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艾琳道:“他是故意结完婚才告诉你的吗?”
“不知道。”
望着刚成为新娘的陶春,谭艾琳不敢想她马上又要变成离婚的单身女人,她只能对她撒谎:“夫妻迟早会生孩子的。”
陶春担心地问:“万一他坚决不要呢?”
“等他岁数大了就想养儿防老了,他不可能不要孩子。”
陶春紧张地说:“他说他太爱我了,不想让孩子抢夺感情。”
“这就对了,男人就像孩子,自私。”
陶春像是看到了新的希望,“也许他现在不想要,以后会想要的,是吗?”
“当然,你太沉不住气了。”
“他在新婚之夜跟我说这些,我真的很受打击。”
谭艾琳道:“你太脆弱了,结婚以后还会遇到比这更麻烦的事呢。婚姻是要有耐心的。”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你马上离婚,卷铺盖走人,你说呢?”
陶春连连摇头道:“不不,我很爱他。即使我不爱他我也不会离婚的。我说过我一旦结婚就绝不会离婚的,我会幸福的,一定。”
谭艾琳抱住她的肩说:“我也这样认为。你得回去了,新婚之夜跑出来,传出去可不大好。”
陶春舒了一口气道:“别跟其他人说这件事。”
谭艾琳点点头。
陶春走了。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到成为新娘的这一天,当这一天踩在她脚下的时候,无论有再多艰难,她都会义无反顾。
夜无眠。
大早谭艾琳迷惘地站在书吧临街的窗前喝着茶。
她从窗户里看到邹亦凡走了过来。她放下杯子走出书吧。
邹亦凡站住了,谭艾琳不敢看他,说:“我以为我们再也见不着了。”
“我睡了一天一夜。”
谭艾琳伤感地看着地面道:“我对不起你,但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实话。”
“我知道。”
她的眼圈红了,“我真不想伤害你。”
“我也不想伤你。”
“我知道我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了。”
邹亦凡眼泪要出来了。
谭艾琳无声地哭了,说:“你还记得那个灯上的污点吗?你说过可以修复的。”
“是,我说过,但我实在没办法修复它。”
“我真的不想骗你。”
两人各自哽咽着。
邹亦凡道:“我真的想原谅你,但我不能——”
谭艾琳一把抱住他,邹亦凡也紧紧地抱住她说:“艾琳,你不应该告诉我,我宁可你欺骗我!”他默默地流下眼泪哭了,然后一把推开她,扭头走掉了。
谭艾琳眼泪滔滔而下,她望着邹亦凡的背影“呜呜”哭着,像小女孩一样。
她知道,她再也没有爱情了,这不是说说的问题,爱情把她废了!
爱情在别处
自己居住的这座城市,现在在谭艾琳的眼里变得满目疮痍,一连串的情殇之后,谭艾琳觉得无处可逃,似乎只有出去流亡了。
黎明朗和毛纳也各怀此心,她们谁也没通知谁,各自开始了自己的逃亡准备。
陶春蜜月归来之后,三姐妹为陶春接风,陶春则请她们看蜜月演出。
陶春看见三人进屋,不禁乐了,“看来我成已婚族后被你们开除党籍了,这不是最后一次见面吧?”
黎明朗道:“你说对了,我们是两个阵营。
“那我就不给你们放录像了。”
个人坐下,看着电视里郑凯和陶春在风景点里搂搂抱抱。
黎明朗道:“我受不了了,我嫉妒。”
毛纳问:“哎,亲爱的,份子钱收了多少?”
“你怎么什么都问呵,一点儿避讳都没有。”
谭艾琳道:“她心理不平衡。原谅她吧。”
黎明朗道:“我也不平衡。我只出不进,哪天我也得结次婚,把钱收回来。”
毛纳点头道:“这的确是个发财的好手段。”
黎明朗和她击掌。又问:“陶春,蜜月怎么个蜜法,我们都还没蜜过呢,透露点儿消息。”
陶春红了脸。
毛纳道:“要内参消息呵。”
陶春道:“行了,你们就别在自家人身上揩油水了。”
黎明朗道:“这么问她是不会有结果的,哪天严刑拷问她,行了,饭也吃过了,我得回去了。”
毛纳也跟着起身道:“等我,我也回去有事。”
黎明朗对陶春道:“亲爱的,该学学做饭了!拜。”
毛纳道:“还有针线活。”
两人走了。陶春的脸阴了下来。
谭艾琳问:“你们俩怎样?”
陶春反问:“你怎么样?”
“反正不会为失恋自杀。”
陶春道:“我一直怀不了孕,我们努力了很长时间。”
“怎么会呢?”
“我怀疑我自己有问题。”
谭艾琳安慰她:“不会的。”心里在想,陶春之所以结婚,生孩子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这一半股份如果丧失,她就惨了。
“艾琳,你说郑凯会不会有问题?”陶春沮丧地,“如果真的这样怎么办?”
“先去医院检查了再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有办法治的。”
陶春道:“不说这些了。邹亦凡一直没有给你打电话吗?”
“这个话题我不想谈。”
陶春道:“我建议你出去散散心吧”。
“没心情。好,我也回去了。”
陶春开始借助于道具来催促郑凯的生育激情。
她抱了一只小狗回家,郑凯下班回家就不乐意了,说:“你哪儿有闲工夫伺候它?”
“养孩子不也得花工夫吗?”
郑凯道:“小动物不卫生,传播疾病,你趁早把它另做打算。”
陶春道:“那么多人养狗养猫都没传播疾病,怎么独传染你呢?”
“等他们染上了也就晚了。什么叫防患于未然?”
陶春生气地不说话了,郑凯随即转换了话题:“看电脑了吗?有没有邮件?”
陶春没好气地:“没有。”
“明天把狗送高阿姨吧,她一直想养狗。”
陶春无奈地抱着狗坐在沙发上,她争取生育的激情又被镇压了。
早晨,听着邻居小孩喊阿姨的声音,陶春只觉心如刀割,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人。
她打电话向谭艾琳求助:“看来我要断子绝孙了。我们想尽办法,可我还是没怀孕。”
谭艾琳提醒她:“你有没有带他去看医生?”
“我害怕伤他自尊心。”
“那你就放弃生孩子。”
“要是他不肯去检查呢?”
“你又不是包办婚姻,你怎么一点儿主见都没有呵。我不能跟你说你该怎么办。”
陶春沉吟了半晌。无奈地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陶春决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她将一听可乐放在郑凯面前,然后坐到郑凯面前,坐下来,打探他的脸色,然后说:“我最近几天身体不舒服。”
郑凯关切地问:“哪儿不舒服?”
“可能是心情不好的原因。”
“有什么事儿吗?”
陶春道:“我老觉得有种隐患,我怀疑我一直怀不上孩子,是不是我生理有问题。”
郑凯低下头,说:“陶春,我不瞒你了!不是你,是我有问题。我看你一直没有身孕,我就自己去医院作了检查,结果是我染色体遗传因子畸形。我怕你受不了,一直不敢告诉你……”
陶春目瞪口呆,在她的婚姻里,孩子占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没有了孩子,是不是该退股了?
“陶春,原谅我吧,都是我不好……至于我们的关系,全听你的。离婚也可以……对不起,陶春……我爱你!”郑凯说完一头钻进洗手间去了。
谭艾琳没告诉任何人,她要离开这座城市一段时间。她来到海滨城市青岛,独自坐在海边,她才明白什么叫“生活在别处”,爱情也在别处。
她在城里胡乱转着,看进一个书吧,走进去,她吓了一大跳。书吧的风格和自己的书吧几乎一样,她以为鬼打墙,不远万里来到自己的书吧,她看了一下藏书,和自己的也差不多。
个高个子男人走过来,他叫陶晨阳。“请问,你是谭艾琳小姐吗?”他问。
谭艾琳一惊,自己在本地没有熟人。答道:“我是,你是……”
陶晨阳微笑着,“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我叫陶晨阳。”
谭艾琳调侃道:“我很有名吗?开玩笑。”
“我去过你的书吧。我是从杂志上看到介绍你书吧的资料专程去取经的,换个说法就是偷师学艺,回来我也开了个书吧。”
“学费我怎么没收到?还有版权费。”说着也笑起来。
“我先付今天的酒水费吧,请坐。”
谭艾琳和陶晨阳面对面坐下,看着四周的一切,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想喝点儿什么?”主人问。
“长岛冰茶吧。”
“你不会是专门来微服私访的吧?”
“歪打正着,主要来度假。”
“那接待你的任务义不容辞。不管怎么说我算是你的登门弟子。”
谭艾琳开玩笑:“你怎么敢就这样摘别人长熟的果子?”
“你真是我的指路人。我原来在医院做药剂师,和同医院的一个护士好上了,但她后来找了个市委的小官僚,把我蹬了,整个一个恶俗的爱情片。总之吧,我失恋了,我现在都可笑当时我怎么那么柔肠寸断的,茶饭不思,精神萎靡,反正死活不能再见她那个人,我辞职不干了,迷茫了半年时间。偶然有一天看到关于你书吧的报道,我心中一亮,像看见……”
“指路明灯一样。”
“还真是,我觉得书吧这个创意太好了。我决定也开一间书吧,娱人娱己,两全其美!所以说你是我的导师都不为过。”
服务员端来了酒,陶晨阳端起酒杯道:“来来,敬导师一杯。”
“惭愧惭愧,不过我的书吧能多挽救几个你这样的‘失足’青年,我也算实现自我价值了。”
时间,她的成就感代替了感情的“失足”感,虽然没有人当自己的指路明灯!
谭艾琳的高徒专程设宴款待自己的师傅,敬谢培育之恩。
他们选择了海边的一家餐厅,可以看到落日的情景。
陶晨阳问:“你的书吧这两年一直没什么调整吗?”
“基本上维持原样。”
“你应该调整一下。”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有什么出奇制胜的招儿?”
“你应该增设报纸杂志这些即时性的读物,不能光有图书,客流量一定能增加不少。这样书吧就综合了图书馆的优势。”
“好创意,想想我过去的一年,真是虚度光阴,荒废正业。”说着话,神色黯然,她的爱情创伤再次发炎。
“我见到你一直觉得你很消沉,是不是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
谭艾琳苦笑了一下道:“没什么大事,无非是一些男欢女爱的刺激。”倾诉的欲望仿佛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你不会有像我那么恶俗的故事吧?”
“比你的曲折一点儿。”谭艾琳开始演讲自己的爱情遭遇。
听完她的故事,陶晨阳意犹未尽:“怎么会这样呢?太遗憾了。我从旁观者的角度听来,这一切不幸的结局都是伍岳峰造成的,他是罪魁祸首。”
谭艾琳自嘲:“恐怕罪不在人,全在我吧。”
“我有种预感,你和他们俩的故事不会就此结束,还……”
谭艾琳打断了他:“麻烦你帮我把你的话收回去。我又不是受虐狂,我哪儿那么大瘾继续受苦受难?”
“哎,那个伍岳峰在什么公司工作?”
“大明公司。”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祸从口出的戒律将再次被自己证明。
个人在海边散步,谭艾琳反问自己,是不是太难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去了?过去的爱情消失了,可现在的感情在哪里?是在这里吗?她应该对开书吧的这个男人春情荡漾呵,可是自己怎么就无动于衷呢?
她发现自己只能逃离过去,没想走进未来。黎明朗如果在这块风水宝地,会爱上一个人开始新生活吗?
自己投身于宜人的景色之中,也难以摆脱过去的困扰。
电话响了,是伍岳峰:“艾琳,我愿意承担我应该遭受的恶报。我为对你造成的伤害表示歉意和自责!我知道我以什么方式谢罪都难以挽回对你造成的损失。”
谭艾琳愣了一会儿,道:“你打电话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们彼此能不再打扰,把旧账一笔勾销,忘掉一切或许是最好的安慰。”
“我打这个电话是因为刚知道你和那个邹亦凡分手了,我很内疚。”
“我们分手与你无关,你用不着凑热闹。”
“不是我自作多情,你的朋友刚才打电话谴责了我。”
谭艾琳大惊:“我的朋友?谁呵?”
“说姓陶,没说叫什么。我刚给邹亦凡打了电话,我替你澄清了,你没任何错误。我希望他不要像我一样失去你。”
谭艾琳大怒:“谁让你替我开脱的,你以为你是谁?”说完掐掉了电话,她气得直哆嗦。就在她羞辱难当的时候,噩耗接踵而来。
手机响了,一看号码,不由更加绝望了,拍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接听:“喂?”
邹亦凡在电话那头强硬而冷漠:“你不需要再找人当说客,费心了。”
“我……”
她刚要开口,对方已经挂断电话了,她木然地站着。她误被陶晨阳这个探子带进过去的乱阵当中,仿佛死在乱军棍之下一般,无法瞑目。
毛纳一直渴望独自旅行,她决定实现这个理想。她来到青岛,一看见海,她就迫不及待地跳了进去。
她喜欢这儿的男人,除了口音。来这儿度假算是选对了。
男色可餐,但只能算是开胃菜,她对海鲜更感兴趣。她一个人走了许多家海鲜馆,一家一家吃过来,像是一个女食神。
她来到一家不太大的餐馆,听说这里的海鲜很有特色。点的菜都上齐了,服务员又端上来一盘海鲜道:“我们老板送的。”
“谢谢。”她说着看看四周,见一位中年男子朝自己走来,俊眉朗目,虽然穿了厨师服,戴着厨师帽,但倜傥无比,道:“小姐,吃得可口吗?”
老板应声而来,他叫周海啸。
“非常可口。”
“献丑了。今天大师傅有事,只能我这二把刀掌勺了,委屈你了,改天再过来吃,一定让师傅做几个拿手菜补偿。”
这个像海鲜一样的男人吸引了她,她说:“老板亲自下厨,我的待遇可太高了。你这一手好厨艺哪儿学来的?
“我应该算是个美食家吧,平时就爱琢磨,吃到新鲜玩意儿我一定得研究个透。你比如……”
毛纳无心听他说话了,都说要留住男人的心,先得留住男人的胃,但留住一个女人的胃,也能留住她的心。她对周海啸动了凡心。
俗话说饮食男女,毛纳是男女饮食。她与周海啸以吃会友,美味传情。周海啸在不同餐馆只精选出一道状元菜让她品尝,一顿饭吃了六道菜换了六个馆子。她的胃口如同她这个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毛纳感叹道:“生活太幸福了!”
周海啸满意地笑了。
毛纳不禁问自己,到底是喜欢周海啸这个人,还是喜欢他的厨艺呢?或者是因为喜欢这座城市的男人?如果问谭艾琳,她会怎么认为?
第二天的中午,已近午餐时间。毛纳从洗手间里出来,却发现周海啸坐在了屋里,便问:“哟,你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刚溜进来。”
“今天咱们吃什么?”
“吃点儿精神食粮,毛纳,我想和你认真地聊聊。”
毛纳依旧兴奋地:“咱们可以边吃边了解呀。”
“除了吃,你不想了解更多的我吗?”
“当然。”毛纳开始坐下来梳头。
“我把你和与你的相遇当成我生活中发生的重要事件了。”
“‘六二五事件’?咱们是六月二十五号在你饭馆碰见的。”
“我当时什么吸引了你呢?”
“你的厨艺!”
“还有呢?”
毛纳敷衍地:“恐怕还有很多,咱们出去吃东西吧。”
周海啸自顾自地:“知道吗?我最大的愿望是开一个全国最大的海鲜连锁店。”他起身去拿出包里的一份草图。
毛纳诧异地望着:“你还会设计?”随即明白了,他是希望自己知道,他不仅仅会吃,还有其他的才华。
“你看,这是我设计的标志,比麦当劳的漂亮。看里面的环境,全部用蓝色的有机玻璃。”
毛纳硬着头皮听,但她毫无兴趣,不耐烦地偷偷白了他一眼。
周海啸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蓝图描述完了,他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