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出版商听出了我是在拒绝,尽管有些失望,但是还是呵呵笑着说:“这样也好,那么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每本书完成了,就给我打电话。”
我点点头,笑道:“那是肯定的。”
话就这么说定了,但是事情具体如何去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一个多月之后,我的又一部书稿完成,为了不失信于人,尽管我知道对方做的可能性非常小,但是我还是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刚刚完成一部书稿。
那位出版商答应得非常爽快,在电话里热情地说:“好,明天下午我就到你那里去。”
可是,到第二天下午,我却并没有见到他来我的住处看稿子,我知道这事就这样结束了,于是也就没有再给他打电话,而把书稿给了一位老关系书商。
一个人在外面闯荡,最难以忍受的是孤独。
当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作中去的时候,我可以因面对着自己塑造出来的一个个人物而稍稍化解那份孤怜伶的感觉。可是,每当我静下心来,或是独自躺在床上难以成眠的时候,寂寞与孤独所引发的那一份凄凉,就像是一个来自遥远星际的魔鬼,把我整个儿地包围了起来。每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心里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琪儿。
几乎在每一天,当我躺到床上闭起眼睛,在睡着之前,琪儿的音容都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在我的记忆深处,琪儿永远都是那么的年轻、清丽,仍然还是一个还只有二十岁的小女孩。每当到这个时候,我与琪儿在一起时的一切,就会像只是发生在昨天的故事似的,历历在目。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那天我和琪儿坐在河边的鹅卵石上,看着将西天边染成一片烂红的夕阳,我问琪儿。
琪儿把头歪靠在我的肩上,笑着说:“当然记得,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有一个大色狼,跟在人家女孩子后面……”
“好啊,琪妹,你还敢说我是大色浪!”我伸手挠她,笑说。
琪儿把身子躲开,抓住我的手,直看着我的眼睛,道:“当然啦,你不是大色狼,那你是什么?”
我耸了一下肩,道:“我哪里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我只知道自己是一个人,可不是狼,其他的可就不知道了。”
琪儿蹙了一下鼻子,说:“你呀,做人做不好,做狼也做不来,唉!”琪儿叹了口气。
我看着琪儿,一时不知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琪儿看出我在发愣,便指了一下夕阳,问:“江哥,你看太阳像什么?”
我看了一眼夕阳。
此时的夕阳已经被云隐没了一半,只剩下一个红红的半圆,而且还在明显地往下隐没着。
“像……”我犹豫了一下,边想边说,“像一只掉在水里的皮球。”我胡乱说道。
琪儿摇了摇头,说:“不是。
“那你说像什么?”我看着琪儿问。
琪儿抿了一下嘴,说:“像一颗心,一颗正在被淹没的心。”
我一怔,不明白琪儿为什么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正在被淹没有心?”我重复了一句,“琪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琪儿咬着嘴唇摇了一下头,说:“我只是一种感觉。”顿了一下,她接着又说:“我感觉这时候的太阳就像是一个刚刚出嫁的新娘子的心,她不知道自己将会过上怎样的生活,用一片痴心去想象,想象自己能过上好日子,可是,结婚对一个姑娘来说,是对自己的一次完全的改变,从此她就不再会是姑娘了,而成为了女人。”
我的心被触动了,虽然我还并不能完全明白琪儿说这番话的全部意思,但是我却已经隐隐感觉到,琪儿是在为自己感叹,因为她爱上了我,一个有妇之夫,所以她这是在为自己的命运感叹。
我无言以对,只能把目光投向那轮正在下坠的夕阳,眼看着它一点点地被吞没,直至完全消失。
“琪妹,都怪我,让你受委屈了。”我轻声地说。
琪儿瞅了我一眼,说:“这不关你的事。”停了一会,琪儿突然又问我:“江哥,你相信命吗?”
我点头,道:“是的,我相信,而且非常相信。”
我说的是实话,并不是为了安慰琪儿。我相信命,相信命运,相信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同的。也许有人会说相信命运是迷信,可是我却并不这么认为,我一直都认为“人生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话一点都没有说错,因为世上的许多事实已经证明了这句话的真实可信。如果有人偏要强词夺理说这样的话是消极的是迷信的,那么我只能说这个人是白痴。请想想看,在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他们对自己的一生付出了那么大的努力,他们甚至终其一生都在奋斗不止,可是,他们一生中得到的又有多少呢?许多人得不偿失,更有许多人在劳碌中了此一生。可是相反的,又有许多人,他们根本没有付出什么,可是他们却总是受到上天的看顾,总是心想事成,有的甚至根本就没有付出过什么努力,就会平白地得到许许多多。我这样说也许有人会不相信,说我是牵强附会,那么我就再说个大家都不得不承认的事情。
就说现在许多人醉心的炒股吧,同样都在股市上买股卖股,为什么有的人屡炒屡赚,而另外的人却屡炒屡赔呢?你也许会说那些赚了的人是智商高,会分析。那么好,现在风行于世的买彩票,在这种合法的赌博中,为什么有的人一买即中,而有的人却屡买不中呢?难道这也是他们的智力不同吗?买彩票又哪里来的智力可言?又有谁把智力用到买彩票上来了?我想大家都非常清楚,那些中了彩的,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别人,都会在他中彩的时候说上一句:“运气好!”而对那些屡买不中的,也会给出这样一句评语:“运气不好!”那么什么叫做运气呢?不言而喻!
我相信命运,我相信不同的人的命运就是不同。
我在相信命运的同时,我还相信这世上是真的有鬼的,尽管我并不怕鬼,但是我却相信鬼是确实存在的。
我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因为在我身上就曾发生过一次与鬼有关的事情,而且正是有了这次的亲身所历,我才相信在这世上的鬼是真实存在的。
我不想让琪儿伤感,于是便对她继续说道:“琪妹,我不仅相信人有命,我还相信这世上是真的有鬼的。”
琪儿看了我一眼,问:“你真的相信有鬼?”
我点点头,说:“是的,而且,我还跟鬼接触过。”
“不会吧!”琪儿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说。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是真的,江哥怎么会骗你呢?”
琪儿相信了,她知道我是不会拿假话来骗她的,于是便急切地说:“快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说着话时,眼睛仍然睁得老大。
我又点点头,说:“好吧,我给你讲讲那次遇到鬼的事情。”
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我六岁。
当时我父亲在外地工作,我与兄弟们跟着母亲住在一个叫江湾的小村庄。江湾有内庄和外庄之分,在内庄与外庄之间有一条南北向的河分隔着,而这条南北向的河正好与一条东西向的河相联结,形成一个“丁”字形的联接点。在农村,我很小就听到这样一种说法:“丁”字河有鬼。
在这个“丁”字形的联接处,有一条大约五十公分宽的河堤,这是庄上的人为了进出内外庄方便筑起的简单通道,从内庄到外庄,人们从这里经过时一般都是在白天。如果是在晚上,那肯定得要在两个人以上方敢从这条小堤上经过,否则一个人是绝不敢从这里进出内外庄的,尽管从这里进出内外庄仅只有几百米,而从庄外绕行大约要走上两公里,但是在晚上,只要是一个人单独行走的,都情愿绕上两公里而不会走这几百米。
那是一个夏日的晚上,估计时间应该是在晚上十点钟左右,当时我家是住在外庄,住在我家左邻的是从内庄搬出的一对新婚不久的年轻夫妇。那天晚上,大家都坐在我家前面的一颗泡桐树下乘凉,新婚丈夫的弟弟当时也在,他突然说要回内应去取点什么东西,让我跟他去玩一趟。我当时因为小,玩心也很重,而且我也很少到内庄去,于是贪玩再加上一股对内庄的好奇心,便跟着他走了。
新婚丈夫的弟弟当时已经十六岁,属于那种农村人称为楞头青的人,他不想走村外绕道,便带着我走那条晚上一般人都不走的“丁”字河堤。
我当时虽然也曾听说过“丁”字河有鬼,但是我却并不知道哪儿有“丁”字河,对鬼这东西也只是听大人们讲的一些故事,心里对鬼也并没有多少畏惧感,而且也可以说是毫无认识。于是我也不多问,只是跟在他的身后,几乎是一步不离地向内庄走去。
来到“丁”字河堤,我不知道新婚丈夫的弟弟是因为心里害怕还是什么原因,总之他快步过了河堤,把跟在他身后本来与他紧挨着我的一下子甩下两三步远。
我跟在他后面走上河堤,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也根本没有想到这里就是“丁”字河,这里就有鬼。我见新婚丈夫的弟弟快步过了河堤,也便加快了脚步,想赶上他。可是,正当我左脚已经跨出河堤,再跨一步就会离开河堤的时候,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抓住了我的右脚腕,同时猛地往下一拉,我只觉得身体突然失去了重心,一下子便摔倒地河堤上。紧接着,我就感觉到一股大力在把我顺着河堤向下拉去,一股本能,我伸手抓住了河堤上的草,双手的手指也都抠进了泥里,拼尽全身力气往上爬,与下面拉住我的脚腕的那股力相抗衡。
可是我力气却没有下面的那股力大,尽管我拼尽了全身力气,但是毕竟还是人小力薄,身子仍然慢慢地向下滑去。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却一点都没有慌,我一边拼命地往上爬,一边想开口叫新婚丈夫的弟弟,可是当我张开嘴巴用力喊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此时已经根本发不出声来了。
这时我的心里才开始害怕起来,我一边用尽全力地抵抗着拉着我右脚腕的那股力,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新婚丈夫的弟弟一步步地往前走,头脑里一片空白。
突然,已经走出几步远的新婚丈夫的弟弟回转身来,也许他是发觉了我并没有跟在他的身后突然警觉了吧。
他一眼便看到了卧在河堤上的我,于是马上跑了回来,弯腰便把我的手抓住,然后用力往上拉。
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却也无法把我拉起来。
我现在的状况只是比刚才稍好一点,那就是我已经不再往下滑了,上下的力量已经趋于平衡,势均力敌
新婚丈夫的弟弟见拉不起我,十六岁的他立刻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他立刻对着河面大声叫骂起来。在骂了几句之后,他又用一种威胁的口吻喝道:“你他妈不想超生了是不是?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就敢拉他!”
我不知道是他的骂起到了作用,还是他最后这句话起到了作用,总之在他的这句话出口之后,我就觉得右脚腕一松,人也随即被新婚丈夫的弟弟拉了起来。
一见我被拉了起来,新婚丈夫的弟弟便不再说话,立刻拉起我飞奔起来,我的双脚几乎都被他拉得离了地面。我就这样被他拉着一口气跑进了里庄,跑到了有人的地方方才停了下来。
在见我们跑得奇怪的人们的询问下,新婚丈夫的弟弟便把我被鬼拉住以及如何脱身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我也如实地向大家讲述了我当时的感受,接着许多大人便一起提着灯来到我遇鬼的地方查看。第二天几乎全庄人都知道了我遇鬼的事,于是乎几乎全庄人不论大人小孩便都到了那条“丁”字河堤上,亲眼目睹一下我与鬼抗争时所留下的痕迹。后来,我遇鬼的这件事在江湾被一直谈论了很久……
从此以后,我便相信,这世上是有鬼的,无论是谁说这世上没有鬼我都不会相信,因为我亲身体验到过鬼的存在。
据我所知,当年的那位新婚丈夫早在前几年便因病去世了,不过他的弟弟直到今天还依然活着……
琪儿一直静静地睁大着眼睛听着我的讲述,等到我讲完了,她竟不自觉地伸手摸着我的右脚腕。
“真没想到,江哥,你还有这样一次奇遇呢。”琪儿像是梦呓一般地说。
我点头说:“是呀,这次奇遇,我终身难忘。”
“除了这一次,以后又遇到过吗?”琪儿问。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琪儿又靠在了我的肩上,突然轻轻一笑,说:“我怎么就没遇到呢?以后再遇到‘丁’字河我可得留心了。”
此时,夕阳早已经完全隐没在了云霭之中了,西天边的那份红也渐渐淡了,褪了,天也开始慢慢暗淡了下来。
“事实上鬼是怕人的。”我说,“你想想,现在人这么多,鬼哪里还敢出来作怪呢。”
琪儿应道:“是呀,再说人又这么坏,鬼肯定也不敢来了。”
我笑了笑,拍了拍琪儿的肩膀,说:“如果鬼真的来到了你的面前,你怕不怕?”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鬼了,”琪儿说,“鬼肯定也有好鬼坏鬼之分的,蒲松龄就写了许多鬼,当中也有好鬼和坏鬼嘛。”
“蒲松龄写的大都是狐,写真正鬼的并不多。”我说。
琪儿拾起眼睛看着我,问:“江哥,你说蒲松龄写的那些故事是不是真的?”
我笑了起来,说:“我想,蒲松龄写的那些狐故事、鬼故事,大都是听别人讲的故事而后整理出来的,‘聊斋’嘛,根据介绍,当年蒲松龄为了写这部书,特意在路边盖了间茅屋,为过往的行人提供茶水,茶水免费,但是客人必须得为他讲一个有关狐或鬼的故事。这么着,他的《聊斋志异》的内容才那么丰富的。”
“那你什么时候也去在路边盖一间茅屋,也让过往的行人为你讲故事,然后你把故事都记下来,说不定也成为第二个蒲松龄呢。”琪儿笑着说。
我知道琪儿是在开玩笑,所以便笑笑说:“我可不愿做谁的第二,我要做就做第一。”
琪儿抿嘴笑了一下,把头低下去,眼睛看向了渐渐变灰的河水。
要做就做第一,这倒并非是我的一句戏言,而是事实,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一直都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过去,在工厂里的时候,我所在的那个岗位一共有九个人,而在这九个人中,无论是技术还是工作质量,我都是九个人中最好的。这并不是我的自吹自擂,我原来单位的同事都可以证明这一点。现在,当我走进北京城闯荡之后,我进入到二渠道青春文学这一块创作领域,那么,没有人能够否认,在这块领域里,我也同样是最好的,无论是作品的创作速度还是作品的质量,整个二渠道青春文坛无人能够匹敌。如果哪位像我一样以卖文为生的朋友看到这里觉得不服气的话,可以向我挑战,我将随时恭候,而且绝不会回避。
然而,无论第一也好,最好也罢,现在都己经不重要了,在我的心里,现在最重要的是琪儿,我的琪妹,她现在的情况如何,她是否还能来赴我与她的这个十年之约?
虽然,我在心里己经知道琪妹已经是不可能再来的了。因为我们相约的时间早已经过了。但是,我的心里却仍然在执着地坚守着,仍然还在怀着一份明知不可能的希望。眼下,我尽力地不让自己去想失望的结局,尽可能地让自己对琪儿还能来赴约劝慰自己。可是,不知不觉间,随着深夜寒意的侵入,我的心也越来越冷了。
十年了,为了这十年之约,我付出的许多努力,难道就只能得到这样一个结局吗?
我倚靠在桥栏上,仰望着天空悬挂着的那一弯月牙儿,心底里的一股悲凉,慢慢地溢了出来。
我突发奇想:为什么呢?天为什么会转晴了呢?昨天晚上的小雨,虽然让人感到有一丝凉意,但是,那一丝凉意却并不恼人,那沾衣欲湿的细雨,让人心中平添一份惬意。那雨丝落在脸上,轻轻酥酥的,让人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