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虐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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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虐太上皇-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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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面上,平静无波,水面下,翻天覆地。

    他的欲望凶猛勃发,超出理智的控制范围,她兀自无知地替他抹着臂膀,他握住她的手,震落了她手里的湿布,她眨着眸,不解觑他。

    “我自己来。”他声音暗哑,目光深沉。

    “哦……好。”她看懂了他眸子里的火焰,双颊红霞加浓了色泽,她连福身这等小婢标准动作都给忘了,压低着螓首退出大布幔勉强围出的小小浴间,但她退得不远,只莫约十步距离,让罗宵仍能轻易瞧见她的身影,她红着脸,拿起拆开的灰衣布料到屋外去清洗晾干。

    她使劲揉搓着布料,不断用力吐纳,藉以平息鼓噪的胸口。

    你真生嫩,不管我拥抱过你多少回,你怎么老是像个大姑娘似的?青涩涩的,妖媚不起来呢?

    调情的抱怨,落在被人缠绵吻着的耳畔,沉沉的低笑,伴随着故意想看她脸红的调侃,那时,那双黑眸,有着一模一样的火焰……

    莫爱恩捂着嘴,呜咽声从指缝破碎地溢出来,有哭声,却没有眼泪,她低低干号着,原先有一丝红润的脸庞褪去了颜色只剩苍白——

    “罗宵……罗宵……我这样做到底对还是不对,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了……罗宵……”莫爱恩喃着他的名字,不敢出声,只是无语喃着。收紧绞在衣料上的双手,结了痂的尾指竟又疼痛起来……

    突然听见房里铁炼匡镰声,她咬住唇,锁住声音,调匀呼吸之后才起身转首,瞧见罗宵正跨出浴盆,她拎着大布巾小跑步过去,将他紧紧包裹住,不让甫泡暖的身子有半点受寒的可能性。

    “奴婢为您擦干头发。”

    她的嗓,有些哽,他不禁抬眸看她,她只是专心低头以布帛拭干他及腰长发,以指为篦轻轻梳理,处理完他的发,任长发披散在他肩背上。她擦干他的身躯,当擦拭到他手脚铁铐的部位时,那一圈深红色的锁痕扎疼她的眼。

    这锁炼长度虽然不妨碍他活动,一臂长短的炼圈能让他举高手臂、抬高双腿,但铁铐毕竟是铁铐,锁着的是罪犯,自然不可能舒适,它粗糙得磨伤了他的手腕脚踝,若可以,她多想代替他受缚……

    她轻轻按拭红痕,也替他上了些凉爽的药膏,罗宵默默看着她做。

    “爷,您请坐,奴婢得再花一些时间才能弄好。”

    他明白她意指些什么,他不发一语坐定位,看她将之前修缝好的灰衣覆在他肩上,取出针线,就着拆开来的痕迹重新缝回去。

    缝得不精致,因为知道明天就要再拆掉,但也缝得不马虎,她要他穿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

    她热能生巧,花了半个时辰便将衣裳缝妥,缠上绳结,剪去线尾。

    “爷,您饿了吗?要不要奴婢准备些吃的来?”

    罗宵摇头,双眼紧觑着她。

    “那……奴婢退下了。”她福身要告退。

    “你的脸色很糟。”

    没意料到他会开口的她呆了呆,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那句话里的关心。

    怔仲之后,是逐渐扩散的喜悦。

    “不碍事的,谢谢爷关心。”

    “……”

    没等到他接续下去,她有些失望,但不气馁,她拥有十足的耐心,也相信他不会抗拒她太久,这是心急不来的事。

    “你……会不会抚琴?”他的问句很跳跃,前一句还说着她的苍白脸色,下一句却问了全然无关的事。

    “……奴婢不会。”

    “唱歌?”

    “奴婢不会。”

    “跳舞?”

    “奴婢也不会。”

    罗宵并不奢望从她嘴里听到肯定的回覆,他只是在盯着她的脸蛋同时,脑子里又传来了那道好细碎的娇嗓,说着她为他抚琴、她为他歌唱、她为他旋舞

    那嗓,是属谁所有?

    是谁说得那么迷人?

    又是谁说得那么宠他?

    他直觉认为是她,但她否认了,回答得很笃定——奴婢不会。

    瞧见他皱眉,她知道他又犯头疼了,缓步挪近他,她半跪着,仰头面向他。

    “您别净想些以前的事,好好休息,这样就下会常头痛了。”她不自觉流露关心。

    “你似乎不断要我别想以前的事,要我忘了它,为什么?”

    “……奴婢只是不愿看您犯头疼,没有其他原因。”她似乎停顿了片刻才如此回道。

    “那你告诉我,在我耳边说话的女人是谁?”他抗衡着头痛,追问着她不愿让他回想起的过往。

    “……奴婢不知道您在问的是谁。”她的心虚,一眼就让人看穿。

    “就是那个喃喃说为我梳发为我束冠为我抚琴为我歌唱为我旋舞为我哭泣为我沉迷,为我,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女人!”他探手将她钳起,双掌握疼了她。

    她震了震,肺叶里的空气仿佛因为绞揪而全数挤了出来,胸口的窒碍提醒她要呼吸,但她出于本能地屏息。

    “说!”这是他说过的少少话语里,最重的一字。

    “……她,是您的夫人。”莫爱恩声若蚊蚋。

    “我娶过妻?”罗宵全然没印象,但也无法证实她说的是真话或谎言。

    她沉重地点点头。

    “她在哪里?”

    “……过世了。”她的眼,从罗宵问出了那个女人是谁时,就不曾再瞧向他,是闪避。

    “过世?怎么死的?”罗宵仍追着问。

    “……奴婢不清楚。”

    好一句不清楚,截断他继续追问下去的可能性。

    “她叫什么名字?”

    “……奴婢不清楚。”

    “看来我若想再问其他,你也会用这五个字打发我吧。”

    “奴婢不敢。”

    “不敢?你正做着这样的事!”

    莫爱恩垂着螓首,不答腔。

    “我爱她吗?”

    “奴婢不清楚……”藏在袖里的粉拳抡得死牢,随着她说话时在颤抖,她纤瘦的肩膀在发抖,贝齿衔咬着的唇办也在发抖。“奴婢什么都不清楚……”

    她艰难地喃喃重复,无法铿锵有力、无法平心定气。

    “那么你清楚些什么,就说什么。”

    “奴婢对爷的事清楚得不多,不知该说什么。”她不改恭敬,但摆明就是想含糊带过。

    他微微动怒,瞪着她,“既然你对我的事不清楚,那就说说你一定清楚的事——你的断指是怎么回事?”这事儿再用“奴婢不清楚”来唬弄过去试试呀!

    “奴婢的断指,是因为奴婢犯了错才被处罚的。”她回得很快,这僵硬的答案,她已经数下出自己说过多少回,连预习也不用,宛如叹息一样是本能。

    “与我一起犯下的弑君之罪?”他再问。

    “嗯……”她虚弱点头。

    “你对我的事清楚得不多,却和我一起弑君,岂不矛盾?”

    “这是两码子事儿,奴婢不认为两者有何矛盾……您是主,我是仆,自当听从您的吩咐……”

    别再问了,拜托……

    “我们是用什么方法弑君的?”罗宵并未让她如愿,持续问道。

    “……我忘了。”她一时心急,连奴婢两宇都忘了用。

    “忘了?”他冷冷撇撇唇角。

    “我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她丢下这句话,匆匆跑开,不再给他逼问的机会。

    罗宵冷凝着她的背影,没追上去再逼问她,因为她眸光里流转的惊吓,让他止步。

    这个女人,身上藏有太多秘密,关于他,也关于她,更关于那个他过世的妻——那个在他脑子里说着话的女人,真是他的妻?

    他遗忘了许多事,所以听见莫爱恩说他的妻子死亡的消息,他毫无感觉,王少,比起莫爱恩那两根断指,他更为在意后者。

    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斩下两指的疼痛,怎么受得住?

    是谁如此冷血无情!

    罗宵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掌,它正因为握紧而手背上浮现好明显的青筋。

    是愤怒吗?他在生气吗?

    为了什么?

    为了……

    谁?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二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她,又作恶梦了。

    梦里,男人为了至高权力癫狂,他要的是唯我独尊的睥睨群雄,他要的是无人能敌的称王称霸,他不择手段、机关算尽,坐上了皇位,逼走了兄长,屠杀至亲而不手软,他在登基的酒宴上鸩杀四十多名非他阵线的文官武官,他们的九族同样难逃牵累……

    他疯了、发狂了,丧失人性,王者之路是血泪建筑而成,他踩着成千上万人的生命而行,没有一副铁石心肠是不可能安安稳稳坐在龙座上。

    他龙袍加身,狂妄朗笑,她却浑身寒颤,泪眼婆娑看着他双手染满血腥。

    他是暴君,暴虐无道的君王,狠鸷得令人胆破。

    她见过他杀人,那是一名龙阶之下的官员,只不过说错一句话,却被他一剑刺穿了嘴巴,长剑穿透后脑而出,带出血淋淋的恐怖腥臭,这是最残暴的一幕吗?不,如果没见过他将人五马分尸的话,她才会认为那是。

    她的男人,她深深爱着的男人,已经成魔,他扭曲了良善,也扭曲了理智,他变得好可怕,好可怕……

    她只是想救他,不想看他再错下去,她好害怕他最后的下场不得善终,她数不出来有多少人恨极了他,想吃他的肉、啃他的骨、喝他的血,是他自己树敌无数,是他自己先对别人心狠手辣,这些她都知道呀……

    能不能别再造孽?能不能别再杀人?能不能……别让她为他心惊胆战?

    她这么对他说时,他只是笑嗔了她一句“傻女孩,有什么好怕的?”然后,故态复萌。

    她曾经在深更里醒来,看着枕畔的他,想像自己若一刀刺进他的胸膛,结束他罪恶的一生,她再拿刀抹颈,陪着他,一块走那段幽幽黄泉路。

    杀了他,杀了他吧,为他好,也为了百姓苍生好……

    刀,老早便备妥在枕下了,她却缺少下手的勇气。

    她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起自己的自私……

    砰!

    梦境被巨响打破,莫爱恩惊醒过来,意识还半卡在梦里,她茫然失措的眸子却已先瞧着大步走近她的男人,罗宵。

    他将她自床上拖起,在铁炼匡镰声中显示他跨步跨得多急,她踉跄跟上他的脚步。

    “爷……”她不懂他要带她去哪里。

    他疾步走到水井旁才停下脚步,自水桶里舀出一瓢冷水朝她脸上泼,她闪避不及,被凉夜水温冻得哆嗦,惺忪全数被浇得一干二净。

    “清醒了没?”他的声音不比冷水温暖多少,她怔怔抬头看他,好半晌才明白了他这个用意。

    “我……说梦话吵醒你了?”

    “说?我不觉得你在‘说’梦话,你根本是在嘶吼。”他正是闻声而来。

    她嚷得太悲,仿彿夜里仰颈呜鸣的小狼,嚎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哭声,逼使他不得不踹开她的房门,杀进来唤醒她,不放她继续陷在恶梦里。

    “我很抱歉吵到你……呃,奴婢很抱歉吵到您。”差点忘了要再用敬语,她还在晕眩中,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分不清眼前的罗宵……是哪一个罗宵……

    无论是梦或是现实,都有他在。

    “你说要杀了谁?”

    “呃……”她担心的事果然成真,他听见她在梦境里扯喉嚷了些什么……尤其还是最重要的一句,她支支吾吾,想四两拨千斤,“梦、梦了些什么,奴婢记不得了。”

    “又记不得了?”罗宵绷着脸,却还能冷笑。

    “是,记不得了。”

    他深沉打量她,不开口的模样令她惶然。

    “您……听见了多少?”

    “记不得了。”他仿着她说,当中的恶意很是明白,反正她也老拿这句话堵他。

    会吊人胃口的,又何止她一个。

    她不自觉咬着下唇,却拿他没辙,毕竟是她先用这招,此时反而无法反驳他。

    不过她随即冷静下来,有些赌气地说:“既然记不得,就算了,奴婢日后会尽量避免又作恶梦吵醒您。”她决定从明儿个起,晚上在嘴里塞布巾睡!

    “你如果拿话来跟我换,说不定我能想起几句。”罗宵淡觑向她,眼里有算计。

    “拿什么话来换?”她不解。

    “拿你不记得的那些话。”

    “就已经说了是不记得的话,又怎有方法想起?”别想从她嘴里套话。

    “你刚刚是怎么说的?呀,有了……‘能不能别再造孽?能不能别再杀人’——”罗宵从她瞠大的眸里看见了惊恐,吞噬掉了水眸里的灵光。

    “别、别再说了……”她想捂住双耳不听,但她更清楚这个反应会激起罗宵更想探问的欲望,所以她不敢做,只能困难地低低央求。

    “你那几句话,是说给谁听的?”那么痛苦喃着、求着,是为谁?

    “我不记得!”

    “是说给我听的?”

    “不是!不是!”否定得太快,反而成为欲盖弥彰。

    “也就是说,你梦呓着想杀的人,也是我。”罗宵直觉去猜,从她骤变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你很恨我?”但从她对待他的态度来看,完全看不出半点恨意。她小心翼翼伺候着他,无微不至,照料着他的生活起居,虽少言,但总清楚他需要的是什么,仿彿与他相处过很长久的日子,非常懂他。当他头犯疼时,她不嫌累地为他揉按额际,动作温柔是骗不了人,这一切,不像仇恨。

    “你不要再追问了……”她在摇头,不住地摇着螓首。

    “为什么不要再追问?”

    “你会……你会……”她试着咬唇,声音却有自己的意识仍断断续续从嘴里溢出,关不住、锁不了。

    “我会怎么样?”

    “你会想起来的……”她双眼虽然胶着在他脸上,眸光却是涣散。

    “我不能想起来什么吗?”比起自己失去的记忆,她的反应更令他玩味。

    她想保护什么?想掩饰什么?

    她静默,发着傻,身子在发抖,看着他,却又不像在看他,那明明该是张哭泣的容颜,她眼眶干涩,唯一有的水湿是方才他泼醒她的冷水,从发梢滴落。

    “你在害怕什么?”

    “这一回好快呀……”她突地扯唇,发出微弱的笑声,“每一次从头开始时,我都好难受……你好陌生地看着我,问我:你是谁……我就会好难受好难受……站在你面前,却与你陌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几回……”

    她说得好含糊,破碎着嗓,喃喃自语,他努力听出七八分,心里已能笃定两人绝非主子与奴仆那般单纯。

    妻子,这两个字倏匆地闯入他的脑门。

    莫爱恩抬起头,目光迷蒙地望向他,他以为那些迷蒙是泪光,但仔细去看却不是,她唇边的笑没有消失,脸上有笑,声音却没有。

    “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我可以全告诉你,全都告诉你……不过……要等等,我泡壶茶来,我讲故事给你听,好吗?”

    “你愿意告诉我了?”态度怎么转变得如此之快,先前抵死不开口的她,竟主动愿意全盘托出?

    罗宵并不信任她,不是不信任她的话,而是不信任她的屈服。

    莫爱恩缓缓站起,身子仍微微哆嗦,她走往厨房,烧柴生火,灶上烧着开水,半晌,水咕噜咕噜沸腾了,她将沸水舀进壶里,壶中盛着一小把的粗茶叶,她盯着壶口飘浮旋转的茶叶怔忡。

    是的,她愿意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他,无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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