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妖女。”东丐回想一下过往之事,道:“老哥一向独来独往,徜徉于山水之间,似曾有不得天下奇才,绝不开门授徒的豪语,多少后生小辈,皆欲投归门下而不可得,怎么会改变初衷,对万贞儿另眼相看?”衡山老人道:“此事说来话长,那时候万德山作官衡山,曾多次托人说情。”“畏于权势?”“那倒不尽然,主要是万贞儿资赋绝佳。”“得天下英才而育之,这是好事,何至于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万贞儿资赋绝佳,人又标致,伶牙俐齿,人见人爱,却有一颗毒如蛇蝎似的心,老夫为恐贻祸武林,悬崖勒马,未将‘玄天真经’上功夫全部传授于她。”“于是,她怀恨在心,于脆将真经盗走,不告而别?”衡山老人面色沉重,点点头,没有说话。张亚男滔滔不绝的道:“这一下纰漏可大了,万贞儿得而复失,害得南僧、北毒、东丐;西仙曾为此论战华山,双煞浑水摸鱼,引发连串风波,晚辈想不明白,经此教训后,为什么还将血手魔君雷霆收归门下?”衡山老人又是一声长叹,道:“收雷霆是为了杀万贞儿。”“凭你老人家的身手,那时候杀万贞儿应是易如反掌,何必要假手他人。”“那是因为老夫已封剑归隐,不愿毁誓复出。”“所以想找一个代理人?”“结果运气不好,雷霆的心比万贞儿更毒黑。”“只能怪老夫识人不当。”“以雷霆的年纪,拜师之初恐已非毛头小子?”“没错,已是而立之人,且有深厚的武功底子,拜在老夫门下,前后尚不足五年,我们师徒便结伴来到北京。”“这是多久的事?”“约十年之前。”“又是在什么时候才发现姓雷的也不是个好东西?”“第三年便发觉、他心术不正。”“为何不当机立断,干掉他?”“老夫尚存万一之想,希望借他之力先除去万贞儿,再清理门户。”“事实上,他抢先了一步,先背叛了你?”“岂止是背叛,还盗走了‘擎天剑’,将我老人家困禁在此。”“你老人家功参造化,学究天人,会栽在雷霆手里?”“君子可以欺以方,老夫是中了他的迷药才落得如此下场。”“现在好了,时来运转,我们一定设法救前辈出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铁链乃大漠寒铁打造,一般钳斧皆无能为力。”“那要什么东西才可以削得断?”“只有‘擎天剑’!”一直不曾开口的方少飞这时说道:“‘九龙刀’也可以。”衡山老人道:“‘九龙刀’下落如迷,更是可遇而不可求。”望望天色,三星已升上来一竿多高,春兰急得不得了,道:“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再不回去,谷主一定会大发雷霆,说不定会要了我们四个人的命。”为了张亚男,他们四个入已各断一手,张亚男怎忍再连累他们,当即表示同意,方少飞对衡山老人道:“老前辈请稍安勿躁,若能夺得‘擎天剑’,定当前来施救。”本欲与张亚男主仆携手同返,东丐金八却说:“娃儿别走,就在蟠龙山里陪陪老叫化子吧。”方少飞一证,道:“八爷打算在山里过夜?”东丐道:“辛苦了三天三夜,岂可就此罢手,好歹也得弄清楚那强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张亚男道:“少飞哥,这样也好,你就陪陪八爷吧,小妹明天一早再来。”东丐道:“丫头,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留下来,明天可别忘了带‘绿芙蓉’。”张亚男颔首称善,留下竹篮,与四婢女匆匆离去。东丐席地而坐,打开竹篮,撕下一只鸭腿,道:“老哥也饿了吧,来一条鸭腿如何?”衡山老人摇摇手,道:“谢了,老夫不饿。”方少飞道:“荒山野地的,老前辈吃什么?”衡山老人道:“此处多的是野兔山鸡,吃食之物倒不虞匮乏,两位慢用,我老人家要失陪了。”拖着数丈长的粗铁链,退回岩壁下一个山洞内,还搬出来一块巨石,将洞口堵死。方少飞坐在东丐的对面,陪着他吃,道:“八爷有没有觉得,这位衡山老人怪怪的?”“你是指那一方面?”“他疑心病很重,好像对任何人皆怀有戒心。”“这也难怪,收了两个徒弟,都背叛了他,换了旁人同样也会疑神疑鬼。”“还有,有时候眼神不定,有些地方支吾其词,似乎有些什么事情,要瞒着我们。”“嗯!老叫化也有这种感觉,可能与那一道强光有关。”衡山老人的确透着古怪,打进入那个山洞后,就没有再出来,而且,整整一个晚上,洞内不时传出异声,像在挖土,又像在凿壁,甚或二者兼而有之。二人亦曾前去察看,洞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这种情形,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东丐,方少飞一觉醒来,张亚男领着四名女婢,带着一大胡芦“绿芙蓉”,两篮子烧腊卤炖。东丐最是贪怀,一见到酒就好象中了邪似的,伸手就抢,张亚男却抱得紧紧的,偏不给他,道:“桥归桥,路归路,鸡鸭鱼肉可以给你白吃,‘绿芙蓉’可不能白喝。”金八舔舔嘴唇,猴急的道:“丫头,你大概又在打老叫化子家档的主意了,说吧,想学什么?”“还是‘迷踪拳’。”“可以,再教你三招。”“一葫酒足足装了二十壶,最少得教我们五六招。”“你跟方小子一齐学?”“再加上他们四个,春兰他们为我吃不了少苦,这是个补偿的机会。”只要有酒,什么事都好商量,东丐爽快的说:“好了!好了!看在‘绿芙蓉’的份上,再教你们五招就是。”夺过酒葫芦来,“咕咚咕咚”喝个不停,方少飞睹状笑笑,道:“亚男,昨晚没受责备吧?”张亚男道:“还好,昨夜娘回去得比小妹还晚,她老人家根本不知道,今天一早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就又溜出来了。”用过早饭,大伙儿先上山去,再仔仔细细的寻觅一遍,无任何进展,情知蟠龙山幅员太大,找一个细小的东西无异海底捞针,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夕阳西下,强光再现时。衡山老人迄未再露面,正是练功的绝佳机会,就在龙头附近,开始练起“迷踪拳”来。东丐的“迷踪拳”冠绝武林,誉满江湖,不久,大伙的身心便全部陶醉在深奥的拳影中,忘了时间,忘了周遭的一切。与其说东丐贪怀,以拳换酒,不如说金八打从心眼里喜欢方少飞,张亚男更恰当,一遍又一遍的示范演练,一遍又一遍的指点矫正,纵使是细微末节之处,亦必斤斤计较,毫不放松,直至完全满意为止。五招“迷踪拳”足足花了一整天的时光,当方,张二人运用烂熟,四使女亦粗通架式变化后,火红的太阳已西下,又将是晚霞烧天的黄昏时分。东丐已有成竹在胸,命大家背着夕阳,守在七个不同的方位,静等强光的再度出现。夕阳尚余一丈,八尺,五尺,三尺,行将没落。就在没落的那一刹那,龙口的部位突然射出一道强光,大伙儿欢呼惊叫,一齐拢来。可是,强光灿烂夺目,照得令人眼睛都睁不开,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直待日落西山,强光敛去,这才发现它,原来是发自一方巨岩石的下方。岩石的下面,有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洞穴,四周又生满山草藤葛,如非强光引导,肉眼甚难察觉。金八,方少飞,张亚男一跃而至,俯身内视。口小腹大,洞内别有天地,高宽丈许,深约三丈,仿若一间山居小屋。洞底置一张小桌,上有石架,架上有刀!—;—; 一把光采夺目,耀眼生辉,照得明亮如白昼,隐约中似有九条龙在盘旋围绕其间的刀!“九龙刀!”“九龙刀!”“九龙刀!”三个人齐声惊叫,相继入洞,一齐向前冲过去。讵料,就在这个时候,猛听一声“轰隆隆”的巨响震耳欲聋,碎石飞扬中,石桌一旁出现一个三尺见方的洞。衡山老人正须发怒张的立在洞的另一端,直着喉咙吼叫,道:“不许动,不许动!”东丐金八惊得一呆,登时也明白许多事,道:“啊!老哥闭洞不出,辛苦了一天一夜,原来就为了打通这个洞,看来你压根儿就知道这里藏着有宝贝,何必睁眼说瞎话。”衡山老人一身沙土,满头石粉,形状甚是狼狈,声急语快的道:“要饭的,九龙刀应该是我老人家的东西,任何人皆不得染指。”身形暴长,探手就要攫取九龙刀,那条铁链长度有限,手还没有伸出洞穴,便再也前进不得。张亚男语冷如冰的道:“衡山老人,请别强词夺理,这九龙刀分明是无主之物,静待有缘人,你凭什么不许旁人染指?”一语甫毕,异事陡生,衡山老人怪叫一声,捧腹退下,额头上很快便淌下豆大的汗珠,人也跟着倒下去,在地上打滚,看那情状,似是十分痛苦的样子。张亚男道:“他是怎么了。”方少飞道:“可能是毒性发作。”张亚男道:“真的是中了万贞儿的毒粉?”东丐金八道:“北毒的成分居大,我怀疑石天在那根银针上动了手脚。”当先矮身入洞去,张亚男紧随其后,后屋内就剩下方少飞一人,取下“九龙刀”,提起置于桌上的刀鞘,也接踵行去。“九龙刀”光芒四射,无异一盏明灯,洞内景物一目了然,洞内坡度很大,而且纵横交错,好像一个特大的马蜂窝,无疑是衡山老人被囚后,发现强光,十年来不断东凿西挖的结果。衡山老人腹内奇痛如绞,在急速的往下滚翻,东丐追下来说道:“快请自闭穴道,以免毒性蔓延。”急痛攻心之下,衡山老人方寸已乱,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如何减轻痛苦,根本没有理会东丐。滚至洞底,一骨碌爬起来,冲开巨石,来到外面。衡山老人状似疯狂,动作奇快,三人才追至洞口,他已寻获北毒昨夜给的那一粒解毒药。东丐骇然一惊道:“不能吃,千万不能吃!”方少飞,张亚男以行动代替言词,弹身而上,欲强行拦阻。一切都是白搭,衡山老人已将解毒药吞入腹中,由于来势太猛,百痛攻心,人也卒告虚脱,一屁股栽坐在地上。解药好像不假,不一时衡山老人便痛楚稍减,冷汗渐止,摇摇晃晃的准备站起来。东丐金八眉间一皱,出手如电,趁衡山老人不备间连点了三处大穴,立告昏厥倒地。方少飞愕然一愣,道:“八爷这是做什么?”张亚男道:“少飞哥,你这人就是太厚道,衡山老人迭逢祸事,心性大变,一旦醒转准会拚命来抢九龙刀,与其到时候彼此反目成仇,倒不如先制住他来的省事。”方少飞暗责一声:“惭愧!”道:“但是,无论如何,我们总该助他恢复自由之身。”东丐金八道:“那是当然。”好锋利的九龙刀,方少飞手起刀落,但闻“咔唰”,“咔唰”两声响,两条粗铁链已告应声而断,道:“衡山老人的穴道何时可解?”东丐道:“不要紧,一个时辰之后便可自解。”诸事完毕,四使女亦下来会齐,准备离去,方少飞将“九龙刀”插入鞘中,双手递给东丐,金八却拒不接受,方少飞道:“前辈为此在蟠龙山苦候四天四夜,这九龙刀应归八爷所有。”东丐笑呵呵的说道:“老化子生平无大志,但求一醉而已,况且居无定所,浪迹江湖,也没有什么地方放,不要这个捞什子。”在大笑声中,人去如飞,当先下山而去。方少飞、张亚男相视一笑,亦率四使女离开蟠龙山。霎时,东丐等人便消失不见了,北毒石天,百毒公子江明川从暗中纵出……※※※※※※五福楼,在北京城数得上是顶儿尖儿的一家大饭庄,大客栈,来往旅客多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乃至一掷千金的江湖豪客。今天,在五福楼最豪华的龙风厅里,就有两位贵客,一位是皇子朱祐;桢,一位是万太师的孙少爷万家栋。这两个人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一跺脚半个北京城都会发抖,五福楼的掌柜怎敢怠慢,亲自领着四个小二,小心翼翼的陪侍在侧。掌柜的躬身道:“皇子殿下与孙少爷肯光临小店,实乃无尚荣宠,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小老儿免费孝敬。”朱祐;桢,万家栋在北京城一向无法无天,予取予求,别说吃一顿饭,就是杀个把人也没人敢放半个屁,掌柜的愿自动“孝敬”,那是他聪明,想要钱那才叫自讨苦吃,万家栋说道:“别忙,小爷爷我在等人。”掌柜的诚恐诚惶的道:“好!好!那要不要先上几样可口的点心?”朱祐;桢脸一沉,道:“不必,下去吧,客到的时候自会叫你们,别在这儿唠叨。”“是!是!”掌柜的那敢再饶舌,赶着小二出去。万家栋道:“殿下,你相不相信布笠人的话?”朱祐;桢道:“按理说,他没有必要撒这个谎,你呢?”“不完全相信,也不完全不信,所以要找张敏来当面问一问。”“依你看,张敏会不会说实话。”“很难讲,这个家伙是只老狐狸,滑溜得很。”“那我们该怎么办?”“软硬兼施,即使杀了他也要逼他说出实话来。”“万一事实证明,布笠人没有骗我们,我是方家的方少英,你是牛家的牛大狗,我们又该如何自处?”万家栋很忌讳“牛大狗”这三个字,闻言面露痛恨之色,沉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又是怎么个想法?”朝门外望望,朱祐;桢同样心事重重的道:“我心里也觉得很矛盾。”万家栋伸手紧握住朱祐;桢的手,道:“不管将来事情如何演变,希望我们能步调一致,祸福与共,永远是好兄弟。”朱祐;桢将另一只手搭上去,说道:“这还用说,是祸是福,我们都要共同承担的。”厅外步履声起,玉华宫的管事太监张敏跨步而入,向二人深施一礼,堆上一脸的奸笑,低声下气的说道:“太师府有人传话说,孙少爷找我?”万家栋“嗯”了一声,道:“你来的倒挺快。”张敏极力奉承,道:“孙少爷传唤,小的怎敢怠慢,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令谕面示。”朱祐;桢道:“家栋哥今天请客,你是主宾,我是陪客。”张敏受宠若惊道:“那怎么敢当,理当由张某作东。”万家栋道:“是该由我来请,张管事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张敏道:“什么日子?”万家栋道:“我的生日。”张敏脱口道:“孙少爷怎么可能晓得自己的生日。”出口后,晓得自己说错了话,但已覆水难收,万家栋双目暴睁的罩定他,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晓得自己的生日。”张敏连忙改口说道:“是呀,每一个人都知道他自己出生的日子,我真是老糊涂了。”万家栋面笼寒霜的道:“张敏,你听清楚,有几句话小爷爷我想问你,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如有半句虚言,小心你吃饭的家伙。”张敏吓一跳,惶恐不已的道:“孙少爷有话快请吩咐,张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蒙骗。”万家栋先不问话,拍拍手,将掌柜的召进来,叫来一桌子的佳肴美食,关起门来,酒过三巡后,才郑重其事的说道:“张管事,你入宫多久了?”张敏算一算,道:“老了,快四十年啦。”“是什么时候到玉华宫的?”“大约二十年前。”“这样说来,近二十年来,玉华宫内发生的事,你全知道?”“可以这样说。”“那么,我问你,当年你曾否从玉华宫抱一个孩子至太师府,准备杀害?”张敏吓一跳,打开已经关闭的门,张望了一下,又关起来,紧张兮兮的道:“孙少爷,这话你是听谁说的?”万家栋阴沉着脸,道:“别管是谁说的,只说有没有这回事?”“这—;—;”“你的脸色已经告诉我了,有!对不对?”“孙少爷既已知晓,又何必让奴才为难。”“这个孩子原来是西山猎人牛兴的儿子?”“确是如此。”“这个孩子就是我?”“是的。”张敏马上又补充道:“孙少爷,事关重大,你可千万不能张扬出去,也不可以去问老太师父子,不然奴才准会没命。”听到这里,万家栋的身世之谜已肯定,一时百感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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