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华丽,让我觉得似曾相识。听妈妈说,车祸的时候,就是这位先生拨通了110报警,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再后来,我和这位“恩公”鬼使神差地搅和在了一起,跟别的男男女女略有不同的是,我们曾经约法三章互不干涉,也许这才是生活中最具戏剧化的地方。
当我从神游中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我,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我看到自己傻乎乎的表情。我有些窘,猛地离开他的肩膀,一下子坐得很端正。
“干吗盯着人家看,像个白痴一样?”我先发制人,免得他又取笑我花痴或是其他什么。
“仔细端详才发现,你的嘴长得挺好看。”他说,“从前都没留意过,肉嘟嘟的,满可爱,有点像杂志上那些口红广告的模特。”他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温柔,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蛋,用拇指摩挲着我的嘴唇,又在我的脸颊上拍了拍。
那只大手温暖干燥,这串动作很轻柔。
我轻轻闭上眼睛,等待着一个亲吻,因为我是那么迫切地想吻他,用肉嘟嘟的嘴。他的嘴唇轻轻凑了过来,我尝到了乐天木糖醇口香糖的味道,青柠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这种熟悉的男人气息在刹那间遍布到我的四肢百骸。
“你先去泡个澡,我烧饭给你吃。”半晌,我们才放过彼此的嘴唇,我轻声对他说。
“我想吃朝鲜菜,可以么?”他像个挑食的孩子一样问着。
“傻瓜,先去泡澡吧,等你洗好,一切都OK了。”我早有准备,紫菜包饭上午就做好了,鳕鱼也炖好了,剩下的黄酱汤不用多久就能搞定,而牛肉是事先炜好的,等下只要一片一片边煎边吃就可以,估计现在魔法餐桌也不会比我的速度更快。
浴室里的水声响了起来,穿着围裙的我哼着歌扭开了煤气阀门,把调好的酱汁和豆腐鱿鱼猪肉青辣椒一股脑地扔进石锅里,等到快熟的时候又扔进了小白菜和豆芽,酱汤就是这么可爱的东西,不用油盐,就能轻松解决,而且味道好极了。
当他穿着睡衣走进厨房的时候,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你是妖精么?怎么这么快?”他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神速。
“对呀,我就是妖精,这些东西都是我用苍蝇蟑螂变出来的,怕死的就别吃。”我歪着脑袋对他说。
“我也是妖精,就喜欢吃苍蝇蟑螂,这样正合我的胃口。”他嘻嘻笑着坐到我身边,拿起一碗麻将调料,仔细搅拌均匀后放到我面前,然后才拿起了自己的那一碗。
我按下了电磁炉的开关,平底锅里面的牛肉很快被色拉油煎得滋滋作响,我夹起最平整漂亮的一片放进他的碗里。
“尝尝看,味道怎么样?”,我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即便他不作评论,我也知道自己的手艺并不赖,可我还是那么渴望得到一句肯定。就像一个刚刚考了双百分的小学生一样,等待着一句“太棒了”,或者是“真了不起”之类赞扬的话。
他很仔细地嚼着,脸上很快出现了一种痛苦的表情。这种表情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把咸盐当作白糖放进了调料碗里。“叶心爱,”他喝下了一口麦茶,又清了清嗓子才对我说,“我不得不很认真地告诉你,你这片牛肉,简直……”
“很难吃?”我百思不得其解,“不可能的,我明明没把盐当作糖啊,油也没有放错,芝麻酱也没过期……真的那么难吃么?”
“你可真够250的,”他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玩呢,谁说难吃了,味道不错,值得表扬。”
“要死了,那你刚才一脸的痛苦,我还以为放错了材料呢。”换成从前,如果他这样戏弄我,我肯定会狠狠地在他胳膊上拧一下以示惩戒,可是今天不知为什么,我的心情超级好,于是就这样轻描淡写地饶恕了他。大概是因为刚才那个悠长的亲吻吧?女人总是很喜欢那些弄清蜜意的小动作,我也不例外。
“你今天特殊贤惠,是不是中邪了?还是吃错药了?”
“你才中邪了。”我端起茶杯,又轻轻瞥了他一眼,“看在你旅途劳顿的份上才没拧你,谁知道你还是个天生的受虐狂,要不然我现在拧你一下报仇雪恨?”
“您可别。”他伸手捂住了两条胳膊,“你拧得太狠,每次都是先红后蓝然后变黑,像调色板一样,还是算了吧。”他说的也是事实,我一共拧过他不下3次,每次都是先变红,第二天变青,4天以后在变成黑色,最后再慢慢变成浅黄色直至退去。他的皮肤很细腻,拧过以后的痕迹怵目惊心,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施虐的成就感。我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有暴力倾向,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还好,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想咬一口或者拧一把,像是夹书签或者做记号一样,这很邪门。
第二十八章 习惯的开始(2)
“所以最好还是少惹我,要不然天天给你画油画。”我夹起一个紫菜包饭放进嘴里,味道不错,有那么一点点“心灵手巧”的味道。
这顿饭吃了很久,他像个一百年没见过荤腥的难民一样胃口大开,最后我们消灭了一大盘牛肉两条鳕鱼外加一大盘紫菜包饭,除了黄酱汤以外几乎没剩下什么,连辣白菜和咸萝卜都吃得一干二净。当然,还有一瓶来自韩国的“真露”清酒。
那一瓶清酒几乎都被我干掉了,等到收拾碗筷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热热的,血液流动也似乎更快了些,晕晕乎乎却十分清醒,这境界真的很受用。
在我刷碗的时候,他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不帮忙也不插嘴,那种玩味的眼神像是在观察动物园里的熊猫。
我放下了刷好的碗,也盯着他看。也许是喝了清酒的缘故,我觉得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不温不火的度数,就这样一股脑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在挑衅。他穿着深蓝色的皮尔·卡丹纯棉睡衣,带着那一股熟悉得要命的香水味,黑白分明的眼睛,说不好事正气还是邪气的眼神,这就是那个跟我做了无数次,却仍然不知道是否有爱的坏家伙。
然而就是这个家伙,他居然有本事让我像个家庭妇女一样唱歌下厨房,用这双拿惯了笔,敲惯了键盘的双手。
就在我们用目光对峙的时候,他突然笑了,今天他好像笑得很多。
“有什么好笑的?”我每次喝酒之后都会带一些鼻音,说起话来又粘又长,怎么听怎么不正经。
“没笑什么,就是觉得你刷碗刷得很好看,有那么一点家庭妇女的劲头。”他好像一直在夸我:刚进门时夸嘴唇,吃饭时夸我的厨艺,脸刷碗都要表扬几句,这很不正常。换成是平时,他一定没完没了地赞扬我是个“250”,连傻瓜都听得出那是句绝对的贬义词。
“去死了,你才是家庭妇女,我还没结婚呢,不要胡说。”我依旧用哑哑的声音说。
“那就结婚吧,”他突然说,“叶心爱,我们结婚吧。”
“啊?”我像只呆鸟一样瞪着眼睛一动不动,耳朵里嗡嗡作响,翻来覆去只能听到两个字:结婚,结婚,结婚结婚结婚……这个字眼让我突然变得感伤起来。我想起了从前,有一次,他也说过“结婚吧”,再然后又飞快地变成了“喝杯咖啡吧”。这一次,等他再次开口追问的时候,他又会说什么?会变成“来杯大麦茶”,还是“我想喝可乐”?
“什么?”我回过神来才问他:“你刚才说什么?我就当没听到,你也赶紧忘掉它吧。”
“我说结婚。”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少见的认真,“你要听到,我也没准备忘掉。”
“忘掉它吧”,我吸了一口气,眼眶有些湿润,“上回你说结婚,然后变成了喝咖啡,这次肯定还会变的,等一下你肯定还会说来杯大麦茶,或者是给我一杯可乐。别说这件事情,常欢,拜托你别说,忘记它,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听到。”我边说边脱下围裙,“你喝多了,我现在回家,等到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一切就都过去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今天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在我走向客厅的时候,被他一把抓住了。“我没有喝多,也不是在开玩笑。小爱,我们像别的男人和女人一样,认认真真地相爱,然后生活在一起,不好么?”
“别跟我说什么fucking相爱!”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常欢的字典里根本没有那个词,今天你是被一个嘴唇一片牛肉甚至一个刷碗的背影感动了,可感动终究是感动,与爱情无关,更与婚姻无关。”
“叶心爱,你现在听清楚了:我爱你。”他突然抓住我戴着戒指的左手单膝跪地,“我们拗了整整三年,我骄傲,你比我更骄傲,既然你不肯投降,那我投降好了。我爱你,我想跟你生活在一起,结婚吧,嫁给我,做我的妻子,然后永远在一起。”
我被他的举动震撼住了。在我从病床上醒过来直到今天,这个像影子一样粘在我身边的男人,这个仅凭着一点香味就让我觉得似曾相识的男人,这个让我小心翼翼不敢讲出“爱”字的男人……他说他向我投降,他说他爱我,他说他要娶我,他要我做他的妻子,然后跟他生活在一起。这样的片断,是否曾经在梦里出现过?或者在某个阳光旖旎的下午,曾经跃然于我的思维中,再然后被我用一杯凉茶镇压下去,随后再笑着骂自己一句“傻瓜”?
然而这一次,一切似乎真的上演了,不再是没谱的想象,不再是心血来潮的玩笑,我反倒不知所措了?
“我该相信你么,常欢,告诉我,是否应该相信你。”我的思维像是在刹那间从每个毛孔里蒸发了,我低头看着他,轻声问着。
“相信我。”他的眼睛里有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的头很晕,视线也很模糊,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摔倒的时候,他站起身来抱住了我。我把头轻轻埋在他的肩膀上,对他说,“好的,我相信你。”
这个没星没月的夜里,我终于验证了一个早就呼之欲出的事实:我爱常欢,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妈的fucking爱情,真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第二十九章 我也爱你(1)
作为一个即将踏入婚姻的女人,我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昨天常欢求婚,我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他,随后我像逃跑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再然后整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最初我是喜悦的,但那种短暂的喜悦很快被排山倒海的局促所代替。一想到自己将从此变成一个已婚女子,再然后相夫教子终了一生,我就有些犹豫,但我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像徐小妤那样拍拍手逃婚,毕竟嫁给他是我多年以来不敢正视的一个心愿,我爱他,这是毫无疑问的。
天亮以后,我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远在康城的爸爸妈妈,他们显然很高兴,还说要尽快赶回来。跟大多数的中国母亲一样,她并不赞成婚前性行为,只不过觉得我们已经订了婚,做些什么也还可以容忍,如果让她知道我们早在三年之前就睡在了一起,恐怕会吓得心脏病发。
他们问我们订没订下具体婚期,我说还没,因为我除了害怕,再没心思去想别的事情。我突然很怕自己变成了一无是处的家庭妇女,怕自己走进了爱情的坟墓,怕这怕那,我甚至怕看见常欢。
“傻孩子,女人在出嫁之前都会这样的,”妈妈在电话的另一端慈祥地说,“都会有一点点紧张,一点点迷茫,还会有一点点犹豫,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想嫁给那个男人。你只是婚前恐惧,这很正常。”
可是别人为什么都不会恐惧呢?我问她。因为一周前结婚的表姐就是满脸幸福,我没看出她有丝毫的异样。
“你怎么知道她没恐惧过?听你姑姑讲,领结婚证之前的那天,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了整整一个下午,还跟所有的玩具告别了,第二天去民政局的时候,两只眼睛肿得像咸蛋,搞得林伟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不光她,就算是我当年,也动过逃婚的念头呢。”
她说当初和爸爸去领结婚证的那天,她在路上反悔了,是我爸爸一直攥着她的手,才没逃脱成功。等结婚证一拿到手,她突然号啕大哭,说叶建国,我这一辈子算是交待在你手里了,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跟你拼了。结果爸爸只说了三个字:你放心。“你爸爸让我放心,很奇怪,我当时就不哭了。”她说到这里笑了笑,“如果当初我逃婚成功,事情也许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听到这里我不禁暗自庆幸,多亏我爸爸当年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否则世界上就不会有“叶心爱”了。从他们婚后30年的相濡以沫看来,结婚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出去走走吧,约上刘亚菲,把你的小心事说给她听,也许她的话比妈妈的管用些。”
“嗯,我知道了,再见。”
一如既往的下午两点半,我和刘亚菲面对面地做在北塔大街“妈妈家”的一张桌子前。我先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用尽量自然的语气告诉她:“我大概就快结婚了,鄙视我或者恭喜我吧。”
“你说什么?结婚?”她几乎喊了出来,眼睛瞪得老大,那种“活见鬼”的眼神热辣辣地盯在我脸上,“你再说一遍,是要结婚了?”
“对。常欢前天晚上向我求婚了,我稀里糊涂答应了他。”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轻声解释着。
“你们不是搭伙的么?不是只做不爱么?怎么突然想起来结婚了?”她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像是在探寻着一个答案,最后她看了看我的肚子,“你不是怀孕了吧?现在有那么多方法可以做掉,用得着奉子成婚么?”
“你少鬼扯,我没怀孕,也没什么奉子成婚。就是他说爱我,想永远生活在一起,然后我就晕晕乎乎地答应了。”我顿了顿,“还有,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也爱着他,很久很久了,只不过一直没发现。”
“我的天!你们两个都抽疯了,不过仔细想想,你们俩还真般配,”她突然笑了出来,“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奸妇淫妇,把你们凑合在一起让你们自相残杀,也许是老天爷最慈悲的行为。说吧,想要什么礼物,不过事先说明,我要当伴娘,礼服你给买。”
我说好的,不过万万想不到当伴娘的那一个会是你。一直以来,我都认定了先结婚的那一个会是她,谁知道这个爱情女神却终究不敌我们这对“天造地设的奸妇淫妇”,很多时候,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反而会最容易发生,这就是生活的随意性。
热乎乎的鸡汤端了上来,她很麻利地把香葱挑到我的碗里。她已经好久没这么做了,自从跟赵小帅交往以后,她的怪毛病就少了很多,此番故态复萌,隐约让我觉得不大对头。
“你和赵小帅还好么?同居这么久,有没有什么心得体会?”我拿起筷子,边把香葱挑到骨碟里边问她。
“还是那个样子,整天围着鱼缸转,我真怀疑他是一条海豚精。”她的脸上飞快闪过了一丝不耐烦,“我看见那些鱼就烦得要命,它们在鱼缸里晃晃悠悠游来游去,老娘自己还没吃饭就要给它们喂食,简直他妈的地主和雇农的关系。”
“也别这么说,那是他的职业,他的大房子和小汽车都是小金鱼带来的,”我试着劝她,“你不是说过么,最喜欢看他给鱼喂食的样子,是那么的温柔婉转心细如发。”
“我真说过这么恶心的话么?”她歪着脑袋问我。
“嗯,是你说的,还不止说了一次。”
第二十九章 我也爱你(2)
“那时候我肯定是中邪了,说的都是胡话,现在我统统收回。”她自言自语地嘟囔着,“真是中邪了,我当初怎么就那么冲动呢。”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我们的话题主要围绕在如何治疗赵小帅的“恋鱼癖”上。她可以容忍一个男人不懂王家卫不看村上春树不吃日本菜不穿名牌时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