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儿刚把自己整个人放进水中,便转身划水,当她正好迎上黑刖太过痴迷的眼神之时,她瞪大了迷蒙的双眸,给他投去了一个不甚赞赏的目光,并朝他泼起了水花:“不准看了啦!”
看见如此娇柔欲滴,动作又十分可爱的忧儿,黑刖只能噙着微笑,非常不舍地再次背对着她,脸上盈满的笑容将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心底里某样柔软逐渐放大,将他的整颗心都填得满满的。
可惜幸福的感觉太短,那心中美好的感觉很快便被那双镯子的画面所取代,让黑刖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冻结。那双镯子,在此刻居然成为一个咒语,让黑刖觉得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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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入夜了,他们还是得回去面对那些太过复杂的纷扰。
黑刖再次抱着忧儿出现在城堡内,他原想将忧儿安置在自己的身边,把她抱进自己的寝殿,可惜却被长老们阻止了:
“孤男寡女,请圣王注意体统。”
衡量之下,黑刖只好说:“那我把她送去师父那里,你们谁也不许伤害她。”
其实长老们商量了一个下午,早就有所打算,其中一人说:“好。”
众人便跟着他们两人,一步一步地走出城堡。
等黑刖放下戒备,以为长老们真的同意他将忧儿交给黑豫的时候,其中一位长老一个眼色,六个人就同时发功,马上禁锢了黑刖的行动:“够了,我们不能再让你胡闹下去。”
黑豫不在,才是对付黑刖最好的时间,所以长老们才选择在此时动手。
“虽然觉得很可惜,可是为了不让你重蹈前圣王的覆辙,我们必须选择这么做。”一个长老揪起无力的忧儿,已经举起了手掌,准备处死忧儿。
不要!!!!可怜的黑刖此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老们将要对忧儿所作的一切。
只见爱者别开脸,不愿看见这一幕。他不过是个长老,在圣城的存亡跟忧儿之间,他当然只能选择大孽灭亲。
“不要!!!”没想到却有另外一个人忽然奔了出来,是豫宁。
拿着包袱,徘徊在镜海边的豫宁觉得非常委屈,婆婆明明就不舍得自己,可惜却坚持让自己离开圣城,回去父母的身边,这是为什么?虽然一直很想再见见娘亲和爹爹,只是相对于一直孤苦伶仃的婆婆,豫宁却更想留在她的身边,所以才迟迟不肯离去。
她跑到忧儿跟就要动手的长老之间,用最大的力气推开了长老,自己则奋不顾身地抱住了忧儿,想要为她挡去那将要承受的功力——
那长老刚发的功力虽然被打叉了一下,却没有影响他的动作,一道白光同时从他的掌中挥出,直接往豫宁的背上驶去——
豫宁毫不犹豫地抱紧了忧儿,没有担心过自己会不会就此牺牲。她闭紧了双眼,等待下一刻的来临,不管是什么。
却在她紧闭的双眼中,也能感觉到她的周围忽然大放光明,一蓝一红的光束忽然自她的双手亮起,瞬间吞噬了那道来势汹汹的白光,并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
长老们都傻眼了,这是什么光芒?
豫宁知道危险已经过去,她起身将忧儿挡在身后,张开双手坚定地面对长老们,她说:“请你们不要伤害忧儿姐姐!”
随着她的坚定和决心,她两手中一蓝一红的亮光也不停地闪烁,像是在呼唤着什么人。
六个长老,六双眼睛同时看向那两道光芒,下一刻,有人傻眼了,有人却跪在了地上,个个都无法言语,没有更多的反应……
那是日月镯的光芒啊,只有日月镯才能发出这样绚丽的光辉,只有日月镯才会以这样的光芒,告诉他们,它们回来了。
可是,没有人愿意去承认,眼前那叫涂豫宁的女孩,竟是圣女。
为什么她偏偏是瓜尔佳·香宇和涂冷天的女儿?为什么圣女偏偏就是她?难道那日贤者临死前,在预言香宇之后了然地点头,就是这个原因?是因为,那个叫香宇的女人,是圣女的母亲?那么,为什么贤者不说呢?在他们对圣女做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之后,再知道她是圣女,这样多可笑?多滑稽!
看到这一幕的,还有匆匆赶来的香宁,她知道,豫宁是圣女的事实,终于还是瞒不住了,到了这一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个理不清的局面了。
唯一清醒的,是另一个意外的人——安安忽然拿着黑鹰剑出现在所有呆若木鸡的人之中,没想到入夜后来偷黑鹰剑,居然刚好碰见豫宁。
他二话不说,在混乱中就马上点了豫宁的穴道,让她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就将她带走了。
黑刖早前就被长老们禁锢住,此时他只能紧闭着双眼,心中居然希望他们走得越远越好。
香宁上前扶起忧儿,黑豫跟在她的旁边。
长老们眼见豫宁被带走,才开始有了反应,有人跪在了地上,朝他们离去的方向磕头,喊道:“圣女终于出现了,圣女啊!”
有人知道该去把圣女抢回来了,就想要追去,却被香宁拦住了,她怒视他们,说:“我会带着忧儿离开,可是希望你们能放下心中的仇恨。我之所以一直保护豫宁,就是因为早就知道她是你们的圣女,不希望你们对她作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情来,而铸成大错。现在真相大白,希望豫宁是圣女的事实,能化解两代人之间的仇恨,重新开始。你们可以放心,我不会让忧儿卷入圣王圣女的漩涡之中,所以请你们在理清自己的头绪之后,再去把豫宁请回来,好好待她。她的善良,本该是无法取代的珍贵,也是你们圣城的幸运。”
一边还处在震惊中的忧儿,终于在香宁的话中得到了证实:涂豫宁是圣女。
她就是圣女?她就是那个将会出现的圣女?她将是黑刖唯一的新娘?
忧儿终于明白黑刖为什么要拉涂豫宁进圣殿了,她终于明白黑刖为什么让她不要再问了,原来,涂豫宁就是圣女。
听着香宁的话,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言语了,只能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香宁将还处在震惊中的忧儿放上马背,然后驰马朝死亡森林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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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孽缘
当香宁驰马离开死亡森林以后,她就变得茫然了,她该去哪里?她又能去哪里呢?
大唐的今天,除了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圣城,她还能去哪里?为什么偏偏让她知道大清已经家破人亡,为什么偏偏让她独自苟活在大清以外的时代?命运待她难道只能如此?千里迢迢来到另一个时空的她,难道只能得到这样的结局?
不知不觉中,她牵马来到了“牛家村”,此时累极的忧儿已经伏在马背上睡去,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睡着了还是伤心得无法动弹了,反正,她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来到记忆中的房子面前,香宁将马拴在木柱上,伸手抚摸这陈旧的木屋,她曾在这里生活过一年。
她推门走进屋子里,屋内的摆设跟十六年前一模一样,她在原来的地方找到了灯油,照亮了整个屋子,同时看见布满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的房子,心里忍不住在想:不如就回到这里生活吧?
听见空置多年的隔壁屋子忽然有了动静,牛大嫂忍不住挑灯过来看看,却在看见全身黑色衣衫的香宁之后吓了一大跳,差点连手中的灯笼都掉在了地上:
“你,你……你怎么能随便进别人的屋?”牛大嫂比从前更老了,皱纹更多了。
香宁知道她没有认出自己,沉着声音,她说:“对不起,我见这屋子陈旧,像是没人住很久,所以才不请自入的。这是你的屋子?”
知道香宁只不过是长得丑了一点,所以牛大嫂也没那么害怕了:“不是我的,我也在等这里的主人回来。”
香宁愕然,是在说她吗?
“她去哪里了?”
灯笼之上,牛大嫂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眼中几乎马上有了泪光:“不知道……那可怜的孩子,一个人抱着婴儿,丈夫也不在了,不知道能到哪里去……”
“是你的亲人?”香宁故意试探。
牛大嫂痛苦地摇摇头,进入回忆的深渊:“是我害了她,跟她的儿子……我不是人……”
“儿子?”香宁一惊,难道是个儿子?不是女儿吗?
“是的,是她的儿子,我害了她的儿子……”牛大嫂似乎已经开始有点神志不清了,口中不由自主地呢喃,像是在忏悔。
“她有一个儿子?”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香宁只想知道更多。
“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龙凤胎?”
牛大嫂点点头,泪水终于决堤。
“哥哥和妹妹?”原来她生的是一对龙凤胎,而不是双胞胎……也就是说,死去的,是一位阿哥,是小王爷,而不是格格,也不是小公主了?
牛大嫂已经泣不成声,她在这里等待了多年,就是希望能得到原谅啊,可是无论怎么等,那仙女一般善良的姑娘就是没有出现:“是姐姐和弟弟……我对不起他们……”
“……”再也不想听见更多的事实了,香宁终于忍不住踉跄着走出了木屋,扶着马背,她才能站稳。
此时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同时伸手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担忧的神情如出一辙。
是黑豫和爱者。
爱者挑眉看向黑豫,他怎么也跟来了?爱者是因为担心圣姑,所以才跟来的,可是黑豫为什么总是表现得非常在意圣姑呢?
黑豫以绝对霸占的姿势拥住了香宁,并将她拉离爱者可达的范围,然后对爱者说道:“她是我的。”这个长得娘娘腔的爱长老,一直喜欢他的仙女,他是知道的。
爱者惊讶地抬头看着黑豫,不知道他是在何时爱上圣姑的?可是……他们的年龄差那么多啊……而且喜欢他的姑娘那么多,他有必要跟自己挣年老色衰的圣姑吗?(爱者的意思是相对于年轻姑娘而言了啦,总之,还是他这个老人家跟圣姑比较相称。)
但在黑豫更深的敌意注视之下,爱者只好认命地垂下头来,心想:算了,黑豫喜欢上的女人,不管是老的嫩的,丑的美的,还是不要跟他挣比较好。
于是,爱者垂头丧气地自动离开了。
香宁早就猜到这个男人会跟来,他对自己的好和刻意接近,她不是没有感觉。也许此时此刻,就只有这个男人能给她力量吧?
她倚在黑豫的身上,出声对屋内掩面痛哭的牛大嫂说道:“她会原谅你的。”
然后就要离去。
离去之前,她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香宁……香宁,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看见一个男人一边喊着自己的名字,一边歪歪斜斜地走进牛家村。
是他,李青冉。
他居然会来这种贫穷的地方?
可是他已经醉了,在他醉倒之前,他疾步上前揪住了黑豫的衣服,打着酒嗝,眯着眼睛,抬头想要看清黑豫的模样:“我是不是看见鬼了?香宁啊香宁,为什么我还会看见这个魔人?”
“啪!”青冉一只手无力地拍了黑豫的俊脸一下,然后伏在了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黑豫因为看他是个酒醉之人,所以没有打算跟他计较,将他推到地上,便要拉香宁离开。
可是香宁居然流泪了。
她缓缓地蹲下身子,将青冉过长遮住眼睛的头发抹到额头的后边,露出了他又憔悴又落魄的脸。这个哪里是当年英姿飒飒的十二王爷?哪里是那个一直温柔地看着她笑的李青冉?十七年了,他难道还在找她?
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十七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将任何仇恨抹去,何况香宁一向不是心中有恨的人。
她吃力地扶起青冉,想要将他抬进屋内休息。
黑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帮助这个素为谋面的男人,可是他还是帮她把他抬进了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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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睡梦之中,青冉喊的,全是香宁的名字,喊得香宁的心一次比一次沉重。
反观黑豫看着香宁状似痛苦的神情,不明所以。这个男人一直喊的名字,又是谁?为什么听起来会觉得莫名的熟悉?
忧儿却认得这个男人,他曾救过她跟刖儿:刖儿……他现在怎样了?
就这样,三个人各有所思地在屋里坐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当青冉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锁住了黑豫的喉咙,宿醉后醒来虽然觉得头痛欲裂,可是不至于让他产生幻觉:“你没死?”
黑豫还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另外两个女人却马上出声阻止:
“叔叔你想干嘛?”忧儿不明白这位满腮胡子的叔叔为何要如此对待豫叔叔。
“住手。”脱口而出的命令口吻,有不容置疑的力度。香宁同时也责备自己,竟然忘了青冉他们都以为黑豫已死的事情。
而生死就在别人手中的黑豫却表现得异常镇定,他面无表情,只默默地注视着香宁刚刚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焦急,同时没有忽略能发出命令口吻的她,必定跟这个男人认识的可能。
青冉听见香宁的话后,果然将注意力转到了她的身上:“请问老人家是谁?”他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这样的长辈了,可是若不是认识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他如晚辈般发号司令?除非她一直习惯对任何人发号司令,可这任何人绝对不包括身为十二王爷的自己。
香宁暗自调整内息,先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只是一时忘了,此刻自己的身份是一位年迈的老者,而不是这两个男人要争夺的女人:“对不起,老身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伤害这位救了你的年轻人?”都怪这两个男人曾多次浴血争斗,直到你死我活方肯罢休,不然她也不会如此紧张而差点失了分寸。
“他救了我?”青冉冷哼一声,自己就否决了这个可能:“绝对不可能!”说罢就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让谁都轻易地发现黑豫脖子上隐隐炸现的红色勒痕,以及他逐渐困难的呼吸。
“真的!豫叔叔真的救了你,是豫叔叔抬你进屋的。”连从来对身边事情都无动于衷的忧儿,也担心得出口证实了。
“哼!我跟他的仇不共戴天,他怎么可能救我?!”
“他忘记了。”香宁马上说出这症结所在:“他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他不记得你,不记得任何人了。”
虽然感到惊讶,可青冉依然对这说辞无动于衷,不管他救过自己多少次,这一次,他绝对不能放过他!掐着黑豫喉咙的手指,收缩得更小了,他几乎是疯狂的:
“那就让我帮他解脱,省得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苟活在这个世上。”
这一定是属于他曾经失去的一段记忆,黑豫原本还想知道更多的,可是脖子上传来的疼痛感已经超过了他能忍受的极限,就在他想要对青冉作出暗示来控制他之前,香宁忽然急急地开口说道:“我认识香宁!”
脖子上才又有了空气,黑豫大口大口地吸着,暗暗地庆幸刚才没有下手,可是喉咙严重缺氧的感觉让他现在想吐,想咳嗽却偏偏被青冉捏紧喉咙而无法舒展,只能红了脖子,连青筋都凸现出来了。
青冉眯眼看向这个满脸疤痕,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不敢相信他这十七年来,终于在别人口中听见的一个名字:“你说什么?”
“我说我认识香宁,瓜尔佳·香宁。”香宁尽量让自己调整呼吸,不希望表现得太过激动和紧张。
“我凭什么相信你?”青冉做势又将手捏紧,却紧紧地注视着眼前老妇人的一举一动,万一他们是一伙的呢?
“我有必要欺骗你吗?”
“当然有,假如你为了救他。”徒手再次一紧,黑豫几乎双眼已经翻白。
“不要!!”忧儿大嚷,接着是颤栗:“不要……叔叔……请你别伤害豫叔叔……”豫叔叔曾经是她所期盼的父亲啊。
青冉完全不予理会,香宁马上说道:“她说她早就原谅你了!”
双手一松,青冉几乎是呆住了,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原谅自己?他的双眼几乎立刻通红,却还在隐忍着泪水,他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