声音很小,连自己也知道,这估摸着是个假名,只是想给自己辩解一下,“其实叫什么有什么关系,那个人,那个人很不错……”
“是不错,”杨广笑了笑,脸上却一点笑意没有,“雷敬,我告诉你好了,他真名乃是阿史那惊雷,突厥军中第一猛将。”
“他——”我震撼,“他孤身一人来这里又做什么?”
“阿史那惊雷是何等人物?我在并州有多少年,也就听说过他多少年,十八岁就当上了大将,乃是当初的土门可汗的嫡亲后辈,只是他那支比较比较贫寒,所以他从军,乃是从最低层摸爬滚打,出生入死上去的,哼,不是那些尸位素餐的贵族将军能比拟的。”
“哦?”我问,“你说的尸位素餐的贵族将军们,是指突厥还是我们?”
杨广沉沉的道,“都如是——当然我府内这样的废物们很少,早晚有一天我要改变这种选拔制度,天下大考,择优、唯才是举。”
是,我想起来,科举制乃是隋所建,唐发扬。
“阿史那惊雷,”我沉吟,“你既然最后一天知道了,派人追去了吗?”
杨广似笑非笑,“你是愿意我追到还是不愿意?”
我也所答非所问,“你追不到。”
“为什么?”他变色。
我冷静的道,“如果那些将军们都是尸位素餐,杨广,你又亲身对战争了解多少?对血与火、生与死了解多少?阿史那惊雷对于生命的感受比你深,对于危险嗅觉比你敏锐,他那日立刻走了,就是知道了你的手下发现了他。就算你早知道了我和唐谦遇见他,他也一定逃的了。这样一个男人,除非你在战场上赢他,否则,你赢不了。”
“你好像很看不起你的男人。”杨广脸色铁青。
“可是,”我微笑,“你不是也这样认为的吗?否则,还不把我大卸八块?”
杨广大笑,“玉儿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不错,我会堂堂正正的赢他。”
“那你要更努力,而且我毫无偏袒,阿史那惊雷是个了不起的人,如果有选择,我依然愿意称呼他为一声大哥。”我深知隋将会在这场对突厥的战役中取胜,但是并不是最终,唐初依然要面对来自突厥的威胁。
杨广站起身来,在屋子里面走了几圈,“父皇不会给我放手一战的权力的,这次我没有机会跟他对绝。”
“父皇愿意用最小的伤亡换得最大的胜利,不战而屈人之兵本就是最高境界,你不该质疑父皇的举措。”
杨广叹口气,“其实父皇并不信任任何人。”
是吗?我怀疑,想着那个威严的中年人。
“父皇看起来仁慈宽厚,事实上多疑固执,宠谁也不会一宠到底。”
“这对你来说是好事。”我道,他应该明白我所指何事。
杨广点头,“不错,只是……”他常叹口气。
只是那个位置谁都不会舒服,因为杨坚不会让任何人舒服太久。
“算了,”我安慰他,“你这些年在并州兢兢业业,不会因为这场仗不够轰轰烈烈就少几分光彩的。”
第二十一章 深谈(下)
    原本以为可以和杨广再多谈谈,可是李彻前来拜见,所以他便匆匆走了。
我才松口气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难道阿史那惊雷——不会,不会的。
我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没有找唐谦,她还不晓得那就是阿史那惊雷,而她的那种罕见的小女儿姿态却让我心里有些担忧。如果她知道,又如何是好呢?来不及多想,我急忙往前殿走去,窃听原本不是我目的,只是想知道下……阿史那惊雷是否被杨广派的追兵逮住。
“王妃?”端着杯子的丫环看见我低声惊呼。我摇摇头,示意她下去,然后悄悄站在屏风之后。
但是却一直没有人说话。
“这是皇上的旨意,末将……末将也只能谨遵圣旨。”沉默很久后,李彻忽然道,声音无奈。
“李彻,”杨广慢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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