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船公听见后,笑道:“客人你有所不知,这船曾是楚国贵族游湖所用的,后来楚国亡了,这船用的也就少了,一度还曾改作渔船。”
高易恍然道:“原来如此,不过这船身虽然破旧,上面各处打扫的很洁净吗?不曾有捕鱼的痕迹。”
船工笑道:“是去年秋天说起,一位富贵人家的老爷要乘船北上,因随行的人多,附近并无其他大船,故而找到我们。因那老爷十分爱洁,让人将船舱例外好生打扫一遍才乘坐的,为此我等十分辛苦,却也少拿赏钱。回来之后,这船就放在那不曾动过,直到今天您诸位乘坐。”
“是吗?”高易笑道:“这位富家老爷谱也大,不过正好让我们赶个巧。”
“嘿!你还真别说!”船工道:“那位老爷有钱,出手大方。估摸着身份也不一般,一行几十人都拿着兵器。”
“兵器?”高易登时来了兴趣。
“是啊!那些人都带着剑,几乎寸步不离在那老爷身边。哦!对了,后来还带来一位年轻姑娘,初时我还以为他家小姐,后来才听说是个溺水的寻常女子,被那位老爷从香溪河里救起来的。不过啊,那姑娘长得确实水灵秀气……”
“呵呵,后来呢?”
“后来啊?那位老爷在湖口上岸,我们返回,便再未见过。”
……
一路顺风顺水,不到半日时间已经回到番邑之北,秦军的后方。在一处人迹稀少的湖边,大船落帆停泊,尹旭与众人一道登岸。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映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好不壮观。尹旭却无心欣赏,一上岸便立即将众人召集到一起,安排道:“蒲俊,你带几个兄弟去探查一下,摸清楚秦军营帐所在,最好能弄清楚留守的兵力人员。”
“好!”蒲俊带着几个精干的盗匪,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尹旭道:“想必大家也都明白了,我们绕了这么大的圈,不为别的,就是为在官家屁股后面捅上一剑。现在大部分官家已经被引到南边的番邑去了,但他们还有营寨和粮草在这边,留守的人肯定不会多。你们说这是不是个好机会?”
“是!”
“没错!”
“好机会,烧了他们的粮草营寨!”
“打过去,杀光他们。”
有了前几次的胜利,群盗毫无畏惧,热情高涨。见众人群情激愤,尹旭伸手制止,说道:“好,先在此好好休息,等蒲俊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好!”
然而听说要去劫掠秦军营寨,盗匪一个个惊动不已,哪里还有睡觉的心思。
入夜后不久,蒲俊悄然返回,带来令人振奋的消息。秦军营帐就在前面十几里,留守的人马不过三百人而已。
听到这个消息,尹旭不禁一笑,抬头看着天空。明月不知何时已经隐没在云层之后,今夜的星辰也格外的黯淡。不禁心笑道:月黑风高夜,正是偷营劫寨时。
第二十二章将军剑
“玛的,湖滨的天气真是诡异。”辛刚看看了看天空骂了一句。傍晚时分还是晚霞千里,刚入夜时尚能看见月影星辰,可是这会呢?乌云满天,暗沉沉的。最要命的是白日里温暖的和煦的湖风,这会变得阴冷潮湿,吹到身上寒意袭人。
安排完值夜的岗哨后,辛刚便一头扎进了营帐。哨骑证实盗匪确是翻越榕树岭,去了番邑县境内,安桐二话不说立即带人追了过去。辛刚则奉命留下来看守营地和粮草,对此他很满足,一个亲兵什长能够统率三百人,即便只是个看守,也让他很是激动。
盗匪如今在番邑,有安校尉的大军围堵着,自己这边乐的清闲。辛刚一头倒在榻上,长长地伸了懒腰,舒坦!要是有个女子渡夜就更完美了,辛刚暗自意淫聊以自慰,军纪严明,这事只能想想罢了;唉!
火把燃烧着,时而噼啪作响,黯淡的光线下,曾经风光一时的李副将窝在角落里。青石沟一败,安桐虽未治他死罪,活罪却没少受,从统领一军的副将一落千丈,变成一个看守草垛的小兵。
更让人郁闷的是,别人岗哨的位置基本都是背风处,而自己却要在这风口上挨冻,真尼玛操蛋。站了半夜,李副将终于有些熬不住了,赶忙靠后,倚在后面的草垛里享受难得的温暖。
郁闷的是刚靠着没多久,腹内突然翻江倒海,咕咕想个不听。李副将叫苦不迭,只得爬起来对近处的哨兵说道:“阿四,我闹肚子,去解决一下,你看着点。”
唤作阿四的士兵没好气道:“去吧,难道还有人偷营不成?值夜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这倒是,盗匪都在番邑那边,即便是在这附近,还敢来……”突然脑中闪过一丝灵光,刚刚想要捕捉的时候,腹中又是一阵。李副将那还理会别的,赶忙提着裤子跑开了。
“火头李,跑远点啊,别熏着我,呵呵!”阿四的笑骂声传来。
李副将恼怒不已,以前身为副将别人见到都是毕恭毕敬,如今呢?称呼都改了,火头李,哼哼!只是个卑微的火头军而已。郁闷他跑进树林中,解开腰带蹲下,口肛齐开。
“玛的,都是那些千杀的盗匪害的老子落到这步田地,尹旭你个小王八蛋,若让老子见到你定将你碎尸万段,哼哼!”咬牙切齿的叫骂,加上排泄带来的畅快,李副将轻轻舒了口气,很是舒坦。
“呸,你有这个本事吗?”远处的树丛里,有人压低了声音轻轻喝骂,紧接着一股奇臭飘来,赶忙掩住了口鼻。
冷冷的湖风吹过,李副将暴露在外的光屁股倍觉凉意,急忙扯了几片树叶解决问题,提了裤子就往回跑。
刚跑出没几步,突然听到身旁的树丛几声轻响,紧接着一只有力的大手已经捂住口鼻,一柄长剑也悄无声息地驾到脖颈上。
“想对付我们公子是吗?可惜你不配,更为可惜的是,你已经没有企及我们公子的机会了。”说话的正是蒲俊。
李副将瞪大了眼睛,看到一张年轻的面孔,“我们公子”?是谁?一刹那过后他反应过来,心中叫苦不迭,刚还想把人碎尸万段,这一刻却已成了人家倒下亡魂。同时他猛然想起,刚才脑中的那一丝灵光——盗匪要偷营,不,已经成为事实了。
他们所有人都再一次低估了尹旭,都以为盗匪在番邑,谁知道人家却在自己老巢处。只可惜明白的太晚了,和上一次在青石沟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没了那么好的运道。
剑刃抹过,一道血痕,李副将轻轻挣扎一下,鲜血横流的喉管微动,发出咝咝的响声。蒲俊以为他要呼救,一只大手捂的更紧了,李副将心中苦笑:我只是想说,不要将我碎尸万段,给我留一具全尸。只可惜他终究未能说出口,铜铃般的眼睛逐渐没了神采……
蒲俊虽然没听到,但只是剥下了他的衣裳,并未将其碎尸万段。李副将泉下有知道,也算是死的瞑目了。
蒲俊提着李副将的衣裳,眉头大皱,暗骂一句:真臭!大事要紧,抖了两下,穿在身上,低着头往秦军营寨走出。
“火头李,回来了啊!”阿四小皮笑脸地调笑着。
奇怪的是火头李并未理会他,而是捂着肚子走了过来。阿四并未在意火头李怎么不说话,帽檐还压得这么低,继续说笑道:“怎么?没拉干净?”
话音落地,走到近前的火头李突然冲了过来,扼住阿四的脖子,并将其摁倒在地。
阿四大惊,拼出吃奶的劲,从嗓子里挤出极为细微的声音:“你疯了,火头李,你……”昏暗的火光下,他突然发现帽檐之下的人早已李代桃僵,他不是火头李,那是……偷营?
阿四终于反应过来了,想要呼喊,却已经没有机会了。蒲俊一手大手扼的更紧了,只是片刻功夫,阿四成为今晚第二个阵亡的秦军士兵……
蒲俊赶忙起身,四处搜寻一番,草垛一旁是粮仓。放心欣喜的是,还找到几罐夜里点火把用的桐油,急忙泼洒之后,打落了燃烧的火把。看着火苗蹿起,蒲俊会心一笑,一闪身消失在后面的树林中……
“着火了!”
“快救火!”
辛刚被部下的叫喊声惊醒,急忙冲出营帐,只见军营四处火光冲天,军营里乱成一片。
“救火!”辛刚大喊着,跑过去一探究竟。粮草已经淹没在火海中。强劲的湖风吹过,风助火势,将附近的营帐卷入其中。来不及逃走的士兵,瞬间被火舌所吞没,发出声声悲呼。
扑灭大火已经是不可能了,辛刚尚且惊疑不定,嗖嗖声响起,竹木制的弩箭连天而来。秦军大多匆匆起身未着甲胄,中箭者不知几何。辛刚终于明白过来——有人偷营。
来不及多想,辛刚立即组织手下抵抗。然死伤在大火与竹箭下的秦军已有过百人,更为要命的时,秦军睡梦中惊醒来救火,许多人并未携带兵器。
尹旭在外看的分明,当机立断指挥众盗匪冲了上去。青石沟一役之后,盗匪各个手持利剑,上去毫不客气地往秦军身上招呼。优劣势态完全颠倒,赤手空拳与长剑利刃相对结果可想而知。
辛刚大惊失色,惊呼秦军抵抗,好在他出于习惯,出帐时顺手持剑在手。故而立即挥剑砍杀,一交手才知,盗匪并非一群乌合之众,而是训练有素。
不过他出身西北边军,身手矫捷,几剑下去便劈到三名盗匪,一时间势如猛虎。尹旭在远处瞧见兄弟中剑到底,二话不说便冲了过来,断水在第一时间出鞘。
对于古代剑术,尹旭本不擅长,好在蒲俊懂些,闲来便随着学习。最近范青到来之后,尹旭想起当日对付褐衣骑士时,众家将精巧的剑术,便抽空请教。之后又融合了前世的西洋击剑与大刀砍劈的招数,加之尹旭本身的力量与灵活性,形成一套特有的尹氏剑法。
甫一交手,辛刚便大感奇怪,他确定自己的剑术水平在此人之上,却奈何不了些许奇奇怪怪的招数。几招过后,尹旭也意识到自己的弱点,心知若时间长了,被人摸清楚自己的套路,就大大的不妙了。
故而寻个机会,暴喝一声,双手持剑,断水锋利的剑刃向下砍去。辛刚大惊,举剑挡格,铛!两剑相交,断水锋利异常的剑刃在尹旭大力砍劈下,顿时断为两截。剑锋势头不减,直接砍向面门,多亏了辛刚身手敏捷,临危一闪躲开了致命之击,代价是肩膀上一道半尺长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几名手下见状,急忙上前相救,辛刚才得以暂时脱身。什么兵器?竟如此锋利?辛刚初时于慌乱之中,并未在意尹旭的兵器,此时忍着剧痛向尹旭手上瞧去。
火光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把剑……辛刚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将军剑……”
第二十三章震惊的消息
番邑县,榕树岭南坡。
“什么?未见盗匪踪影?”营帐里,安桐又惊又怒。
手下部将回答道:“是的,吴县令确是这么说的。”
安桐又问道:“哨骑探报怎么说?榕树岭上是何情形?”
部将道:“榕树岭没有盗匪踪迹,哨骑确定南坡的山道上确有大队人马行走的痕迹。”
“哦?吴芮老儿真是不老实,竟敢欺瞒本将?哼!”安桐言语之中微带怒意。
部将迟疑道:“这个有可能,只是无凭无据的也不好说。”
安桐吩咐道:“派人暗中到番邑去探查清楚,到时候看他吴芮如何狡辩。”
“诺!”
正在此时,有人来报:“将军,辛刚来了。”
“嗯?”安桐惊讶道:“他怎么会来了?让他进来?”
当手下扶着一身血渍的辛刚从外面进来时,安桐睁大的眼睛,脸上写满震惊。
“怎么回事?”安桐赶忙上前询问。
不等辛刚开口,一名同来的士兵带着哭腔说道:“将军,盗匪偷袭了我们的营寨,粮草和营帐都被烧毁了,死伤了不少兄弟。”
“什么?盗匪偷营?”安桐再一次震惊,急忙追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不曾想到昨夜盗匪突然出现,引燃了粮仓与柴垛,大火中死伤不少兄弟。盗匪趁乱杀到,我军损失惨重。”士兵抽噎说道:“辛大哥还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突围出来的。”
安桐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盗匪竟然在北方?还偷袭了他的营寨?可是种种迹象都表明盗匪是潜入了番邑,怎么会呢?但事实就在眼前,不容的他不信。又一次被盗匪耍了,这让安桐的自尊心很是受挫。
这帮盗匪真是欺人太甚,必须给他们的颜色看看了。安桐咆哮道:“点兵,随本将杀回去,报仇雪恨。”
“将军,等等!”路上虽已止血包扎伤口,然受伤之后长途奔袭,辛刚很是疲惫,虚弱不堪。之前士兵的一番哭诉正好省去他的口舌辛苦,到了此刻,必须该他说话了
安桐低头看向自己的亲兵什长,问道:“怎么?”
咳咳,辛刚猛咳两声,说道:“属下有重要军情禀报,请将军屏退左右。”
安桐对此大感愕然,在场的部将也有些尴尬,什么事这么神秘?我们都没资格听?
看着辛刚坚持的表情,安桐轻轻点点头,众手下将辛刚扶到一侧的地席上倚着,纷纷走出营帐。
“伤势如何?”安桐开口没问军情,而是关怀自己,这让辛刚心中一暖。激动道“有劳将军挂怀,并无大碍,将养些日子就好!”
“嗯,说吧!什么事?”
辛刚有气无力道:“将军,你可知晓那匪首尹旭的身份?”
安桐奇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他不就是个触犯刑律的盗匪吗?”
辛刚摇摇头:“若只是如此,赵相和阎大人怎么会让将军来剿匪?又单单只剿他这一路盗匪呢?”
安桐心中一动,当初接到命令和阎乐的书信,只说是大伙盗匪拦路抢劫,冒犯了中车府的人。这年头惹了中车府,无疑在太岁头上动土,赵相国岂能善罢甘休,派军剿灭在情理之中。对此他并未太过在意,只要照吩咐做罢了,只要让赵相国满意了,少不了自己的好处。此时听辛刚这么说,不禁觉得似乎有些不妙,故而问道:“怎么?你发现什么了?”
“将军可知,属下这伤口从何而来?”辛刚轻轻道:“将军再看看这个。”说着从身侧取出一节断剑。
安桐接过,只见断痕崭新,断面平滑没有丝毫停滞,显然一气呵成。听辛刚的口气,莫非是什么人一剑斩断的?安桐将信将疑,带着探寻的目光看了过去。
辛刚轻轻点点头:“这一剑是拜尹旭所赐,他手中的那把剑异常锋利,名曰断水,出自越王勾践。将军可知,此剑之前的主人是谁?”
“谁?”安桐已经习惯属下的这种说话方式。
“大将军蒙恬!”
“蒙恬?你不会搞错吧?”今日,安桐已经不知道第几次震惊了。
辛刚笃定道:“属下曾在上郡服役,曾见过蒙恬佩戴此剑,当时军中称之为将军剑。”
安桐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明白了辛刚话里的意思。尹旭手中拿着蒙恬的佩剑,能只是个普通的盗匪吗?剿匪这件事也就不那么简单了。沉默良久后,说道:“那尹旭的身份赵相和阎大人知晓与否?本将又当如何?”安桐怀疑赵高与阎乐是否瞒着自己,甚至把自己当枪使。
辛刚心念一动,安桐这么说,显然是把自己看做心腹。思索片刻后,说道:“尹旭的身份颇为神秘,仍需确认;属下觉得,此事阎大人他们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属下建议将军暂且按兵不动,将此事上报,等候指示。”
“哦?”安桐想想也觉有道理,不管赵高与阎乐知晓与否,自己如实上报总是没错。若阎乐本就知晓,足见自己坦诚,若不知道,也算是大功一件。
对,就这么办!
只是这奏报该如何书写呢?总不能说自己追剿百多盗匪,还屡次轻敌战败吧?思索片刻,安桐露出会心的笑意。转而对辛刚说道:“辛苦你了,下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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