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恶梦也会生息的吗?否则怎么会是今天这种场面?
不管,也许她现在惟一可以避开恶梦的法子就只是不承认“沐仪”就是她沐荑。
“我的‘贤弟’也是女儿身,只是她一身的男装装扮把我唬了。我正想,我和她的这笔烂帐该怎么个算法?”“你……你和她的恩怨,毋需跟我说!”她现在就是要打死不承认。
敏看著她,好笑她的嘴硬。“你……真的不是她?”他眯著眼看她,“可是真的太像太像了!”
“就算一模一样,我也不是她。”在他的注视下,她的心跳得好快。而她的脸在不知不觉中垂下,根本没勇气对上他的。
这小王爷看似轻佻,可却有一双好锐利的眼,那种仿佛任何事都会被他看穿的感觉,令人好不安。
“听说你的丫环叫碧萝?那可巧得很,我那贤弟女扮男装的书僮也叫‘毕罗’。”他看著她因撒谎而发红的脸。“而且,她两人的长相也分毫不差。这也未免太巧合了。”他一步一步的逼著她承认自己就是唐沐仪。
“我……我的丫环不叫碧萝,她叫碧……碧……”碧什么好呢?管他的,随便啦!“她叫碧琥。对!碧琥!”碧萝啊,我擅自改了你的名字是不得已的,不这样做的话,咱们俩就完啦!
“喔。”敏忍住笑。“名字果真特别!”壁虎?还亏她说得出口。
“是……是啊!大家都这样说。”他相信了吗?沐荑稍微抬起眼,偷偷的看了他一下,却发觉他也正瞅著她看,她一慌,又把头低下了。
他从怀中取出两个荷包。“唐姑娘,你瞧瞧这两个荷包。这你可认得?”他多得是法子逼得她承认自己的身份,现在稍安勿躁。
那不是她丢了的荷包吗?沐荑瞪大了眼。那是娘留给她的东西,之前被扒手偷走,她还伤心了好久。
但她知道一承认就等于承认自己和沐仪是同一人,一切就完了,不承认的话,那东西对她又意义非凡。
“我……”她开始犹豫著。
不等她答话,敏又开口了。“这荷包可是费了我一番心思才找回来的,相信唐姑娘对于自己娘亲的遗作不会不认得才是。”
沐芙瞪大了眼,她已经顾不得承认等于沐荑即是沐仪这件事。她反问他,“你怎么知道荷包上的绣画是我娘的遗作?”
敏不急著回答她的问题,他反而解释起上头绣画的历史。
“这绣画的画稿取自北宋范宽的溪山行旅,原因是你娘特别钟爱此幅名作。因此在她一生中共绣了两幅此图,一大一小。大幅的绣画成为传家宝,而小幅的绣画则留给二女儿。是后来丫环不小心将小幅的绣画弄损了,不得已才将其一分为二,是不?”
其实,前几天他已经和她爹爹唐子威见过面,他到江南来,没道理不和好友见个面。只是因他身份特殊,且此回任务也较不单纯,因此不方便光明正大的造访好友。
当日他发现沐荑是女儿身时,他就隐约猜到她可能就是唐子威的女儿。因此,在他再和好友聚头时,很自然的又问起他家中子女的事,问起当年那为他所救的小女娃近况,顺道也提及了绣画的事。
“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事?”沐荑十分讶异。
璇敏看著她笑了,笑容中玩世不恭,活像恶少。“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没有能瞒得过我的。就连你……我也很清楚哦!”他挤眉弄眼的,逗得沐荑一张脸红得如同苹果一般。
“你无耻!”她脸红心跳,巴不得将他爱调侃人的口缝起。又见他手上拿著荷包把玩,情急之下便伸手去抢。“把它还我!”她追著他跑。
敏身手敏捷的躲过她的抢夺。“现在你承不承认自己就是我的好贤弟啊?”他知道她是,不过就是要她亲口承认。
“把荷包还我!”这恶少明知道了,干啥非要她承认不可?她不理会他,努力的要把东西抢到手。
“承认就还你。”看著她灵活的眸子,随著他手上的荷包或上或下、或左或右转动的可爱模样,敏忍下住的想多逗她一下。
“我……”她是想靠自己把荷包拿回来。
“承不承认?”他倏地把手伸得老高,低著头看体态娇小,还不到他胳肢窝儿的她。她红扑扑的一张脸仰得老高,脸上的倔强表情让人看了直想再逗她。
这样的长短脚之争,根本没得玩!
沐荑不甘心却不得不认命。“我是。把东西还我。”
见他把手放下,她正要去拿,可他忽地又把手往后一搁,为了拿回他手上的东西,她秀挺的鼻子重重的撞上他的胸口,整个人几乎扑到他身上,而且双手还很理所当然环抱住他的腰,只因为她要抓住他突地摆到身后的双手。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的脸红红、脑昏昏,她嗅到他身上的熏衣香,也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和心跳。
呵!这种感觉还真不是普通的可怕啊!
沐荑的身子僵得不知道该怎么移开,依在敏怀中迟迟没有移动。
“姑娘,你睡著了吗?”他好笑的扶正她,把荷包还给她。“依偎在我怀中的感觉是会上瘾的,当心没有我不行。”
“你……你……臭……臭美!”天!她今天是怎么了?才说一句话口吃得那么厉害!
“那可不!不过,你是该早些学会依在我怀中,来,再试一次!”他坏坏的朝著她笑,一把又将她往自己怀抱揽。
这一回沐荑有心理准备了,她很快的一把推开他。
“别碰我!你这登徒子。”是王爷就了不起吗!
“登徒子?”
糟!她闯祸了吗?沐荑本来听他的反问是有些怕怕的,可再看到他玩世不恭的笑容,她的火气更上一层。“你……你胡乱轻薄人,不叫登徒子叫啥?你不知道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吗?”
他邪笑道:“我更知道夫妻间的闺中乐。”糟!逗她逗上瘾了。
沐荑脸一红,轻咬了一口。“那也是夫妻之间!”她和他连朋友都称不上。只能算仇人,“我们只是……”
“未婚夫妻。”敏接过她的话。
“啊?”沐荑被他的话吓住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人!他的脸皮是铜墙铁壁吗?否则怎么那么厚?那种厚度怕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了!
“你不知道吗?”他爱上逗著她玩的感觉。
好怪,京城里多得是柔媚若水的皇族郡主、官家千金,可他竟然莫名的对眼前这呛姑娘有兴趣,有她在的地方,他一双眼睛就离不开她身上。
喜欢上一个人真的是没有理由、原因的。
“我宁可不知道。”未婚夫妻?!这男人想娶妻想疯了吗?
“事关你的幸福、我的责任,你不可以不知道。”他还是嘻皮笑脸。
只可惜他中意人家,人家还不屑看他一眼呢!想一想,还真是有些不公平,且这种感觉对他这个一向在女人堆中吃得开的人而言,的确真有些不习惯,敏有趣的想。
沐荑严肃的横了他一眼,他是想说在杭州客栈她喝醉酒,他为她更衣且和她和衣共眠那些事吗?“在客栈的那些事,你忘了吧,你不说出去,我也不要你负责,我们谁不欠谁。”她不想和他牵扯不清。
皇族和民女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她还有这一点认知。
“我不是说那些事。”
“那我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扯得上的关系。”
“不都跟你说过‘未婚夫妻’了吗?”他有趣的看著她。
这人疯了吗?她深吸了口气,“我没有未婚夫!”她有没有和人订过亲,自己会不知道吗?荒唐!
这臭登徒子,他以为骗亲可以这样骗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荷包。“你不好奇你娘留给你的绣画,何以有一半在我手中,这不是件不寻常的事吗?”拿绣布骗姻缘,也亏他这情场浪子想得出来。
但他也不全然骗她啦!至少在他行事之前,好歹也颇具君子风度的知会了她的爹爹,而且是他默许后才进行的。
他和唐子威见面后,确定沐仪便是唐家二小姐沐荑,就是七年前为他所救的那小女娃后,他曾当著好友的面表示,他对她颇有好感的事。
好友则开玩笑的说,唐家的女儿个个不好招惹,有兴趣要追可凭本事,或骗、或抢,反正最后只要能使他家姑娘笑著上花轿就成了。
这也意味著,他这为人爹爹的可是半点也帮不上忙。女儿是他生的,可这不意味著他这为人父的有权主导女儿们的亲事。
唐家女人作主由来已久。
凭本事是吧?那好!于是他才决定玩玩刚开始的“骗亲记”。反正好友说的,或骗、或抢。
只要使她在上花轿时是开开心心的笑著出嫁,中间的过程没有任何的限制。
所以,他在追妻第一步的开始使了些“小骗术”,那是被允许的。更何况,说到“骗”字,沐荑不也曾女扮男装的耍得他团团转,一度让他以为自己得了断袖之癖,害他成天心神不盛了,深觉龌龊、下流,百般煎熬。
经由敏这么一提醒,沐荑才想到,对啊!绣画的另一半不是由爹爹收藏著吗?怎会落在小王爷手上?
想当初她在客栈初见时也吓了一跳,本来还记得回去时得问一问爹爹,可回家后忙碌的日子,使得她也忘了这件事。
“你手上怎么会有这东西?”也许乘机可以弄清楚。
“如果我说……”他注意到她紧张的神情。
“什么?”
“如果我说这是你爹爹为你订亲的信物,你信也不信?”
“当然不信!”她听了心都凉了。“你胡说!我爹爹又不识得你,怎会把我许给你?”她现在有股冲动想冲回家,问明她爹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丫头和他一样,把当年的事忘得差不多了,否则他们该在重逢的第一面就认出彼此。但七年不算短,就凭当年的一面之雅,要在七年后认出对方,那的确不容易。
“他怎么会不识得我?我和他……还称得上好友。”他看著她。“不只是他,就连你也曾见过我。最重要的是……”他对著她一笑,“严格说起来,我还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救命恩人?她从小到大福大命大、无病无痛,哪来的救命恩人?除了……忽然,沐荑仿佛想通了什么,她猛然一抬头,莫非……“你……你是恭亲王府的小王爷?”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老天!那张脸……怪不得当她在客栈见到他时,就觉得仿佛在哪儿看过他!原来他就是七年前污染了她纯洁心灵的男人!
她真的没有想过他们还会再见面!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很好!你总算也记起来了。”
“那又如何?这和我们是未婚夫妻的事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她和他原来是儿过了面又如何?爹爹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把她许人了吧?那对冲杀猪的,她和他不只见过一次面,他干啥不把她许给他?“我爹为什么把我许了你?”
“因为我救了你。”他胜券在握的笑得很开心。“那一天你若不是遇到了我,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我爹因为这样把我许了你?”看著他的笑脸,沐荑气得顿足,连腮帮子都鼓得老高。
不,她那时候还小,爹爹怎么可能如此做?“我那时才十岁,爹爹不可能在那时候就将我许了人。”
“有些人还在娘亲肚子里就许人了。”敏说得合情合理。“十岁怎称得上小。”
“我……”她的话被堵住了,可她仍十分不甘心的顿足低斥,“荒唐!”
她的终身就那样给订了?若不是她知道爹爹不贪财,也非喜欢高攀的人,她真会认为他是因为这种心态而把她许给了他。
看看这恭亲王府的小王爷,他真的是除了那张脸长得好外,其他行为举止只能说,烂得没话说!她得认命等著嫁他?
不要、她不要!“我才不要嫁你!”她脱口而出。
“那可不行。”像是早知道会被拒绝似的,敏表现得气定神闲。“我今生非卿不娶了。”他的笑容很坚定,她却笑都笑不出来。
“为什么?堂堂一个小王爷,想必皇族名媛、官家千金都任你挑选才是。”她看著他讲得极为中肯。“你虽然行为轻浮,可老实说,你长得十分好看,光是这点,相信你要什么样的姑娘不怕没有的。”
“不行啊,我对那些人没兴趣,更何况,她们对我也没责任。”
这是什么话?他也不过是顺手救了她,她就要对他的终身大事负责?哈!这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沐荑咬牙切齿。
“请问,我对你有什么责任?”
“第一,你上一回喝醉了酒,对好心扶你回房的我上下其手,还抱著我猛吻猛亲,害得我差些没断气!”说断气是假的啦!她只是假借吻脸颊之名,行吻嘴唇之实而已。
而那被人一面热吻著唇,一面却说你的脸颊好柔软的感觉,真是有够令他难忘。
“啊?!”沐荑的脸热得几乎可以煎蛋。她……她真的有那样做吗?“你……你胡说!我怎么一点记忆也没有?”
“因为受害者是我!”
“我……不是故意的。”
“伤害已经造成,你说,你该不该对我负责?”他忍住笑看著她。
“我……”沐荑一向精明的头脑和伶俐的口舌今天忽然有些和她过不去的背叛出走,最重要的是她的一张脸已红成如同关公再世了。
看出她的犹豫,敏打铁趁热的说:“第二,早在七年前我的身子便被你看光,清白也算是被你毁了。说,综合以上,你敢说我的终身大事不用你负责?”
“这也算我一笔?”她总算见识到什么叫狠角色!这样的事也算在她头上?通常遇到这等事,姑娘不都是比较吃亏的那一方,怎么今天情况相反?她有些气不过的反问:“那我幼小的心灵受到的创伤你怎么说?”
“我会负责,所以才打算娶你。”
“不必!”
“那是你自己不要的。”他就是赖定了她。其实要吃定她并不难,只要发挥到“没脸没皮”,无赖到最高点即可。
无赖,这角色对他来说可是驾轻就熟。
“我不要你,可不可求求你也不要我?”
“我要定你了,可不可以求求你也要我?”他学著她的语气说。
“你……你……”和这种人再对话下去,她会疯了。她狠狠的横了他一眼,重重一顿足,准备找个地方平静心情。
目送著她离去,敏终是忍无可忍的大笑起来。
有趣!真有趣!原以为此次江南行会很无聊,看来他错了,因为有了这唐沐夷,他想无聊都很难哩!
唉!他原以为普天之下凶女人最令人头疼,没想到,呛姑娘是这么令人感觉有趣。
有时候女人的呛对男人而言,也算是“甜蜜的包袱”!
他是不是中毒太深了?敏自嘲的笑了。
算了!中毒就中毒嘛,反正一生就中毒那么一次。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七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三更天,杭州郊外的一处山神庙废墟。
两条人影以绝佳的轻功一前一后来到。
废墟中早有一紫袍者背对著门而立,高挑的身形自有一股威仪且带著傲然的气势。
“属下来迟,望小王爷恕罪。”两人齐声拜倒。
“汝等平身,何罪之有。”紫袍者旋过身来,月光拂扑在他俊俏的脸上,当真面若冠玉、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