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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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荣誉-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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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天牧热泪盈眶地把王路的头揽在她温暖的怀抱里,她当然知道王路的所指。    
    可是,马天牧不能给他承诺,她的心思还不能平放在王路的身上。那一刻,他们静静地谁都不再说话。    
    那时,窗外的风声、嘈杂声、以及美妙的《献给爱丽丝》的钢琴声,一起涌至王路的耳畔。王路的心同时也被陈大漠的背影和马天牧又要离开的预感占据着。他想,解决与马天牧的事只是个时间问题,但不是根本问题,而唤回陈大漠却是永远都不可能了。    
    战友情和爱情,两样王路都放不下,有时,战友间的生死之情更令人刻骨铭心地不能忘怀。    
    王路的心被陈大漠充满着。抬头是他,低头是他,回想过去是他,设想将来还是他,王路和他注定是一体的,分都别想分开。从王路刚进警察队伍的那一天起,他就出现在王路的生命中,左右着他的生命和事业的发展。这样的人,王路怎能忘记他呢?王路想起上中学时读过的鲁讯的一篇文章《为了忘却的纪念》,那时,他并不理解鲁迅沉郁悲愤的深刻思想,现在,情形虽然变了,感受却是相同的,他在心里为陈大漠写着一篇祭奠文章:《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    
    就在外面的风声、嘈杂声甚至美妙的《献给爱丽丝》的钢琴声飘荡在王路周围时,马天牧轻轻地把门和窗户关闭了。王路感激马天牧及时帮助他把这一切世俗之声切断了,让王路独自怀念着陈大漠。她终于默契地读懂了王路的状态,读懂了王路的眼睛,她知道王路的眼睛里并不是空无一切,那里充满了陈大漠,她甚至轻声问了一句:“你是用心在写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吗?”    
    王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怀着感激之情。她轻轻拍拍王路的脸,表示她知道了王路所流露出的内容。她轻抚着王路的头发说:“我和你一样,也怀念着为了救你而牺牲的陈大漠。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恩人,因为在我的感觉里,你就是我永生的爱人,对吗?”    
    “永生的爱人?”王路内心酸涩地问。    
    马天牧:“是的,我是你永生的爱人。”    
    王路:“你又要离开我了吗?”    
    马天牧:“我们现在不说离开的话好吗?”    
    王路:“我怕以后连说这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你到底是谁?是我的爱人吗?”    
    马天牧:“其实,我还是我,从未改变过。而且更加爱你了。但是,我们不能像正常男女那样过平凡的日子。对了,你没在意过我的手相吧?按着《手相学》来说,我的事业线虽然若隐若现,但一直都有,稳中求胜。我断定自己将来是个事业上成功的女人,这一点,并不输给你。”    
    王路坚定地看着马天牧的眼睛说:“别用伪科学迷惑我。就像买股票,我看好你这一支。”    
    马天牧:“你是说我在劫难逃?”    
    王路:“你说呢?”    
    马天牧:“我问你。”    
    王路:“我问你。”    
    王路忽然觉得马天牧的语气有点像网上的聊友“风飘雪”,于是,他会意地笑了笑。马天牧问:“你笑什么?”    
    王路:“我笑着这世界上竟有那么相似的人。”    
    马天牧:“谁?”    
    王路:“不告诉你。”他示意马天牧帮自己一把,“来,扶我下地,我要接接地气。”    
    王路把一只脚先落地,然后是第二只脚。双脚踏踏实实落地的那一刻,王路才确定:他又回到自己所热爱的生活中来了。    
    “你想出去走走吗?”马天牧搀扶着王路。    
    王路挣脱她的搀扶,他自己能走。王路走了两步,然后转过身来,郑重地对马天牧说:“我要认莱丽当我的亲嫂子,不论她的眼睛被治好,还是全瞎了,我要照顾她一辈子,你同意吗?”    
    马天牧从容地说:“王路,她本来就是我们的亲嫂子,我在心里早已替你认下了这个亲人。”    
    王路顿了顿,又发誓说:“我要认陈大漠和莱丽的女儿做我的亲女儿,无论她做多少次手术,无论她将来是不是呆傻,我都照顾她,你同意吗?”    
    马天牧动情地说:“王路,我们都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包括你,无论将来你遇到怎样的困难,贫穷或是富有,疾病或者落魄,我从精神上都不会离开你。”    
    王路:“又是精神,你不觉得给我的爱太空洞吗?”他试图旧话重提。    
    马天牧:“你为你选择的警察职业而付出,我为我选择的战地记者职业而付出,我们都还年轻,多付出一点是值得的,当我们年老时,我们会觉得这一生过得刺激而有意义。不是吗?”    
    王路:“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女性。”    
    马天牧:“别讥讽我。其实,对于我这个选择新闻记者为终生职业的女人,我所付出的并不亏,反而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多少女人想经历我所经历的,但她们没有我这个福气。最终,我还是得到了双赢的结果。”    
    王路笑着问:“马天牧?”    
    马天牧:“什么?”    
    王路:“别口口声声说你是什么记者了,好不好?”    
    马天牧无辜地:“难道我不是记者吗?”    
    王路:“我知道你不是。”    
    马天牧:“那我是谁?”    
    王路:“我不说。”                   
    


第十六篇第三十三章(5)

                           五    
    南厅长眼珠子一瞪,对钟成下令说:“谁说情也不行,这小子也太胆大妄为,差点打乱了公安厅的‘沙漠行动’的整体计划。”    
    钟成恳切地说:“但是,作为一名反恐侦查员,他不辱使命,毕竟为打掉伊不拉音立下大功。”    
    南厅长把水杯往桌子上一顿:“我不否认他的伟大成绩,但是他在调查过程中使用的极端手段也确实令人匪夷所思。如果不收拾他,你怎么带好你的队伍,怎么去打更艰难的战役?”    
    钟成:“是,是,我也知道这小子利用黑客手法,擅自攻入银行账户,调查伊不拉音的资金来源是违纪的事,但他不违法,而且初衷是想早破案,请厅长三思而定。”    
    南厅长:“钟成同志,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教训他不是目的,调整他的状态才是我的用意啊。”他把一份绝密情报递到钟成面前,“看看吧,境外恐怖组织又叫嚣了,宣称被南疆警方打散的艾尔肯恐怖组织化整为零之后,近日重组成功,背景更复杂的新的特派员已经潜入境内。”    
    钟成仔细看了看那份绝密情报,决定不再为王路的事扯皮了。他抢过南振中那硕大的水杯,一口气喝了个底掉,然后用手背抹了抹嘴说:“反正每回到你这来没有痛快的时候,算了,我走人!”    
    南振中神情严肃地说:“走人?你的事我还没说呢。”    
    钟成惊讶地站住:“我什么事?”    
    南振中:“自治区组织部考察组对你进行了背靠背的考察,结果是:钟成被取消副厅长侯选人。”    
    钟成沉默。    
    南振中:“当然,自治区组织部也争求了我的意见,我认为——”,他顿了顿,才说:“你作为南疆行动的总指挥,在狙击‘黑鹰’的这场战役中,失误太多,没有采取有预见性的行动,导致陈大漠的妻女被绑架、热比亚大厦爆炸、沙漠腹地的恐怖训练基地存活了一个多月,包括你自己都差点被暗杀等等,基于这种种漏洞,我向自治区组织提出,你暂时无法胜任副厅长的重任,当然,同时,我也觉得南疆这块土地很需要你继续担任局长。所以,你既要反思自己的过失,又要不辱使命,在未来的岁月中继续保卫南疆人民的平安。怎么样,能想得通吗?”    
    钟成:“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吗?”    
    南振中:“想不通也得给我执行,你没有时间解释了,等着你去办的事情很多。”    
    钟成:“谢谢你帮我避开繁文辱节。我只想说,做南疆的公安局长不容易。”    
    南振中:“做南疆的公安厅长,我就容易吗?”    
    钟成:“我别无选择,只有执行。”    
    南振中:“我就有其他选择吗?”    
    钟成:“好吧,我是南疆最后一名守卫者。”    
    南振中:“我们都是。”    
    钟成:“那我走了。”    
    南振中:“恕我不送。”    
    


第十六篇第三十三章(6)

                                 六    
    马天牧给王路留下一封信,悄悄踏上新的征程。    
    又一个早晨开始时,王路睡来后发现了枕边的信,一看那笔迹他就知道是谁,于是,这是一封折成千纸鹤形状的信,留在千纸鹤上的字有四行,顺时针读一遍其实是首诗:“留不住你的脚步/我为你祝福/挥不去你的笑容/伴我天涯路。”    
    风飘雪——马天牧?王路恍然大悟。风去自由,飘过处踏雪无痕。这是马天牧本人的真实写照啊。王路知道马天牧又一次在他的生命中了无痕迹了。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也许很快,也许很久,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他们既然选择了这种神圣而冒险的职业,他们就不属于自己了,他们是国家利益的一部分,他们牺牲的不仅是家庭,还有最美好的爱情。    
    王路在医院呆不住了,他向医生提出要出院,但医生说还得静养几天。王路决定自己批准自己出院。于是,他换下病号服,偷偷换上医务人员的白大褂,堂而皇之地从医院溜了出去。    
    像普通人那样坐进公共汽车里,王路知道自己的生命里已经刻上了一段不寻常的经历。一切都因为改变了选择而改变。而他仍然不后悔。    
    王路直奔反恐一队,他想念队里的战友,想念陈大漠、艾力,想念马建中、亚力坤,想得心里酸酸的。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王路推开反恐一队的办公室,却见钟成铁青着脸坐在陈大漠的椅子上,等他。钟成严肃地问:“出院啦?”    
    王路:“是的。”    
    钟成:“谁批准的?”    
    王路:“我自己。”    
    钟成:“胆子不小啊。”    
    王路一楞,刚要开口分辩。    
    钟成:“我不听你的解释。”    
    王路争辩:“你应该给我解释的机会。”    
    钟成:“我宣布,从今天开始,王路停职检查,听侯处理!”     
                 尾声    
    我所讲的故事,都是正在发生的人和事。    
    2002年5月30日,当我在南疆的泽普县参加完被暴力恐怖分子杀害的警察的追悼会后;当我与陈大漠的原型谈起他那一只眼睛失明的维族妻子,和患了脑瘤的美丽女儿之后;当我与钟成的原型在乌鲁木齐长谈之后,我乘机离开了新疆。我发现,在2002年6月开始的时候,我最想做的事就是:我要给内地的人民讲一个关于新疆警察的故事。关于钟成,关于陈大漠,关于艾力,关于亚力坤和马建中,关于王路,我想让你们一一深刻地认识这些我的警察兄弟们。    
    我的故事当中的人物有的已经化作一种亲切的怀念,长存于我心中;有的化作一种不凡的精神,溶化在我的血液里。引用王路的原话“我曾经是那样稚拙。我的灵魂落地、我的感情成熟、我的思想定型都是他们给的”,王路的话同样也适用于我。    
    我执意要让读者朋友认识的新疆警察们,几乎每人都经历过一些听上去让你心惊肉跳的战斗,但是对于他们来说,都很平常,不算什么。    
    在这样一个宁静而有深度的夜晚,疆野无限宽阔,我更加想念他们。    
    我将永远是他们的一部分,并且努力使自己配得上他们的期望。在他们为国家的利益浴血奋的时候,我只有写出这些文字来慰藉他们的精神。    
                                                           (全文完)    
    


第十六篇惟有在新疆(代后记)

    惟有在新疆(代后记)    
    2002年的下半年,我跟新疆干上了。    
    短短的四个月里,我先后三次自费到新疆。北上伊犁,南下喀什、和田、库尔勒,抓住公休时间,虽然每次来去匆匆,却乐此不疲。我喜爱的小说人物钟成、陈大漠、亚力坤、艾力、马建中、王路等人就是在如此反复中诞生的。    
    许多记者喜欢往东南沿海城市跑,那里富有而滋润。我却认准了新疆,那里相对贫困而干旱,但精神上绝对富有。    
    贫困算什么?贫困才要发展。我从不怀疑新疆的明天更美好。    
    别人往东跑,我往西去。想什么都得到,那是不可能的。    
    我喜欢以记者的心态写作。那种感觉就像流动的水,荡漾着,不容易干涸。     
    惟有在新疆,我的灵魂一次次得到净化;惟有在新疆,我才能找到最本真的质朴、亲切、热情、温暖、无私和宽广;惟有在新疆,我看见了真正的战场和英雄;惟有在新疆,我看到了美丽的维吾尔姑娘和她们的勤劳和善良;惟有在新疆,我看到我自己的光荣和梦想。    
    人生苦短,许多人在生命结束时,都没能分清他要什么。所幸的是,我分清了:我要在新疆行走的感觉;我要英雄主义的情怀托起我生命的底座。    
    如果给我第十次出远门的机会,我仍然选择新疆。那里是思想者的天地,疆域无界,你会觉得自己非常渺小。如果你总是觉得自己很高的话,新疆可以让你放平心态。    
                                    张西,2002年11月19日初稿于北京    
                                          2003年3月19日修改稿完成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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