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人?";
";罗伊。";
她闭上眼睛又叹了口气。修格猜想她是要休息了,转身欲走。
";我真不明白自己何必费力去救他,";她哺哺说道。";他感激了吗?";
修格停下脚步正要回答,她却自己答了。";没有,男爵,他没有。我勇敢的行为也没能让他高兴。不,他只对我生气。他真让人受不了。你可以告诉他,这也是我说的,爵爷。";
她再次闭上眼睛。修格再度企图离开这个房间,他在门口又被叫住,要求他将更多的意见转告罗伊。
十五分钟后,修格终于得以离开。
罗伊在楼梯底层等他。";我正要派人去叫你,";他宣称。";妮可需要休息,修格。";
罗伊不以为然的语气令修格失笑。";我没有累坏她,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他说。";上帝明鉴,她把对你的看法全说给我听,才真把我累坏了。你想不想听一点?";
罗伊让朋友明白他的恼怒。";我对这种芝麻小事没有兴趣。妮可现在安全了,等她复原,我会让她明白自己的本份。";
他朝门口走,但被修格止住了。";对你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不是吗,罗伊?";
";当然,";罗伊回首叫道,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或许我才新婚,修格,我却明白要让这种合伙关系皆大欢喜只有一个方法。由我来发号施令,她只有听话的分。当然,我会有耐性。她该获得体谅,毕竟她对婚姻也很陌生。";他补充:";不过等她一旦开窍,日子就可以顺利过下去了。她只需要顺从我,修格。这并不难。";
";妮可了解这些吗?";修格问。
";她不久就会了解,";罗伊答道。他的口气冷硬如石,又再补充:";我会有一个安宁的家。";
摔上的门为这句誓言盖了章。
修格转身仰望楼上,他又笑了。啊,他心想,罗伊将会得到安宁。只不过妮可会先取得他的心。
第十章
她决心变乖,毕竟其它的方式她全都试过了。唠叨抱怨没有用,大吼大叫也没有用,妮可几乎要绝望了。她心想,假使去讨罗伊欢心,他可能礼尚往来。或许到时他便肯听从她的命令了。
他早该把杰堤和小尤里接回家了。他们返回玫瑰庄已整整两星期,她原本指望罗伊尽早接回她的亲人,但不久他便明摆出无意听从她的吩咐。他无所不用极其地逃避责任,也无所不用极其地全力避着她。老天,这十四天以来,她只见到她的丈夫六、七次而已。
起初那几天遭他忽视她并不介意。她心知他在恼她不肯为受伤当天的行为提出说明。不过他仍旧同意等到她自愿开口的时候,起码这是她在表明自己立场之后,而且他也颔首之后所得到的结论。
此时妮可回想起来,发现自己正是在表明立场之后才开始备受罗伊的冷落。
他俩之间的情况应该改善,她希望做个称职的妻子。上天明鉴,她痛恨他对自己不闻不问。他完全未尽为夫之道,至少依她对婚姻关系极其有限的观察看来是如此。
他也并未与她同房。据嘉莉说,他住进北边原为妮可父母所有的卧房。那房里的大床是特为父亲魁梧的身材订作的。壁炉也很大,因为它需温暖足有妮可房间三倍大的地方。
她了解罗伊选上那个房间的理由,但仍认为他不与她同睡很不应该。毕竟他俩是夫妻,理当同榻而眠。这事实令人心痛。他本可邀她同床……可是他没有。
妮可不愿意事情再这样下去。她的日子很难过,她决心暂把自尊心拋;到一边,就算上刀山下油锅,她也要把这种荒唐的婚姻关系扭转过来。
她将由找出他避不见面的原因开始。她八成不会喜欢他的答案,而且她明知有时他的话有如利刀般刺得令人痛不欲生,不过她还是打定主意去问个清楚。
她以香皂沐浴,又为了晚餐时分而悉心妆扮。嘉莉在一旁帮忙。这名贴心的女仆在眼见妮可两手的绷带拆除后所露出的疤痕,曾经痛哭失声。
当时妮可很尴尬。她的手和手腕上的丑陋疤痕尤其醒目。她自认并非肤浅、爱慕虚荣的女人,但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疤的确令她无法释怀,罗伊可能也同她一般感到恶心。
她决心穿上最漂亮的一袭礼服来转移他的注意力。礼服是极淡的蓝色,颇为悦目,至少她希望是如此。礼服剪裁合身,但不致太过紧窄。
说不定金色那件会是更高明的选择。妮可一直不能放心,等嘉莉回到房间,她便征求仆女的意见。“你想我丈夫会比较喜欢蓝色那件抑或金色那件?”
“我喜欢蓝色那件,小姐,但我不知道你丈夫会喜欢哪件。”
“我也不知道。”妮可承认。“仔细想想,我根本不知道他喜欢些什么。”
女主人懊恼的口气令嘉莉莞尔。她拎起发刷,妮可则在凳上就座。女仆将她的头发梳得都发出了声音。嘉莉两度开始动手编辫子,她的女主人却两度改变心意。嘉莉从未见过妮可如此三心两意,而且如此注重妆扮。
“什么事让你这么心烦啊,小姐?”
“我不是心烦,我只是希望今晚显得漂亮动人。”
嘉莉微笑。“你希望让某个特别的人觉得你漂亮吗?”
“我丈夫,”妮可答道。“今晚我一定要吸引他的注意。”
“这就难怪了。”
妮可庆幸侍女看不见自己的脸,她自觉脸上发红。“我有个好计划。”
嘉莉咯咯而笑。“你总是有好计划。”
侍女话中赞赏的意味令妮可展颜。“目前这种紧要关头,必须步步抢得先机。”
“现在已经不是紧要关头了。”嘉莉说。“你丈夫重建了此地的秩序,小姐。”
妮可摇头。嘉莉有权利乐观,她不知道桑顿还活着。妮可不曾向任何人吐露这个秘密,甚至每一思及长兄,她胸口便抽紧。
“有些人认为战争已经结束。”她地低语。“而对其他人而言,战争不过才刚刚开始。”
“你怎么这样说呢,小姐?”嘉莉问。“你现在说的是自己的婚事对不对?你和丈夫可不是处于交战状态。假如你问我的看法,你只不过有点倔强而已。”
妮可不予置评。嘉莉再开口时,心思已转至别处。“跟我说说你那个计划吧,小姐。”
“今晚晚餐的时候,我会表现得非常讨人喜欢,”妮可答。“无论罗伊说什么难听的话,我都绝不会生气,我希望他注意到我有多么乖巧和善体人意之后,也以同样的方式回报我。到时他或许就肯讲讲理,替我把家人接回来。”
嘉莉掩不住失望。妮可伸手取编织腰带时,瞥见侍女不悦的神色。“你觉得我的计划不好?”
“糗,好是好,”她表示赞同。“只不过我有点失望。我原先希望你是为了另一种原因才打扮的。”
妮可将腰带调整在臀部,随后将她的小切肉刀插进一个小环里。
“我的计划还不只这样。”妮可说,“我的婚姻生活十分不愉快,罗伊很难相处。你一定也注意到他如何冷落我。每回我想向他提杰堤和尤里的事,他掉头就走。我哀求到一半,却突然发觉自己在对着他的背影说话。”
“哀求,”嘉莉哼了一声。“你的丈夫都是在你开始支使他做这做那的时候才走开的。这是我注意到的情况。恕我直言,这几个星期以来,你都不像你自己了,常把人家呼来喝去。”
妮可心知嘉莉讲的是实话,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我丈夫净惹我生气。”她坦承。“不过,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大呼小叫了,现在我明白那样太不像淑女。”
侍女微笑。“你不会再大呼小叫是因为你明白那对你丈夫不起作用。”
妮可点头。“这也是原因。”她说。“别再皱眉了,嘉莉。我已决定要动手解决罗伊和我之间的歧见。”
“赞美上帝,”侍女说道。“你终于想通了。你们分房睡是不对的。你是不是指你将改正这种可耻的情况?”
妮可瞪视炉床。天啊,她尴尬极了。讨论如此隐私的问题对她是一件难事。“我要去勾引他。”
嘉莉猛笑着,妮可对她皱眉。“这是个严肃的话题。”她大声说。
她静待侍女恢复自制,随后说道:“罗伊和我将有个崭新的开始。婚姻是神圣的誓约,为他生儿育女是我的责任。”
嘉莉尚不及赞同,妮可便急急说下去。“如何达成这目的并不重要。如今罗伊和我已是夫妻,我们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努力和谐地一同生活。我这也是为尤里着想,他该有个幸福的家。”
“你用不着说服我,小姐。我赞成这个计划。只不过我要指出一个问题。你丈夫是不是以为尤里是你的孩子?”
“对。”
嘉莉逸出一声叹息。“等他与你同床,他就会知道你说谎,小姐。你最好在他自己发现真相之前先告诉他。”
妮可摇头。“我有充份理由必须说谎。”她说。“为了保护尤里。诺曼人只要相信他是我的骨肉,就会放过他。”
“可是情况不同了。”嘉莉争辩。“现在你总不可能相信你的男爵会加害小尤里吧?”
侍女似乎义愤填膺,妮可这才恍悟嘉莉也是罗伊的忠仆了。这令她欣慰,虽则她不了解为什么。“我认识罗伊之后,就知道他不会伤害尤里。不过他仍可能利用他迫使桑顿合作,我担心的是这件事。”
“你在说什么傻话?”嘉莉问道,“你我都知道桑顿已经死了。”侍女停顿下来迅速在胸前画个十字架。“上帝保佑他灵魂安息。”
“万一他没死呢?”妮可问。
“你的男爵仍然不可能利用那婴儿来对付他,我有绝对的信心。”
妮可逸出一声叹息。这时她话题稍转。“我知道以欺骗为基础的婚姻注定失败,我已答应罗伊绝不再对他说谎。”
“那么你是要告诉他……”
“我要先灌醉他。”妮可扬言。“再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
“你疯了吗,小姐?”
妮可大笑,嘉莉瞠目结舌的表情太有趣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妮可说。“艾丽跟我说,男人酒喝多了之后,就不太记得别人同他说过些什么。我会向罗伊招认,尤里的事是我骗他,还要再说一件让我寝食难安的秘密。如果罗伊醉得神智不清,那么明早他只会记得我说的一些零星片段。”
嘉莉认为这是她仅见最愚不可及的计划。“你最好再想另一个法子,好在这计划行不通时派上用场。”她提出忠告。
“艾丽是傻瓜,给你出这种馊主意。喝醉的人通常只想睡觉,但万一他存心乱来,就顾不得体贴了,尤其在他又以为你有经验的时候。”
妮可摇头。“罗伊绝不会伤害我的。”
“他可能并不想,可是……”
嘉莉在女主人走出房间时不再试图解释。她尾随妮可走下信道。“小姐,这回你的计划太差劲了。你要听我的,因为我有不少经验。上帝怨我,而你却一点经验也没有。我见过男爵趁你不注意时看着你的样子。他有强烈的欲念,除非你先向他解释……”
她俩来到大厅门口。妮可亲热地搂了嘉莉一下。“不会有事的,”她低语。“别担心成这样,嘉莉。”
“亲爱的上帝,拋;开你的自尊吧,小姐,坦承你的谎言。”
“这事与自尊无关。”妮可反驳。
嘉莉摇头。“不,小姐,你的计划同自尊大有关系。”
当她的女主人再次摇头,嘉莉只得放弃。她走到暗处扭绞着双手,全心希望扼在指间的是艾丽的颈子。
妮可挤出笑容,缓缓朝丈夫走去。
今晚他看来非常英俊。他全身着黑,但在她眼中这冷酷的颜色令他显得不可抗拒。他伴着修格立在炉前,两人谈得很投入。妮可很高兴看见修格尚未启程前往伦敦。他曾告诉她很快便将召集人马上路。他会思念他的,同他相处很开心,而且他的棋也下得好。当然了,他还不是她的对手,她每回都能在短时间内击败他,不过他却是唯一能逼使她专心对弃的棋手。上星期有天晚上她如此告诉他,修格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认为他的反应未免奇怪,不过,她怕他难过所以没说出来。
罗伊不常到大厅来,所以不曾同任何人较量过棋艺,反正妮可也无意与丈夫下棋。她自知无法集中精神。或者再过一、两年吧,等她习惯了他的亲近和俊美外貌,才能够将心思放在棋盘上。到那时她会同他对弃,并且击败他。这念头令她展露笑容。
修格注意到她站在那里。一时间他满脸愕然,随即点头欠身并扬声向她致意。
罗伊只用眼睛望着他的妻子,然后示意她过去。
她虽然服从了这个倔傲的命令,他的鲁莽仍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她在两名男子一尺开外处立足,正行屈膝礼的时候,忽然察觉罗伊看得见自己两手上的疤。她起身将双手藏在背后。
修格对她说她的样子有多么可爱,罗伊却什么也没说。不过妮可绝不会让他破坏自己的心情。她站在原处,决心保持耐性和温柔,直至他们谈话结束。
“请继续聊。”她说。“我无意打扰。”
修格转向罗伊说道:“你要先拆墙还是拆城堡?”
妮可低喃一声。“你想把我家给拆了?”
“没有。”
她明显地放松下来。这时罗伊说明:“我打算用木石来加强我‘家’的防御。”
“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这样。”
她尽全力展露微笑。“谢谢你的解释。”
“不谢。”
他目光一闪,她立刻注意到了。她不明白他何以感到有趣。“我不是在盘问你,罗伊,”她说。她垂下头露出温顺的样子。“我只是对你的计划很有兴趣。而且,你如何处置这个地方不用我费心。”
她抬头及时捕捉到他的笑容。这时她放心了。原来表现得温柔可人比她事先预料容易得多。
她这回玩的又是什么把戏?罗伊纳闷。他从未见她如此顺从。过去这两周是试炼……而且是如假包换的试炼。有些时候他觉得仿佛置身飓风的中心。这段时间完全不得安宁,不过他诚实得足以承认他觉得她处心竭虑一再想站上风的企图十分有趣。
如今她在表演逆来顺受,八成差点要了她的命。罗伊保持笑容说道:“那么假如我拆了这城堡重建,你也不介意呷?”
既然他刚刚才宣布打算以石材增强木造建筑,她便放心地信口开河。“是啊,我一点也不介意。”
“我完全迷糊了,”修格插嘴。“我还以为你一直就是打算重建的。”
“是啊,”罗伊说。“不过后来我觉得那么做可能会让内人很不高兴。她是在这里长大的,修格,我以为拆掉她的家会引起她激烈的反应。现在既然这样,我就……”
“我的确会有激烈的反应。”她脱口而出。
“可是你刚刚说……”
她忘记要听话和温顺了。“你休想把我的家拆掉,罗伊。”
他扬起一道眉毛。
她逸出一声叹息。她不是有意对丈夫吼叫的。“我希望你能让它保持原状。”
“你又说谎了,你说……”
“我是想好好跟你相处,”她插嘴。“上天明鉴,这简直不可能。我们现在能不能先吃饭,暂时不提这件事?”
修格由衷赞成。他急忙人席,大叫要嘉莉上菜。
妮可转身随修格走去。罗伊抓住她的手臂,强迫她立定不动。“你必须随时都说实话。”他命令道。
她回头抬眼看他。“我正在努力,”她说。“我想讨你欢心。”
这表白令他愕然。“为什么?”
“等我讨好了你,”她答。“说不定你也会来讨好我。”
他咧嘴而笑。“那我要如何讨好你呢?”他问。他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