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绪一下子跌入了情绪和经济的双重窘境当中。
伍岳峰喝了一口咖啡,打量着她:“这是你办的事吗?不太像你啊。”
“你就别再挖苦我了。”
伍岳峰严厉地:“那你应该不告诉我。”
“我向你倾诉是让你安慰我。”谭艾琳有点儿生气。
“倾诉和安慰解决得了问题吗?你就算好心借钱给别人,也得让别人打个借条吧?你倒好,什么字据都没有。对方万一要是耍无赖,你死无对证,活该把钱给别人。”
“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人。”
“我是说万一。她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脑子有问题。”
谭艾琳知道自己理亏,不说话了。
伍岳峰看她那沮丧的样子,缓解道:“吃一堑长一智吧,别想这件事了。”他看了一下手表,“一会儿我还有个会,我先走了。”说完站起来要走。
谭艾琳吞吞吐吐地难以启齿:“你,你能借我点儿钱吗?”话一出口,她才知道借钱比胯下之辱还难受。
“要多少?”
她的脸涨得通红,本想说二万的,犹豫一下,打了个对折鼓足了勇气:“一万吧!”
“好,我开完会给你送来。”说完掏出自己的咖啡钱放在桌上,“你以后记住一句老话,救急不救穷。都是挣有数的几个钱,谁能说风就是雨的。我走了。”
谭艾琳愣在那里。这次咖啡的AA制让她特别不适应,再听他最后的两句话,怪触目惊心的。她理不清伍岳峰到底是针对他们之间还是针对一切人之间。
姐妹党碰头会的时候,谭艾琳把自己的问题提出来供大家讨论:“我该不该给伍岳峰写张借条呢?”
陶春道:“我觉着还是写为好。他都嫌你借钱给别人太大意,他自己肯定是个很谨慎的人。”
毛纳反驳陶春:“都是你这种女人在男人的病态自尊面前把男人给惯坏了。写什么借条?这种时候他应该主动拿钱给艾琳,除非他不是她男朋友。”
“也许我就不应该向他借钱。”
黎明朗道:“你以为你不向他借钱他会更爱你一点儿吗?马小冬可以向我一个女人借钱,那你一个女人更有资格向一个男人借钱了,你比我幸福多了。”
陶春道:“在钱上还是分清楚一点儿好,省得以后分手成为后患,我是宁可花自己的钱。”
毛纳的火力又转向她:“你这种清高会让你下一届男友爱你更长久些吗?”
“但我们不能让上几届男友骂我们贪图钱财!干吗坏掉自己的名声?结婚以后再花也不迟。”
毛纳冷笑一声:“你最好婚后也花自己的钱,也算一世清明。”
黎明朗道:“当然花别人的钱不自在,比如父母,朋友的等等,不如花自己的钱在良心上痛快。可是花男朋友和丈夫的钱,如果爱他的话,却是一种快乐。女人愿意自己是吃他的饭,穿他的衣。”
毛纳插嘴:“不见得成为他的人。”
黎明朗接着说:“这是女人的传统权利,即使女人自己有钱,还是舍不得放弃花男人钱的权利。”
谭艾琳道:“我有一种感觉,假如和男人一块出去,费用让我出,我会很骄傲;但同时也稍微有点儿悲哀,因为有不把我当女人的悲哀。不过和大家在一起,我倒很希望自己的男友请客。”
陶春道:“你们不是一惯自诩为后女性主义吗?独立强大,怎么在经济上不自强呢?”
毛纳道:“女人是以爱为职业的,爱男人当然包括爱他的钱。”
黎明朗道:“我目前在经济上不是个女人了,我被剥夺了做女人的权利。现在我是男人,马小冬是女人,我打个比方,让男人花我的钱或许是我温柔敦厚的妇道。”
谭艾琳道:“都说法律面前是无情的,其实在金钱面前也是无情的。在金钱面前人人平等,没有什么身份可言。我想我和伍岳峰在经济上AA制是明智的,我即使结了婚也会执行不误。”
经济关系如同“非典”一样也在侵蚀着谭艾琳和伍岳峰的爱情关系。
那天在书吧里见面,伍岳峰又问起了小猫姐的事:“那个小猫儿还有动静吗?”
谭艾琳叹了口气:“我不想提这件事。”
“你总不能不了了之呵?”
“那怎么办?她没钱还我,我总不能逼她砸锅卖铁,卖身还债吧。”
伍岳峰尽量冷静地对她道:“她的处境确实让人同情,我们心好甚至可以给她一些钱,但她生活的负担不能转嫁到我们头上。她不能让我们为她负债呵,我们没有这个义务,你一定得把道理讲给她听。”
谭艾琳打量着他,不禁分析他的言外之意,他是不是埋怨自己把他牵涉到经济负担当中?谭艾琳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当天晚上,谭艾琳不得已向父母借了钱,好把钱还给伍岳峰,她不想在钱上跟他有染。
谭艾琳再次见到伍岳峰的时候,把从父母那儿借的钱还给了他:“岳峰,如数奉还。”
“那个小猫儿把钱还给你了?”
“还没有。”
伍岳峰扭头审视着她:“你找别人借的?”
“你别管了,我周转得开。我觉得你说得对,不可以把负担转嫁给别人。”
伍岳峰不高兴了,“你怎么听不懂我说话呀?我说的是大道理,不是针对你我之间,你这样理解太狭隘了。”
谭艾琳没吭气,扭头看窗外。蓦然间她伤感不已,她觉着生活混乱不堪,经济上的账算不清就罢了,感情上的账也算不清。
陶春坚决不花男人的钱,包括现任男友邓凯文的钱。她怕男人看低了她,她说为这是一个淑女应有的自尊,但婚后另说。
那天去逛街,在街头看见一个皮包,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观望。她已经是第十七次看望这个包了,她说:“我太喜欢这个包了。你觉得怎么样?凯文。”
邓凯文是一付事不关已的样子,“你觉着好就好。”
“我真的很喜欢,可我的包太多了,我不能太浪费。”
“那就别看了。”
陶春恋恋不舍地离开橱窗。其实她很希望男友说喜欢就买,也好找个花钱的理由,因为男友不出钱,也就不便说这种话。
当陶春第十八次地探望那只LV皮包时,这皮包像炸药包一样让邓凯文忍无可忍地扑了上去。他甩下陶春冲进店去,不一会儿将那只皮包买了下来,说:“送你的。我看你要再不得到它一定会精神分裂的。”
“我只是欣赏欣赏,没打算要它。”陶春既惊喜又惭愧。
“还是要了它踏实,否则我就跟见死不救一样难受。”
“谢谢你。”陶春紧紧地把包抱在怀里,一股暖流传遍她的全身,原来花男人的钱是一种快乐。
又过了一周,陶春买了一条裙子回家,却被邓凯文数落了一个半小时,虽然钱是陶春自己掏的。
“你都多少条裙子了,还买!你又不开时装发布会,你穿这么多裙子能提高智商还是增加营养?少穿几条能缺钙还是怎么着?那么贵,买什么不行?”
陶春不理他,自己忙自己的。
邓凯文看没反应,有点儿恼了:“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陶春忍不住火了:“你已经啰嗦一个半小时了。”
“你要是不改改你暴殄天物的坏毛病,我得啰嗦一辈子。我们以后日子长着呢。”
“我花我自己的钱,你那么不高兴干吗?”
“浪费自己的跟浪费别人的都一样恶劣。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多少人连饭还吃不上呢。”
陶春不解了,为什么自己花自己的钱,但却像个罪犯一样被声讨。
没过几天,陶春又习惯性地买了几只茶杯,女人对美的东西都有一种本能的癖好。看邓凯文过来,得意地展示给他看:“我买的杯子漂亮吗?”
邓凯文看了一眼,立在原地没动,说:“你怎么又乱花钱?”
陶春紧张地望着他:“我觉着特别漂亮。”
“多少钱一只?”
“十块。”她只说了原价的一半。
邓凯文怒气冲冲:“我再提醒你一遍,以后的生活是两人世界,不是你一个人。我无法忍受和一个不知道节俭的人在一起生活。”
陶春站起来,盯着邓凯文说:“这杯子其实是二十块钱一个,我喜欢,我就要买。我是自食其力,又不是偷来了,有什么不可以。”说完又蹲下来擦杯子,全不理会邓凯文出门时的愤怒神气。
她不能忍受花自己的钱还得撒谎、受人钳制,这简直是在铁蹄下生活。
马小冬不开出租车之后,暂时没找到工作,成了待业青年。
那天黎明朗下班回家,看见他又在吃方便面就榨菜丝。
马小冬听到声响后,回身问她:“哦,你吃晚饭了吗?”
黎明朗放下手里的包,“在公司吃了。”她扭头看见马小冬又在吃东西,“你怎么老吃方便面?”
“凑合吃吧。”马小冬头也没抬。
黎明朗关心地问:“你别弄得营养不良再花钱看病更不值了,我给你煎两个蛋吃。”说着进了厨房给他煎了两个蛋。
把碗放在马小冬面前的时候,他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
黎明朗逗他:“哟,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这一穷马上就成熟了。”
“我一会儿去酒巴跟别人谈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可做。”他吞吞吐吐地,“我……你借我点儿钱,我得请别人喝点儿东西。”
“我告诉你钱在抽屉里嘛,你用就自己拿好了。”
黎明朗深知他现在的经济困境和尴尬心境,一个男人是不好意思去花一个女人的钱的,很伤自尊。
没过几天,黎明朗正在家上网,马小冬告诉她:“明朗,我又从抽屉里拿了五百块钱,给你说一声。”
黎明朗头也没抬:“噢,知道了。”她实在不好意思每次都询问他用钱的去处,他也没主动说。
但到礼拜六的时候,黎明朗洗衣服时,从马小冬的口袋里发现一起令她发指的经济案件——马小冬拿了她的一千块钱汇给深圳一个叫江艳的女人。
气得黎明朗咬牙切齿地直跺脚:“我靠,竟敢吃里扒外。”说着扔掉手里的衣服干别的去了。
晚上,她在家上网,马小冬从外面回来,看着她问:“有吃的吗?我还没吃晚饭呢。”
黎明朗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吃的。你那份伙食费都让深圳一个叫江艳的女人给花了。”
马小冬一愣:“她是我一个普通朋友。”
黎明朗打断他:“对,就是你会为她花钱的那种普通朋友,你接着说。”
马小冬有些难堪:“她最近很困难,我和她老公是朋友,我想帮帮她,就寄了一千块钱给她。”
“你怎么没告诉我?”
“想告诉你的。后来我想,一是你不认识他们,二是这些钱还是管你要的,所以没好意思说。”
黎明朗讥讽道:“你倒是挺体贴我,也挺会做人,你是刀切豆腐两面光呵。你对别人是献爱心,我对你是送温暖,这日子过得,呵?”
马小冬有些挂不住了:“明朗,你是不是觉得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觉得呢?”
“我不想给你解释原因了。我没做错,我是帮助别人,放我你也会这么做。”
黎明朗尖刻地:“帮助别人应该用你自己挣的钱。”
马小冬铁青了脸,噎了半天才说:“你和我分得太清了!”说完转身出门了。
黎明朗周一下班回家,看见门缝里塞进来的一封信和一千块钱,她拿起看,信是拆开的。这是那个受马小冬惠赠的江艳退回给马小冬的一千块钱,还有一封信。黎明朗于是看了那信。
江艳的丈夫得了尿毒症,不治而终,她再三感激马小冬的资助。
放下信,黎明朗忽然恐惧起来,她担心她对马小冬的误解会像病菌一样使他们的关系陷入疾患。
她匆匆忙忙地冲进卧室,又看看卫生间,马小冬已经搬走了自己所有的东西。
她懊丧地一屁股坐在床上。
毛纳一惯的经济形势是,视男人如粪土,从不视他们的钱为粪土。
这天毛纳和佟先生又买了一堆东西回家,大包小包的。
毛纳客气了对佟先生道:“亲爱的,受累了,你太好了。”
佟先生一付心甘情愿的样子:“千万别跟我客气。”
毛纳乐了。
她说“你太好了”的真正意思是“你的钱太好了”,对方“别跟我客气”的本意是“你花都花了还客气什么?”
毛纳的表妹生日,毛纳请她吃饭,两个人正在闲聊着,就看见毛纳的准男友佟先生也在请客户吃饭。
佟先生过来打招呼,毛纳娇憨的贴上去道:“哟,佟先生,早知道你也在这儿吃,应该让你把账结了。”
佟先生幽默地接口道:“就是,我太不会办事了。”
毛纳热情地给他介绍:“这是我表妹,这是佟先生。今天是我表妹的生日。”
佟先生伸出手来祝贺道:“生日快乐!”
表妹也伸手:“谢谢。”
佟先生一下子注意到表妹手上的手链,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道:“你们吃,我还得陪客人,再见。”
毛纳和表妹重新坐下,就听见手机响,是佟先生的来电:“毛纳呵,咱算是自家人吧。”
毛纳不明就里:“当然。”
“我觉着我有什么事不应该瞒着你吧?”
“你怎么吞吞吐吐的!”
“我直话直说吧,你是不是把我送你的手链转送给你表妹当生日礼物了?”
毛纳有些尴尬:“是送给她了。”
表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说起自己,看着毛纳,毛纳紧盯着她的手链。
“你把我送给你的东西送给别人,这让我心里不大舒服。”
毛纳站起身来往外走,免得给表妹听到,她解释:“我真没在意。她过生日,我让她挑礼物,她说喜欢这个手链,我就送她了。我不好意思扫她的兴。”
佟先生道:“你倒是大方。我要送你一套房,她喜欢,你也送给她吗?你这不是把我当冤大头吗?”
毛纳的脸急阴沉下来,道:“佟先生,你话可是越说越不上路了。”
“主要是你办事不上路,我给你花钱就罢了,我没义务为你们家花吧?我又不是你们家的银行。”
毛纳勃然大怒:“佟先生,你赢得起也要输得起呀,你这会儿有点儿像老娘儿们跳脚骂街了。再说了,以你的实力也就是我们家的一存钱罐,连储蓄所都算不上,更别说银行了。”说完毛纳“啪”地挂断了电话。
在与佟先生翻脸后的第三天,毛纳受到清算。佟先生留着给毛纳买过的每一样东西的发票,他用快递给她送来了。
毛纳准备反击,你既然不仁,那我就不义,她要向他索要她的青春损失费。
她将佟先生的每一分钱都还清了他,佟先生也履行了赔付青春损失费的义务。毛纳觉得虽然佟先生只赔了自己一套音响,但意义还是重大的。这说明,自己的青春是无价的。
经济危机过去后,经济生活还要慢慢复苏。
循序渐进
电信公司的工程师宋伟杰是一个追求过黎明朗很多次的男人,他一切都好,惟一让黎明朗拒绝的原因是他摘除过一个肾。
那天黎明朗和宋伟杰吃完饭后,回到家里,只觉一阵胸疼,她不由地捶了几下胸。她想,恶有恶报,这也许是因为她伤害了马小冬,遭了报应。
第二天去看病,医生对她道:“你的情况无外乎两种,一种是乳腺增生,二是乳腺肿瘤,拍个片子吧。”
黎明朗一下子惊恐起来,叫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第二天姐妹党在餐馆开会,边吃边聊,黎明朗愁眉苦脸诉说:“……如果是恶性肿瘤,意味着我得切掉一只。估计在我切之前,基因工程还不会迅速发展到能培植一个新的给我。”
谭艾琳安慰她:“也可能是良性的呢。即使切了也不妨碍你生孩子,孩子可以吃牛奶。”
“我哪有功夫生孩子呀!最要命的是我只有一半女性特征了。”
陶春道:“也许是乳腺增生,这种病女人很常见,我就内分泌失调,雌性荷尔蒙也比别人少。”
黎明朗激动地舞着筷子,“这不是一回事,我宁可雌性激素不分泌,也不要去掉一个零件。”
毛纳说:“我拒绝妇科检查,我一生没检查过,我宁可掩耳盗铃,自生自灭。我什么病都不怕得,但我决不允许我得妇科病。做女人是我的天职,我做女人正在兴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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