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雷旭转过头，“这应该是我说的。”
伊澄心轻轻摇头，“不，我原本不打算给你造成困扰的，可是我没想到你到酒店来找我的事会被误传成那样！真的是很抱歉。”
“记者们就爱乱造谣，别理他们就好了。”雷旭吐出一口长叹，“关于这件事，我已经麻烦五弟雷炽去负责，我想那些记者很快就会淡忘这件事了。”
“雷炽？”第一次听见雷旭提起自家兄弟的名字，伊澄心禁不住好奇道：“你们家人取名字真是特别。”又是代表光的“旭”，又是代表火的“炽”，说不定还有兄弟的名字是表示其他的大自然属性呢。
“原本大家都各有英文名字，后来因为认祖归宗所以全改了名。”雷旭也不避讳提起，反正这些八卦早在兄弟们回国认父时便闹得人尽皆知了。
“你的兄弟们也都是外国人吗？”伊澄心向来不注意财经新闻，对于整日忙碌于讨生活的她来说，看电视等于是剥夺她赚钱的时间，而且她的家里也没电视。
“我们的父亲非常花心，年轻时又常奔走世界各地，所以……”雷旭苦笑了几声，“我们家的人几乎都是双重国籍。”
伊澄心瞪大双眼，“哇，那你们在聊天时不就像是联合国开会吗？会不会很辛苦？那么多国的语言……还是你们都讲英文？”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这样，不过父亲规定每个人都得学中文，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用中文交谈了。”雷旭对她奇怪的问题感到失笑。
她没有追问他兄弟们的身家背景、个人资料和来历，却先想到沟通上的困难。
“嗯，怪不得你的中文说得这么标准。”伊澄心苦笑：“比起来我可差远了，中文是理所当然该会的，但是英文嘛！在学校学了好几年仍在原地踏步，半吊子一个。”
“因为不常用才学不起来吧？”雷旭发现离开了酒店，在一般正常的日光灯下看起来，伊澄心的年纪感觉上似乎又小了几岁。
尤其刚才因为被酒淋过，所以伊澄心曾到洗手间去冲脸，使得妆几乎掉光了，显露出来的自然是她原本的而貌。
淡淡粉粉的玫瑰色唇瓣、柔细的肌肤，明亮的眸子没有丝毫变化，不管是在酒店、在外头，她那清澈眼瞳永远常保烟尘不染的洁净。
或许也是因为少了复杂环境的约束，此刻他们比起在酒店，更逼近知心好友的关系。
好像什么话都可以谈，不再局限于客套上的问候。
“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发现雷旭一直盯着自己，让伊澄心有点难为情。
雷旭的眸子总带着半透明的天空蓝，严肃时像晴空落雷；温柔时像山间泉水，反复变化不定、令人着迷。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雷旭匆匆收回心神，站起身问道：“你今天还要回去上班吗？”
“不了，我这张脸会让客人感到不愉快的。”伊澄心笑着指指自己脸上的纱布，“待会儿回到家，我会打通电话向经理请个几天假。”
“你要回去了吗？”听见伊澄心的回答，雷旭竟感到一丝失落。原本他今天打算找伊澄心好好聊聊的，现在被方华笙一搅局，接下来几天怕也见不到她了。
“待会儿我还得去买接下来几天的做菜材料，本来我都是在凌晨回家时顺道去市场买，今天难得有了休假，我想乘机采购，接下来几天在家好好休息。”伊澄心自长椅上站起来，“那么，今天谢谢你救了我，雷先生。”
其实她很想再跟雷旭多聊聊，因为听他说说家里的趣事，已成为她生活中的一大乐事，但是可惜呀！接下来几天怕是见不到他了。
“呃……很晚了，不如我送你一程，不然你一个人很危险。”雷旭跟上伊澄心的脚步，“都已经晚上十点了，你想到哪里去买东西？”
“放心，有些超市可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哟！”伊澄心笑道：“你应该没上过超市吧？”
像雷旭这种身份的人连自己动手煮饭都不需要了，何况是自己去买做饭的材料。她实在很难想像雷旭顶着这张如电影明星般的脸孔去光顾超市的模样，收银小姐肯定会因为盯着他瞧而打错发票。
“是没有。”雷旭很诚实地点头，“我们家里有一位手艺超群的管家，所以家事都是他在料理。”他指的自然是温仲熙了。
“你们都来自不同的国家，多少会怀念家乡菜吧？那他一定会做很多国家的料理喽？”伊澄心也没有拒绝雷旭的便车，因为有他接送确实方便许多，加上雷旭又是个正人君子，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更何况……这样她就可以多和他聊一聊了。
“嗯，仲熙是真的很厉害，不管是哪国菜，他几乎都会一点。”雷旭替伊澄心关上车门，自己则回到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
“仲熙？这个名字听起来……你们的管家是男的吗？”伊澄心好奇地瞧着雷旭。
雷旭边检查着仪表边应道：“没错，他在雷家当了很长时间的管家了。”
“哇，好厉害。我只会做些简单的东西而已……亏我生为女儿身，看来还有待加强了。”伊澄心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一张俏脸半带严肃的神情，看起来有那么点可爱、又有点逗人发笑。
“下次有机会到我家来吧！想学的话，我可以请仲熙教你。”雷旭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啊？”伊澄心微愕，她没想到雷旭会说出这样的邀请。
她的错愕表情在雷旭看来误以为是逃避，他连忙补上一句：“呃，当然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很抱歉，是我失礼了。”毕竟他们对彼此的认识并没那么深，随便开口邀请对方到家里来，是太逾矩了点。
“不，不是的。我很乐意！”伊澄心从惊吓中回过神，连忙点头，“真的可以去打扰吗？我是怕会害你的绯闻越传越离谱。”
“没关系，那些小道消息交给我们来应付就行了。”雷旭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她的接近，只因为她是如此的自然、不做作。
她的一切言行都是出于内心，并非心机重重的反复计算。
他就是欣赏她这一点，喜欢她这样的特质。
“真的吗？那么我就先谢谢你喽！”伊澄心笑得开心无比。
不是因为有机会攀上枝头当凤凰，而是一想到自己竟能够踏人那间如梦似幻的屋宇，甚至只是短时间成为雷旭的家人之一，她就感到幸福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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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照得真是清楚！看看，连伊小姐家的门牌是什么材质材质打造的都看得出来。”雷炽对着手里的照片不停地摇头，眼中却充满戏谑的光芒。
“百口莫辩了吧！二哥。”雷柏生凑近雷炽，跟着对照片评论起来。
“大概是用高倍数相机偷拍的，看来他们在伊家门口守株待兔很久了。”温仲熙瞧着桌上的照片，边为大家倒热茶边说道。
“错了！不是守株待兔！是守株待‘旭’。”雷炽窃笑。
“嗯……媒体似乎越吵越凶了。”雷少陵看着摊开在桌面上的几份报纸，不论是哪一份，第一版大标题都是雷旭与伊澄心的天大八卦。
“炽，前几天旭不是拜托你去处理吗？怎么会越闹越大呢？”温仲熙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雷旭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很显然是发火的前兆，于是立刻转移了话题。
“仲熙，你可冤枉我了。”雷炽摇头叹口气：“我早就拜托认识的几家杂志社强行抵制那家乱扯八卦的杂志社了，但是，这回刊登出来的可是报纸，这就不在我可控制的范围了。”
“二哥和伊姐姐都被拍得好清楚哦！怎么办呢？赖也赖不掉了吧？”雷柏生在一旁不怕死地继续发言。
“不能用上次那一招吗？”温仲熙看向雷炽，“你不是借口找了个身材脸型和你差不多的人当替死鬼？”
“水是水、火是火，别把天灾和人祸混为一谈好不好？”雷炽苦笑，“我那次可以用这个方法蒙混过去是因为用片不清楚，可是你也看见了，二哥这张照片拍得多漂亮！只差没把金发的分叉照出来。”
“是不是修掉了？”雷柏生认真地搭腔。
“有可能哦！”雷炽有模有样地点头。
“炽、柏生，别再开玩笑了。”看得出雷旭即将发火，雷少陵连忙出声制止。
“总之是骗不了记者们了？”温仲熙替大家的争吵下了结论。
“恐怕是这样。”雷炽耸耸肩，“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好笑，为什么二哥的私生活会影响到今天的股市啊？谁交女朋友、有外遇，跟这些做生意的有什么关联系？啐，这些人真是闲到发慌，惟恐天下不乱！”
“是呀，为什么呢？”雷柏生最不解的便是这一点了，“不过就是二哥‘可能’有了女朋友而已，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柏生，这是因为他们对雷迅集团没信心。”温仲熙在一旁好心地代答。
“为什么没信心？我们家的企业在大家的合力经营下不是一直很稳定吗？”雷柏生露出更加不解的表情，“没有因为经济不景气而裁员，也没有随便解雇员工，到底有什么地方让这些人不满了？”
“柏生，你还记得先前几位与旭相亲的小姐们吧？”雷少陵接续温仲熙的话继续说：“还记得她们是分属于哪几家企业吗？”
“嗯……”雷柏生歪着头想了想，“我记得有新德企业、翔集企业、艾斯诺集团……不过那些人的名字我都忘光了耶。”
因为她们根本没来过家里，甚至没和雷旭二哥一起上过报，他怎么可能记得住她们呢？
温仲熙端来刚热好的可可放到雷柏生面前，微笑道：“这就对了！你也知道旭根本没有和她们结婚的打算吧？”
雷柏生捧起热可可喝了一大口，“没错呀！然后呢？”
“出身大企业的小姐总是嫉妒心比较重嘛！”雷炽跟着插嘴，“想想看，她们有着傲人的身家背景、财势地位，却远远比不上一名酒店小姐，在你二哥的心目中来得重要。”他往默不吭声的雷旭瞄了一眼，“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她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会嫉妒的话，就是会生气喽？然后呢？这跟我们家的公司有什么关联吗？”雷柏生只是做了单纯的联想。
“你呀！果然不适合当企业家。”雷炽用力揉了揉雷柏生的头发，“我告诉你好了，她们会因嫉妒、生气而想报复二哥，然后曾与我们有过合作关系的几家企业很有可能就此收手，不再与我们合作，这么说明你懂了吗？小弟。”
“炽哥，你弄乱我头发了啦！”雷柏生不满地拨开雷炽的大手嚷道：“总之那些小姐们公器私用、公报私仇，是不是这样？”
“没错！孺子可教也。”雷炽恶作剧地伸手，二度按上雷柏生的脑袋，故意将他一头蜜金色的头发揉成一团稻草。
“炽哥，你很烦耶！”雷柏生从雷炽身旁的座位跳开，转移阵地跑到雷少陵身旁窝着。
“好了！既然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不管如何，先稳定自己公司内部的人心才是重点，至少得让大家明白，雷迅集团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改变。”雷少陵看向雷旭，“你认为呢？旭。”
“我赞同少陵的说法。”雷炽举手附和。
“你怎么说？旭。”温仲熙将雷旭心爱的爱尔兰红茶放到桌上，依照他的习惯加进一颗糖而不放奶精。“或者……你想先找那位小姐谈谈？她可能正因为被绯闻缠身而苦恼也说不定。”
“也有这个可能性。我看，旭你先去找她吧！”雷少陵听了立刻点头建议。，
“需要人当司机吗？”雷炽出声打岔。
“要不要人陪？”雷柏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雷旭。
“不用了。”雷旭依旧是一脸平淡，只是眉宇间多可份浓厚的忧虑。
“旭？”温仲熙看着雷旭站起身往外走去，没有出声阻止，只是用温和的声音叮咛：“记得回来吃晚饭，今天有你喜欢的法式料理。当然如果你想带伊小姐回来，先打通电话告诉我，我会多添一双筷子。”
“那么我先带柏生去买些见面礼好了，伊小姐喜欢巧克力和蛋糕吗？”雷炽的声音跟着飘出家门。
雷旭的脚步在踏出大门口时停住，他头也没回地应道：“不用费心了，我不会那么早回来。”
第五章
“澄心被解雇了？”
雷旭好不容易甩开记者群挤进酒店，却讶异于所听到的残酷事实。
“事实上她原本就不太适合这份工作。”经理叹道：“现在加上雷先生您这件事，记者成天围在门口，又有方总裁在暗中找麻烦，所以老板也只能请她走路了。”
“我很抱歉，给贵店造成的困扰我会尽快处理，不会妨碍各位的生意。”雷旭歉然道。
“不，这不是雷先生的错，是这个环境原本就如此。”经理摇头苦笑，“只是……如果可能的话，您愿意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当然，只要是我知道的。”怀着愧疚之意，雷旭毫不考虑地答应。
“我可以请问您……是否真的喜欢澄心吗？”这是身为经理的他最挂心的一件事。
若是雷旭有意追求伊澄心，他乐见其成；但若是雷旭对伊澄心也只是抱着游戏人间的态度，那不如趁早分手，别再靠近她的好。
“我……”雷旭语塞了。
他？对伊澄心？
经理看着雷旭犹豫的表情，声音里包含着无奈：“我只是想告诉您，澄心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没什么心机，所以，若是您对她没有真心的话，算是我拜托您，请您放开她吧！”
“我对她……”他对伊澄心是有喜欢的感觉没错，但是和经理所问的意思是否一样？
“我想这个问题很值得您好好思考。”经理翻开人事档案，将伊澄心的地址递上，“若您对她只有同情与友情，那么为了她好、为了您好，请别再接近她了，雷先生。”
雷旭没有正面回应，只是低头看着手里陌生的地址，“这个是……”
“因为记者太过缠人了，所以她暂时搬出家里。这是她打工的地方，若您有意思找她，可以去看看。”经理苦笑了几声，“不管怎么说，我想澄心是不会怪你的，那个女孩半点心眼都没有，所以你不必因为愧疚或自责而去找她，她会谅解的。”
“谢谢你，我明白了。”
雷旭轻声道了谢，在经理的指引下自酒店的后门离开。
走出门口，雷旭抬头看着满天的蔚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现在该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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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往前直走！看见第一个红绿灯右转，开车大概五分钟就到了。”少年拉拉帽子，看着便条上的住址，往前方指去。
“谢谢你。”雷旭将车驶离加油站，边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见到伊澄心该说些什么。
他决定先找到伊澄心，虽然心里仍有些犹豫，但是无论如何，他相信当面理清自己的感情是最好的办法。
他讨厌拖泥带水，不管是感情或工作。
他到底对伊澄心抱的是什么样的感情？
友情？爱情？
这两种感情的界线原本就难以理清，而他对感情的处理向来不如五弟那般拿手。
不否认喜欢她的字真与单纯！还有那水远为他人着想的体贝，与温柔，伊澄心的笑脸在灯红酒绿的夜晚当中仿佛一股清流，缓缓注人他的心里，让他在不知不觉中跟着她露出微笑。
但这是爱吗？
他没有谈过恋爱，以往遇上的千金小姐、名媛淑女们都只是为了权势、利益而来，所以他从未遇过与工作无关的男女之情。
他不懂、不明白，而最快弄清楚的方法就是去找她。
只是……一想到他可能失去伊澄心这个红粉知己，心中就有一丝‘难受。
五弟说过，男人和女人不可能有单纯的友谊。
这是真的吗？当时他并不以为然，只觉得那是雷炽的片面之词。
但是如今，他忍不住想向上天祈祷——至少让他保住伊澄心与自己的友情。
心情还未来得及平静，眼前已出现红绿灯，雷旭依加油站小弟所说往右转，几分钟后一排住宅区出现在街道两旁，就在他打算靠边停车时，一家挂满花饰的小花坊映人他的眼帘；想起自己什么礼物都没带，雷旭将车停在花坊前，打算买东花去拜访。
手工味浓厚的小小花坊在门口挂着木头钉成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