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残忍……”豫宁马上朝黑豫露出你是杀人凶手的表情,眼泪又出来了。
黑刖朝她翻着白眼,企图将她眼中打转的泪水吼回去:“滚开!别让我看见你哭!”
忧儿则早就将火生好了,她瞅了瞅豫宁那可怜兮兮的表情,也觉得很烦,不明白她到底在哭什么。
终于吃饱了,还剩下一只麻雀,忧儿知道这只多出的麻雀,是刖儿打多了,要给那女孩的,份量虽然少了点,但是总比没有好吧?
于是她拿起已经烤好了的麻雀,将它伸到豫宁的前边,她说:“我叫忧儿,你呢?”
豫宁接过麻雀,泪水终于决堤,她呜咽着回答:“宁宁……”
接着,忧儿看着豫宁拿着烤熟了的麻雀,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了地上,却不吃,反倒在地上挖起坑来。最后,那个坑成为了这只麻雀的葬身之地,豫宁还在麻雀的墓前插了一根树枝,权当墓碑,还说道:“麻雀妹妹,对不起,是宁宁害了你……”
“……”“……”忧儿跟黑刖同时没了言语。
见豫宁忽然哇哇哇地放声哭了起来,虽说她是个六岁的小女孩,可这也太夸张了吧?
黑刖终于忍不住一跳跳到了豫宁的跟前,咯吱一声便踩断了“麻雀妹妹”的“墓碑”,伸手还将豫宁推到地上,又吼道:“你要是敢再哭我就毙了你!!”
哦,忧儿还是第一次看见黑刖这么生气。
豫宁紧紧地闭着小嘴,忍着满眶的眼泪,在泪眼中瞧着黑刖,这个哥哥真的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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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豫宁一直没有吃东西,在黑刖的仇视底下,她连哭都不可以了。
她只能趁他们睡着时,在周围找能吃的东西,有时候是花生,有时候是蘑菇,有时候是花瓣。
这会看见豫宁独自一人坐在一边嚼着百合花瓣,莫非这花瓣很好吃?
黑刖忽地抢过一把,放在嘴里就尝了起来,下一刻:“呸呸呸呸!!!”又尽数吐了出来,实在是太难吃了,很苦:“你想毒死我?!”往豫宁身上又是狠狠的一脚。
“……”真是天地良心,豫宁自己在吃,他没事抢去吃,花瓣是苦了点,可绝对毒不死人。
忧儿见黑刖这般无理取闹的行径就觉得好笑,她问:“啥味道?”
“除了苦还是苦。”末了,黑刖还狠狠地瞪了豫宁一眼,眼神中的含义是:神经病。
这样的日子,豫宁居然熬了一个月,他们三人,终于回到了圣城的山坡上。
好不容易盼来了想见的人儿,香宁拄着拐杖,大步上前。
黑刖首先兴奋地投进了爱者的怀抱:“爱长老!我回来啦~~~!!”
先是欣慰地一笑,而后爱者又哭丧着脸,喃喃自语道:“那么我的苦日子又要重新开始了……”
“婆婆……”不知道婆婆有没有想自己?忧儿战战兢兢地抬眼看着香宁,此时香宁脸上那紧绷,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
眼前的忧儿不但脏,而且穿着黑刖的衣衫象个男孩子头一样,脸颊都瘦削了不少。
下一刻,香宁居然扔掉拐杖,忽然打横抱起忧儿,手掌狠狠地往她的屁股甩去。
“啊……不要……好痛,好痛!”忧儿马上哭了,大喊着求饶。
“谁让你随便出去的?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万一碰到什么妖魔怎么办?”一边责备,香宁一边忍不住红了眼,只是没有人能了解她的激动。
“丑婆婆!你怎么打忧儿?不准你打忧儿!”一下子推开还在喃喃自语的爱者,黑刖便从香宁的手中救出已经哭成泪人了的忧儿,他伸出双手挡在忧儿的前边,保护她:“不准你打忧儿!”她可是跟自己出生入死了三个多月的哥们啊!
自己最心疼的女儿被别人抱了去保护,还被别人命令说不准打她,好像她是在虐待她似的,这种世界上最委屈的感觉,只有当事人香宁能够明白。
她已经被气得话都说不上去了,可黑刖却得理不饶人:“是我带忧儿出去的,跟忧儿没有关系!”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香宁气炸了,从来没想过女儿会有忤逆自己的一天,尤其是在自己担心受怕了整整三个月以后。不是她不理智,也不是她不够成熟,只是人有时候到了那么一点,就会变得任性,哪怕是再聪明的妈妈,也会有这种说重话的时候。
忧儿在那抽噎,答不上话,黑刖倒是叉腰朝香宁嚷了回去:“哼!!走就走!谁稀罕当你的孙女?又没肉吃又要做苦力,以后忧儿是我的巫女,她跟我一起生活!”他这么一说,连爱者都傻眼了,怎么好好的久别重逢却变成现在这样?
说罢,没等香宁气完说出话来,黑刖便拉着忧儿往城堡走去了:“忧儿我们走!别理她!”
“喂,喂……圣王小子……”真是要死了,黑刖这样一闹,以后爱者他该怎么面对他亲爱的圣姑啊?爱者随即追了上去。
一场完全由八岁的黑刖自导自演的离家记,就这样落幕了。
一边一直拿着生锈了的劈柴刀的黑豫看着黑刖远去的身影,再看看香宁气得发白的脸跟红色的眼睛,明白她是被气疯了,所以才会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婆婆……”他尝试轻唤,想要唤回她的灵魂。
谁料这个时候却听见“扑通”一声,是不知什么掉落到地上的声音,两人这才发现,原来一直站在忧儿跟黑刖后边的,还有一个小女孩。
豫宁实在受不了连日来的虐待,终于晕倒了。
“这女娃娃是谁?”黑豫上前扶起她:“怎么刖儿把朋友带回来了却又将人家忘记了呢?”
香宁吸了吸鼻子,仰了仰头,想要恢复她该有的骄傲,圣王有什么了不起?她才不要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拾起拐杖,她又变回了沉稳睿智的丑婆婆了。
只不过是不小心瞥了一眼,可这一眼还真是吓到她了,黑豫怀中的小女娃,怎么长得这么象自己?简直跟自己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啊。
她上前想要看清她,手指刚碰到小女孩的额头,让她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她早就忘记了的月镯,在她右手手腕上的,居然自她黑色的长袖衣衫中忽然放出了蓝色的光芒。她刚想用另一只手按紧它,不让它吓到黑豫,偏偏那月镯却在下一瞬间自她的手中消失不见,再在下一刻,便又安安稳稳地躺在了昏迷的小女孩的右手手腕上,并找到了合适的尺寸,紧紧地套在了小女孩的手中。
香宁惊讶得无法言语,这只一直取不下的镯子,为什么会忽然自动离她而去?
“婆婆?这是什么法术?”黑豫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香宁也懂法术呢。
一惊,香宁马上想起了什么,随即掀起小女孩的左手手腕,眼前的一切验证了香宁的猜测,日镯果然也在这个小女孩的左手上。
香宁的心跳不由得变快了,她迅速地将两只镯子藏在了女孩的袖子中,抬头看向黑豫懵懂的脸,黑豫却问:
“这两个镯子好漂亮,一只发着蓝光,一只发着红光,是什么?”
香宁从黑豫的怀中抱过豫宁,只低低地说道:“老身要带这个小女娃回去休养,就此别过。”然后转身便离开了山坡。
心跳加速的她,只能把豫宁抱得更紧,才能阻止那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假如香宁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酷似自己的小女娃,也一定酷似姐姐,她是姐姐跟涂大哥的女儿。
姐姐唤她……宁宁?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五节 姨甥的缘分
香宁给豫宁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却发现她发烧了。
这小女孩显然不是刖儿跟忧儿带回圣城来的朋友,不然为什么她的身上不但脏,还有多处的淤青和伤痕?她不相信姐姐跟涂大哥会放自己的女儿受这样的苦,只有一个可能,因为姐姐说:“宁宁不见了。”
是他们两人把她抓回来的?为什么?
可怜的孩子,听见宁宁在睡梦中都喊着“妈妈,妈妈”,香宁就更难过了,她一边用干毛巾给她擦拭汗水,一边用冰凉的手抚摸她发烫的额头,让她能好过一点。
等她烧退了,没那么辛苦了,她才离开屋子,破天荒地拿着刺绣,走到村里的一家去换了一只雏鸡回来。
看着香宁拿着鸡走进屋去,屋外的黑豫惊讶得睁大了他的凤眼,却不敢问婆婆这是干什么。
香宁八年来第一次杀生,可她不在乎,也只能这么做,眼看姐姐的孩子实在太过瘦弱,一定是被刖儿他们虐待成这样的,所以她决心炖只鸡给生病的豫宁进补。
然后,她还替豫宁洗干净了她原本身上的衣服。这衣服是红白色的,不像是姐姐跟涂大哥喜欢的颜色,为什么会是红白色?有太多的疑问了,最大的疑问就是,刖儿他们,是怎么把姐姐的女儿拐来的?而且姐姐的女儿分明就是圣城的圣女,难道这是命运的牵引吗?抑或是刖儿早就知道她是圣女,所以才把她拐来的?可是假如真的知道她是圣女,明明是自己将来唯一的新娘,却又将她扔在了山坡上,理都没有理她?太多的想不通了,那些小孩子的思想,香宁现在是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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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忧儿跟黑刖在城堡中。
他们两人才刚分头沐浴完,现在正跟爱者一起用餐呢。丰富的佳肴都是黑刖的最爱,已经有三个月没闻过饭香了。
“你就不能吃慢点嘛?小心咽着啊。”爱者苦口婆心地规劝,看来黑刖是真的饿疯了,可爱者不忘正事:“圣王小子你还没报告这次出去的收获呢,历练的目的达到了没?”
“什么目的?”黑刖一边扒着饭一边看向爱者,居然不明所以。
爱者差点想吐血:“你自己说的要去抓瓜尔佳那两姐妹的孩子回来的啊!”他其实很不想生气的。
“啊!”黑刖真的咽着了,他使劲地捶着胸膛,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之后才说:“我把她忘了在山坡上了!”而后又无所谓地补充道:“不过没关系,明天再去找她。应该一时半会死不了。”
“……”他是真的把人抓回来了吗?可是怎么感觉他在说一只动物?爱者对黑刖的表现充满了怀疑。
转头见忧儿拿着碗筷却没有什么食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爱者正好游说:“忧儿,赶快吃,待会吃完了回去跟圣姑道个歉就没事了哦,圣姑她啊,这几个月来……”
“不要!”游说被黑刖打断了,小家伙一边啃着一只鸡腿,一边嚷嚷:“忧儿又没有错,干嘛要跟丑婆婆道歉?不要不要,爱长老你别多事,以后忧儿就住在城堡啦!楼下房间不是多着嘛?”
可是那都是正在山洞中制止魔力的长老们的房间啊……爱者又要开始长白头发了,怎么黑刖一回来就出状况了呢?
忧儿没有出声,只用筷子戳着饭碗,哪怕饿了三个月,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了胃口。
“给,羊肉。”见忧儿失了神,黑刖赶紧往她碗内夹了块肉,并说道:“快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啦。”
忧儿看着碗内的肉扁起嘴来,不知道是该吃好还是不吃好?
爱者这才发现问题:“怎么忧儿你开始吃肉了吗?你跟圣姑不是只吃素的吗?”
“那是丑婆婆自己吃素好不好?”又是黑刖抢先回答,完了他又给忧儿夹了块牛肉:“忧儿快吃,别理他。”
“……”刖儿其实是魔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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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豫宁已经醒来,香宁赶紧将她抱在怀里,并扶她起来。鸡汤早就准备在床边了,她柔声说道:“醒来了?该饿了吧?先喝碗鸡汤好吗?暖暖心。”香宁表现出许久没出现过的热切,因为怀里的小人很可能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呢,是这个世界上自己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了。
豫宁困难地睁开了眼睛,觉得头很痛,第一反应便是抱着自己的小头轻声嚷道:“别打了,别打了……我头好痛……宁宁不哭了,保证以后都不哭了……”
“……”这到底是什么反应?谁打她了?姐姐怎么可能舍得别人打自己的女儿?“告诉婆婆,谁打你了?”
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不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哥哥,豫宁悄悄地松了口气,然后露出了疑惑:“婆婆是谁?”
原以为小女孩醒来后刚看见自己满是疤痕的脸会害怕,奇怪的是豫宁的脸上只有坦然跟疑惑,刚刚醒来时的害怕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不过这个问题却把香宁问倒了,她看着小女娃,表情是欲言又止的,许久之后,她才道:
“他们都叫我‘丑婆婆’,你也可以这么唤我。”说着,香宁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地抚摸豫宁的头,虽然脸上都是疤痕,可眼中却盛满温柔。
豫宁居然看见了,她说:“婆婆才不丑,婆婆的眼睛很漂亮,跟妈妈的眼睛一样温柔。”她朝香宁展开了招牌式的甜美笑容,只是这在生病中的笑容稍微打了点折扣,显得有点牵强了。
见小女娃明明不舒服,却依然挤出笑脸来安慰自己,还真象姐姐,香宁笑得更开心了,看见豫宁,就像看见自己跟姐姐小时候一样:“告诉婆婆,小女娃叫什么名字?”
“宁宁。”由于实在太疼了,加上连日来的折腾,豫宁忍不住依偎在香宁的怀里,汲取着温暖。
香宁是八年来第一次跟一个人这么亲近,就连忧儿也从来没有这般依偎过在自己的怀里。香宁得到了预期中的答案,她就知道,眼前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外甥女:
“全名呢?”
“涂豫宁。”闭着眼睛,豫宁享受着这个明明陌生,却跟娘亲十分相象的怀抱,感受着这一个月来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暖和依靠。
“……”
见香宁没有接话,闭着眼睛的豫宁忽然满足地深呼吸了一下,说道:“婆婆身上有种香味,很好闻哦!跟娘亲的不一样。”
“……”闭眼的豫宁根本没有发现,香宁正因为她刚刚的回答而红了双眼。涂——豫——宁,眼睛一闭,泪水便沿着面具滑落,以前再苦她都没有哭,可是此刻她只想跟姐姐香宇说:
姐姐,香宁也很想念你……只是……我……
泪水居然就这样决堤,就因为亲耳听见姐姐的女儿说出自己的名字:豫宁。
温热的泪水落到了豫宁的发鬓上,她支撑着离开了香宁的怀抱,转身抬头看着忽然哭成泪人的老婆婆,本能地就伸手要为她拭去那两行泪水:
“婆婆怎么哭了?”
香宁摇摇头,想让小女孩放心,却就是没有办法止住那泪水,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哭了,所以这一次,她要流完这八年的眼泪吧?
豫宁撇了撇嘴,也很想跟着哭,可是脑海中随即浮现了黑刖的黑脸,她就忍住了,只说:“婆婆跟娘亲真象,每次宁宁靠在娘亲的怀里时,爹爹不在的时候,她就总是忽然哭起来,跟婆婆哭得一样伤心呢。”
孩子无心的陈述,却引起香宁更深刻的心痛,她抱紧了豫宁,决定让自己哭够了再说。
被抱紧的豫宁只好用唯一能活动的小手,轻轻地,本能地一下又一下地拍着香宁的后背,表示安慰。
许久以后,香宁终于稍微平服了。用衣角擦干了眼泪,她稍微推开了豫宁一点,然后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豫宁的嘴唇,俏皮地说道:“要替婆婆保守秘密喔,不能告诉别人婆婆刚刚哭鼻子了。”
明明是跟自己丑陋的面具很不搭调的语句,可是在豫宁面前,香宁毫无戒心地张口便说了出来。豫宁果然就如香宁所预料的那样,她眼中看见的,只有香宁温柔的眼神,而不是脸上又老又丑的疤痕:只见此刻的豫宁笑得比香宁更加灿烂,还重重地点了点头,并用两只小手捂紧了自己的嘴巴,发出“唔唔唔”的声音,表示绝对不会说出去,仿佛这是得到了最大的信任般,并成为了她最大的快乐。
香宁这才想起了鸡汤,拿起了碗就忙着往豫宁的口中送去:“来,趁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