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毒无色无味,初时只是咳嗽,与伤寒没什么分别。等到服用的量日益增加,也只是咳嗽加俱,与痨病分别不大。
这样厉害的药,她一个长年不出深宅的妇人如何能有?他一边停止进食了混在食品中的那味食药,一边索性假装不知中毒,装病躺在床上。
敢在家主的食物里面下毒,没有同党,没有勾结,凭她一个人,是绝对没有这人胆子,也没有这个能力的。
要杀这贱女人他一个手指头便可捻死。
可,这幕后之人如何揪出,却是一个大问题。
十几年前的局,没有内应,如何能做那局中之局,取得自己的信任,又如何知道自己一定会派影阁之人去查实。
这人不但有头脑,在宁族之中地位也一定是举足轻重。
外敌不管是明还是暗,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内部出现奸细、叛徒,让局势不能掌控,阴奉阳违。他便要趁此机会,挖出幕后之人,这家族除了那一颗毒瘤,交给卿儿一个干干净净的宁族。
外面谢氏站了一会,听着里面的响动冷笑一声,“妾身来给老爷请安!”
屋内长随捏着嗓子,“咳咳……你回吧,这里……回吧……”“那妾身就回了,老爷若有什么事,便让宁开来通传妾身便是。”咳得连话都说不了了,看来是没几天了。
那人果然说得对,多则百日,才则十来日,这口气就要接不上来了。想想这么多年来,出席的那些宴会,那些个夫人表面上对她恭敬,眼中流露出的不屑,她便是青筋直冒。
一个没有掌家之权的世家夫人,一个不得宠的世家夫人,一个儿子不能当家的世家夫人,一个填房的世家夫人,一个出身不高的世家夫人……
没有人真正的把她当回事。那人说了,只等他一死,便会扶了宇儿上位。那时,她便是真正的超级世家夫人,谁还敢再给她脸色看。
谢氏一脸阴狠,冷着脸走了,身后的婆子给宁开塞了个荷包也匆匆的走了。
下首之人听到谢氏远走的声音,收了心中的怒意,回归正题请示道,“要派人去助大公子一臂之力么?”
宁家主斩钉截铁,“不用!”若是少卿连这对贱母子都对付不了,如何能应付坐在家主这个位置上的血雨腥风。
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卿儿自小就有一个毛病——心软!
他看似孤傲,清高,可内心深处,却是孤寂,渴望温情。
他不知道,要坐上这个位置,坐稳这个位置,不单要有才能有智慧,还要断情绝爱,他断不了,做父亲的帮他。
他,不能有弱点!
那个贱人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得的手。
这一次的教训让他认清那二人的嘴脸只是第一步。他若不能当雄鹰,便只能死于鹰口。宁族之所以能有今天,只因为历代家主的厉精图治,无私和睿智。
他为的是宁族整个家族的荣耀、性命,不是他自己一家几口的兴衰和利益。
少卿若是能担起重任,自是他心之所望。少卿若是无能,族中自会另选他才,担起重任。
卿儿,对不起!不要怪做爹爹的心狠,爹爹身为宁族之首,必定要把宁族的安危放在首位。
爹爹是爱你的,比爱自己还要爱你,若是能用我的性命来换你的,爹爹决不会有丝毫犹豫,可是爹爹的性命,不是自己的,是宁族的,是祖宗的。
☆、【100】偷袭,杀伐果决
谢氏走后不久,宁家主屋内禀完事的两个人也各自领命退走。
两人刚一出门,宁家主便抑制不住的轻咳几声,门边伺候的长随连忙过来倒过茶水放在一边,又轻抚他的背为他理气。这毒药虽是停了,可是服用的时间长了,到底还是伤了心脉根本,落了病根。
宁家主喝了茶水,清咳了几声,气顺了过来,再抬头,面色已经委顿下来,虽不是病容满面,却也不似刚才那般坚定威严。
长随见家主的气息平顺过来,小心问道,“家主身子受损之事,为何连影阁阁主和钱庄庄主也一起隐瞒?难道他们也?”
宁家主静了静,叹道,“瞒着他们并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不想让他们担心而已。”他是宁家的顶梁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是他们心中的天,不能分毫有损。
不告诉他们,一是不希望他们在外行事的信心有丝毫减少,二也是自己自视甚高,此次吃了闷亏,到现在还没挖出真正想要谋压宁家的背后之人,不想在老下属前失了颜面。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至少在少卿回来之前,他是不打算让这两人知道的。
明处谢家把那贱母子推到了前面,可暗处又是谁在掌握全局?
是皇上?是族中想自己上位的叛徒?还是想要置他宁家于死地的世仇?有人想要财,有人想要权势,更有人想要他的暗势力……
宁家现在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已是危机四伏,几大势力虎视眈眈,局势复杂之极,只要有一个小小的错失,便会成为各方势力角逐的支点,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见家主唏嘘长叹,长随转了话题,“要不要传下命去,给桐家施施压?”居然敢对他们宁家的大公子出手,桐老头是想自掘坟墓。
能跟在家主的身边,贴身伺候的长随自然是宁管家。只是宁家主病后,宁管家便退居二线把家事都交给了下边之人,专心伺候而已。
宁家主蹙眉默了半响,“这些还是等少卿回来,自己来处置。雄鹰想在天上盘旋称霸,总是要学会自己展翅飞翔。”
“那就真的不派人去护着大公子么?”
“不用!若他能平安归来,本家主便会全力助他登上家主之位。”
这是作为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最后的一个考验,虽然残酷,更多的却是爱护、期望……
何况,他从来没有认为桐老头和那贱母子真的能对付自己这个儿子,少卿这些年也在暗中建了不少自己的势力,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管家又问:“夫人那里……”
宁家主怒目圆瞪,“叫贱妇!”
“是。那贱妇大肆收买人心,老夫人已经年脉,力有不支,老奴要不要搭把手管上一管?”
宁家主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老夫人那里你不用担心。”
宁管家又意有所指的看了看门外,“现在,就连这院中的人也被收买了……”
宁家主却是轻笑“能被收买的却是千了不是坚贞之人,留着也是无用,等少卿接手家主之位,正好来一次大扫除……”
他便是要让所有人失去防备,等大鱼出来,再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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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子靖雕好手中的人偶,小心翼翼的放在箱子里,再从另一个箱子中拿出一只q版的小猪,让桐展备了马,兴冲冲的向王家村的方向一路奔驰而去。
好多天都没有来看姐姐了,不知手中这个玩偶可会逗她一笑。这个可是按她讲的三只小猪时画的那个图画雕刻而成,费了他好几天的工夫了。
谁知到了王家村却见豆腐作坊依旧是人声鼎沸,而宁家内院的门却是紧闭。
桐展上前敲了门,好半天明月才从里面出来,见他身后还站着桐子靖,什么话也不敢说,折了回去取了信只小声对桐展说:“这时夫人留给桐公子的。”
将信递了上去,便把门给关上了,生怕他混劲一犯,把她给扔出家门。
陌千雪不把信提前交给他,便是怕他倔劲犯了,非要缠着一同进京。
又不敢不告而别,生怕他想不通,一下子又犯了病。其实陌千雪是多虑了,桐子靖心结一开,有季旭尧见天的教诲,心胸早就开阔。
能让宁少卿千里迢迢请来,能被桐老先生一眼看中之人,其学识和机变之才绝不可小觑。
桐子靖急切的从桐展手中夺过信封,从中抽出信件,抖开。
子靖:
姐姐走了。去京城了。
你看到这封信时肯定很生气,别生气,气生多了就不帅气了。等姐姐和姐夫在京城站稳脚跟,一定派人来接你进京来玩。
姐姐把桐宅外山谷纤陌调料厂的股份转了两股在你的名下,你一定要帮姐姐好好的看好厂子,这可是姐姐辛辛苦苦,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建起来的……
最后,千万不要盲目的来京城,一定要乖乖的听季先生的教诲,好好学习,早日接手桐家一应事宜。
陌千雪留。
桐子靖默了半响,才小心把信折好放入信封,然后又抽出信封里的契约书看了看,把信收入怀中,把契约递给桐展。
“去交给管家,这里既然有我桐家的股份,便应该纳入桐家的保护范围之内。”
早已听季先生说过姐夫出身非比寻常,不知姐姐此去可会受委屈……
晚间,桐子靖召来季旭尧。
“季先生,子靖想去京城。”
“京城是一定要去的。但季某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季先生认为何时才是正确的时候?”
“第一,少爷至少有足够的自保能力。然后,少爷还需要想办法掌握部分的桐家卫,和桐家的若干势力……”
季旭尧讲了许多利害关系之后便退了下去。
桐子靖在屋内静思良久,便对屋内的桐展吩咐道,“去请管家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桐老爷子的书房。
桐老先生正在临摹,桐管家推门而入。
“老爷,都安排好了,这次出手一定稳妥,没有出动桐家卫中的精英,纠结了一些暗处的死士,还专门请了杀手对付宁大公子的幻剑玉清。”
“做得好!如此便能不留痕迹,就算他日宁家寻来,也找不到我桐家的把柄。”桐老先生专心临摹并不抬头,只是随口又道,“请了谁?”
桐管家恭敬答道,“那杀手是江湖上有名的快剑送钟。他姓宋名忠,因为剑快,自出道以来没有一个人在他的追杀下逃脱,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外号。”
老爷既然已经决定了,他便只能尊从。既然只有这一个选择,他便只能尽量的把事情安排得圆满一些。
桐老爷子垂首不语,桐管家又道,“老奴听说这宋忠杀人不但干净利落,从未失过手,而且他的动作也十分的优雅,出手也快,只一招便了结无任何痛苦,是个送终的好人选。”
“送终?不错。给大公子那样芝兰玉树般的人送终是要选个优雅的人。”桐老爷子这才抬头,“管家,来欣赏一下我最近新得的一幅画,如何?”
拿开临摹的图纸,露出下面的画作,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百子千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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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过去,一路虽有几个毛贼来袭,被影煞抬抬手便给解决了。
马车坐了三四天了,陌千雪整个腰酸背疼脚抽筋。拔开帘子,看天色晴好,便要求下车骑马。
宁少卿见一路平顺,在车中也坐烦了,便笑着答允了。
出了马车,让人把影煞把自己的马牵来,又让阿三去给陌千雪备马,嬷嬷疑惑中上前禀道,“姑爷,小姐……不会骑马。”
嬷嬷连连解释小姐从小体弱多病,夫人不舍得她吃苦。她自然不会说从前的小姐胆小,不敢跳上马背。
“呃……”武将嫡女居然不会骑马,宁少卿始料未及,却也不好反悔,默着脸只身跳上马背,在马上伸手拉了陌千雪便上了自己的马背。
陌千雪一晃便上了马,众人看了一眼后都收回了视线,也都跳上了马,打着马慢行。
天齐民风并不开放,两人同骑一乘实属罕见,就算是夫妻,在外人面前都是要避嫌的。
就算是平时在这些人的面前玩玩闹闹没什么,可真当着众人的面,搂搂抱抱,陌千雪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可是,马已经动了起来,若不扶着前边的宁少卿,她在马上如何能够坐稳,于是伸出手,抓住了宁少卿的衣摆。
宁少卿却是一言未发,突然回手一扯陌千雪的胳膊,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她对马性不熟,不敢挣扎,被他一带,整个身子往前一扑,紧贴上了他的背,手臂便很是自然的抱上了他的锋腰。
随着马儿的颠簸,肢体相蹭,两人的姿势说多暧么昧有多暧么昧。
宁少卿扬起马鞭,“驾”马儿飞奔了出去。
陌千雪从未坐过快马,自然一时不能适应,惊叫一声。
那叫声似娇似媚,两边的人耳根有些红,却又不敢直视,都打着马上前。
陌千雪一声惊叫后,便听到宁少卿闷声的轻笑,心中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于是手上忍不住加了反劲,狠狠的掐着他的腰,宁少卿却恍若未觉,只是专心策马。
陌千雪掐了两下,自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又慢慢的松了劲,柔顺的从后面抱住他,头很自然的贴上了他的后面。
宁少卿嘴角弧度一开,策马的鞭子便没有落下,马儿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一些。
清风透过宁少卿的胸堂吹过,丝毫没有打在陌千雪的脸上,她只听得风声呼呼而过,看着一旁树影不断后退,心中无限的满足。
她感觉到逃亡的紧张已经随风而散,此时好似旅游一般。
只希望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
陌千雪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宁少卿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有人来了。”宁少卿抓紧马缰绳的手轻放,握着马鞭的手抚上腰间陌千雪的手,柔声道,“千雪抓紧我。”
陌千雪闻言抬头,东张西望。
除了看到影煞策着马靠近他们的马匹之外,没有发现其它任何动静。
但她并不敢大意,四处除了他们的马蹄声,便安静异常,这不科学。
凝神好一阵子,陌千雪便听出藏在夜色中的声响。
越来越近,好似上千匹马在奔腾。
静谧的夜色一下子沸腾起来。
嬷嬷,初一十五都勒了马靠了上来。陌千雪一阵紧张,这是个什么情况,一下子这么大的响动,好似千军万马般的奔腾,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战场么?
像是读懂了她的心事,宁少卿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没有那么多人。”
这些人只是通过声响,来制造恐怖气氛,想让他们未战胆先破。
宁少卿眼眯了眯,这种小儿简直,也太低估他了。再过一会,陌千雪渐渐能看得分明,果如他所言,夜色下大概有一百多人。
漫天黄沙,马蹄隆隆,杀气漫天,月色也被冲得暗淡了许多。
只是,那些人还没有靠近他们,一群黑衣人便从四面八方涌出。
宁少卿回头的把将陌千雪抱住,提气轻点足间,便带着她飞跃到不远的一处断壁之上。
安置好陌千雪,宁少卿转身立于断壁前,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正紧紧的盯着下面的战势。
这些人迟早是要来的,来得早,也好!免得到时一起来,反而会措手不及。
他高傲地俯瞰底下混战的人群,夕阳散发着一层金色光晕散在他身上,像是为他镀上一层金色光圈,气势非凡。
陌千雪从后面看着他,感受到他身上气息一点点的改变。
最开始遇到他的时候,他泄了一身的气势,脱去豪华外衣,放下尊贵的身份,她以为他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
后来接触几日,又以为他只是个别扭的温润男子,甚至还曾以为他有几分自己不太喜欢的懦弱。
再后来,他一出场便把赵家二口子赶出了村子,让王渔山父子赔了房子还陪银子,给她出主意……让她觉得这个男人除了会吃醋,还有点腹黑。
再后来,她开厂,他对她默默的守护……
除了温润,他还有狡诈机智的一面,也有杀伐决断的一面……
正如此时他所安排的,底下是杀人如砍菜的拼杀,他却在不动声色间,站在高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