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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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佳人-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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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年已经五十五岁,却仍然象个行为放荡的年轻人。
只要他一出现在别墅里,就会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但是另一方面又要担心,不知道下一分钟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今年他刚到柏莱顿,就冒充警官冲进别墅的客厅,说要逮捕杜威格夫人。
另一晚,他参加王子的一个魔术幻灯展览会,竟然趁着黑暗,坐到一位最高傲、矜持的女士膝上,使她被满室的笑声弄得羞愤不堪!
“不过跟他生气总是气不了多久,”费兹赫伯特夫人曾经这样告诉罗伊斯顿夫人。“无论什么时间,只要他饿了,他就会溜进厨房对仆人们花言巧语;他告诉他们,如果他是威尔斯王子,会让他们住得更舒服。他这套把仆人们哄得心甘情愿地侍候他。”
费兹赫伯特夫人轻叹了一声。
“我对他那种放浪形骸和恶作剧实在不敢苟同,但是不可否认的,他能逗得我开心大笑。”
今天早上,罗伊斯顿夫人没有心情去和王子还有谢瑞顿谈笑。  而且,想到夏瑞翰伯爵随时可能出现在阳台上,就让她觉得混身不舒服。  于是她匆匆向王子行礼,继续往前走,装做没有看见他叫她进屋的手势。
下回如果他问起这件事,她就说她赶着到皇家巡迥图书馆去,反正这在柏莱顿是很热门的活动。
没走多远,她又碰到另一个成尔斯王子的朋友——怪人马立许先生。  他是社交界中比较年轻但也更轻浮的一个。为了想引人注意,他的马车、马匹,还有仆人的制眼。全都采用白色,甚至他自己的穿着也是全身白。
罗伊斯顿夫人觉得他是个很无聊的人,她知道他对她猛献殷勤,只是因为她是大众瞻目的焦点。
如果真要强迫她选择,她宁愿选正直的汤尼·奥斯罗;几年前,他曾经驾马车经过史坦区二十五次,却没有向四周张望一下,或者去碰碰别人的邮箱,因而获得了“正直”的名声。  马立许先生总是一身白色打扮,而汤尼·奥斯罗却喜欢穿黑衣服。
还有一个经常出现在史坦区的人,他的行动更怪异,更引人注目。
他总是穿绿色的裤子、绿色的背心、绿色的外套和绿色的披肩,所以大家称他“绿人”。
据说他除了绿色的蔬菜水果以外,什么也不吃;他的房间漆成绿色,而且他还睡绿色的床,床边挂着绿色的帷幕。
观在,罗伊斯顿夫人看见他正坐着绿色的马车,向这边驶来,他的仆人穿着绿色的制服,戴着绿色的假发。
街上每一个人都盯着他,罗伊斯顿夫人也目不转睛地望着,这时候,她的朋友杜瑞吉夫人走到她身边。
“他这个人很绝是不是,格拉蒂亚?”她问。
“我想,他一定有点不正常!”罗伊斯顿夫人回答。
“全柏莱顿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了。”杜瑞吉夫人说。“他的名字叫古伯,虽然行动怪异了点,倒还算得上是个绅土。”
“至少他让别人有了闲谈的话题。”罗伊斯顿夫人微笑着说。“你近来好吗,艾薇尔?”
“不要问我……这个问题。”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罗伊斯顿夫人看看她的朋友,发现她神色颓丧,脸上还带着泪痕。
杜瑞吉夫人很漂亮,但是因为丈夫爱德华·杜瑞吉爵士不太富有,所以很少出现在社交场合中。
她有时候会到伦敦陪伴她的姿姿,罗伊斯顿夫人就是在那儿和她认识的,不过大部分时间,她都和两个年幼的女儿住在柏莱顿的一栋小房子里。
“发生了什么事,艾薇尔?”罗伊斯顿夫人问着,看见她低头不语,于是说:“到我家来喝杯咖啡吧,这种垂头丧气的样子,真不象你。”  杜瑞吉夫人虽然经常为生活操心,但是向来是很开朗的。
她的丈夫在三个月前去世了,穿着丧服的她,另有一番动人的风韵。
她们转身往回走,罗伊斯顿夫人想:再找一个合适的对象,在艾薇尔来说,是一点也不难的。
再度走过费兹赫伯特夫人屋前时,罗伊斯顿夫人发现自己预料得一点不差,夏瑞翰伯爵果真坐在阳台上了。
她向他轻轻招手,看他脸上毫无笑容,知道他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
想到又要听他的埋怨,听他反复诉说她不该这样对他,她的心就不断往下沉;她实在不愿意和任何人——尤其是伯爵,为某件事而争辩不休。
她努力地把这些烦恼抛开,和杜瑞吉夫人谈些曼斯德爵士举办的舞会上发生的理事,说着说着,就到家了。
“我们要在起居室里喝咖啡,富尔登。”罗伊斯顿夫人对管事说。
然后就把她的朋友拉进小巧的起居室,她说;“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可以安心地把心事全告诉我。”
“我不应该让你分担我的烦恼。”杜瑞吉夫人怯怯地说。
“我怎么可能看到你愁眉不展而漠不关心呢?”罗伊斯顿夫人说。“把你的帽子脱下来,艾薇尔,这样比较舒服。”
她一面说,一面脱下自己的帽子,杜瑞吉夫人也照着做了,而且还用颤抖的双手放下了一头漂亮的金发。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罗伊斯顿夫人说着,在她的身旁坐下。
“是关于我的小叔,法兰西斯。”
“法兰西斯爵土?我不知道他也在柏莱顿。”
“他是特地从伦敦来找我的。”
“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要把发给我和孩子们的津贴减半。”杜瑞台夫人低声说。
“岂有此理!”罗伊斯顿夫人愤怒地叫着。“你们得到的本来就很少,再被他减去一半,那你们怎么办?”
“还不止这件事。”
“还有什么?”
“他要我把我的钻石项链给他。”
“我真不敢相信!”罗伊斯顿夫人叫道。
“是真的。他说那是属于家族的,不是我个人的财产。”
“可是那是你的啊!是你丈夫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是啊!是爱德华花了很多钱买来送我的;他希望我和孩子们的生活有点保障。”
“我记得你告诉过我的。”
“他说……‘亲爱的,我把这给你,是因为我想我留给你的钱可能不会太多。’”杜瑞吉夫人的眼眶中含着眼泪。“他告诉我,必要的时候可以把项链卖掉,那样我们至少可以舒服地过几年。”  “你没有把这些话告诉法兰西斯爵土?”
“我告诉他了。”杜瑞吉夫人回答。“可是他不管这些。他说凡是爱德华买的任何贵重物品,还有他留下的钱财,全都属于杜瑞吉家族,而不是我的。”
罗伊斯顿夫人站了起来。“这个人简直是畜牲!我见过他几次,可是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
“他一直都在……恨我。他觉得我配不上他哥哥。”
泪珠从艾薇尔·杜瑞吉碧蓝的眼中滚落下来。
她即使在哭的时候,也仍然很动人,罗伊斯顿夫人想,但是却没有一位男士在这个时候出现,为她解决因难。
“艾薇尔,我可以……”
“不,格拉蒂亚,”杜瑞吉夫人打断她的话。“你对我和孩子们一向很好,但是我不能拿你的钱,我和你一样有自尊。”
罗伊斯顿夫人沉默不语,她知道她的朋友不愿接受别人物质上的帮助,但是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贫困中挣扎啊!
“我想,你可以向法庭证明那条项链确实是属于你的。”她说。
“我怎么证明呢?”艾薇尔·杜瑞吉问。“即使你和我所有的朋友都能证明那是属于我的礼物,法兰西斯也会想办法证明爱德华是变卖了祖产,才凑出这笔钱的。”
罗伊斯顿夫人知道这是事实。  她相信爱德华爵士一定卖了几间小屋子,或是出售了几亩地,才筹到这笔钱;他自己知道:他没有儿子,只要他一死,所有的产业都要落入他弟弟的手里。
艾薇尔·杜瑞吉似乎了解她在想什么,一边拿起手帕拭泪,一边嗓泣着说:“如果我能生个儿子就好了!爱德华和我一直盼望有个儿子!可是生下卡洛兰以后,我……就不能……再生了。”
她绝望地哭着,罗伊斯顿夫人只能拥着她,安慰地说:“不要紧,艾薇尔,我们还可以想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杜瑞吉夫人啜泣着。
“法兰西斯爵土现在在那里?”罗伊斯顿夫人问。
她可以去找他谈谈,她想。甚至于可以请王子去跟他谈。
但是她又想到,法兰西斯爵士向来对社交生活毫无兴趣,威尔斯王子说的话,对他可能产生不了什么作用。
他对王子的奢靡极端轻蔑,而且认为王子的疯狂举动给全国立下了坏榜样。
“至少我可以试试看。”罗伊斯顿夫人告诉自己,于是她大声问:“你的小叔在那里?”
“昨天晚上他住在城堡饭店,据他告诉我,他今天要和律师还有土地代理人谈生意,晚饭以后,他就要到尚约汉去了。”
“他去那儿干什么?”罗伊斯顿夫人问。
“他妹妹———也就是我的小姑,住在那里。”
“她会不会愿意帮你的忙?”
“不会的,玛瑞安一定会支持法兰西斯,因为她嫉妒心很强,婚姻又不美满,所以总想在爱德华和我之间制造纠纷。”
“你婆家的人对你真是坏透了!”罗伊斯顿夫人说。
“我真的尽力了,格拉蒂亚,我曾经尽力想使他们喜欢我,可是他们认为爱德华很英俊,应该娶一个继承大笔财产的女人,他们连人都挑好了,结果爱德华却娶了我,这件事让他们记恨到现在。”
“你使爱德华生活得很快乐,这不就够了吗?”
“可是现在我还得为孩子们着想。”杜瑞吉夫人很无望地说。  “我知道。”罗伊斯顿夫人回答。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前。
金色的阳光笼罩着史坦区,和风自海上吹来,轻拂着女土们的薄衫裙,帽上的羽饰在风中飘扬。
—骏马拉着高座马车,男士们骑着不驯的良驹,孩童兴奋地奔向海滩,形成了动人的、画面。
但是,在她身后的杜瑞吉夫人仍在哭泣,她必须想办法让她不要伤心。
突然,她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在听到杜端吉夫人失去项链的时候,这个念头就隐约出现她的脑海中。
“我也失去了一条项链,”罗伊斯顿夫人想,“但是情况却大不相同。
对她来说,这不算什么大损失,她还有好几条一样值钱、一样漂亮的项链。
但是杜瑞吉夫人失去了那条项链就一无所有了。
她曾经告诉自已,这个念头是行不通的……绝对行不通的,然后,她又告诉自己,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这是为了正义啊,她在内心争辩着,冥冥中似乎有微弱的声音问:“难道就没有其他理由吗?”
她转过身来。“我想到一个帮助你的方法了,艾薇尔。”
“我不会接受你的钱的,格拉蒂亚,”杜瑞吉夫人回答。“这样会伤害我俩的友谊,我不愿意这么做。”
“我不是要给你钱。”罗伊斯顿夫人说。“但是你不能、阻止我给你的孩子买几件新衣服吧!”
“你对我们太好了。”艾薇尔·杜瑞吉感激地说着,然后又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但是,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要替你把项链拿回来!”
杜瑞吉夫人拼命摇头,眼电希望的光芒顿时消失了。“法兰西斯不会让步的,他不但顽固,而且还是个守财奴。我离开杜瑞吉花园的时候,他非常勉强地同意我把未婚时就有的一点不值钱的东西带走。”
“他真是一点良心也没有!”罗伊斯顿夫人说。“我看他迟早会得到报应的。艾薇尔,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可是……你要怎么办呢?”
“等事情成功,我再告诉你。现在,不要哭了,振作起来。”
杜瑞吉夫人很快地擦干了眼泪。
“我照你的话做,不过如果你想去和法兰西斯谈,他是不会听你的。他……对你很不以为然。”
“我想象得到,但是他越是轻蔑我、反对我,我就越不顾一切。”
“不……格拉蒂亚,千万不要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来。”
杜瑞吉夫人恳求着。
“或许,我马上要做出这一生最疯狂的举动。”
“不!不!”艾薇尔·杜瑞吉阻止她。“人们对你的误传太多了,他们根本不知道你事实上是这么仁慈,有同情心而又善解人意。”
罗伊斯顿夫人微笑着。
“谢谢你,艾薇尔。”
“我喜欢你,格拉蒂亚。你这么美,又有这么高的地位,却还肯抽出时间来关心我。”  “我还打算花更多的时间,去把你的项链要回来。”罗伊斯顿夫人说。
艾薇尔·杜瑞吉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她的朋友。
“我实在想不出你会有什么办法。”
“这个你不用操心,更重要的一点,艾薇尔,今天我们说的话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决不会说出去的,但是我要让那些说你坏话的人了解,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
“他们所说的,大部分都很公平。”罗伊斯顿夫人的语气很沉重。“不过,或许我也会转变的……谁知道呢?”
“如果你丈夫去世了,情况或许会好些,”艾薇尔·杜瑞吉说。“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说,可是他已经病了这么久,甚至认不出你来,那样活着跟死又有什么差别呢?”
“你现在的口气和迪亚席·夏瑞翰一样,他一天到晚尽跟我说这个。”  杜瑞吉夫人沉默了。  “你不喜欢他对不对,艾薇尔?”
“我……我不太了解伯爵,”杜瑞吉夫人回答。“我很少有机会接触他。”
“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吗?”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如果你要我说实话,格拉蒂亚,那么我希望你不要嫁给他。他做过很多可恨的事,而且……”  “而且什么?”罗伊斯顿夫人问。“我真的想知道。”
“我知道他很英俊、很富有也很有地位,”杜瑞吉夫人低声说。“而且大家都很奉承他,可是……”
“把话说完。”罗伊斯顿夫人急急地催着。
“他让我觉得,在他表面优雅的举止下,隐藏的是野兽的本性!”
杜瑞吉夫人很快住了口,看见罗伊斯顿夫人默默不语,她又接了一句:“请你……原谅我这样批评你的朋友。我实在不应该这样说的,可是你问我,我不得不说实花。”
“我很重视你的意见,艾薇尔。”罗伊斯顿夫人说。“你说的这些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而且,事实也正是如此,伯爵就这样一个人。”
“如果你的丈夫去世了,你会嫁给他吗?”
“不,我决不会嫁给他的!”罗伊斯顿夫人回答。
她一面说,一面望着壁炉架上的钟,杜瑞吉夫人顺着她的限光看过去,突然跳了起来。
“我得回家了,”她匆忙地说。“孩子们在海边玩够了回家,要找东西吃的。今天早上我把女仆辞掉了,因为我负担不起她的薪水,可是娜妮怎么样也不肯走。”
“在我通知你之前;不要采取任何行动,为我祈祷吧,艾薇尔!”  “你虽然聪明绝顶,格拉蒂亚,但是我很清楚,这件事的胜算不大。”
“信任我!”罗伊斯顿夫人说。
艾薇尔·杜瑞吉戴上帽子,又绑上一条黑色的丝带。
“谢谢你,格拉蒂亚,”她说,“和你谈话真是太舒服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刚才哭哭啼啼的样子。”
“告诉孩子们,过两天我带她们坐马车兜风,还要带她们去买东西。”
“她们会高兴得睡不着,不过不能把她们宠坏了。”
“我喜欢宠她们。”
“你自己应该有个孩子的,如果你丈夫……”
杜瑞吉夫人警觉地把话打住,然后匆匆穿过大厅,走下台阶,投身在阳光中。
罗伊斯顿夫人目送她远去,然后对正在关门的管事说:“我有话要跟杰克说,他人呢?”  “他没有帮忙弄餐点,我猜他大概是躲到马厩里去了。
他是个好马夫,但是其他方面就不够勤快了。”  “那就让他专门管马,屋里再多雇个人好了,”罗伊斯顿夫人回答。“你用不着生气。”  “谢谢夫人,我知道有个年轻人正在到处找工作,他的人品很好。”
“那么就用他吧!”罗伊斯顿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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