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滴在若寒苍白的脸上,可惜,她再也无法感觉到枫的眼泪……
枫始终不放弃,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他不知疲倦地摇晃着若寒的身体,用口中呼出的热气为她温暖双手,用灼热的眼泪温暖她的脸庞,用滚烫的身体温暖她的身体……
“醒来啊!求你了……醒来吧!”口中不断念叨着这几个字,
站在一旁的医生,眼眶也已湿润。许久,他理智地走到枫的身旁。
“别难过了,她已经走了,向前看吧……”
枫不理睬他的话,依旧重复着,再重复着……
“醒醒吧!难道你要永远这样吗?”医生用力拉了枫的肩膀一下。
“我不能没有她的,你知道吗?我欠她的太多了……太多了!!我想用一辈子来弥补她的啊!她怎么能这么走了?!你告诉我啊!怎么能?!”
“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事实已经摆在你面前了,你有挽回的余地吗?”
枫无奈地摇了摇头。
“走吧,越是这样,越会伤心难过。还是让她安心地离开吧……”
枫的眼神一片迷茫,虽然没有了刚才激动的情绪,但趋于平静的他更让人看着心痛,可怜。
“再让我看看她好吗?”枫神情恍惚地说。
医生点了点头,不再打扰他,走到门口等着他。
“若寒,你知道吗?失去了你,我已经失去了一切……”枫看着若寒苍白的脸,抽泣着说。
枫握住若寒冰冷的手,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我走了……你不会寂寞的。”
枫站起身,他的眼神始终注视着若寒安静的脸,一刻也不愿从她的身上挪开。他缓缓地推动着冰棺,跟若寒作着最后的告别。
若寒的脸庞逐渐消失在枫的视线里,进入了黑暗的世界……
枫的心,也已经悄悄地跟随着若寒,走入了无止境的黑暗当中……
20 轻生
回到地上,面对着医院外灿烂的阳光,枫面无血色。他两眼僵直地看着远方,精神恍惚。
办完出院手续,枫准备离开医院。这时候,几个警察拦住了枫。
“跟我们回警察局录个口供吧,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希望你能够如实告诉我们,好协助我们破案。你也不想那个女孩就这么白白死去对吗?”
听到警察提起若寒地死,枫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们想知道什么?想知道是不是我害死了她对吗?”枫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警察看到枫的举动,都不知所措,慌忙解释道:
“不……不……我们没这个意思,我们作为警察,只是想尽快破案,将恶人绳之以法。”
“恶人?谁是恶人?我就是恶人!你们抓我吧!你们把我绳之以法吧!”枫的情绪十分激动。
“请你冷静下来好吗?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要配合我们破案,这样才能为她报仇,你知道吗?
“破案?破了案为她报了仇她就能活过来吗?你们告诉我能吗?”枫痛苦地跪倒在地上,抱头痛哭!
“你这样想不是太自私了吗?要知道,坏人不能被绳之以法,受害的不仅就她一个,我想你很明白这点。”警察想跟枫讲道理。
“我没有什么能告诉你们的,求你们放我走吧!”枫不为所动。
“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协助我们将罪犯绳之以法,不要感情用事而让罪犯逍遥法外。”
“现在真的没什么能配合你们的,求你们让我静静吧!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枫只想快点摆脱警察的纠缠。
“好吧……希望你能尽快跟我们联络。”警察也不再强求,这种状态的枫,即使勉强答应合作,也不会顺利……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枫的脸颊上带着道道泪痕。
警察点点头。枫一声不吭,呆呆地走过警察身边,漫无目的地往外走去。失去了若寒,这个城市,真的不知道哪里还会有他的容身之所……
枫来到了海边……
海风很温和地吹着,阳光普照在沙滩上,一切都显得那么惬意。这样惬意的时候,海边的游人却寥寥无几。
枫踱步在沙滩上。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浪人一样,颓废而又寂寞地走着。
他走到靠近海水的地方,坐了下来。他迷茫地看着海平面,看着海水涌向他的脚边,再慢慢地退去。
没多久,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海风也猛烈了起来,海浪已经涌向他的身体,他也不躲闪,只是呆呆地坐着。
海边有一些游人已经开始离开。
又过了几分钟,枫突然打破刚才的沉默,站了起来,缓缓朝海中央走去……
“若寒,等等我……我就来陪你……若寒,等我……”枫边走边低语着。
本来就空旷的海滩显得更加空荡荡,因为突变的天气,游人都在往陆地上撤,没有人注意到枫的举动。
“若寒,我就要来陪你了……你不会寂寞……”枫的肢体已经不受意志支配,海水已经漫过他的大腿。
这时,一个女游客突然注意到了海边的动静。空无一人的海边,一个男人正朝海中央走去,海水已经淹没了他的半个身体。
“若寒,来生还能再给我机会吗?”枫的眼泪和大海融合在了一起。
“宝贝,在这里等着妈妈,别乱跑知道吗?”那个女游客温柔地对她身边的孩子说。
“恩!要快点哦,妈妈!”孩子听话地点点头。
那个女游客跑回沙滩,很快接近了枫。
“这背影……怎么这么眼熟?”女游客刚想朝枫大声呼喊,看到披头散发的枫的背影,却觉得如此熟悉。
海水开始漫过枫的腰,他的表情显得那么平静,似乎死亡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恐惧可言。
“这……不是……这不是枫吗?”女游客的脑中忽然闪过了这个名字,大声惊呼,“枫!”
枫没有回应,继续往前走去……
“你这是要干什么啊!快回来啊!枫!”女游客显得无比焦急。可是枫却依然没有回应。
她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孩子,又看了看眼前冰冷恐怖的海水,她犹豫了一下。看着枫的身体一点点被海水吞噬,她终于迈出了脚步,踱着海水,快速地接近枫。
“枫,求你停下来啊!为什么要做傻事啊!”她还是不停地朝枫喊着,只是枫似乎已经成了没有意识的空壳一般,对周围的声音毫无反应。
“若寒,我快来了……若寒,等我……”
不远处的孩子看见妈妈突然朝海里跑,吓得哭了起来,大声喊着妈妈!
由于海浪的呼啸,她已经忽视了自己的孩子,一心只想着挽救前面几米处的枫。
海水已经到了她的腹部,可是距离枫还有三四米左右的距离。枫高大的身躯已经被淹到了胸口,再往前,可能她的嘴都要被浸在海水中了!可是她坚定地继续往前!
终于,在海水即将没过她的肩膀之前,她抓住了枫!
枫猛地一怔,停下了走向死亡的脚步。他缓缓转过头,看着身后让他惊愕的女人!
“Anny……你……”枫一脸惊讶,结巴地说,行同梦游的他看到熟悉的身影,突然回过了神。
看着眼前落魄不堪,精神恍惚的枫,Anny的眼神充满失望,充满悲伤……
“你告诉我,你这是要做什么啊!为什么要放弃生命?为什么啊!”
“别管我!活着有什么用?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枫甩开了Anny的手。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枫的脸上!枫被Anny的这一巴掌打得有点发蒙。
“懦夫!没什么值得留恋的?这只是你选择逃避的借口!死了就真的可以一了白了了吗?”
“除了死我还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失去了?坐了牢,继而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现在连最爱的人都因为我而死去,你说我还能做什么?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用?”
听了枫的这些话,Anny停顿了一下,她意识到枫这段日子一定吃了太多的苦,才会想不开。
“这些就是你放弃生命的理由吗?”
枫无言以对……
她拉起枫的手臂,不容他抗拒,吃力地往岸边走去,“我就让你看看,你还有什么可以留恋!我就让你看看,你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Anny的举动和话语,让枫没有勇气反抗,他就这样被她拉着,一步一步走出死亡的边缘。
21 枫的孩子
回到岸上,猛烈的海风侵袭着两个人湿透了的身体,他们不由自主地打着寒战。
Anny紧紧拉着枫的手,将他往孩子的方向拖。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枫终于问了一句。
“去见你该见的人!”Anny停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走去。
“还有什么人值得我去见的?”枫用力迫使Anny停了下来,疑惑地问。
“你马上就能看见!”不由枫反抗,Anny再一次坚决地拉着枫向前走去!
孩子的哭声隐约可闻。看到妈妈归来,孩子既高兴又担心。
来到孩子身边,Anny立刻将枫撂在一边,蹲在地上安慰着哭泣的孩子。孩子的哭声很快被止住,转而对着妈妈开心地笑了起来。
安慰完孩子,Anny想起了身后的枫。枫一直呆呆地看着孩子,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是你的孩子?”枫唯唯诺诺地问。
“那你认为是谁的?我没有姐妹,没有兄弟。”
“哦……”
“你不想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吗?”Anny的目光直逼枫的眼睛。
枫不敢回答。
“你不是说你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吗?”Anny步步紧逼。
“我……”枫开始结巴。
“你不是想去死吗?现在你可以再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阻拦,能让孩子看到自己的爸爸一眼也就够了,让他看看自己的爸爸是个多么让人失望的懦夫!你走吧!”Anny的话句句像针一样猛刺枫的心灵!
“真的是我的吗?”枫再一次迷惘了……
Anny没有再回答。
“我们走,孩子!”她牵起孩子的手,准备离开。
“等一等!”枫喊住了Anny。
“还想说什么?”Anny停住了。
“算一算应该四岁多了吧……”枫突然很平静地说。
Anny愣了一下,“嗯……”
“能让我再看一眼孩子吗?”
Anny站着不动。枫主动走到Anny身前,蹲了下来。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孩子天真的脸庞。枫伸手想摸孩子的脸蛋,Anny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但是看到枫的眼神,Anny停住了后退的脚步。
“长得真好看,将来一定也会像你一样漂亮。”
孩子似乎不怕枫,她也朝着枫甜甜地笑着。枫似乎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也笑了起来。这个笑容对于枫来说是多么难得啊!
Anny看到枫的笑容,欣慰了很多。
“会试着给自己一个机会吗?”Anny的语气也逐渐平和了下来。
枫站了起来,默默的走开了……
“枫!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吗?!”看着枫头也不回地走掉,Anny绝望地喊着!
依然没有回答……
枫的背影逐渐消失在Anny母女俩的视线里……
Anny的眼角淌着泪水。
唯一值得Anny高兴的是……至少,枫还活着。
22 思想煎熬
夜幕降临……
枫坐在公园的黑暗角落里,孤独地抽着烟。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散发出一股海水的咸湿味道。
“若寒……你在哪里?听得到我的呼唤吗?”枫的泪水又一次没有忍住,簌簌地往下落。
“你知道吗?今天我看到了自己亲生的女儿!这对我来说是多么震撼的一件事!”枫擦了擦泪水。
“我该怎么办?我还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吗?我现在已经连灵魂也失去了……跟随着你而离去……”枫抬起头望着天边,似乎若寒正在天上倾听他的声音。
“这都是我造的孽啊!现在终于让真正的报应降临到我的头上!失去了你,让我求生不得,而突然间出现的我的孩子,却又让我求死不能!失去了你,我还能做一个抛弃自己孩子的混蛋吗?!还能抛弃为自己留下血脉的孩子的母亲吗!?”枫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双膝重重跪在地上。
“若寒!为什么我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为什么我会活得这么失败?!为什么非要等到什么都失去了,才让我幡然醒悟?!才让我感到那种钻心的痛?!才让我……”枫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我没有让一切从头再来的能力?”枫放肆地哭着,宣泄着所有的情绪。
“为什么没有自始至终地坚持着对你的爱?为什么这么禁不起诱惑?为什么要一错再错?为什么……”枫不断反问着自己。
“为什么自以为聪明的我,到头来,却是一个最最失败的蠢蛋!!!”枫重重朝自己的脸上打了一拳!
“或许,就算我死了,也没有人会留一滴泪吧……”枫无力地垂下了头。
寒风猛烈地吹过,夜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对这个可怜的男人的忏悔和自责无动于衷……
枫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的笑脸,她微微张开的小嘴似乎想喊出“爸爸”这两个字。
“孩子!”枫迷糊地对着空气喊了一句,“你会接受我吗?”
孩子依然只是笑着,甜甜的笑容深深感染着饱受摧残的枫的心灵。
“告诉我,你会接受我这个没用的爸爸吗?”枫的意识有些模糊。
孩子没有理会枫,突然转身跑向母亲。可爱的背影不禁让枫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
“孩子,别跑啊!等等我!”枫急切想挽留住孩子,可孩子却还是慢慢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枫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的身体逐渐瘫软,眼皮沉重地垂了下来。他太累了,他蜷缩在这个角落里,安静地睡去。
梦中,他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小女孩依然只是笑着,像天使一般笑着。他不断追逐,而她总是喊着妈妈的名字,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跑去,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23 接受
“喂,醒醒!”一个来晨练的大妈发现了倒在角落里的枫,她不敢肯定眼前的是否具尸体,惊恐地走到枫的旁边,用脚轻轻蹭了他一下,“喂,小伙子,你没事吧?”
枫翻了个身。阳光从树缝间穿过,直射在枫的眼睛,枫被刺眼的阳光弄醒。他揉了揉蒙胧的双眼,吃力地坐了起来,他的身体有点虚弱。
“还好,还能动……”大妈长舒了一口气,“小伙子,怎么睡在这里?”大妈关心地问眼前落魄不堪的枫。
“我……没事。”说完立刻爬起身,飞快地跑走了。
“又是一个刚刚失恋的……”大妈无奈地摇摇头。
枫不停地跑着,周围的人看见他头发散乱的样子,都以为他是一个疯子。
他来到一个普通的居民区,租了一间很简陋,但是很便宜的小房子,住了下来。
一连几天,他都窝在房间里,陷入无尽的矛盾和自责当中。若寒和那个小女孩的脸庞不断出现在枫的面前,让他夜不能寐!
那种对若寒无限思念,却又无限自责的痛苦,只有他最清楚。那个小女孩天真可爱的小脸蛋,甜美的微笑,却又让他有一种温暖的感觉。矛盾消磨着他的意志,折磨着他的灵魂!几天过去,他已瘦了许多,看起来无比憔悴……
终于,一个星期后,他再也无法忍受那种压抑!那种无法摆脱的彷徨和失意!他冲出了这间阴暗的屋子。
枫跑到了Anny住的公寓外。警惕性很高的大门保安拦住了他。
“你找谁?”保安没给枫好脸色看。
“我……我找Anny。”枫好声好气地说。
“Anny?她认识你吗?”保安看着一身穷酸的枫,嘲笑道。
“认识……”枫不想再惹事生非,他忍住火气。
“找她什么事?”
“这个你没知道的权利吧?”枫握紧拳头。
“我是没有知道的权利,但这里是高级公寓区,我有责任保护这里住户的安全。”
“你这是什么意思?”枫举起拳头刚想朝保安打去。
“枫!”一个急切的叫喊声从公寓里传出。
枫挥在半空中的拳头戛然而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Anny奔跑着从楼梯上下来。
“枫!你这是?”Anny大口地喘着气。
“没……没事!”枫赶紧解释。
保安看见Anny出来,也证实了枫的身份,很知趣地走开,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走,上去说吧!”Anny看见枫主动来找她,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