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就在登岸后不远处的一幢四层楼的别墅里。灯光辉映下,那红色的小洋楼看上去古色古香,尤其是那用金色琉璃瓦点缀的屋顶,甚至有几分故宫紫禁城的味道。别墅前面是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里绿色的草坪上,种植着一些精心修剪过的树木和花草。这些树木和花草的品种我虽然都不认识,但估计十分名贵。其中有一株连邹燕也叫不上名字的树,树冠和花苞都是淡紫色的,据说要价值好几万呢。
花园外面的车道上站着几个身穿白衬衣,手拿对讲机的人。这几个人显然充当着大门警卫的工作。他们身材魁梧,年龄都在二十多岁,目光十分警觉。看见强哥,马上双腿并拢,站得笔直,还举手行了个军礼。强哥随意地点点头,带我们很快走了进去。
底楼的大厅宽阔得就像个运动场。大厅头上是直达房梁的穹顶,一盏紫红色流苏型的水晶吊灯从天棚上高高地坠下来,将整个室内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和我们下午在酒店里见到的情景差不多,大厅的中央放着一架雪亮的钢琴,甚至连那个蓄着长发姿态娴雅的年轻女孩也依然坐在钢琴的前面不紧不慢地演奏,只不过她的周围少了那些肤色各异的外宾,却多出了一帮手拿麦克风正兴高采烈地舒展歌喉的家伙。这些人有男有女,年龄都在四五十岁上下,打扮得衣冠楚楚,看上去意得志满。他们大概就是强哥曾提到过的俱乐部会员了。显然,和强哥一样,他们都属于有钱和有闲的阶级。
楼房尽管只有四层,但大厅里仍安装了透明的观景电梯。我们很快就抵达了四楼。站在环形走廊的栏杆上高高地往下瞧,只见各楼层房间里都聚集着一些人,有的在健身,有的在打麻将,有的在玩纸牌,还有的在赌苹果机。据燕子讲,这家俱乐部规模虽然不大,但娱乐的项目和设施却十分完备,有人甚至将它比喻为小型的拉斯维加斯。尤其是那些铂金级和钻石级的会员们每年只要缴足了会费,就可以不分昼夜随时来这里消磨光阴。这里不仅免费给他们提供各种美食和娱乐,而且每周还不定期地邀请一些政界商界或文艺界的社会名流来参加交谊舞会,使他们不必挖空心思四处钻营即可得到与重要人物结识和交往的机会。
我们去的当晚四楼夜总会正在举办一个曾谋划了很久的Party,据说前来参加的人甚至有上过美国福布斯榜的那位德高望重的中国富豪。强哥刚一进门就被几位阔佬模样的中年男人勾肩搭背地拉走了。他只来得及回头对我说了一句:“杨杨你自己玩,不要怕,有燕子陪着你呢!”话未落音便被几人嘻嘻哈哈地绑架而去。
我和燕子只得选择舞厅角落的沙发上坐下来,有人给我们端来了饮料和果盘。一位身材臃肿的中年女歌手正在台上演唱。这女歌手很有名,经常在电视的娱乐节目里出现。她穿着白色拖曳的长裙,脸上有颗明显的黑痣。她的声音慷慨激昂,正是我不太喜欢的所谓美声。燕子不断地被一些熟悉的客人拉起来跳舞。也有人试图邀请我,但被我礼貌地回绝了。
我就这样傻呆呆地坐着,看舞池中央的红男绿女翩翩起舞。也许是为了顺应客人的要求,那女人唱了一曲又一曲,演唱的内容也都是正统而保守的。燕子大约看出了我的心境,于是抓住了我的手,我们一块儿顺着安全通道的楼梯悄悄步行上了屋顶的天台。
天台不大,却别有一番天地。想不到这儿竟是一个热闹的小型动物园。一排坚固的玻璃房子里不仅有鸟、野雉和孔雀,甚至还养着两头强壮的棕熊和一只哧牙咧嘴的猩猩。棕熊侧身躺在昏黄的灯光底下呼呼大睡,那猩猩呢,却十分悠闲地坐在地板上不停地大嚼着香蕉。它吃东西的方式非常特别,也很不卫生,总是不停地将许多香蕉嚼碎后吐在掌心里捧着,然后再重新填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咽下去,看上去实在令人惨不忍睹。
此时的天空月色清朗,星儿俏皮地霎着眼,湖面上不时吹来凉爽的风,令人的心情格外舒畅。天台上还用铁链栓着一条体型细长的狗。这条狗的皮毛是深褐色的。它伸长了脖子轻轻地吠叫着,声音含蓄而温柔,仿佛在向人委婉地诉说着什么。它的面孔看上去十分瘦削,轮廓鲜明,身材线条优美。它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目光锐利而深沉,竟有几分像狼。它显然和邹燕很熟悉,因为燕子刚一伸手抚摩它,它立刻就欢快地摇晃着尾巴噤声不叫了。
我不由得十分钦佩燕子的勇敢。她告诉我,这条狗的名字叫喜儿,品种属法老王猎犬,原产地埃及,血统古老而高贵。它过去曾在燕子和她哥哥创办的马戏团里担当过女主角,聪慧伶俐,不仅懂得穿着漂亮的连衣裙,踩着优雅的舞步站起来推车,而且还会表演简单的数学游戏。喜儿现在已成了强总的心爱之物,只要一有空,他便会亲自驾车带着它去郊外的山上四处闲逛。
(31)
(31)
天台上另外那几只动物以前也是喜儿在舞台上的表演搭档。它们都是强哥从外地省城的一家小马戏团里一块儿接受过来的。燕子的哥哥是这家马戏团的老板,同时又是强哥在部队时朝夕相处的战友。他在创业伊始的阶段,曾向强哥借过一笔数额较大的款项,一直无力偿还,因此在马戏团经营不善濒临破产的前夕,他冒着被其他债权人告上法庭的风险,设法将这几只宝贝偷偷运回重庆交给了强哥,然后他自己也带着燕子摇身一变投身在强哥的旗下。据说强哥正打算让他们兄妹俩每周一次在俱乐部二楼的多功能厅里举办马戏表演呢。
这几只宝贝来到重庆落户之后,强哥还特地托人花钱为它们办理了合法的手续。不仅如此,每隔一段时间,市动物园的有关专家和兽医都要来这里为它们诊治或体检,每次的出场费动辄上千元,可以想象其喂养的成本。燕子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我见了之后不禁有些困惑,心想强哥不是亿万富翁吗,难道还会在乎这点费用?
我们从天台上慢慢踱下楼去。舞厅里的节目正举行得热火朝天。那位富态的中年女歌手仍然独自垄断着舞台。她张大了嘴巴努力地演唱,似乎越唱兴致越高,竟毫无退场之意。我有点无聊,想回家了,但又不知如何才能离开这座小岛。燕子何等聪明伶俐之人,不等我开口说话,便再次拉住了我的手,在舞厅各个包房之间的通道上不停地转悠察看。后来终于在通道尽头一个隐秘的转角处找到一间小包房,那里面灯光昏暗,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于是燕子便牵着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装饰得有些奇怪。房间地面铺着厚实绵软的地毯,人在上面行走时静悄悄的,几乎发不出任何声响。和其它包房不同的是,不仅房门用厚厚的皮革包裹着,关上之后显得异常清静,而且房间里除了一张松软的皮沙发和一个玻璃的小茶几,其它几乎什么都没有,也没见到KTV包房里必不可少的电视和音响设备。我坐下来睁大眼睛用力在微弱的光线底下仔细搜寻,好不容易才在对面墙壁的角落处发现了一台电脑。
这台电脑很不起眼地摆放在一个小方桌上,桌前搁着白色的小转椅。尤其引人注意的是电脑显示屏背后嵌着的那面巨大的镜子,几乎占据了整整一堵墙。它的存在不免令人生疑。我走过去凑拢镜子十分好奇地瞧,却没发现任何异常。燕子见了不禁笑道:“杨杨,你在干啥子?难道你怀疑镜子背后会藏着什么金银财宝。要不我去天台将喜儿牵下来,让它来替你嗅一嗅,侦察一下。”我听了之后笑一笑,没有回答。
我走过去坐在电脑前,熟练地将它打开。我在百度搜索里将自己文章的题目输进去,用鼠标轻轻点击一下,屏幕上立刻出现了许多与这文章题目相关的信息提示。对其中一些较为可疑的信息我开始逐条地翻阅察看。和过去一样,我很快又发现了一个名叫宠儿的女孩未经我的认可,擅自将我的文章从其它网站复制过去发布在北方时空BBS上,尤其过分的是连作者的姓名也被忽略了。我见了不禁淡然一笑,马上追踪过去,先在论坛上按照他们的规定进行注册,然后再以作者的身份发表版权声明,将自己尚未写完的文章在那里重新公布一遍,最后在末尾留言说我将继续写下去,希望大家多支持云云。
我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这一切,没注意到燕子站在身后正津津有味地观看。她非常惊讶地说:“杨杨,你真了不起,小小年纪,竟能干大事。我刚才匆匆忙忙读了一点你的文章,感觉还不错。但奇怪的是,别人盗窃了你的劳动成果,你好像一点也不生气,这究竟为什么呢?”
我刚要跟燕子解释这类侵权行为对于网络作者来说实属司空见惯,但没想到我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电脑背后嵌在墙壁里边的那面大镜子猛然一亮,使得本来异常昏暗的房间一下子变得纤毫毕露,这情形将我和燕子同时吓了一大跳。我抬头定睛一看,原来这镜子已变成了一堵透明的大玻璃墙。隔壁房间里有人开了灯,隔着墙暴露在我们眼前的竟然是令人心惊肉跳的一幕。就连至今我坐在家中电脑前,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还仍然心有余悸,一时不知该如何描写才好。
(32)
(32)
当我和燕子突然清清楚楚地看见隔壁房间的时候,差点忍不住一起发出尖叫。我第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就是弯下腰,准备借电脑显示屏将自己遮挡起来,因为我实在不愿和隔壁那个赤条条躺在床上年轻美貌的女人面对面地互相凝视。谁知燕子却在身后紧紧地抓住我。她大胆地凑过脸去,仔细研究着那堵墙,甚至还用手指头轻轻地敲了敲,过了一会儿她回头小声地说:“杨杨别慌,这只是块单面镜。”“单面镜?难道这就是那种经常出现在香港警匪片中,安装在警察局审讯室的墙上,能够掩护证人识别罪犯的特殊镜子?”我不由得万分惊讶地想。随即我又用带着几分疑惑的语气好奇地问:“那她看不见我们哦?”“那当然啊!一旦隔壁开灯后这镜子就变成了单边透明的玻璃墙。我们可以看见她,她却无法瞧见我们。”显然,燕子已开始冷静下来。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只见那女人肆无忌惮地光着身子,独自一人仰卧在床上,用充满幻想的眼神凝望着天花板。她姿态娴雅地翘着兰花指,轻轻拈着一支栗色的烟卷,并不时撅着小嘴朝空中吐出淡白色的烟圈。她不紧不慢地挥手躯赶着烟雾,那动作浪漫而悠闲。她大概并不知道隔壁有两双涉世不深的眼睛正在紧张而惊奇地窥视着她吧?说来也奇怪,我以前一直都不大喜欢女人抽烟,但此时眼前这个女人不仅没让我产生丝毫反感,甚至反而觉得她吞云吐雾的动作很有魅力。我想这大概与她的相貌和气质有关吧。她看上去大约二十五六岁,皮肤柔嫩光洁,身材十分苗条。她腰肢纤巧,双腿修长,乳房坚挺而秀气,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
我不由得非常吃惊,同时也很纳闷,这女人为什么会赤身裸体地独自躺在这里?包房里为何会安装这样奇怪的玻璃墙?难道这就是以前常听人说过的真人秀?这个一丝不挂,相貌和身段犹如明星般出色的美女,竟然会是个BT节目的表演者?我不由得满头雾水,带着一连串疑问,怀着强烈的好奇心继续看下去。
女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房间里鹅黄色的灯光清淡而温柔。那灯光均匀地洒在女人珠圆玉润的肌肤上,令人感觉有一种丝绸般柔滑的质感。在她床头的墙上,还挂着一幅安格尔的《泉》,画中的裸体少女看上去典雅、纯洁、恬静而健康。据说此画曾耗费了安格尔30年的心血。当然这里挂着的仅是一幅仿制品。除此而外,房间里靠墙的铁花大床,绣着花边的床单、枕套、被子以及床头柜上那盏挂满水晶坠子亮晶晶的玻璃台灯,使整个房间显得颇有几分欧式的华贵。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这个女人的陪衬品。
尽管我和燕子都知道这面镜子的玻璃很厚,隔音的效果也非常好,但仍然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这时,我忽然发现女人房门的锁孔在悄悄地转动,我的心不禁开始怦怦直跳,紧张得连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我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还会发生些什么,不由得睁大了眼。门开了,进来的却是一个穿着短裙披着直发的清纯少女。我顿时松了口气,偷偷笑着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呸!杨杨,学坏了哦!”那女孩对着躺在床上毫无遮拦的女人嫣然一笑,然后替她倒了杯清水,便转身要出去,就在女孩伸手拉门的一瞬间,一个穿黑色短袖T恤的男人却冒冒失失地突然闯了进来。
那男人三十多岁,蓄着寸头,个子虽然不高,但浑身上下肌肉凸起,看上去就像个健美运动员。他五官的线条刚毅,腮边有道细细的疤痕,像是被人用刀斫之后留下来的。他彬彬有礼地站在一旁,笑着对那小姑娘抱歉地点点头,待她端着茶盘出去之后,再轻轻地将门合上。“不会吧!难道这真的是表演‘真人秀’?”我不禁有几分疑惑地想,同时我的内心深处也感到了一丝微微的恐慌。
男人若无其事地走到女人床前,一边对着她无声地微笑,一边开始漫不经心地脱衣服。他先将自己黑色的T恤迅速地除去,扔在旁边不远处的长沙发上,然后又坐下来盘着腿慢慢地解鞋带。见此情景,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竟一时不知所措。我担心他要是这样一直不停地脱下去,岂不就……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燕子,只见她也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堵玻璃墙,脸色竟然比我还要紧张。
幸好那男人去掉鞋袜之后没有再继续往下脱。他打着赤膊,体格壮硕,尽管并没有用力,但全身肌肉的线条仍然十分明显。他的面孔略显苍白,浓眉大眼,鼻梁高高地隆起,看上去颇有几分英俊。男人紧挨着女人的身边坐着,一言不发,表情非常冷酷。女人用含情脉脉的目光迎接着他。她向男人招了招手,男人弯下腰去接近她。女人将自己手中尚未燃完的烟卷填进男人的嘴里。接下来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话,只见两人的嘴唇不停地翻动着,却丝毫也没有声音传递过来。后来那女人坐起身,从后面小鸟依人般搂住男人,并伸过头去,将自己柔软的红唇紧贴在男人残存着胡须的嘴巴上。我见了不禁脸一热,赶紧将目光移开。我低下头捏着鼠标在电脑上继续操作,大脑里一片空白。
我头一次如此真切地目睹男女间的温存,以前虽然从书本和影视剧里也曾接触过不少,而且在大学就读的时候有一次因为受到大家的鼓动,甚至还和几个头脑新潮的女同学一块儿躲在宿舍里偷看过A片,但当时的体会毕竟不像现在这样震撼而强烈。无法抑制的好奇心以及对性本能了解的欲望不断地驱使着我,使我的目光犹如遭遇到什么磁场强有力的吸引,总是要忍不住抬起头来偷偷地朝那边瞧。我的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同时又有一种隐约的罪恶感。
(33)
(33)
女人重新躺回床上,抓住男人的手,将它放在自己赤裸的胸脯上轻轻地揉搓。我的心跳得越发厉害了,感觉脸颊一阵滚烫。我在心里默默地谴责自己,问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了,答案是肯定的。于是我打算站起来,却感到双腿发沉,一时竟无法起身。我仔细体会了一下,才发觉燕子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搁在了我的肩上,正紧紧地压着我。我回头一看,只见她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堵玻璃墙,一边看,一边嗫嚅着嘴唇小声地对我说:“杨杨,别动,反正隔壁又看不见我们,既然来了,不如多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