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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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吟-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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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所散发出那种妩媚动人的韵味,更是不懂卖弄风情的净月所望尘莫及的。
“风大侠醒了吗?”
美人一说话,四周的人如沐春风,风允天今天终于见识到何以唐明皇得了杨贵妃之后,便“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醒了。”净月接过楚惜之手中的药,兴致勃勃地想向风允天介绍,但一触及他望着楚惜之的痴迷眼神,心底突觉一阵刺痛。
这是种什么感觉她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太愉快。她偏头甩去这些莫名的情绪,笑脸面对两人。
“风……”
“楚姑娘是吗?请恕在下病体虚弱,尚无法下床。”风允天奋力坐起身子,礼貌性地点头。“这些日子叨扰贵府,未向尊翁及姑娘致意,风某歉疚难当。”
“说话别文诌诌的,你还需在这儿休养一阵子,日后还要这般拘谨吗?”
楚惜之掩嘴一笑,抛给风允天一眼。这一眼,够媚、够柔,风允天识相地接收了,也回报她一个微笑。
两人眉目相对的样子,令净月刻意忽略的那种刺痛感瞬间又充满整个心头。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是不应该站在这里的。
***
渐渐的,风允天已经能下床走动,因为他底子好、身体壮,恢复的情况好到出乎众人意料。对于这个情形,净月应该要很高兴的,可是,只要楚惜之一出现,她高兴的心情就维持不了多久。
怎么会这样呢?她明明很喜欢楚姐姐的,为什么风大哥和楚姐姐交谈的样子,会令她觉得刺眼?
一大早胡思乱想什么?净月敲了自己一记,打起精神提着食盒到风允天房里。可是一打开门,却发现房间里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被褥也已折叠得整整齐齐。
本想找风允天一同用早膳的,这么早他会去哪里?净月放下食盒,_百思不解地走出房门外,行至江水,江中凉亭隐约传来了谈笑声。
是风大哥和楚姐姐!远远地,净月看见他们两人悠闲地临江对饮。和着春日美景好不惬意。
当她视线触及这光景的那一瞬间,那股难受的紧窒再次升了起来,扼住她的喉头……
以前,风大哥只会这样对她笑的;以前,风大哥都和她一起吃早膳的;以前,好多好多个以前,现在好像都不属于她了。
净月站在江迓凝望许久,终于缓缓踏出脚步,朝凉亭前进。他们交谈的声音愈来愈清楚,一字一句刺进她耳中。
“范宽的山水图气度恢宏.山势静定.笔触绵密,确是名字。”
“不过,李成的山水秀逸精微,用笔如神,恰成对照……”
他们在谈画,风大哥也懂画吗?净月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靠得愈近,心就沉得愈深,及至到了凉亭前,她尽力面带微笑想加入他们。却发现两人交谈声突兀停了下来,四只眼睛一起盯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再怎么迟钝的人此时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到来有多么地不受欢迎;尤其他们聊得好好地突然住口,分明是不想让她听到。
净月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在两人的注视下,她无依地抱紧双臂,试探性地问道:
“我……我打扰了你们吗?”
风允天和楚惜之相视一眼,楚惜之朝净月温和地摇头:
“怎么会呢?你想来就来,哪里打扰了?别胡思乱想。”
叫她怎么能不想呢?净月怯怯地望向风允天,后者却面无表情地举杯浅饮。
他为什么不看她?为什么不说一句话?净月顿时间觉得风允天离她愈来愈远了,这个认知令她尽力朝两人展现出示好的微笑。
“风大哥,你和楚姐姐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一些日常琐事罢了。”
风允天面对她还是有着和以往一样的笑容,但净月却觉得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你已经可以喝酒了吗?你的身体不是还没完全好?”
“这是茶。”
“呃,我本来想找你一起用早膳的……”
“我和楚姑娘已经用过了。”
气氛一下于僵住了,净月找不到话说,风允天和楚惜之则似乎根本不想和她说话。沉默片刻,楚惜之轻咳两声,朝净月挥挥手:“净月妹妹,听你这么说,应该还没用早膳吧?这儿有些茶点,要不要先吃一些?“不……不用了。”风允天的变化让净月委屈地红了眼,但她强忍着不让泪掉出来。“我想,我真的打扰你们了。你们用吧,我……我先离开了。”
转身的刹那,泪水也顺着净月细致的脸庞滑下,她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也控制不让脚步虚浮。只是忍耐真的太困难了,背后两人的安静无声像支尖椎穿透了她的胸口,每一步都是血流满地。最后,她终究忍不住快跑逃离这个地方。
“你不留住她?”楚惜之别有深意地瞅着风允天。
“不,她留在这里,有些事你反而不方便说,不是吗?”风允天不在乎地扬起嘴角,眼神余光追随着净月的背影,直至她消失无踪。
“你真是个残忍的男人。”楚惜之前他媚笑,嘴上虽略带责备,态度却仍然温柔婉约。
“你还想谈范宽的画吗?还是这次想改成苏轼的诗?”
不知情的人听不出风允天这话中有些讥讽。
方才净月站在江边张望时,楚惜之立刻话锋一转,和他谈范宽、李成,琴棋书画。他不想拆穿她的做作,因此也造成了净月的误会。
“这次谈你风允天的奇遇吧。”楚惜之替他斟满茶,也替自己斟了一杯。“刚才你说到身上的伤是在梅庄受的,然后呢?”
“然后?”风允天挑了挑眉,这不是问废话吗?“然后我就来到这里,和楚姑娘喝茶谈天啦!”
若有似无地闪过一丝不悦,楚措之轻笑:“想不到名闻江湖的风允天大侠这般风趣。我是在问你,既然到了梅庄,必是有所为而为;而在梅庄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定有所收获吧?”
“梅庄缺人,我缺钱,所以便去了;至于所谓的有所收获,也不过就几两黄金。”
“除此之外呢?”伸手一拨头发,美女看来更加撩人。“譬如说藏宝图之类的东西?”
“藏宝图?我没那个命。”风允天对眼前美色不为所动,开始进攻盘中的梅饼。“若真要说除了黄金之外还得到些什么,被屠尚赏了一针算不算?”
“这怎么能算呢?”楚惜之的表情已经渐渐不自然了。
“怎么不算?我还想请教楚姑娘,怎么令尊的独门暗器会到了梅庄庄主手上?我背上挨的那一针,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楚惜之执起茶杯喝一口,聪明地就此打住这个话题。“净月妹妹也随你到梅庄?”
“是啊,我们都孤苦无靠,只好相依为命了。”想到净月在梅庄里巧扮秦又玲那副泼辣的样子,风允天眉宇间不觉柔和起来。
居然有人能在她面前还想着别的女子?楚惜之略显不快。“你很喜欢净月?”
“净月秀美可人,连你爹都喜欢不是吗?”侧面回答也算回答。
“风允天,你觉得我美吗?”这个男人当真能坐怀不乱?
“楚姑娘风华绝代,国色天香,应该不需我再赘词溢美吧?”
“那和净月比起来呢?”
“各有千秋。”她问的这些问题,已经出乎风允天的预料了。“楚姑娘也对自己没有自信吗?”
“本来是有的,不过在见了你之后,就全都没有了。”楚惜之暗自叹气。“在你心中,我永远比不上净月吧?”
这句话,让风允天有意无意地又将眼光飘向净月离开的那个方向。“在我心目中,你们两个本来就不同。净月有些特质是你所缺乏,你也有些特质是净月所没有的,所以,楚姑娘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你说得出在你心目中我们到底哪儿不同吗?”楚借之斜睨了他一眼。“男人都是口是心非,你敢说方才净月掩面哭泣而去时,你没有一丝丝心痛?没有一点点愧疚?”
没有吗?他差点就要拔腿追过去,谁敢说他不心痛、不愧疚?但是,风允天秉持着长年练武所培养的定性,稳住了心湖的波动。
“你和净月相识不久,已经情如姊妹了吗?何须如此激动地替她说项?或许我俩都该感到心痛、愧疚,是我们忽略了她的易感脆弱,这一点我会好好反省。”
“你……好吧,我说不过你。”她今儿个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被他将了一军。看来现下的时机不太适合,但她总有一天会打动他的。
这一场唇枪舌战,表面上看起来是风允天略胜一筹,然而,从这其中失去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
净月再也不想靠近江边。
每天黄昏时分,她都会抽个空,到沅江边欣赏夕照,久而久之已成了习惯。可是从今天开始,她要尽量避免经过那儿,特别是别接近那座凉亭—;—;因为她不想再碰到她不应该碰到的事。
从她的房间内看不见日平西,天空就是黄澄澄的一片,很虚无,也很空洞。净月终究还是坐不住,远离满室低迷的昏明。
不敢去江边,就到树林里吧。其实净月的心里一直后悔,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对风允天及楚措之的要好产生什么情绪反应。她凭什么哭?凭什么不高兴?风允天答应救她父亲,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了,她怎么可以如此不满足?不知不觉走到树林已经入夜了,净月到一块大石头差点绊到,才发现四周已经乌漆抹黑,森森的林木在黑暗中看起来张牙舞爪,空气中凉意更浓。幸好还有一点月光照路,否则在这崎岖鸟道上走,她稳摔个鼻青脸肿。
“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在林子里餐风露宿的经验她不是没有,所以不会非常害怕。“罢了,也该回去了。”
凭着印象,她往回走,但绕来绕去,总觉得自己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这时候,她才有些紧张了。
“这不是刚才那块石头吗?怎么走来走去还是回到这里?”
不信邪地换了一个方向,走了很久,感觉上好像快出树林了,结果
“怎么又是这块石头?完了,我真的迷路了。”净月好不懊恼。
夜晚的林中并非万籁俱寂,间歇传来夜禽的啼叫声及兽类的低鸣,而且,隐隐约约好像还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咦?好像有人……”她顺着话语声走过去。
她确定自己走的方向没错,因为声音愈来愈大,可是为什么她看不到任何人影出现?停下脚步仔细聆听,她发现其中一个说话的声音好像楚大叔—;—;
“……我会引你到这儿,是因为这林里树木的排列皆是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在我想知道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前,你是走不掉的。”
啊!真的是楚大叔,不过他在和谁说话?
“我也没想要走,因为我也想弄清楚你想弄清楚的事。”
是风大哥!
“爽快。惜之问不出来,那就换我单刀直入的问了。你从梅庄出来,想必已经得到那卷冬景图了?”
“图是在我这里,我没必要隐瞒。”风允天的声音听来轻松,相形之下医尊的声音就显得异常沉重。“而且我还知道,当年孔家血案的凶手,你医尊也有一份。”
“你怎么知道?”医尊疑惑的成份大于紧张。
“商不孤透露血案凶手的四季吟第二句中:‘江畔残红映杏林’,说的不正是沅江畔落霞小筑中,你这位杏林圣手医尊吗?”风允天话语间四平八稳,条理分明。“医尊的独门暗器会出现在梅庄,代表着你和梅庄关系匪浅,所以你知道我从梅庄来还中了一针,照理说应该不可能医治我才对;不过在我醒来的第一天,净月提到你知道我是风允天就愿意救我,足见你对我有所图谋。你图谋的,除了那卷冬景图还会有什么?如此再与诗一推敲,你亦是孔家血案凶手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提到她的名字了!净月心里一跳。他们正在谈的事情,好像非常重要,而且还关系到她父亲。为此,净月屏住呼吸,伸长了耳朵继续听。
“你真的很聪明,风允天。我本想只将你夺魂针的伤治好九成,留一成来威胁你交出图;不过我现在不想要那张图了,我只想知道,屠尚是不是你杀的?”
“屠尚死了?”
“果然不是你。”医尊叹了口气。“夺物又杀人本来就不是你的作风。看来,孔家人的复仇之手,下一个就要伸向我了。”
孔家人要杀楚大叔?她是否听到太多不该听的事了?净月怕自己叫出声,忙捂住嘴巴。
“我可以冒昧问个问题吗?”风允天的态度变得严肃。“那秘图上的东西真的那么吸引你们,能让你们犯下灭门的滔天大罪?”
“不是这样的。这事儿,要从二十几年前开始说起—;—;”
医尊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语气沧桑颓废。
“二十几年前,有五个年轻人在江湖上闯出了点名号,相识之后气味相投,便义结金兰。为了求取更高深的武功,就趁着武林第一高手淮阳子闭关之时,去盗取他祖传的武功秘图。后来虽然东西到手了,五个人之间的感情却也起了变化,个个都想独吞。结果,有一天晚上,其中一个人带着秘图逃走,其他四个人发现要追赶时,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我没猜错,偷秘图的那个人姓孔吧?”
“是姓孔。为了找他,四个人花了数年的时间,终于发现他定居在洛阳;本来那四个人只想夺回秘图,但因为他全力抵抗,有一人一气之下下了毒,结果这件事就演变成灭门血案了。”
“那秘图呢?”这是风允天最关心的。
“事后,为了避免再次发生独吞的事,秘图便一分为四,再用丹青略为加工成四时风景图来掩饰,一人保管一份。”
“那四个人之中,我想,下毒的是屠尚,一个是你,还有两个呢?”有四个人,所以在四季吟中,一句便代表着一个人,难怪商不孤说一句一句各有意涵。
风允天终于明日四季吟为什么是四季吟,以及师父何以要他取回秘图的原因。现在只要找到剩下的两个人,就可以完成师父的遗愿了。
“我不能说。”
“那你至少告诉我,商不孤是谁抓走的?”
“我还是不能说。”
“好吧,那我换个方式问,商不孤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这几个问题,同样也是净月心中的疑问。
“……商不孤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医尊沉吟了一下才回答:“你别忘了他是做什么的。”
两人沉默了一阵,风允天出声:
“既然我们都弄清楚了,也该回去了。我想你排的这个阵式,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走就可以出去了吧?”“你……我实在不该太低估了淮阳子的徒弟。”医尊惨然一笑,从怀中窸;窸;窣;窣;地拿出东西。“这幅春景图还给你吧,不属于我的,总归不属于我。”
“你这么轻易就交给我?”
“我不知何时便将为年轻时的贪欲付出代价,留着图又有何用?况且你才是图真正的主人。”医尊再度深深叹气。“如果我有什么万一,惜之是最无辜的,这些日子你和她朝夕相处,想必对她也是有情,你能帮我好好照顾她吗?”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答应你。”风允天的答复坚决肯定。
朵朵朵
风允天的承诺,让净月的心,碎了。
树林里,早没了谈话的声音,但她却仍然怔在原地,满脑子都在想:风大哥对楚姐姐有情……风大哥对楚姐姐有情……
她为什么没有想到呢?他们郎才女貌那么相配,风大哥不止一次夸赞楚姐姐的美貌及才识;楚姐姐也表明她对风大哥的欣赏,事实不是很明显了吗?
那她算什么?既无美貌也无才情,光会抚琴唱歌,楚姐姐会的,她一样也不会,更不懂如何一笑就勾人魂魄,毫无情趣可言,难怪风大哥根本不想理会她。仔细想一想,从见到风大哥开始,她好像就一直在拖累他,如果他不需要替她救出父亲,或许早就拿回他想要的什么秘图了。
净月把背重重地靠向树干,否则地会失去站立的力气。霎时间,她才恍然领悟到那些椎心刺骨的痛楚是什么—;—;她爱上风允天了,爱上一个心不在她身上的男人。“商净月,你这个呆子,现在知道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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