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顿,神情有些愕然。
胡靖是怎么了?这么大的人,难道还会闹小孩子脾气?
“为什么不吃?这是我辛辛苦苦亲自替你熬煮的粥,你就算不饿,好歹也吃几口吧。”她软声哄着。
“不吃就是不吃,我可没要你替我煮粥。”胡靖故意撇开脸,冷然地道。
“胡靖!”上官蓝茜尽力掩饰着怒火中烧的情绪,干笑两声,又刻意放缓声调,“我说胡帮主,你都还没尝过一口,就急着拒绝我的好意,总得说个让人心悦诚服的理由吧?”
要是敢说她的粥味道不好、看起来恶心之类的话,她肯定会将手上这碗热粥泼在他的脸上!
胡靖转回头,凝望着她。“你自己不先吃,硬是要递给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居心不良?”
“你说什么?”上官蓝茜闻言,俏颜瞬间刷白,抓着瓷碗的小手气得发抖。
他他……他说的那是什么话!难道她还会毒死他不成?
可恶、可恶!这个王八蛋胡靖,气死她了!
“我不想说第二次。”他冷冷地火上加油。
“哼,你不吃就算了!我现在就自己一个人把这些粥全都吃光,连一粒米都不会施舍给你的。”她忿忿地起身,转身便走。
然而她空着的一只小手忽然让胡靖抓住,接着轻轻一拉,她纤细的身躯便稳稳落在他早已准备好的宽阔胸膛里。
“谁说你可以走?”
“胡靖,你别太得寸进尺了!你不希罕我煮的粥,我可也不希罕你吃呢!放手!”上官蓝茜气得眼眶泛红,咬牙怒斥。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粥都熬烂了,里头不会有一粒米的存在。”他的嘴边勾着浅浅笑意,紧握着她的大掌不愿放开。
“你管我、你管我!”上官蓝茜气炸了,不断扭动,欲挣脱他的钳制。“马上给我放开!胡靖!”
“呃,我的手……”胡靖忽地一阵瑟缩,眉宇紧蹙。
“啊,你怎么了?伤口裂开了吗?快让我看看。”
上官蓝茜闻声,顾不得两人方才还为喝粥的事而争吵,连忙紧张地抚上他裹着布条的手腕。
白色的布条,此时渗出了斑斑鲜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
她抬起泪眸。却见到胡靖噙着笑,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
“为什么你生气的样子,紧张、难过的样子,都美得令人无法移开眼?”
他说……说什么呀?
“胡靖……你还好吧?”她小心翼翼地问,仔细打量着他。
“我怎么了吗?”他轻笑着问。
八成中邪了!上官蓝茜皱眉与他对视,不解的表情充分写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
“你这表情,似乎是提醒我,该个道士来作法驱邪了。”
秀眉拧得更紧,她严肃的表情更快更直接的言语回答,水亮的眸子里有着同情的光芒。
“好了,别再用这种眼神打量我,这会让我想……”
“你想怎么样?”她紧张的问。
“想这样。”说着,胡靖低下头,吻住她微启的唇瓣,顺手接过她手中那摇摇欲坠的瓷碗。
上官蓝茜愣然,发热的身躯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得有些僵硬。
她直觉地想推拒,胡靖却先一步离开她的唇,并迅速将一匙热粥送进她的嘴里。
“晤……”她瞪着他,不甘愿地嚼着口中浓稠的粥。
她的双颊因他方才之举而发红、发烫,完全不知所措,可是他竟可以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不顾她的意愿喂她喝起粥来。
“好吃吗?”胡靖微眯着眼,笑看着她发窘的神情。
“废话,我煮的粥当然好吃。”她好不容易咽下这满满一大匙的粥,噘嘴没好气地说。“你真是小人!拿来,我自己吃。”
他不理她的嗔斥,又是满满一匙热粥逼近。她不得已只好张开嘴,将匙中之物尽数吞下,没想到差点噎着,不禁轻咳了起来。
“吃慢点。”胡靖轻拍她的背,柔声低语。
什么呀,他简直不是人嘛!哪有人喂粥是舀那么大匙的,分明是存心要她难看。
不过他也真是奇怪,没事突然想喂她吃东西,他自个儿才刚清醒呢,身子不是还很虚弱?该不是闲得发慌。想寻她开心吧?
不,胡靖应该不是那种无聊的人。
难道是为了怕她饿着,所以才装没品、装生气,故意不吃,目的是要先喂饱她的肚子?
嗯,一定是这样没错!
看着热粥再次逼近眼前,上官蓝茜抿着唇,拒绝再含下这一大匙可能会让她噎死的美味。
好好的一碗粥,非得这样糟蹋吗?与其这样胡乱吞下,她还不如喝水,反正同样是食之无味。
“怎么?吃你自己煮的东西,需要考虑这么久?”见她连吃个东西都这样若有所思,他的俊颜微微一沉。
“我吃饱了。”
“吃完它。”胡靖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
上官蓝茜眯眼瞪视他,不愿妥协。“我、吃,不、下!”
“别任性了,你身上的毒才刚解,需要多吃些东西补充元气。”他的语气依然强硬,眼神却柔和许多。
“那你陪我一起吃。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而且,这原本就是要煮给你吃的呀。”上官蓝茜的双眼忽然一亮,雀跃地道。
“你坚持?”他眯了眯眼。
他问得好诡异啊,她只不过是想和他一起喝粥,为什么他要这样盯着她瞧,一副神秘的样子?
“我习惯和人边吃边聊。”
是吗?看不出来他这个一帮之主,身负高强武艺的冷酷男人,也会有此怪异的习性。上官蓝茜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胡靖挑挑眉,接着又道:“相识一场,我只知道你叫楚茜茜,你从不提你的来历和身份,我却连这从不让外人踏进一步的寝房也让你自由来去,你不觉得这有失公平?”
“公平?是、是啊……好像让你吃亏了。”
“可不是?”胡靖的嘴角勾着浅笑,目光直视她心虚又涨得通红的俏颜。
“呃……胡靖……”她抬眸与他对视。“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的……你的朋友对你撒了谎,你会如何?会很生气吗?”
他眯眼凝望着她,并未有所表示。
“可是,如果她不是故意的呢?如果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这么做呢?你会原谅她吗?”她急急地问,心里忐忑不安。
“嗯……”他闭目假装沉思,故意拉长语音。“我想,不会只是生气这么简单就可以了事。”
啥?惨了,原来她喜欢上的是个小气又冷血的男人,这下事情难以解决呀。上官蓝茜咬咬唇,睁着无辜的眼瞅着他。
“你说的这个人,该不会是……”
“你别瞎猜!我怎么可能骗……骗……”糟!她说溜了嘴。
胡靖嘴角勾起一笑,眸光锐利,缓缓地道:“第二件事,不许撒谎。”
“胡靖……我……”
她心虚地望着他,眼角不禁含满泪水。
胡靖伸手为她轻拭,动作依然轻柔。“如今,在经历了许多事之后,你还是不愿意对我坦言。”
“我……”
望着胡靖深幽的眸予,上官蓝茜难掩心中揪紧的闷痛感,于是娓娓道出实情。
“我本名上官蓝茜,家住京师尚书府。这次南行是……是为了寻找一个重要的人,而我隐瞒了姓氏,只是为了避免一些无谓的麻烦。”
“重要之人?”
“嗯,是、是啊。”上官蓝茜咬着唇,瞄了一眼胡靖微黯的眼神,连忙接口,“其实也不是非常重要啦,只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好朋友而已。”
她本想直接说出与凌渊哥哥的婚约之事,但看着胡靖,她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懊恼地垂下眸子。
“你没骗我?”
“我……我…”她抿着唇,轻轻摇着头。
天,她就是不敢说实话,这下该怎么办?
而且,她怎么觉得胡靖好像早已知晓一切?他嘴上虽然是询问她,可是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眸子似乎说着,你分明是撒谎。
胡靖沉默了会儿,然后轻轻捧起她的脸,凝望着她心虚的莹眸。
真是个让人心疼又教人生气的傻丫头。
既然愿意道出姓名,势必也料得出他会知晓一切,包括她是赵凌渊的未婚妻这个事实。
他在等她开口,等她解释,等她的抉择。
为何事到如今,她还是要继续对他隐瞒?是因为他跟她的一切最终也只是成为一出闹剧,草草落幕?
胡靖倏地俯身,封住她的唇,有些霸道,又带着、浓浓的深情,几乎让她的心儿随之融化。
这一刻,似乎任何事对他们来说都已不那么重要了…
第八章
两日后。
东麟楼,一幢专门招待宾客的楼阁.位于虎黔帮东侧濒崖处,平时帮众鲜少至此。
今日为了宴请一名亦敌亦友、身份特殊的贵客,胡靖早早便等在此处,恭候来人大驾。
午甲二到,一名身着淡蓝绣衫。腰挂红色弯刀的英挺男子翩然而至。他浓眉轻扬,嘴角勾勒着自信满满的笑。
哼,就是那张自以为是的讨厌笑脸,让他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多谢赵四爷赏脸,百忙之中依然拨空前来,胡某真是倍感荣幸。”胡靖利眸锁着他.客气的话语冰冷而犀利。
“胡帮主客气了,赵某受胡帮主之邀,才真的是受宠若惊呢。”赵凌渊神态自若,双手负在背后,唇畔依然带笑,锋利的瞳眸;也不甘示弱。
厅中,两双凌厉的眼眸对视着。胡靖轻扯嘴角,虽是讨厌他那张自负的脸孔,冰冷无表情的面容却像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带着寒光的眸子里里隐隐多了抹难掩的怒气。
胡靖摆手,示意赵凌渊入座,自己随后也坐了下来.“没想到从不上虎黔帮的赵四爷这回竟会破例前来,看来赵四爷真的是……很有心啊。”胡靖盯着他的眼,看着他眸里闪动的异样情绪。
“好说,茜茜乃赵某的未婚妻,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对她的宠爱与疼惜自是不在话下。”赵凌渊语气凛然,不闪不躲。
胡靖冷哼,眸里尽是不屑。“既是疼爱有加,又怎会让她孤身一人,遭受生死困境而置之不理?这就是你所谓的疼惜与宠爱?放任未婚妻历尽艰辛、独自寻夫,真亏虹焰山庄有此能耐,竟做得出这种令人发指之事。”
赵凌渊闻言也火了,浓眉蹙起,嘴上笑容凝住,深黑细长的眸子半眯着,为他俊白的脸增添些许诡异、冷魅。
“胡帮主对赵某的未婚妻真是关爱得……令赵某深感诧异呀,就不知胡帮主是站在何种立场说这番话?”
“上官姑娘乃本帮贵客,更是胡某‘交心’之友,胡某当然有立场替上官姑娘叫屈。”胡靖勾了勾唇办,特别加重‘交心’二字。
“赵某的未婚妻何时和胡帮主是朋友了,赵某竟全然不知?而且方才之言全是胡帮主片面之词,就不知茜茜是如何说了。”
“赵四爷如此迫不及待待,上官姑娘见了必定欢喜。”
胡靖嘴角依然噙笑,语气也是同样冰冷,但那双锐利眸子却像要抽丝剥茧似的直锁着赵凌渊。
审视般的眼神,仇敌似的语气,他到底还要玩到什么时候?这种人什么事情都不挑明了说,真会让人发狂!
“哼!够了,胡靖,我问你,你到底把茜茜怎么了?是不是你把她擒来玉黔山的?茜茜就算一路追着我来,也不可能走错路,跑来你这儿。”赵凌渊的语气明显充满不悦,开门见山地问。
“我无需回答你的质问。”胡靖迳自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胡靖,你若是为了报复我而擒抓茜茜,就有失你一帮之主的贵份,我从此也会看不起你!”
他与胡靖本是莫逆之交,当年,虎黔帮围剿奇云寨那帮恶霸土匪,身为胡靖好友的他正值年轻气盛,也应邀一同参与。
当时天候不佳,前往奇云寨的路途又崎岖难行。瘴气弥漫,没多久,帮众便失的失,散的散。
最后,当他在山中寻着老帮主时,老帮主已遭歹人下毒,痛苦不堪。老帮主不断央求他送他上路,他虽知不该,但当时已七孔流血的老帮主拼命哀求,只愿能死在他的掌下,死得稍有尊严一点。
虽万般无奈.他还是应了老帮主所求,一掌击向他的胸口。
他虽无意隐瞒此事,可是这一幕刚好落在赶来的胡靖及其他帮众眼里。
若当时在场的是胡靖,他会动手吗?或许由他亲自动手,会比他这个外人更恰当才是。
那时他没有解释,胡靖也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用他那张冰冷的脸和锐利的眸狠狠地瞪视着他,随后,胡靖便抱起老帮主的尸身回虎黔帮。
从此,他们俩不再是朋友。
从此,虎黔帮的众人恨透了他。
从此,他下定决心不再踏上虎黔帮。
可是,今儿个他破例了。
他不能让茜茜待在此处,虽他深知胡靖的为人,必不会为难无辜之人,可是基于道义上及他该负的责任,他必须走这一趟。
“承蒙阁下看得起胡某。”胡靖又倒了一杯酒。
“你……”赵凌渊忽然夺不他的酒杯。“算了,我不想同你逞口舌之争。你我的恩怨,咱们自行解决,别牵扯到无辜的茜茜身上,你快放了她。”
“放下放人,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胡靖见他如此激动,冷眸中闪过一丝狡猞,他双唇一勾,拿过另一只酒杯又再度斟酒自饮。
“你想怎么样?”
“嗯……”胡靖垂下的眸缓缓迎视他微眯的眼,轻笑一声。“你和上官姑娘的婚期是下月初五吧,还有十日,希望到时我有办法前去祝贺。”
“你到底要说什么?”
“很简单。”胡靖眸里进出凛冽的光芒,盯着他的眼。“你若想如期完婚,就捉到当年毒杀师父的凶手.记住,我要活的,你何时能抓来.我就何时放人。”
“这……”赵凌渊面露难色。“胡靖,凶手若是一时半刻便能擒住,我又怎会至今仍让他逍遥法外?且当初我见到老帮主时,他已身中剧毒,在全无线索的情况下。要找到凶手谈何容易,你这十曰的期限分明是刁难我!”
“找出凶手是你的责任!当年若非你如此冲动,师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知道赵凌渊为了师父之死已追查多年,也知道赵凌渊心中对师父的愧疚,他的确只是存心刁难赵凌渊。
心中压抑的恨意和悔意不断交织,其实,他最厌恶的、最不能原谅的人是他自己。
当年若是他,他想,他同样会选择为师父留下尊严,所以,即使赵凌渊找不出凶手也无所谓,这应该是身为弟子的他该负的责任。
现在,他只是想用这件事看看赵凌渊对茜茜是否真心,如果是,赵凌渊必定会在这十曰内动手救定她。
“我知道了。”赵凌渊眯下微黯的双眸。口吻坚定.“就算翻遍每一块土地,我赵凌渊比势必将凶手揪出!”
“很好,希望你说到做到。”
“这是当然。我要见茜茜,她人呢?”赵凌渊拦住他,神情极为认真。
他必须先确定茜茜是否安好,而擒凶之事.他也只能尽力了。
胡靖垂下眸子,并未回答他的提问.只是幽幽地道:“十曰,别迟了……”
“胡靖!你不让我见茜茜一面,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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