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海豚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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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海豚的女孩-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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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美好,她的长发还是那么柔软,她的乳房贴着他的胸口在磨擦,她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凄美,她代表以往那些没有死亡的日子。
胡小蝶闭上眼睛,吻翁信良的嘴唇,他们接吻,好像从前一样,所不同的,是胡小蝶的吻有骆驼牌香烟的味道。
胡小蝶吻翁信良的耳朵,他痕痒得不停扭动脖子。
「不要。」翁信良轻轻推开她。
胡小蝶尴尬地垂下头。
「我想我应该走了。」翁信良不想辜负沈鱼。
「好吧。」胡小蝶若无其事地说。她拒绝过他,就别再期望他会重新接受她,时间总是愚弄人。
「再见。」翁信良走近门口。
胡小蝶替他开门:「再见。」
翁信良对于自己的定力也感到惊讶,他竟然可以拒绝她,他是几经挣扎才可以拒绝她的,绝对不是报复她离开他,而是想起沈鱼。
翁信良回到家里,沈鱼在吃即食面。
「你回来了?」
翁信良把她抱上床。
「你身上有骆驼牌香烟的味道,马乐也抽骆驼牌吗?」沈鱼问翁信良。
「不,是那个客人,他也是玩音乐的,我介绍他认识马乐,他们很投契。」
翁信良撒第三次谎。
「他叫什么名字?」
「彼得。」翁信良随口说出一个名字。
沈鱼觉得翁信良的热情有点不寻常,他在外面一定受到了挫折,这是女人的感觉。
翁信良呼呼地睡了,沈鱼用手去拨他的头发,他的头发上有股浓烈的骆驼牌香烟的味道,女人不会抽这么浓烈的香烟。
第二天早上,翁信良回到诊所,看见叮当在诊症室内。
「谁把它带来的。」
「胡小姐。」朱宁说,「她说有事要到外地,把它暂时寄养在这儿。」
「胡小姐去了哪里?」翁信良心里牵挂,他昨天晚上伤害了她。
「不知道。」
中午,翁信良约马乐吃饭。
他们去吃日本菜。
「为什么对我那么阔绰?」马乐笑着问他。
「我碰到胡小蝶。」
「她不是跟那个飞机师一起吗?」
「他们分手了,她就住在诊所附近,她变了很多,抽烟抽得很凶。」
「沈鱼知道吗?」
「没有告诉她,女人对这些事情很敏感的。」
「你对胡小蝶还有余情?」马乐看穿他。
「我告诉沈鱼那天晚上跟你一起吃饭,还有彼得。」
「彼得?」
「就是小蝶,她是抽骆驼牌的彼得。」
「胡小蝶抽骆驼牌?」马乐问翁信良。
「是的。沈鱼的鼻子很敏感。」
「你打算怎样?」马乐问。
「什么怎样?」
「你和小蝶之间。」
「很久以前已经完了。」
「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
「你对沈鱼有特殊感情。」翁信良有点妒忌。
「可惜她爱的是你。」马乐含笑说:「一个女孩子,要是同时遇上你和我,都只会看上你。」
「这是我的不幸还是你的不幸?」翁信良失笑。
马乐也笑,他也曾钟情于胡小蝶,是他介绍他们认识的,他常常是爱情故事里的男配角。
「你那位客人这几天没有出现?」吃晚饭的时候,沈鱼问翁信良。
「你怎么知道?」翁信良惊讶。
「你身上没有骆驼牌的味道。」
「是的,他去外地了。」
「我在想,他会不会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男人?」
「不会的。」翁信良斩钉截铁地说。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他年纪比较大。」翁信良急忙撒了一个谎。
「而且他也不喜欢小动物,又不是玩音乐的,不可能是他。」沈鱼说,「彼得玩什么音乐的?」
「流行音乐。」翁信良随便说。
一个黄昏,沈鱼约了马乐喝茶。
「那个彼得是玩什么音乐的?」
「地下音乐。」马乐随便说。
胡小蝶已经离开了七天,音讯全无,叮当没精打采地伏在笼里,翁信良想抱它,它竟然抓伤了他。
「医生,你没事吧?」朱宁替他检查伤口。
「没事,只是抓伤表皮。」
「它一定是挂念主人了。」朱宁替翁信良贴上胶布。
翁信良蹲在地上,看着叮当,他本来是它的主人,如今却因为挂念后来的主人而把他抓伤,动物无情,人也不见得比动物好,他不也是为了沈鱼而拒绝胡小蝶吗?他们上床那一夜,他发现胡小蝶是第一次,他心里有些内疚,有些感动,他没想过这个漂亮的女孩是第一次跟男人上床。那一刻,他宣誓永远不会离开,他遵守诺言,但她走了。
翁信良离开诊所。
「医生,你要去哪里?」朱宁问他。
「我很快回来。」翁信良匆匆出去。
朱宁觉得翁信良和胡小蝶之间有些不寻常关系,她不能正确猜到是哪一种关系。她想,胡小蝶可能正在单恋翁信良,女病人单恋英俊的医生,是常有的事。
病猫的主人单恋俊俏的兽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许多时候,动物害了感冒或抑郁症,是因为它的主人首先抑郁起来。
翁信良很快回来了。他把叮当从笼里抱出来,放在工作台上,叮当没精打采地垂下眼皮,俯伏在台上。翁信良在口袋里掏出一包骆驼牌香烟,他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向着叮当喷出一团烟雾,叮当立即张开眼睛,望着前面的一团烟雾。翁信良很高兴,点了很多根香烟,每一根香烟以差不多的速度在空气中燃烧,造成一团很浓很浓的烟雾,将叮当包围着。叮当很雀跃,精神抖擞地站起来,不停地在桌上跳动,伸出小爪想抓住烟雾。
「成功了!」翁信良开心地高举两手。
「医生,你干什么,你想它患上肺癌。」朱宁走进来,吓了一跳。
「它以为这是它主人的味道。」
叮当兴奋地扑到翁信良身上,舐他的下巴。朱宁看到,忍不住大笑:「它真蠢。」
翁信良突然领悟到,人在动物心里,留下的不过是味道,而不是样貌。胡小蝶的样貌改变了,他自己的外表也跟以前不同了,但他们却想念从前的味道。
翁信良约沈鱼看七点半放映的电影,他匆匆赶到戏院,沈鱼在大堂等他。
「彼得回来了?」沈鱼问他。
翁信良知道那是因为他身上的烟味。
「不是,我营造味道骗他的猫。」
「猫?他的猫放在你那里?」
「是的。」
翁信良拉着沈鱼进场。在漆黑的戏院里,翁信良握着沈鱼的手,沈鱼的手却是冰冷的。
「你不舒服吗?」
「没事。」
平常,她会倚在他的肩膊上,甚至将一双腿搁在他大腿上,今天,她不想这样做,她开始怀疑彼得是一个女人。
散场了,戏院的人很多,翁信良走在前头,沈鱼跟在后头,翁信良在人群中握着她的手,沈鱼看着翁信良的背影,忍不住流下泪,她不想失去他。
翁信良不知道沈鱼曾经流泪,她的手越来越冰冷。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你好像发热。」翁信良把手按在她的额头上。
「不,我想喝一碗很热很热很热的汤。」
他们去吃西餐,翁信良为她叫了一碗罗宋汤。
汤来了,冒着热气,沈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撒上大量的胡椒,辣得她想流泪。
「慢慢喝。」翁信良叮嘱她。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沈鱼含泪问他。
「你这样令我惭愧。」翁信良说。
「彼得玩什么音乐?我忘了。」沈鱼说。
「地下音乐。」翁信良说。
翁信良的答案竟然跟马乐相同,她第一次问他,他说彼得玩流行音乐,难道沈鱼自己记错了?她但愿如此,女人一般不会抽骆驼牌那么浓烈的香烟的。
沈鱼喝光了面前那碗热腾腾的罗宋汤,伸了一个懒腰:「现在好多了。」
翁信良握着她的手,她的手传来一阵温热:「果然好多了。」
「我想去吹海风。」沈鱼说。
「你不怕冷?」
「陪我去。」沈鱼把手伸进翁信良的臂弯里,在海滨长堤漫步,她倚着翁信良,感到自己十分可恶,她一度怀疑他。她用鼻子在翁信良身上嗅。
「干什么?」
「烟味消失了。」
「味道总会随风而逝。」翁信良说。
其实马乐在那天跟沈鱼喝过下午茶后,立即跟翁信良通电话。
「她问我彼得玩什么音乐,我说是地下音乐。」
「糟了,我好像说是流行音乐。」翁信良说。
「她听到答案后,精神一直不集中,所以我告诉你。」
「谢谢你。」
所以,今天晚上,当沈鱼问彼得是玩什么音乐时,他其实早有准备,就说地下音乐吧,这个答案是沈鱼最后听到的,比较刻骨铭心,而且由于女人都不想伤心,她会怀疑自己,却相信男人的说话。
这个时候,沈鱼睡在他身边,她的身体不停抖颤,手掌冰冷,蜷缩在被窝里。
「你发冷,我拿药给你。」翁信良喂她吃药。
他看到她痛苦的样子,很内疚,很想向她说实话。
「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沈鱼问翁信良。
翁信良握着她的手点头答应。
她的身体有点儿痉挛。
「不行,我要带你去看医生。」翁信良把她从床上抱起来。
「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会比现在爱我?」
「你不会死的。」
他把沈鱼送到铜锣湾一间私家医院的急症室,登记之后,他扶着沈鱼坐在沙发上等候。他意识到有人盯着他,翁信良抬头看看,是胡小蝶,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胡小蝶穿着一身黑衣服,正在抽她的骆驼牌香烟,翁信良的确很震惊。胡小蝶把目光移向远处,静静地抽她的烟。
「那个女人也是抽骆驼牌的。」沈鱼对翁信良说。
沈鱼觉得这个抽骆驼牌的女人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她终於知道也有抽骆驼牌的女人。
「小姐,这里是不准吸烟的。」一名护士跟胡小蝶说。
「对不起。」胡小蝶把香烟挤熄在一个她自己随身携带的烟灰碟里。
翁信良斜眼看着胡小蝶,他害怕她会忽然走过来跟他打招呼,但,现在看来,她似乎不会这样做。她不是去了外地吗?为什么会在急症室里出现?她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不像病得厉害。她越来越神秘,已经不是以前的她。
护士叫胡小蝶的名字,她进去急症室。
翁信良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刚才竟然有点儿害怕,他不懂得处理这个场面。
女人原来比男人镇定。
护士叫沈鱼的名字,翁信良陪她进入另一间诊症室。现在,胡小蝶跟沈鱼分别在两间房里,翁信良比较放心。胡小蝶会在外面等他吗?
翁信良陪沈鱼到配药处取药,胡小蝶不见了,她刚才坐的位置,给另一个女人占据着。
「我想去洗手间。」沈鱼说。
「我在这里等你。」
沈鱼进入洗手间,医院的洗手间一片苍白,有一股强烈的消毒药水味道,刚才那个抽骆驼牌香烟的女子站在洗手盆前面抽咽,沈鱼下意识抬头看看她,她向沈鱼报以微笑。沈鱼走进厕格里,她想,这个女人的烟瘾真厉害。她并不知道,这个抽烟的女人正是翁信良曾经爱过的女人。
胡小蝶终於看到翁信良现在爱着的女人,这个女人好像比她年轻,今天晚上因为患病,所以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头发比较枯黄干燥。翁信良说,她是海豚训练员。时常泡在水里,也许因此头发变成这个颜色。她的身型很好看,也许是经常运动的缘故,她自己就比不上她了,但论到容貌,还是自己胜一筹。翁信良从前跟她说,女人的身段不重要,样貌最重要,现在竟然改变了品味,这个男人是不是老了?
沈鱼从厕格出来,这个穿黑衣的女人仍然在抽她的香烟。她在镜子里偷看这个抽烟的女人,她的容貌很细致,有点像缇缇,的确有点像缇缇。
翁信良在大堂寻找胡小蝶的踪迹,他想跟她说几句话,没什么的,只是几句关心的说话。
「你找什么?」沈鱼叫他。
「没什么,走吧。」
胡小蝶看着境中的自己,看着看着,竟然流下眼泪,虽然她仍然很漂亮,可是已经老了,受不起跌宕的爱情,她要回到翁信良身边,她要把他抢回来。
第七章
    第二天早上,翁信良回到诊所,叮当不见了。
「胡小姐把它带走了。」朱宁说。
中午,沈鱼打电话给翁信良。
「你今天晚上会回来吃饭吗?」
「你病了,不要弄饭。」
「已经好多了。」
「好吧,我七时左右回来。」
翁信良一直惦挂着胡小蝶,下班后,到她住的地方看看。
翁信良来到胡小蝶住的大厦,在通话机前等了很久也没有人回应,决定离开。就在这个时候,胡小蝶回来了。
「咦,是你?」
「是的,我……昨天晚上在急症室碰见你,你没事吧!」
「上去再说。」胡小蝶打开大厦大门。
翁信良只得尾随她进去。在电梯里,大家沉默,对于昨夜连一个招呼都不打,翁信良难免觉得自己有点小家子气。
「你哪里不舒服?」翁信良问她。
「胃痛。」胡小蝶吞下几颗黄色的药。
「那你休息一下吧。」
「你今天晚上可以陪我吃饭吗?」
「对不起,我答应了回家吃饭。」
「你答应了什么时候回去?」
翁信良看看手表:「大约七时吧。」
「还有时间,陪我吃一点东西好吗?我的胃很不舒服,自己一个人又不想吃。」
「你喜欢吃什么?」
「让我想想。我要吃云吞面。」
「附近有面店吗?」
「我要去士丹利街那一间吃。」
「去这么远?」
「我驶车去,然后再送你回家。我肚子很饿,快点起程吧!」胡小蝶拉着翁信良出去。
在士丹利街这间狭小的云吞面店里,胡小蝶却不吃云吞面,而在吞云吐雾。
「不要抽太多烟。」翁信良劝她。
「烟是我的正餐。」胡小蝶说,「我们第一次拍拖,也是在这里吃云吞面,你记得吗?」
「是吗?」
「你忘了?男人不会记着这些小事。那时的生活虽然比不上现在,却好像比现在快乐。」
翁信良看看手表,原来已经八时三十分。
「我要走了。」
「我送你回去,你住在哪里?」
「不用了。」
「怕给女朋友看见吗?」
「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让我送你回去,反正我没事做。」
胡小蝶驾车送翁信良回去,沿路高速切线,险象环生。
「不用开得这么快,我不是急成这个样子。」翁信良按着安全带说。
「你赶着回家吃饭嘛!」胡小蝶不理会他,继续高速行驶。她是故意惩罚他,谁叫他要去见别的女人。
车子终于到了,翁信良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你开车别开得这么快。」翁信良劝她。
「你明天晚上可以陪我吃饭吗?」
翁信良犹豫。
胡小蝶露出失望的神情:「算了罢。我五分钟之内可以回到家里。」她威胁着要开快车。
翁信良点头:「明天我来接你。」
胡小蝶展露笑容:「拜拜,放心,我会很小心开车的。」
翁信良回到家里,沈鱼一言不发坐在饭桌前。
「我回来了!」翁信良赶快坐下来吃饭。
「你去了哪里?」
「想去买点东西,可惜买不到。」翁信良唯有编出一个谎话。
「你想买什么东西?」
「我只是逛逛。」
「你根本不想回来,对不对?」沈鱼质问他。
「你为什么无理取闹?」
「我是无理取闹,我知道我比不上缇缇!」
翁信良低着头吃饭,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沈鱼很后悔,她不应该提起缇缇,缇缇是他们之间的禁忌。
第二天早上,翁信良起来上班,沈鱼已经上班了,并且为他熨好了一件外套。翁信良在外套的口袋里发现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我是不是很无理取闹?
如果你不恼我的话,笑笑吧!」
翁信良顺手把字条放在口袋里。出门之前,他留下一张字条,告诉沈鱼他今天晚上不能回来吃饭。
坐小巴上班的时候,路上一直塞车,翁信良想起缇缇,想起她在九十米高空上挥手的姿态,也想起沈鱼,想起她与一群海豚游泳的情景。他开始怀疑,他会否跟沈鱼共度余生,男人只要一直跟一个女人一起,就是暗示他准备跟她共度余生。如果有一天,他突然提出分手,女人会认为他违背诺言,虽然他不曾承诺跟她共度余生。一个男人若不打算跟一个女人厮守终生,还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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