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住了笑容,豫宁面对低头俯身为忧儿忙碌的香宁,不能确定她刚刚话中的含义:“婆婆……?”是不敢相信的愕然。
可惜香宁没有再说话,只继续细心地照顾着忧儿,她知道豫宁该明白她的意思。
此时床边的沉默,却跟男人们的争执形成了对比:
“假如你担心巫女一个人出去有危险,那就让丑婆婆也跟她一起出去!反正她们不是黑族人,本来就不应该留在圣城生活!”有人开始撂下狠话了,许多人都闹得面红耳赤。
黑豫的脸倒是铁青的,他说:“行,那我也跟她们走。”
“你!”有人被气得喘不过气来了,在拼命地咳嗽。
这时候,另一个高大的男人跟长老们一起,挤到了门外。当他瞧见屋内躺着的忧儿时,他先是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不知道忧儿回来了?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不是发现长老们都不在城堡,觉得事有蹊跷,才来竹屋瞧瞧,他也不知道忧儿回来了。
此时在听见长老们想要赶走婆婆跟忧儿的豫宁,居然出声恳求:“请你们让婆婆跟忧儿姐姐留在这里好不好?她们比任何人都爱护圣城啊。假如因为豫宁有错,豫宁愿意独力化解你们心中的仇恨,可是请不要牵连到婆婆和忧儿姐姐啊。”什么事都揽上身,大概都是天生好人最直接的表现。可是,难道她忘了自己在这里根本没有发言的权利?
黑刖光是听见这声音就觉得不舒服,就更别说看见她的脸了,她长得就跟瓜尔佳·香宇一样让人恶心:“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为别人求情?!”黑刖用最阴骘的眼神盯着她,旧仇新恨,加上昨日受到的屈辱,就更加让他无法接受豫宁的那张脸和太过“造作”的善良了。
他毫无预警地跳到豫宁的旁边,伸手便将她拖出竹屋,黑刖几乎是用纠的。
“啊……好痛……”豫宁被迫跟着出去,否则手都要被拧断了。
来到王陵内,贤者的墓前,黑刖才将她的手甩开,让她撞在了黑鹰剑的剑身上,锋利的剑锋竟割坏了豫宁的衣衫,一条自肩膀到腰侧的血痕立刻露了出来,嵌在她雪白的凝肤上,很是突兀。
这个圣王又怎么了?她从来不惹他,可是为什么却总要找她麻烦?又是为了她的娘亲吗?
豫宁用手拉好背上分开了的衣衫,不让春光乍泄。
黑刖冰冷的声音自她的头顶响起:“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去化解仇恨?!”
“我……”在圣城人民的口中,豫宁只知道他们认为她的父母害死了前圣王跟贤者,还曾经欺骗了前圣王的爱情和兄弟之情,可谓十恶不赦。
“人已经死了,你以为你可以起死回生吗?!”黑刖在盛怒之下,将昨日受到的屈辱通通发泄到豫宁的身上:“说话啊!”他用力踢了剑身一脚,同时力度将剑旁的豫宁震到了地上。
“我可以!”豫宁却没有被吓到,反正她早就习惯黑刖无来由的愤怒,她仰起头来,用无比坚定的神情直视着盛怒的黑刖,眼神中还是一贯的澄清。她不是已经留在这里七年了吗?为什么不能尝试化解上一辈人的恩怨呢?假如她的父母真的有错,她愿意为他们赎罪。
“你可以?”黑刖眯眼盯着她,伸手捏紧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我对折磨你已经失去了兴趣,现在我只希望你能马上在我的眼前消失。然后,我会用这把剑,亲手杀死你的父母!”一字一句,犹如剑一样刺痛了豫宁的心,她心痛的,不是还没发生在父母身上的危险,而是黑刖此刻眼中的仇恨。他一定也很痛苦吧?活在仇恨当中,怎么可能快乐?
“滚!”黑豫再次猛地甩开豫宁的下巴,将她甩到几丈远。
豫宁的下巴已然青了一片,嘴角刚刚不小心被自己咬破流血了,她却还说:“假如我的死能化解你对我父母的仇恨,那么豫宁愿意代替他们死去,只希望……”
“狗屁!”黑刖根本不愿意听下去,他只觉得头痛欲裂,豫宁还没说完,他就大吼一声,伸手想要朝她发出一掌,以制止她的声音——
可是黑豫出现了,他比黑刖更加强势,一只手便控制住黑刖想要发功的手,跟刚刚听见长老们要赶香宁出圣城一样不满:“圣城的古训是什么?”他冷冷地发出问题。
“知恩图报,有仇必报。”黑刖也毫不含糊:“我现在做的就是要替前圣王报仇!”
“哼!”黑豫甩开黑刖的手,转身背对着他,继续质问:“那我问你,婆婆自小就喂养你长大,喂你喝马奶,救你性命,还多次救了圣城上下几万人的生命,挽救圣城多次的危机,你报答过她什么?”
“我,我从来没有为难她,她是外族人,要留在圣城生活,我一直都默许啊!”
“哼,”黑豫再次冷哼,又说:“那豫宁三翻四次的救你,你为什么却待她如此?”
“她怎么可能救我?!”他怎么不知道?
“你以为上次我罚你在这里躺了一夜,是谁照顾你的?不是豫宁,你恐怕早就冻死了!你在恶魔之地独力支撑,又是谁给你送食物?谁喂你吃东西?我不相信一个这么善良,会以德报怨的孩子的父母会十恶不赦!”恐怕那些传言都是不真实的,这从圣城的人民刚开始对待婆婆和忧儿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了。圣城人民虽然和睦团结,却又非常排外,这是不争的事实。
什么?帮自己按摩了一个晚上的人是她?他不相信。
黑刖为了证实,伸手立刻抓住了豫宁的手腕,想要看看在豫宁的记忆中,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
不对!为什么完全看不见?
黑刖将豫宁的手握得更紧了,同时眉头也皱得更紧——不但看不见她从前的事情,也看不见她的将来!为什么?
“你是谁?”黑刖眯眼看她,不由自主地发出疑问。同时回忆起她能自由进出恶魔之地的事情,以及当时她双手发出亮光,将所有恶魔都吓退的情景。
黑刖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不希望事实就跟自己想象的一样。
下一刻,他再次拽起豫宁,以最快的速度径自朝城堡走去。
此时竹屋内的忧儿终于醒来了,她依然觉得非常虚弱。张开眼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黑刖:“刖儿……刖儿呢?”他知道自己回来圣城了吗?
这不该是她瓜尔佳·香宁的女儿该有的反应,她的女儿怎么可能如此依赖别人?看见忧儿落魄的模样,香宁大有恨铁不成钢的郁闷:“你必须跟我一起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她要远远地将她拉离这个漩涡,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我不要,”忧儿吃力地坐了起来,就想起身出去找黑刖:“我要见他。”给忧儿力量的,是她手上所剩无几的黑发。
“你!不许动!”香宁实在不明白,她怎么能如此不争气?当年黑豫为了跟自己断绝关系而砍掉左手,香宁也未曾苦苦哀求过他什么,也从来不以弱者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自己的女儿却为什么会?
“我要去……”忧儿已经起身要走去门外了。
香宁紧急之下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让她出去。这时候长老们跟黑豫都在门外,即使有黑豫帮她,她也不可能到黑刖的身边的。
“放开我。”明明脸色已经苍白,忧儿偏偏用尽力气,也要挣脱香宁的禁锢,却差点因为这样而再次晕倒。
“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香宁痛心疾首。
忧儿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她的话了,她挣扎着来到门边,却刚好看见黑刖拖着豫宁,疾步走进城堡的画面。
长老们跟黑豫同时跟了过去。
心中产生了更多的疑问,忧儿当然不能无动于衷,她必须跟过去瞧瞧,她要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七节 不该出现的圣女(下)
黑刖将豫宁拽进圣殿,并立刻把石门反锁,不让任何人进来。
豫宁跌倒在地上,不明白圣王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她是第一次进入城堡,里边原来有这么大。
黑刖的眼睛虽然是直视着地上的她,眼中却又象什么都看不见,眼神是涣散的,只有没有温度的灰色。
他朝豫宁伸出一只手,冷冷地问道:
“你手上发光的两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他要问她拿来看看。
豫宁一惊,面对黑刖如此反常的行为,感到莫名的害怕,可是她却答应过婆婆,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手中的镯子。于是,她只能随着黑刖的步步进逼,而往后退去。
两人一直如此僵持,一进一退,当豫宁退到了一个池子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可是黑刖依然走向她。
一惊之下,豫宁支撑在地上的手一个不稳,其中一只落到了圣池的水中,害她差点失去平衡而掉落在水池里。
赶紧调整姿势,豫宁才将手自水中拾了起来,继续面对面无表情的黑刖,可这时候她却在黑刖的脸上看见“震惊”两个字:圣池的水没有变黑!
几乎是不顾一切地,黑刖一个箭步就撅住了豫宁的双手,一边禁锢住她的抗拒,一边掀开她的袖子——
在看见豫宁双手上的镯子时,黑刖跌坐在地上呆住了。
就算从来没有见过这双镯子,可是他就是知道这就是黑族的圣物——日月镯。
此时横在豫宁手中的镯子,正闪着神秘的两色光芒,像是在对黑刖炫耀着什么。
为什么,圣女偏偏在他的这一代出现?
此时圣殿石门外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黑豫说:“刖儿快把门打开,你干嘛把豫宁关在里边?!”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圣王陛下,圣殿不是随便能让人进去的地方,请你快出来。”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理解他的行为。
“刖儿,刖儿……”是忧儿。
坐在地上无法反应的黑刖此时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圣池边的这个女人,真的就是圣女?圣女就在他的身边这么多年,他竟然浑然不知,可是为什么,圣女偏偏是这个女人?怪不得他会不知道忧儿已经回来圣城,因为忧儿是跟她一起回来的!怪不得她能进入恶魔之地,怪不得他没有办法看见她的过去和未来,那都是因为,她是圣女。
“都是女人误事!”有长老厉声苛责:“来人!把巫女送出圣城!”
“不!”忧儿贴着石门,不愿意离去。
“等我先结束她的性命,再了结里边的涂豫宁!”有更高瞻远瞩的长老马上要挥掌了,黑豫却挡在了忧儿的前边:“不要忘记有我在。”
“哼!我们一起上!”几个长老已经排成一列,准备朝黑豫发功。
忧儿知道要是长老们联手施法,黑豫武功再强,也会被禁锢住,她马上出声恳求:“请你们别为难豫叔叔,忧儿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能留在圣王的身边,陪伴他一辈子。”她从来没说过要嫁给圣王啊,所以她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休想!”有人一边否决忧儿的话,一边朝黑豫发功。
此时圣殿的石门忽然打开,黑刖出现在门的背后。象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变得冷然,没有表情,没有温度,只说:
“让涂豫宁离开圣城,把忧儿留下。”
“不行!”长老马上否决。
“不行!”豫宁同时上前拒绝道:“要是你必须杀我的父母,那不如先杀我。”
“我叫你滚!”原本漠然的黑刖忽然因为豫宁的话而变得疯狂,吼得所有人都呆住了。接着,他也是最快自所有人的惊讶中恢复过来的,他拉起了忧儿的手,只抛下一句话:“我是这里的王,我说谁要走,谁就必须走,我说谁要留,谁就不能离开。”然后便牵着忧儿的手,在长老们的眼皮底下离开了城堡,最后还抛下命令:
“除非你们不想要我这个圣王了,否则就别想跟过来。”
“哼!可恶!”见黑刖如此坚决,长老们虽然气愤难平,却又无可奈何。
剩下豫宁在圣殿前抱住自己的双手,她没有忘记刚刚黑刖在打开石门之前对她说的那句话:“永远不要让别人看见你手中的镯子。”
他说的为什么跟婆婆说的一样?这双镯子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直没有办法脱离自己的手腕?刚刚圣王说话时那像是悲伤的眼神又是什么?从前他在看她的时候眼中盛满了恨意,可刚刚居然被别的什么取代了,那到底是什么?
^^^^^^^^^^^^^^^^^^^^^^^^^^^^^^^^^^^^^^^^^^^^^^^^^^^^^^^^^^^^^^^^^^^^^^^^^^^^^^^^^^^^
黑刖在确定长老们都没有跟来以后,才默默地松了口气。
此时忧儿已经到极限了,她站都站不稳了,才朝黑刖倾倒过去……
“忧儿!”黑刖一惊,马上将她打横抱起,眼中盛满内疚: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他们强迫遣送你出城的。”他没想到长老们会把具有潜力的巫女送出城外,此时见忧儿为了回来圣城而虚弱成这样,他只觉得心疼,便把她抱得更紧了。
忧儿虽然全身无力,可还有知觉,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安慰的笑容,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她深信要是黑刖知道自己是被逼离开的话,肯定会来找自己的。
忧儿任由黑刖抱着自己,抬手抚摸起他轮廓分明的脸庞,问道:“干嘛紧绷着脸?”
黑刖摇摇头,没有再说话,只一路抱着她,穿过镜海,这次他们没有去忧儿林,而是往树林的深处走去。
黑刖的沉默让忧儿觉得不解,于是她问:“为什么把涂豫宁带进圣殿去?”她跟长老们一样想知道答案。
黑刖明显一震,却不想欺骗忧儿,于是他只说:“没什么,请你不要问。”
“……”忧儿不解,但也不会再追问下去,她只说:“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好吗?”
黑刖没有回答,只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远,似乎已经走到了圣城的尽头,同时也是树林的尽头。从这里,他们能看见辽阔的镜海,是镜海的另一边。不能再前进了,黑刖才将忧儿放在地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热刚退去:
“一定很累吧?为了回来找我?”
忧儿点了点头,确实很累,累得她已经不想再离开他了。
此时忽闻右边茂密的树丛中传来一声落水的巨响,却不见镜海中有任何涟漪,这里还有别的水?黑刖马上跳到大树上张望,恰好发现树丛的背后原来别有洞天,是一处被树丛环绕的温泉,原来圣城还有温泉?此时温泉中有一只灵猴在悠哉游哉地游着,看来刚刚的落水声是它制造的了?
黑刖跃回忧儿的身边,再次将她抱了起来,便跳进了树丛之中,同时吓跑了温泉中的猴子。他说:
“温泉对身体有益,你刚病愈,可以泡泡泉水,对散热有很大的效用。”
忧儿自他的手上自己站了起来,不敢相信圣城居然有一处这么好的温泉,任谁看了都想要进去泡一泡。她轻按住自己的胸口,真的很想进去试试水里的温度,可是却扭头看了看黑刖,露出了请求的眼神。
见忧儿原本苍白的脸颊中隐隐透着粉红,还有那欲语还休的眼神,黑刖便已明白了八分,他体贴地说道:
“你洗吧,我在这里坐,背对你。”
“可是……”忧儿还是觉得不妥。
黑刖却坚持道:“我怕待会又会有猴子进来。”
没有再坚持,在看见黑刖已经背对着自己坐下之后,忧儿便开始轻解衣衫,一件又一件,直到只剩下湖水蓝的兜儿之后,她仍旧扭头确认,在发现黑刖依然保持刚刚背对她的动作之后,她才安心地脱下最后的束缚,拾脚朝温泉中走去。
在脚尖碰到温暖的泉水之后,她还忍不住发出了满足的叹谓,继续往泉中走去。
听见了拂水声,黑刖知道忧儿已经下水了,毕竟是刚满十六,又血气方刚的男孩,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在想看又不敢看的驱使之下,才犹豫地扭头看去,刚好看见忧儿雪白的美背没入泉水中的情景,还真的让他傻了眼,原来女孩子的背部能如此迷人。
忧儿刚把自己整个人放进水中,便转身划水,当她正好迎上黑刖太过痴迷的眼神之时,她瞪大了迷蒙的双眸,给他投去了一个不甚赞赏的目光,并朝他泼起了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