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部分，把李笑非的部分丢进了垃圾箱。李笑非也不含糊，如法炮制，把关伟也都丢进了垃圾桶。照片里，两个人或者笑颜如花，或者深情睇视，让李笑非不由感慨世事的多变，不过是两年多的光景啊，曾经相守的人就要恩断意绝，各奔东西了。她记得张小娴曾经说过：两个性格不合的人，就象两块拼图，大家都有凹凹凸凸，但是大家凹凹凸凸的地方都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能拼在一起。即使很相爱，早晚还是要分开。而她和关伟，不仅凹凹凸凸的地方都一样，而且也不是很相爱，甚至不曾很相爱，所以，分开就更显得理所当然了。尤其现在，分开，甚至是一种解脱，对她，对关伟，都是。
当然了，尽管如此，李笑非不得不承认，当手中拿着那份她和关伟共同签字的离婚协议书时，她还是有些黯然神伤的。曾经关于爱的许多美好的怀想，曾经真心的努力和付出，曾经的甜蜜缱绻，曾经的痛苦挣扎，那一切一切，都随着这张薄薄的纸一笔勾销了。将过去种种都视如昨日死，老实说，她还做不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那般洒脱。
不过，就算无法洒脱，毕竟是解脱了。
相较于办理结婚登记时的繁琐，离婚手续出奇的便捷和顺利。当李笑非和关伟拿着各自的结婚证和离婚协议书等站在婚姻登记处的办公桌前时，工作人员只是神情淡漠的看看他们，然后问，“办理离婚的”？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点头称是，然后递上各自的相关资料。工作人员接过结婚证、离婚协议书什么的，翻看了一会儿，还是那种淡漠的神情和淡漠的语气，“离婚协议书都写好了，可见都考虑成熟了”？
李笑非冲工作人员笑笑，说“是”的同时，听见关伟也说了声是。
工作人员再看看他们，“看你们心平气和的样子，大概不是逗着玩儿的，也不是一时冲动。那么，你们还需要调节吗”？
“调节”？李笑非有些不明白的问，“调节是什么意思”？
“哦”，工作人员点点头，开始公式化的解释，“离婚的程序大体上是这样的。我们婚姻登记处负责办理自愿离婚，如果是起诉离婚的话，要到法院办理”。
“我们是自愿离婚”。李笑非和关伟差不多异口同声。
“看出来了。对于来离婚的人，我们通常先进行调节，也就是劝说吧。有些夫妻来这儿并不是真的为了离婚，好像只是为了一争高下，劝劝，说开了，再回去考虑考虑，也就不离了”。工作人员颇为耐心的解释着。
“我们是为了离婚”。李笑非再次打断工作人员的话。关伟也应和的点点头。
“那么，你们是回去再考虑考虑呢，还是现在就办理离婚手续”？工作人员依然淡漠的问，似乎早知道他们要这么说。
“还是马上办吧”。
“现在就办”。
李笑非和关伟再次同时开口。
工作人员不由笑了，“如果你们在生活中也能象现在这样默契，大概就不会走到分道扬镳的地步了，真的不再考虑看看吗？离了以后再复婚，可是还得麻烦我们哪”。
李笑非也笑笑，“不用了”。关伟沉默片刻，也跟着开口，“不用再考虑了，我们已经决定了”。
工作人员不再多说什么，开始低头忙碌。短短十几分钟以后，绿色的离婚证已经递到他们的手里。
从婚姻登记处走出来，五月的阳光温暖的照在李笑非的头上，那一刻，她竟然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信步走着，她忽然想起自己结婚那天的那双高跟鞋，没想到，有一天，她和关伟的婚姻也会蜕变成一双高跟鞋，让她痛不欲生，现在，她终于可以脱下这双鞋子，是谁说过的，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现在，脚终于出走了。
离婚以后的日子，平静，也不平静。办完手续的第二天，关伟的家人把属于关伟的东西陆陆续续搬走了。李笑非坐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那些陪伴自己两年的东西们一件一件被搬离自己的家，心里竟然涌出一股不舍。等所有需要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以后，房间里兀自多出来的许多空间，李笑非处理掉残局，打扫完卫生，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和书，也搬回了李家。
所幸常常回李家住，对于她的这次彻底回家，谁也不觉得突兀，再加上家里就她一个女儿，所以，李笑非很快回复到婚前的状态。
当然了，这是在家里，在单位，就有那么点不同了。和关伟的离婚，并没有造成对李笑非什么不好的影响，以前怎样，如今还是怎样，唯一别扭的是，她需要躲开人们偶尔谈论关伟的话题。好在她原本也不是特别热衷。她不知道关伟是否也会有象她一样的尴尬。还有就是，离婚了，她竟然发现，自己和关伟的见面变得多了起来。她倒无所谓，谁让他们在一个单位了，碰见了，若无其事过去也就是了，让她有点受不了的是，每次关伟看着自己的眼光总是恶狠狠的，不断用眼神凌迟自己，即使在他们各自成家以后，关伟的那种眼神始终没有变过，好象她真的欠了他很多。
夏天不知不觉来了，又不知不觉走了。李笑非的日子渐渐回到婚前那种家里、单位、书店三点一线的简单生活。简单而忙碌的生活，加上渐趋平和的心境，让她偶尔会以为自己从来都不曾认识关伟，也从来不曾结过婚，以前的种种，都只是一场恶梦。离婚以后，她和方子雪仍然常常腻在一起，或者逛街，偶尔还是会翘班去吃杯碰碰凉。整个夏天，她都要一客咖啡圣代和一杯冰咖啡。她曾经对咖啡敬谢不敏，现在却爱上它苦涩的味道了。曾经是因为关伟，现在则是为了它那醇厚绵长的滋味，醇厚绵长，让人忍不住回味。
在一次和乐扬的小聚中，李笑非说了自己和关伟离婚的事。乐扬有些吃惊的告诉她，他原本以为她会有其他的决定呢。李笑非只能报以苦笑，她当然知道乐扬所谓的其他决定指的是什么，乐扬或许是想让她慎重的考虑。毕竟放弃一段婚姻和放弃一段婚外情不同，可是，关伟显然并不领情，他替她做了决定，而这个决定，她很满意。
就在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李笑非得知，车前子竟然在办理离婚，让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八月的一天，李笑非如往常一样，在机房打印材料。由于天气闷热，她喜欢呆在机房里，一边享受那里的冷气，一边听着自己喜欢的歌曲，噼里啪啦的敲打键盘。正敲打着，忽然手机铃声大作，接通电话，就是白桦有些焦躁的声音：“笑非，白桦”。
“哦，听出来了，有事”？把手机夹在脸侧，李笑非一边仍然敲打着键盘，一边若无其事的答应着白桦。
“是哥们儿的，就告诉我，车前子离婚是不是跟你有关”？白桦的语气夹杂着淡淡的担忧。
“车前子要离婚吗”？李笑非停下敲击的动作，有些吃惊的问。
“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情吧”。白桦说。
“我就是想这么说”，李笑非皱皱眉头，“到底怎么了”？
“我表妹跟柳月在一个单位，今天在一起吃饭时她说，柳月已经有一个月没怎么上班了，据说是因为车前子提出离婚，好象闹得很厉害，已经到了寻死觅活的地步了”。白桦的语气中满怀关起，“笑非，我知道你跟车前子的关系不同寻常，也知道车前子对你的感情决不仅仅是同事那么简单。还有，你跟关伟离婚恐怕跟他也脱不开关系，对吧。可是，柳月不会善罢甘休的，她现在是在家里闹，如果她知道你们的事，闹到单位，你恐怕会……”
李笑非听得出来白桦对自己的关心，于是笑着打断他，“也许我们的关系确实有点儿不同寻常，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别替我担心，白桦，我跟关伟离婚不关车前子的事，我相信车前子跟柳月离婚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放心，柳月不会来找我麻烦的”。
“真的吗”？白桦尚有一丝疑虑。
“当然，不然你以为呢”。李笑非有些好气又好笑的说。
“那就好”，白桦似乎松了口气，然后语调轻松的转移了话题，“好久没在一起聚了，龙晓波回来了，知道吗”？
“是吗”？李笑非有些吃惊的说。龙晓波也是她的哥们儿，为了爱情，在李笑非结婚后不久就去了北京，和他的女朋友一样做了“北漂”一族，一转眼两年了，听说混的还不错。
“他们快结婚了”。白桦接着说。
“是吗？那得恭喜他们终于结束爱情长跑了”。李笑非轻笑道，她由衷的为朋友感到高兴。
“什么时候方便，咱们聚聚”。白桦又说。
“我随时方便，你们安排好了”。李笑非答应的很干脆。
“那好，我再让小雪通知你”。白桦说。
“没问题”。李笑非答应着，说过再见后，挂断电话。
放下白桦的电话，李笑非的思绪开始飘往别处。车前子竟然也要离婚吗？而龙晓波要结婚了。自己呢，自己早就离了婚。或许真如同钱大师所说的，婚姻如同一座城，城外的人拼命想往里面冲，城里的人却只想着往外逃。当然了，她并不完全认同钱大师的论调，城外的人要往城里冲，自然有着多种多样的原因，也许象龙晓波或白桦，为了一份坚定的感情越挫越勇、奋不顾身，也许象自己，为了一份自以为纯真的爱不顾一切，也许象关伟，自有他的算计，也许，也许还有许多别的理由。城里的人要往外逃，却可能只有一个原因。所谓幸福的婚姻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婚姻各有各的不幸，因为不堪不幸婚姻的束缚，所以要逃到外面去透透气。莫非车前子也想要透透气吗？可是，他不是不想离婚吗？何况，他还有个女儿。
想到车前子，李笑非不由有些感慨，但是转念一想，有什么好感慨的，已经过去了，不是吗？车前子离不离婚，关自己什么事。
不过，当几天之后，李笑非遇到柳月并跟她一番长谈以后，她不得不转变自己的看法了。
八月底，溽热的夏天渐渐远离人们，空气中开始有了一丝令人舒服的爽意。某个周末，李笑非闲闲的在街上逛着，闲闲的，直到她巧遇柳月。原本正在商场里有意无意的看着刚刚削价处理的夏装，忽然有人拍拍她的背，跟她打了个招呼，吓了李笑非一跳。梦回头，就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嗨，逛街吗”？李笑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柳月，客气的笑笑。仔细看过，才知道，为什么她在刚刚回头时觉得似曾相识，竟然没有一下子认出柳月，因为相对于平时自己看到的妆容精致，又总挂着一丝略带羞涩的恬美笑容的柳月来说，眼前的柳月是消瘦而憔悴的，消瘦，憔悴，而且不修边幅，脸上写着明显的失意，如同一个可怜的弃妇。然后她忽然想起白桦的话，难道，柳月真的要成弃妇了吗？不知为什么，看着柳月那张哀怨的面孔，她竟然有些不舍，还有一些愧意。
“随便逛逛，没想到会遇见你”。柳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低声说。
“你，看起来，不大好”，李笑非看着柳月那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强颜欢笑。
“你没听说吗”？柳月苦笑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听说什么”？李笑非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车前子要跟我离婚”。柳月没精打采的说。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李笑非有些抱歉的看着柳月，旋即问她，“你还好吗”？
“李笑非，你现在方便吗”？柳月声音低低的问。
“有什么事吗”？李笑非有些怜悯的看着柳月，看上去柳月并不知道她和车前子的事，可是，她心里还是泛起一股歉意。
“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聊聊，我心里很闷，也很难受”。
看到李笑非有些为难的样子，她赶紧又说，“我知道这样很冒昧，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一会儿就好，拜托你……”
“没关系”，没等柳月说完，李笑非安慰的拍拍她的肩，“正好我也无聊，有个人聊聊天也好”。
“是吗”，柳月漂亮的眼睛亮了一下，“那真谢谢你了”。
于是，两人到商场对面的一家咖啡店里，李笑非点了咖啡，柳月则要了珍珠奶茶。当咖啡和珍珠奶茶送上来时，柳月也打开了她的话匣子。
“我跟车前子结婚快5年了，我从来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柳月看看李笑非，双手握着奶茶的杯子，慢慢旋转着，淡淡的奶茶香味儿飘进李笑非的鼻子里，有些甜甜的味道。“他好象离我很近，又象离我很远。我从来都不曾真正的了解他，他也并不是很热衷于了解我。有的时候，他对我很温柔，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他的温柔里有许多客气的成份。有的时候，他对我甚至是冷漠的。我曾经怀疑他有外遇，后来发现，好象并不是那样。有了女儿以后，原本他对我挺好的，他特别喜欢女儿。可是，前段时间，他忽然告诉我，他要跟我离婚”。
李笑非啜饮着咖啡，感觉着那苦涩的滋味在嘴里流连不去，静静的倾听着柳月的倾诉。她知道，也许柳月只是需要一双耳朵，就如同有些时候的自己，或许，她还需要一些安慰，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李笑非也会毫不吝啬的给她。
“他说他也很抱歉，他说他原本是爱我的，可是，现在，他发现，他更爱的是他自己，他想过他想要的生活，他要离开我”。柳月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然后，她求助的看着李笑非，“李笑非，我知道车前子跟你和方子雪的关系很好，我本来还想实在不行就找你和方子雪，谁知道今天竟然遇见你。求你帮帮我，劝劝车前子，告诉他，我不想离婚，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离婚的”。
“可是”，李笑非有些为难的看着柳月，“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他呢”？因为心底那份歉意，她愿意借给柳月一双耳朵，可是，让她劝说车前子，老实说，她真的有些为难。
“我说过了，不止一次，可是，没用，他不听”。柳月有些落寞的说，“说了不怕你笑话，事实上，我哭过，也闹过了，软的硬的都来过了，车前子好象铁了心，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可是，我能帮你什么呢”？李笑非看着柳月，因为她的请求而有些头疼。
“我说什么，他都烦了，倦了，可是，你是他的朋友，以朋友的身份，好好劝劝他，也许他会听呢”。
原本不想答应，可是看着柳月那近乎哀求的眼神，李笑非还是忍不住点头，答应跟车前子谈谈。“不过，你真的认为我们跟他谈没关系吗？车前子他，愿意外人插手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吗”？即使答应了柳月，李笑非还是想做最后一丝挣扎。
“反正已经很糟糕了，我也是实在没别的办法，反正，就拜托你了。只要能让车前子别跟我离婚，来世结草衔环，我也会报答你的”。柳月苦笑着说。
离开柳月以后，李笑非无意再逛街，她当然不想让柳月结草衔环报答她，她只希望柳月不会知道自己和车前子的事，或者，柳月不恨她就行了。她原本无意伤害柳月，不管车前子跟柳月离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憔悴不堪的柳月都让她觉得异常难受。婚姻不幸所带给女人的痛苦，她曾真真切切的感受过，面对柳月时，她恍惚是在面对着另一个自己。如果可能，她想，她会找车前子谈谈，不管能不能帮柳月，最起码能减少自己对柳月的那份歉意。
第四十二章
找个适当的机会，李笑非把柳月托付自己的事情委婉的转达给车前子，车前子听完李笑非的述说，表情异样的看着她，半晌，才迟疑的开口，“柳月让你劝我的”？
“算是吧，她让我无论如何要帮她的忙”。李笑非略显尴尬的笑笑。
“那么，你真的打算劝我？还有，你打算怎么劝我”？车前子有些勉强的咧嘴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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