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纯露出双肩时,青风就愣住了,他没有接过纯手中的外衣,而是上前一把拉下了纯的内衣,,吓得纯拉着衣服向床角退去。
纯不知道青风要做什么,不敢叫喊,只是害怕的缩在床角里,但拉开了纯的内衣后,青风只是愣在那里,并没有再做什么。片刻过后,青风竟然不哼一声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青风的背影,纯把内衣拉好,右手扶上左肩,那里有个菱形的胎记。
躺在了床上,纯在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要要去见那个人,他很怕会回到过去那种日子,但他也害怕会失去浪腾嵬的宠爱。
午膳过后,纯避开管家的视线,偷偷溜出了将军府。
当纯停在东大街的一间府邸的后门前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会如此清楚地记着这里的地址,明明那些记忆是他拼命想要忘记的。
眼前的府邸依旧气派非凡,但纯却没有听到记忆中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他记得以前,就算不进门,那种声音仍然能清楚地听到。
“你果然来找我了。”
在纯准备敲门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把声音。纯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身去,说话者正是李毅。
李毅现在和早上在浪腾嵬的将军府里的装扮完全不一样。换下了上朝的儒服,他换上了一身黑色,那闪着暗纹的黑色锦绸外袍显然是价值不菲的,他似乎没有穿内衣,外袍的衣领打开,露出了胸膛,而血红色的腰带很随意的绑在腰间。他双带着桃花的凤眼是笑非笑,依在墙上,全身散发着妩媚而又懒散的气质,若说他是某小倌馆的红牌,相信不认识他的人也一定会相信。
被李毅盯着,纯就像被黑豹盯上的兔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逃,也逃不掉。
“在浪腾将军那里见到你时,你抱着琴,想必是学会了弹琴吧。若你早就学会弹琴唱曲,那时在柳巷里也不至于那么惨了。”
李毅的话触动了纯心底的记忆,纯不禁咬住了下唇。
李毅上前靠近纯,用手勾起了他的下颚:“还是那么喜欢咬唇啊。变漂亮了,就不要把自己咬伤了。听说你在浪腾将军那里很受宠爱,是不是把在柳巷里学到的东西都用上了?”
见李毅俯身欲吻,纯连忙别开了脸:“请不要这样。”
李毅收起笑意,显然是因为受到拒绝而非常不满,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冷淡:“浪腾将军把你的名字起为纯,你就扮起矜持来了?”
见李毅语气愠怒,纯连忙道歉:“对不起,纯不是这个意思。”
李毅绕过纯,伸手推开了那府邸的门:“你最好还是放聪明点。你这种坑脏的人根本不配这个名字。不会弹琴唱曲,也不会讨人欢心,只不过是个张大腿让人发泄的工具装什么纯洁?我还记得你在我府邸的大厅里任人品玩的淫荡模样。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样从柳巷里逃出来的,但是看浪腾将军的样子,他并不知道你的过去,若他知道你以前是柳巷里卖身的小倌,不知道会怎样呢?”
“求你不要告诉浪腾大人!”李毅不笑的时候非常可怕,纯相当的清楚,但他更加害怕浪腾嵬知道他的过去。
“哦?要我卖你人情?那要看你怎么做了?”李毅恢复了笑容,靠到了门上,看着眼泪已在眼眶里打滚的纯。
低下头不敢与李毅的目光对视,纯颤抖的开口:“大人想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李毅大笑,连声道好:“我记得你的皮肤很白,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呢?今天就让我重温一下吧。”
“纯,明白了……”纯认命的闭上眼睛,跟着李毅进了那个不管何时都让他生不如死的地狱府邸。
命,是逃不过的。
已经是初春,御花园的雪盖不住了绿意。
凌袖坐在凉亭的围栏上,靠着朱色的柱子,闭着眼假寐。也许是因为身上的白梅清香,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闻香而来,停在了他如雪的白衣上。
“不知为何,朕突然觉得爱卿你像蝴蝶。”皇帝站在凌袖的身旁,轻抚着他如花瓣般的脸颊,如此说道。
凌袖睁开眼睛,轻轻移动了一下身体,身上的蝴蝶受惊飞开。
“蝴蝶,是种自私的生物,不愿永远停留在一朵花上。”皇帝站在凌袖的身后,让凌袖舒服的靠在自己怀中。
“如果是这样,皇上你不是更像蝴蝶吗?后宫的花儿又岂止百千?”凌袖轻笑着回话,眼神顾盼生姿。
皇上先是一阵错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俯身轻吻着凌袖:“那爱卿一定是罂粟,让朕欲罢不能。”
“皇上你好坏啊,怎么说人家从根就开始有毒?”凌袖在皇帝怀里娇笑着。
“皇上吉祥。”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跪在皇帝的跟前,“兵部尚书李毅求见。”
“李毅?”凌袖从皇帝的怀里坐起,努力回想那个叫做李毅的男人。朝史中有说,李毅是四年前才进宫的,当了兵部尚书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政绩,所以平日在议政殿上也没有留意过他。
“传吧。”离开凌袖身边,皇帝坐到凉亭里的石桌前,一边和小太监说着,一边向凌袖示意,让他坐到身边来。
凌袖坐到皇帝身旁的石椅上时,李毅也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参见皇上。”李毅行了跪礼。
“平身吧。”
当李毅站起来与凌袖的双视时,两人都愣住了。
李毅站起来的时候,一抬头就迎上了凌袖的双眸,清澈却深不见底的乌黑双眸,让人窒息。李毅自问游戏人间多年,阅过无数的俊男美女,却不曾见过如此的天人,平日上朝也因为地位低微,只能远远的看着凌袖,无法看清他的容貌,想不到四目相接,竟会让他忘了呼吸。
李毅满意地笑了,他一向自认自己俊美无双,想不到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凌袖清雅如霜花,和如牡丹般妖媚的自己不同,甚至,更加迷人。
是不是因为霜花脆弱无比呢?李毅一时也说不清楚。
他就是李毅。
凌袖安静的看着面前这个邪俊的男子,他从没想过会在两人四目相接的时候,李毅会给他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一种让他的心脏几乎要停止的压迫感。凌袖对李毅的第一感觉,竟然是害怕!
看着李毅的笑容,凌袖忆起那个手握生死册的阎罗,一模一样的笑容,那种一切胸有成竹,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骄傲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凌袖只想狠狠地将它撕裂。
“李卿家有何要事?”
“回皇上,微臣知道皇上一直为禁军将领调配一事烦恼,所以微臣斗胆自荐,希望得到皇上的赏识。”李毅直视皇帝,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自信。
皇帝转过脸看着凌袖,在等待他的决定。皇帝非常清楚,凌袖过去一直忌讳着太后,从不用太后那边的人,所以对于李毅的自荐,他是不会立即自作主张的。
明白皇帝的想法,凌袖压下心中因李毅而起的不安,考虑着李毅的提议。李毅虽然是太后娘家的人,不过因为是李家当家人庶出的次子,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在家族里都不被重视和重用的,现在自荐,想必是因为太后失势,怕自己无依无靠会受连累吧。虽然凌袖心里对这李毅是有种莫名的害怕,但是从政事方面看,即使用了李毅,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皇上,微臣也认为李大人能担此重任,不妨让李大人兼任禁军将领一职。若是做得不好,再换也不迟。”凌袖表面是在为李毅说话,但是威胁的意味浓厚。
凌袖在警告他要尽忠职守,李毅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既然爱卿这样认为,那么朕就让李大人兼任禁军将领一职吧。明日早朝时,朕会在议政殿宣布的。李卿家你先退下吧。”既然凌袖同意了,皇帝也不会反对,无心再为这件事耗时间,他便让李毅离开。
“谢皇上,微臣先行告退。”李毅鞠了个躬,再次抬头时对上了凌袖的双眸,于是笑道:“凌大人,元宵夜的游园会再见。”
凌袖礼貌性的微微点了点头。
李毅转身随着小太监离开了凉亭,他没有发现,皇帝的眼神异常的冰冷。
几近黄昏,纯拖着疲倦的身子缓缓的回到将军府,一进大厅便看见满桌的晚膳和已等候多时的浪腾嵬。
“大人,我回来了。”纯一边说着,一边蹒跚的走到桌前。
浪腾嵬打量着脸色苍白的纯片刻:“坐吧,以后不要那么晚了。”
纯坐了下来,浪腾嵬便叫下人将晚膳弄热。面对如此体贴的浪腾嵬,纯强忍着几乎要落下的泪水。
每天,李毅都要纯去他的府邸,两三次过后,纯不愿再去了。即使侍候李毅并非纯自愿,但是那种背叛浪腾嵬的感觉在心中挥之不去,更无法无视。然后不知道李毅从哪里拿来了纯当年的卖身契,纯知道如果他反抗李毅的话,那份卖身契或是那些有关纯过去的东西就会出现在浪腾嵬的手里。
刚开始的时候,浪腾嵬也会问纯去了哪里,但见到他欲言又止后,浪腾嵬也不再过问了。浪腾嵬太温柔,温柔到纯想哭。
“后天宫中有游园会,夫人在清心寺不回来,你要不要我带你去?”
听了浪腾嵬的话,纯很高兴,但突然间又愣了一下:“那个李毅大人……也会去吗?”
“会吧。”浪腾嵬如实回答,却发现纯的脸色又变得黯然。
浪腾嵬不是笨蛋,自从那天李毅向他要五千士兵后,也会有事无事的上门拜访,常要听纯唱曲,还有意无意的提起一下风流往事,而纯总是一幅将要哭出来的表情。浪腾嵬明白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有着某些往事,但他没有去问,因为有些事不用知道的话,还是不知道的好。
“带我去,会让大人被说闲话的。”就算足不出门,纯也能听见城中流传的绯闻。
“如果那么担心的话,你可以打扮一下再去。夫人与你身材也相差不远,她的衣服你应该也合穿。”
浪腾嵬在笑,带着恶作剧感觉的笑容。如果是可以让浪腾嵬开心的事,纯什么都愿意做。
元宵夜,宫中珠光流影,灯火通明,御花园中因举行了赏灯会而热闹非凡。所有达官贵族,王孙公子均带着姬妾男宠,相互嬉戏。
本来是想讨凌袖一笑的,皇帝命人准备了大量手工精制,价值不菲的花灯吊在御花园内,可是凌袖却无意欣赏。皇帝不知道,这种奢华东西在凌袖的眼里根本是不堪入目,他早已对这些麻木了。
见到凌袖不喜欢与那些贵族大官共乐,皇帝便伴着他坐在那个离御花园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望月亭中,除了几个宫女太监,其他人都被侍卫拦住,不得靠近。
望月亭四面均被轻纱遮掩,今晚的人太多,皇帝不希望让那么多人分享凌袖的美丽。而对于皇帝这个非常孩子气的安排,凌袖也是一笑置之。
纯不施脂粉,只是轻扫蛾眉,淡染朱唇,半盘长发,简单的一支玉钗置于发间,一身粉色罗裳,并无随时兴而裸露双肩,裹得密实的衣裙反给人一种朦胧的美感,让人遐想那衣裙下如雪的肌肤。
纯一身女装,跟在浪腾嵬身旁盈盈而来,所过之处,艳惊四座。纯毕竟没见过皇宫这种大场面,有点害羞,脸上一层粉色,看似娇弱无比,让众人已不开视线。
在浪腾嵬离开纯身旁片刻的时间里,李毅走到纯的面前。看着纯,李毅若有所思的笑了:“除了做女人做的事,你还真的什么都不会啊。”
纯脸色一暗,低下了头。
李毅笑着靠近纯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如果让柳巷的大老板看见你这个模样,一定后悔怎么不尽力把你抓回来,更后悔随手就将你的卖身契给了我。”
见浪腾嵬向这边走来,李毅说完,也立刻转身走开。
“怎么了?”见纯又白了一张脸,浪腾嵬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穿成这样有点不好意思而已。”纯不希望浪腾嵬为自己担心,于是抬头对他笑笑。
浪腾嵬伸手搂住了纯的腰:“你现在很漂亮,不用担心。”
“是的……”
“外面怎么越来越吵?”凌袖揭开垂帘,对站在亭外的梅暄说道,“吵到我和皇上都聊不了天了。”
“回主子,御花园里已经由大学士杨渝大人开始主持猜灯谜了。”梅暄恭敬的回答。
凌袖没说什么,回到了亭中。
一会过后,御花园传来了筝声,但琴艺不佳,听不出是什么曲子。
“这次又是什么了?”连揭开垂帘都懒了,凌袖在亭内问梅暄。
“回主子,刚才听公公们说,是浪腾嵬大人带来的姑娘没有猜出灯谜,李毅大人提议罚其弹奏一曲。”
“姑娘?不是将军夫人吗?”皇帝开口问道。
“回皇上,将军夫人没来,浪腾嵬大人带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姑娘。”
“梅暄,把我的琴拿来。”
“是,主子。”
纯战战赫赫的弹着筝,因不曾在这么多人面前演奏过,一时紧张,连琴谱也记不起来。
突然一声清脆的琴声打断了纯的筝曲,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是五十弦的古瑟。”人群中一些懂音律的人说道。
琴音仿佛珠碎玉落,又似裂锦短丝;曲调凄切,仿佛离人泣歌,又似长亭送晚。一会儿,众人已感觉自己被这凄婉的琴音所俘虏,心中无限悲凉,只觉鼻中酸涩。
“对不起,打扰了各位雅兴。凌袖以一曲《曲游春》作为补偿。”
语音刚落,琴声又起,悦耳的歌声悠悠而来。
“禁苑东风外,杨暖丝晴絮,春思如织。燕约莺期,恼芳情偏在,翠深红隙。漠漠香尘隔,沸十里,乱丝从笛。看画船进入西冷,闲却半湖春色。 柳陌,新烟凝碧,映帘底宫眉,堤上游勒。轻暝笼寒,怕梨云梦冷,杏香愁幂。歌馆酬寒食,奈蝶怨良宵。正满湖碎月摇花,怎生去得?”
一曲尽,余音袅袅。
半响过后,众人如梦初醒。
“是师父的曲!”听到熟悉的琴音,纯几乎是叫出来的。
浪腾嵬一阵错愣,还没有说话,身旁的人们已经惊呼出来。
“是相国大人!”“平生能听如此天籁,死而无憾!”“凌大人简直是乐仙再世……”
“你的师父就是凌袖?”浪腾嵬强装冷静地看着纯,一开始听纯形容的时候的确只想到凌袖,可是那是在梦中……
纯点点头:“嗯,我师父的确叫凌袖。但我不知道他是皇宫里的人。”
盯着纯片刻,浪腾嵬打量着纯的话的可信程度:“凌袖,当今的相国大人,皇上身边最受宠爱的人。”
似乎已经了解到浪腾嵬口中所说的“宠爱”是什么,纯一脸惋惜:“皇上真的爱师父吗?那他知不知道,师父除了心中的那一个人,他谁也不爱。”
闻言,浪腾嵬情不自禁的紧紧地拉住了纯,紧张的追问:“那人……是谁?”
第十章:三株媚
“那人……是谁?”
“我……答应过师父不说的。”凌袖对纯来说就像再生父母一样,纯无法背叛凌袖。
“告诉我,这件事很重要!”如果凌袖是否真的出现在纯的梦里,那么纯对凌袖来说绝对是很特别的。浪腾嵬不会放过任何和凌袖有关的人或事。
见浪腾嵬加重了语气,纯有点害怕,他不明白浪腾嵬为什么这么紧张师父的所爱,如果师父就是当今的相国大人的话,那么浪腾嵬应该和师父交情不好才对啊,青风哥哥经常这样说的。既然如此,浪腾嵬此时此刻又为什么那么紧张呢?
“说!”见纯不语,浪腾嵬抓住纯的肩膀大声说道。
纯被吓到了,浪腾嵬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对他说话,心里只觉得委屈,几颗眼泪的眼眶里打滚,几欲落下。
发现有人在旁边小声地议论着他们,浪腾嵬一把拉着纯向别院走去。
“浪腾嵬在这种场合下竟然不带自己的妻子来,就算不看在是新婚的份上,也应该不要忘记她是一国公主的身份。本来公主的故国为茵公主要委身下嫁就颇有微辞的,若不是因浪腾嵬是朕的堂弟,对方也不会答应那亲事。现在浪腾嵬先养男宠又纳姬妾,实在是太不识大体了。”皇帝听了太监们的汇报,难忍怒气。
“皇上请息怒。”将古瑟递给站在一旁的梅暄,凌袖从怀里拿出一条紫烟色的丝巾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