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的!这念头无故让他松了心。
“平身。到我这里来。”他在她面前坐下,对两人间的距离相当不满,她该是坐在他身旁的,不!她该是坐在他怀里的,他不要两人之间有一点空隙。
凤凛阳迟疑了一下,却没多加反抗,柔顺地坐在他身边,不改当“凤影”时的习惯,斟了杯茶送至他面前。
“还习惯这些日子吗?”龙昊瞳握住她的手。他喜欢这样握着她,她的温度是他的,他的温度也是她的,这感觉虽是无言却更胜有声。
凤凛阳没注意到自己不由自主地朝龙昊瞳的身旁靠近了些。“大致上都很好。”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只是为什么不让我出房里?”
她诱人的红唇在他眼前扩大,龙昊瞳再也见不着任何东西、听不见任何话语,在轻轻印上她的唇后,半晌才开口问道!“你想上哪?”
“哪都好,就是不想待在房里。”凤凛阳的呼吸微微沉重了起来,迷蒙的双眼有着很多疑问。“为什么吻我?”
是呀,为什么?龙昊瞳刻意略过心里的小小声音,习惯用来掩饰的微笑又慢慢浮现。“没什么,就是想吻你。”
就这样?她的心往下一沉,她还以为他或许也有些喜欢她。
为了不想她再提出另一个令他心慌的话题,龙昊瞳将眼光移至大红锦缎的盘上。“这么多贡品可有合你心意的?”
凤凛阳摇了摇头。“你不用送东西给我,我不喜欢戴些金钗首饰之类的,更别为难林公公,我的东西够用了。”
见她手里无意识地转着那草编蟋蟀,龙昊瞳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是什么?”
“这?”凤凛阳举起手里的碧绿。“这是林公公和着托盘送过来的,我见它小巧可爱、模样讨喜便留下来了。”
“你喜欢这?”龙昊瞳困惑地挑挑眉,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头。“这东西是谁放在上边的?”
以为他有意收回,凤凛阳将它握得死紧。“我喜欢这蟋蟀,你可别要回去。”
“我就不懂这东西有什么好的?”龙昊瞳顿了顿,声音放小了些,颇有小秘密的味道。“这蟋蟀是我闲时编的。”
凤凛阳瞪大了眼,忽觉蟋蟀重了数倍。“你……”
“不谈这个了。”龙昊瞳再度转移这不利于他的话题,换上了一个肃然的神情。“你和那余培青是什么关系?”
“余哥哥?”凤凛阳想起那颇为疼爱她的男子,轻轻扬起一抹笑。“他和父母在上京的路上遇着了匪类,独留他一人存活,爹爹见他可怜便让他留在府里,我们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忆起小时候两人一起恶作剧、被人发现时,他总会多担待些、好教她的责罚轻些,便教她心头一阵暖意。
余哥哥?龙昊瞳的心底又冒了股怒气上来,叫得这么亲密作啥?他讨厌让任何男人接近她,更不容有人在她心中占了位子。“不许你再提他。”
“啊?”凤凛阳见龙昊瞳霍然站起,茫然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们还约定过不分离的,我同他说好了,将来他找着了嫂子,我也抓着凶嫌,我们就……”下边的话还没说完,她忽觉身子一轻,再一眨眼,人已跌落在床上,龙昊瞳整个人也压在她上头。“说了你不许提他的!”
他……他是在吃醋吗?瞧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上一片不悦,凤凛阳不确定的猜测着,可又不太像……“我们没什么的,就是……”
龙昊瞳以吻封住了凤凛阳未说完的话,沿着颈项一路攻城略地、直至耳垂。“是我和你说好天涯海角、至死方休的,是我和你约好天上地下、不离不弃的,你可要记清楚。”
怎么他知道了?凤凛阳用手抵着他,将胸膛上的重量减轻了些,试着想让意乱情迷的脑子清醒点。“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你耳上这颗相思豆让我想起的。”龙昊瞳轻轻含住她耳垂,呼出的气暖暖地在她耳窝里搔着痒,她轻轻咯咯一笑,看着她的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爱恋。
“那你又怎么想对我为后?”不可能又是不为什么吧?她修长的指头画着他前襟,他的一举一动皆能让自己心悸不已,这男人当真让她爱惨了。
闻言,龙昊瞳的身形一僵,起身离开了床畔。“不为什么。”
凤凛阳被这答案吓了一跳。不为什么?那么哪天他也可以用这理由让别的女人坐上这位子喽?就算是哄她也好,她想听听甜言蜜语,来证明她在他心中是有着一席之地的,却又怎么料得到,他所给的竟是如此无谓?
“不为什么?”她喃喃重复了一次,眼神转冷,四肢百骸也僵直得不知该往哪里摆。“你是说,你不是因为爱我才立我为后吗?你的意思是说,倘若有一天你腻了我,便可以像扔掉只破鞋般无所谓吗?”
怎么扯到这上头去了?龙昊瞳挥挥手表示不想再继续下去这话题。“我不是这意思。你放心好了,我对你有一份义务在,你大可放心,你会稳稳地坐着这位子直到你老死。”
义务?凤凛阳顿时感到手脚冰冷,怎么他是因为看过她身子便扛起这“重责大任”吗?怎么他的出发点只是因为这一件小小的“意外”吗?怎么他不是因为爱她而立后的吗?愁苦悲痛一齐涌上心头,她失去理智的大叫!“我不稀罕你的同情!我也不会坐这位子!我现在就出宫,去削发为尼,去投河自尽,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巴着你不走!”她怒气冲冲地朝门廊走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龙昊瞳箍住她身子,对她这一顿突来的脾气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我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了,你还想要些什么?”册封为后是殊荣,怎么她反倒不开心呢?
凤凛阳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怎么不懂?你怎么会不懂我要的是什么?”她转身面对他,手指抚上他俊挺的五官。“你说,你爱我不爱?”
“爱?”龙昊瞳几乎是从鼻子里嗤出这字。这女人闹了半天便是为了这不着边际的东西吗?爱是什么?看不见又摸不着的,有什么好争的?他放开她身子,他放开她身子,俊脸上尽是讥讽微笑。“我同你说过,我一向不信这东西,更何况—;—;”他一手握住她的下颚,抬起对上他,另一手指着自己的胸膛。“我这儿是空的。”
有一瞬间的绝望贯穿她心房,她痛苦地开了开眼,半晌才有勇气面对这番话。“爱之于你,真是半分意义也无?”
龙昊瞳迟疑了一下,决然答道!“我说过了,自我一出世便无人爱我,可我不也是这么走过来了?立妃之事自然不是谁人都可以,我心里头明白你待我好,我也能告诉你,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要,但和爱扯上边嘛……”顿了顿,换上了另一种更坚决的口气。“半点也沾不上。”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凤凛阳瞧着他,这么南辕北辙的两人竟要捆绑一生?她能怎么办?混乱中,叔叔的话忽钻进她心底,是呀,她是爱他,那可不可以用这么一份纯然的爱意来融化他、感动他?想及此,她的心情缓和了许多,深深叹了口气。“是我不该逼你。”
听她口气松动,悬吊的心也掉了下来,可一抬头,却又见她面上带了三分忧色。他执起她的手,有些讨好的意味。“前些日子宣布咱们大婚的消息,只怕街上尽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至夜里。你想不想出宫去瞧瞧?”
“是吗?”凤凛阳暂且放下心头上的事,露出一个温婉的笑。“真有你说的那般热闹?”
“倘若你想去,那便去歇会儿,傍晚时分咱们再出发。”见她笑了,龙昊瞳也就乐得忘记方才的争执,体贴地叮咛她。
他陪她走至床边,确定她盖好被子后,在她额上印下轻轻一吻。“晚上我再来叫你。”
★★★
凤凛阳本没睡意的,可在上了床后却迷迷糊糊的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夕阳的余晖自窗棂斜斜射进,暮色掩盖了大地,一抹影子在她眼角不住颤动,她侧了侧身子,一个人影跃进她眼底。
“余哥哥?!”她在昏黄的光里辨识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正确地唤出名字。“你怎么在这儿?”
余培青已这般痴痴傻傻地瞧着她多时,内心飞越过数百个念头,有些让他怒火中烧,有些让他英雄气短,有些让他咬牙切齿,他来,是为了弄清楚一件事。
“小冬,你能不能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他要趁着勇气还未褪去时抢先开口。他要知道、清楚的知道,他之于她是不是同她之于他那般重要。
凤凛阳将被子掀到一旁,穿着纙;袜的脚套入鞋里,有些不解地瞧着面色凝重的余培青。“你说,我在听。”
余培青的双手在桌下握起拳头。打那一天他自宫外将她接回后,风言风语在他耳畔没停过,先说她和皇上已暧昧多时,又说皇上对她不过是玩玩,在婚事发表后又传她和他早已珠胎暗结,每一字一句听在他耳里是多么的痛心难过,这么好的一个女孩绝不会如外头所说的。他不信!他不信!可为什么现在他却问不出口,难道他的信心已慢慢动摇?
“我、我问你……”一咬牙、一狠心,他豁了出去。“你和皇上两个……你喜欢他吗?”
凤凛阳怔了一下,余哥哥问的,怎么会是这问题?她张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瞧了他半晌,忘了回答。
不回答代表什么意思?余培青的心里燃起了一小簇希望的火花,她之所以嫁给他并不是因为她爱他,应是皇上滥用权势逼迫的,对吧?他真傻,这么一个简单的事儿怎么想不通呢?她的沉默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吗?
他握住自己腰际上系着的宽柄古剑,心里所想的尽是一个念头!走!他可以带她逃出宫中,这锦衣卫教头一职不做也罢,在他心中,任何东西也及不上凤凛阳的一根发丝来得重要。他们可以逃到天涯海角,化作樵夫渔妇,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就算只有一夜他也不后悔,就算她肚里真有皇上的孩子也无所谓,就算为此去了性命他也不在乎,他爱她!他爱她呀!
凤凛阳不知余培青的心里在这一瞬间转了多少个念头,见着他满脸上尽是不豫之色,自然主观去解释:余哥哥是怕我受了皇上的欺负才会如此关心,他从小到大就舍不得我受一丁点苦,眼下听着我要成婚了自然想问清状况,他待我可真是比亲生兄妹更好些。
余培青自自己的天地中醒来,一抬眼便见着凤凛阳盈盈双眸瞅着自己,忽地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拚了!不论怎么浴血苦战,他都要将她带出宫外!
然而,凤凛阳却在这时开口:“余哥哥。”她柔润的嗓音在淡墨的夜里听来特别撩人,她清了清喉咙,有些害羞地说道!“我……皇上待我很好,我很喜欢他。”
“砰”的一声,余培青的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她……说什么?她……喜欢皇上?汗湿的手握着剑柄的力气突地消失,那曾经胀满了气力的右臂颓然垂下。她喜欢皇上,她喜欢皇上!
“将来的事儿谁都说不准,可是我……”凤凛阳抬起的变眸里蕴涵着坚定的信心。“我会试着……让他……更喜欢我。”
余培青抹了抹布满冷汗的面容,全身几乎失去力量,他言不由衷地说道:“是吗?”
两人陷入难堪的沉默里,余培青一躬身。“我还要去巡察宫里安全,先走一步。”他退了数步后,打开门,背对着凤凛阳说道!“小冬,余哥哥祝你和皇上……白头偕老。”言毕,不待她有任何反应即快步离去。
凤凛阳不禁纳闷起来,更对他声音里的颤抖充满疑问。她望着门板发了一会儿呆,却想不透。
这时,小玟从屋外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小姐,我刚在走廊上遇着林公公,他要我拿套衣服给你替换,皇上还要他传话给你,说半个时辰后约你在东门相见。”她喘了口气后,说了一堆问题!“你们要出去吗?”
“是呀!”凤凛阳翻了翻小玟捧进来的深绿儒衫,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大小应该合适吧?”
“我来替小姐更衣。”小玟忙碌地在她身旁转来转去,祈求的眼神瞧着她。“我也好久没到街上溜溜了。”
“你也想出去吗?”凤凛阳笑看着这和自己情同姊妹的小丫头。“那跟我们一道走吧!”
“好呀好呀!”小玟乐得直拍手,但随即想到有一件事不妥,且是大大的不妥。“我想我还是不去了。”她吐了吐舌头,有些惊悸地抚了抚胸口。“皇上好吓人的,特别那双眼只要一瞟到我附近来,我就浑身不对劲,算了算了,我不去了。”
凤凛阳停下动作,回身对上小玟。“你觉得他很可怕吗?”
“是呀!”小玟一边忙着为凤凛阳扣上扣子,一边猛点头。“我好佩服小姐能和他有说有笑的呢!”
他在别人的心目中便是这模样吗?凤凛阳蹙起眉,有些为他抱不平。
小玟发觉她的不语,有些歉然地说道!“怎么?小玟惹小姐不开心了吗?小玟以后不敢就讲话了,小姐不要生气。”
“没有,没什么。”凤凛阳轻轻地拍了拍小玟的手。“你想吃些什么?我帮你带回来。”
小玟偏头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摇头。“不了,不用了,另日我出宫再到街上逛逛好了,咱们动作得快点,让皇上久等就不好了。”
★★★
出了“洵清楼”,凤凛阳扶正了自己头上那顶儒帽,一边想着小玟方才同她说的话,他给人便是那般不近人情的感觉吗?其实这也难怪,当初她不是一见他便给吓走三魂七魄吗?说来说去就那双眸子不好,可这些日子以来,她又好喜欢瞧着他的眼,他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愉悦时的蜜棕、生气时的浅金棕色就像她最喜欢的宝石,一辈子都想珍藏的宝贝。可是……她叹了口气,就不知他肯不肯给她这机会?
“在想什么?”一个声音从她前边不远处传来,她一抬头就看见他。“没呀,没什么。”本还有些娇羞的表情在见着他后头促狭的面孔,不禁一变。“你怎么也来了?”
“是呀,你怎么也来了?”龙浩澍学着她的口气。“我才想和大哥上街逛逛的,没想到你也跟来了。”他牵起龙昊瞳的左手。“我们兄弟有很多‘体己话’要说的,都给你扰乱了。”
龙昊瞳笑着打掉他的手。“浩澍,你别闹了,是你说要上街找人,一下子就走的,怎么和‘凤影’闹起来了?”
“大哥,你怎么有了皇后就忘了我这做弟弟的。”龙浩树一副吃味样。“古人说得好,真是‘见色忘友’。”
“在胡说些什么?”龙昊瞳无奈地摇摇头,他真是拿这弟弟没办法。回头和凤凛阳走一道。“咱们别理他。”
凤凛阳给这一声“咱们”唤得心头甜孜孜的,对龙浩澍瞪眼的模样备感好笑,踏着轻快的脚步出宫。
走没几条街,龙浩澍自前头回首。“我先走了,瞧你们这样子教我浑身不舒服,还是先走的好些。”
龙昊瞳笑着挥挥手,另一只手牵起凤凛阳的心手。“抓好!人这么多,小心别走散。”
凤凛阳听话地反握住他,对这张灯结彩的热闹大街无比好奇,一会儿扯着龙昊瞳到路旁捞鱼的摊子,一下子又跑到卖艺的江湖艺人面前喝彩,瞧得他又是摇头又是好笑。
同时因有些外部会遣派使者至朝廷赠礼祝贺,龙昊瞳的棕眼反而没引起太大的注意。如此走了几条街,在他们经过一家酒楼时,一个缓步走下楼梯的人见着他们却是大吃一惊。怎么他们会在这儿?
那人下意识地避进巷子里,一个打扮成随从模样的人精明地环顾四周。“怎么?遇上熟人了?”
“是呀,是那个咱们‘最熟’的人。”那人嘴角扯起一抹有趣的笑容。“是老天有眼,将他送至咱们面前,倘若没出错,今日就能把他送上西天。咱们快追!”
★★★
凤凛阳捶捶酸疼的腿,龙昊瞳看在眼里,指着前方的豆腐脑摊子。“咱们到那去坐坐吧。”
凤凛阳点点头,看他吩咐了老板两碗豆腐脑,再觅了个清净的位子坐下。“累了吗?”
“是呀,没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