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惊恐的尖叫,骇然的睁开眼睛,瞪着白色的天花板。
她喜欢他,她怎么会喜欢他?这怎么可能!她不相信--
“夜莺,怎么了、怎么了?”坐在一旁沙发上的方爸、方妈、云月儿与钱美眉四人,均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喊声给吓到。
闻声,她惊然回神,目光迎上四双极度关切的眼睛,“没事没事,我只是作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说完,她忙鸵鸟的闭上双眼,生怕被他们看出端倪。
“才刚躺下去就作噩梦喔。”钱美眉呆愣的开口,她梦周公的速度都没那么快。
臭三八,平常反应都没那么好,今天是吃了仙丹妙药喔?更可恶的是,她竟然忘记清算她刚刚一直说她胖的账,若非她已经闭上眼睛装睡,否则她就倒大楣了,算她运气好,哼……方夜莺不爽的在心底迭声咒骂。
“可怜的女儿,肯定是骨折受到太大惊吓,才会让她刚睡就作噩梦。”爱女的方爸立刻心疼起来。
“谁教她不自量力,这回骨折住院,正好给她一点教训。”方妈不以为然的斥道,“对了,允巳说两个星期后要开始帮夜莺安排相亲。”
“他有跟我说,可是老婆,真的要在这里相亲吗?”方爸有点不安。
“对呀,这样夜莺才不会乱跑。”
“相亲?姨丈、姨妈,你们要在这里给夜莺相亲喔?”云月儿惊叫。
“没错,月儿,到时欢迎你来参观。”
第八章
相亲欢迎参观,那要不要收门票!
方夜莺想尖叫、想大喊、想抓狂,她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相亲竟然要开放游客观赏,不用说那些等着看她好戏的人,肯定一箩筐。
重点是她这一相亲,肯定会成为那些游客日后茶余饭饱的嘲笑话题,更过分的是,她双亲怕有人会协助她落跑,病房外头站有三班轮制的保镖,病房内则有三班轮制的专业看护,摆明要她--
插翅难飞!
她的目光愤怒的瞪向沙发,那儿坐着两个女人,云月儿跟钱美眉,她们正一脸满足悠闲的吃着蛋糕、喝着香浓咖啡--
“吃吃吃,你们只晓得吃,你们知不知道,我再一个星期就要相亲了?”她抓狂的尖叫,她们不是她的好姐妹、好同学吗?当她正坐困愁城、烦恼气闷时,她们两人竟还有心情,在那边怡然自得的吃蛋糕、喝咖啡?
“我们知道啊,可是夜莺,这回我们真的帮不上忙,最多只能陪你聊天解闷。”钱美眉好无奈的轻叹口气,里里外外都有人,她们压根一筹莫展。
而距离方妈那回宣布相亲可以参观,整整过了六天,她只要一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夜莺突然张开眼睛跟方妈发飙,她就吓得皮皮锉。
当然母女开战,最惨的是身为夹心饼干的方爸,两边安抚讨好的结果,下场依然是猪八戒照镜子,两边不是人,可为了爱女身体状况,前天终于大振夫纲,硬把方妈给强行拖走,直到相亲前才会回来。
“我不要你们陪我聊天解闷,我要的是你们快想办法帮我逃走。”
“夜莺,不是我们不想办法帮你逃走,而是你骨折根本没办法走,我们既没那么神通广大,也没凌承恩那么强,能以一挡百,否则我们就能帮你逃走。”云月儿也很无奈的说明,她能想的方法是全想遍,可惜没一个行得通。
凌承恩!
方夜莺心头一震,对厚,这几天被老母给气昏头,她竟然忘记他的提议,只要跟他假结婚,她就可以不用相亲,而这都要感谢慕枫玥那个委托,否则她一个星期后,真的要被迫相亲--
“啊,凌承恩!”钱美眉突然惊叫起来。
“他来了吗?在哪里?”方夜莺一震,忙抬头往病房大门看--没人。
“不是啦,夜莺,是月儿刚刚说到凌承恩,我才突然熊熊想到,我有一个好消息忘记跟你们说。”钱美眉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方夜莺收回目光,相当怀疑的问:“你会有什么好消息跟我说?”嘴巴说着,思绪却怎样都无法从“他没来”上收回,不过他似乎从那天开会之后,就再也没来看过她,而她却突然好想他哦!
在被囚禁的那段日子,她一天最少能见到他五次,三餐外加午茶宵夜,尽管每次都会起口角,可她却能看见他,现在她骨折住院,她却只看见他一次,是因为要处理赛亚斯的事情吗?或是他很忙--
毕竟他日理万机,没空来看她是很正常,不过没关系,碍于那个委托,无论如何,她相亲那天,他不出现都不行,那么她就可以看见他……
“当然有,夜莺、月儿,我真是对不起你们,因为我是那天来看你才知道,枫玥竟瞒着我,要他把你们软禁起来,就为了要你们当我的伴娘,这让我非常生气,所以他已经跟凌承恩解除委托,你们已经自由了。”
“你们已经自由了”这七个字猛地窜入脑海,硬生生卡断她的思绪,让她整个人惊呆在床上--
“哇,这真的是好消息,我们终于自由了,夜莺,你一定很开心吧,你再也不用看见凌承恩那个王八蛋了。”云月儿欣喜的为她欢呼鼓舞,这真是七天以来,她们听见最令人开心的事情。
她她她……她开心个屁!
方夜莺快昏倒了,难怪他没再出现,因为委托解除了,相对的,他亦无须再帮她的忙,勉强跟她假结婚,换言之,她不用相亲的唯一希望没了,连带的,她想再看见他的机会也没了,这根本是--
晴天霹雳!
一想到她再也看不见他,而以他对她的观感,他肯定不会再来看她,她的鼻头就突然好酸好酸,眼眶也突然好热好热……
“夜莺,你怎么在发呆?”
她闷不吭声又呆然的神情,终于引起两个开心女人的注意力。
“出去。”她轻声说道,发现自个快哭了。
“咦……”
“出去,我想要静一静。”她提高音量,她快哭出来了,而她完全不想被她们看见或发现,因为直到此刻,她才惊觉自个的情感,她--
爱上了凌承恩!
“那我们在旁边……”
“出去!”她大吼。
“好好,夜莺,我们这就出去。”两个女人忙起身走人,尽管发现她的异常,但她情绪如此失控,她们也只能先依从她的命令,乖乖在门外等着,不过她们的双耳则是立刻紧贴在门板上。
“云小姐、钱小姐,你们在做什么?”守在门外的保镖与等候传唤的看护,立刻注意到两个女人怪异的行径。
“嘘。”安静,若被夜莺发现她们贴在门边偷听,她不发飙才怪!
保镖与看护只能回到先前站立地点,谁教她们两人的身份,可不是他们这些受雇人员能得罪,总之,只要那个被保护与被照顾的人,仍安全待在病房,其余均与他们无关。
一阵怪异的声响很微弱的传进两个贴在门边的女人的耳中,她们不禁纳闷的抬头互看一眼,随即耳朵贴得更紧密……
“月儿,你能听出是什么声音吗?”钱美眉秀气的眉毛一拧,她完全听不出来,即使她很努力很努力的用力听,无奈顶级病房的隔音设备好的没话说,让她这无习武的小女人,听力压根派不上用场。
“好像是哭声。”云月儿美丽的眉毛简直皱成一团,为她听见的声音,不过她立刻质疑的推翻:“我应该是听错,因为从小到大,我没见夜莺哭过。”
“她从小到大都没哭喔,真厉害。”钱美眉马上佩服万分,随即更好奇的问:“不是哭声,那到底会是什么声音啊?”她是完全听不出来,故只能靠月儿肩负起这重责大任。
“不知道,开门偷听好了。”她对那类似哭泣的怪异声响也很好奇,于是她朝她使眼色,然后小心翼翼、尽可能不发出声响,悄悄打开一条细小的门缝,准备偷听--
“谁准你们开门!出去,没有我的允许,谁再敢开门,或在门边偷听被我发现,我就跟谁绝交!”一阵歇斯底里却带着哽咽的怒吼声,随着甫打开的细小门缝,在第一时间,立刻惊天动地的劈里啪啦响起。
“是是。”两个女人被抓包后慌然关门,一颗心饱受惊吓的怦怦怦狂跳,这下连贴耳偷听都不敢,赶紧站离门口好几步远,生怕被她误会而绝交,而听到那声歇斯底里的哽咽怒叫声后,她们其实也无须再偷听,因为夜莺--真的在哭。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思索了好久好久,终于找到问题的症结,她肯定是被迫相亲、逃走无望,才会情绪崩溃而哭泣,偏偏这回她们确实爱莫能助,可从小到大都不哭的夜莺哭了耶!她们该怎么办?
“月儿,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云月儿无奈的轻叹,她是可以支走看护,然后撂倒保镖,问题是她压根抱不动夜莺,除非她是神力女超人,而即使用轮椅或拐仗,医院精密的保全系统也会令她们无所遁形,更别提院内尚有保安。
“难道我们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夜莺相亲吗?方伯母又要开放给人参观,难怪夜莺会哭,相亲就够丢脸,居然还要给一堆人看!若换是我,我可能会不想活了。”
“我也是,因为会来看夜莺相亲的那些人,肯定都是被我们恶整过的人
。”云月儿光想像那个画面,她就有想死的感觉,更遑论是夜莺,她比她更爱面子、更好强,难怪她会哭,若换是她,她也会哭。
“那怎么办?我们绝对不能让夜莺丢这个脸,我们必须想办法帮她。”钱美眉惊慌的叫了起来,她们不能眼睁睁看夜莺受辱被嘲笑。
“怎么帮?大表哥已经呛声,这回谁若帮夜莺逃走,他就跟谁翻脸,不然我早要兆琛帮我了。”云月儿苦着张脸,焦躁的来回踱步,想到这件事,她就好气大表哥的恶劣没人性。
“说得也是。”钱美眉无奈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一眼,顿感无力的轻叹口气,“月儿,如果我们像凌承恩那么强就好了,他一个人一定也可以帮夜莺
逃走,这样夜莺也不用难过的哭了……”说着说着,她难过的红了眼眶。
“是呀,我们真没用,连想要进去安慰夜莺都不敢,如果我们像凌承恩那么强……咦,凌承恩!”云月儿难过的低下头,蓦然,灵光一闪,一个想法猛地窜上脑海,让她欣喜的惊叫出声。
“他来了吗?”钱美眉吓一跳,忙东张西望,就是没看见凌承恩的人。
“你不要跟夜莺一样好不好!他没来,只是我想到他可以帮我们去安慰夜莺。”云月儿没好气的摇头。
“他可以帮我们安慰夜莺?”钱美眉惊叫。
“对呀。”云月儿欣喜的猛点头。
“你别闹了好不好!他是夜莺最讨厌的人,夜莺一看见他,没有抓狂吵架就要偷笑,怎么可能安慰得了她嘛!”钱美眉给她一个白眼,让凌承恩来安慰夜莺,无疑是雪上加霜。
“对呀,我就是要让她抓狂吵架,这样夜莺就不会哭了,而且夜莺最讨厌他,她若要跟他绝交,也没什么差别。”她们就不同了,这么多年来的情谊,岂能为个安慰毁于一旦,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个替死鬼。
“天呀,月儿,你真聪明!”她兴奋的低呼,崇拜的看着她,随即皱起眉头,“不行呀,月儿,他是个大忙人,恐怕根本没空来医院安慰夜莺。”
“我们可以骗他来。”
“怎么骗?”她两眼茫然。
“现在想啊。”
“现在想……”不会吧!
“呜呜……”
方夜莺强忍住的泪水,在病房门又关上那一刻,再次像打开的水龙头般,哗啦啦的流下来,仅因她伤心、她绝望、她懊恼、她悔恨、她难过……
伤心她竟然爱上他,绝望她很难再看见他,懊恼她对自个的情感发现的这么晚,悔恨她错失利用两人相处的机会,难过她又要被迫相亲,这五种情绪齐涌上心头,让她整个崩溃。
她哭了好久好久,哭到眼睛都刺痛不已,她才惊觉自个似乎哭了好久好久,脸上净是眼泪鼻涕交错,肯定丑到不能见人,自然她也不能见人,否则他们肯定全会知道,她刚刚在哭。
于是她先用手背胡乱抹脸,然后伸手拿起搁在床头旁的拐杖,准备下床到浴室,清洗修整一下仪容,稍微掩饰哭泣过的模样,只是她可能必须先想个好理由,否则她该如何跟她们解释她的哭泣--
叩叩,敲门声突然响起。
她吓一跳,左手拄着拐杖,惊恐的尖叫:“不要进来,谁要进来我就跟谁绝交!”要命,她眼睛又痛又肿,鼻子也热的难受,而她这副样子,恐怕连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她刚刚大哭过一场。
病房门外一阵沉默,显然她的话语收到了吓阻作用,她暗松口气,开始拄着拐仗,朝着浴室方向,费力的一拐一拐走去。
叩叩,敲门声又响起。
她不悦的停下脚步,正准备循前例吓阻,她就听见凌承恩的嗓音,在敲门声后冷冷的响起--
“既然你醒着,那我进来了。”
他要进来了!
方夜莺吓得脑袋一片空白,压根来不及反应,病房大门就在眼前打开来,发出吱呀一声,那声响惊醒了她,也意识到自己正一副满脸涕泪纵横的丑样,吓得她立刻转身,拄起拐杖就要往浴室冲冲冲。
孰料沉重的石膏右腿,压根无法配合正常左脚的起跑步伐,当场失去平衡,整个人跌在厚重的地毯上,狠狠的摔个狗吃屎不说,石膏腿甚至还撞到病床床脚,当场痛得她哀哀叫。
凌承恩一打开病房大门,就被眼前的画面吓得差点停止呼吸,他快步跑到她身旁,惊惧的怒斥:“你这个笨蛋,要下床不会叫人吗!”
“我的腿快要痛死了,你不先把我扶起来,还骂我?”她痛得瞪大眼睛,这个王八蛋这么久没来看她,一来看她就骂她,简直是要活活把她气死,而更该死的是她竟然会爱上他,真是该死!
“你……”他瞪了她足足有三秒钟之久,这才吞下到口的斥语,深吸口气,伸手抱起她就要往床上放。
“我要去浴室。”她忙阻止他,然后忆起自个的尊容,慌然低下头。开什么玩笑,她脸上这副丑样,怎能让他看见!
他皱起眉头,“你等等,我去叫看护来协助你。”
“不要,你扶我站好,我就可以拄着拐杖走进去。”她低着头猛摇,为了可以赶快逃走,她一能下床就尽可能的拒绝看护的协助,更何况是现在这副丑样,她情愿死都不能让别人瞧见。
“然后再看你摔断腿或是脖子吗?”闻言,他抿紧唇,气得想要伸手掐死她!她简直是在乱来,而他则完全不想再经历先前那恐怖的画面,差点吓得他心脏病发,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自个的情感。
“那是被你突然开门吓到好不好!不然这两天我都是自己去浴室。”她大声抗议,她才没他说的那么逊。
“什么,这两天你都自己去浴室?你的腿根本还不能自由走动,你真是太乱来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听见的话语,对她如此不爱惜自个的身体,感到非常的愤怒。
“我才没有乱来,不信你扶我站好,我现在马上走给你看。”为了证明自个没那么逊,她不悦的说。
“不用。”他气得快要脑充血,适才情景还历历在目,惊惧的感觉也还难以退去,她竟还妄想要再来一次?除非他死,否则他永远不会再给她吓他的机会,他自个面临险境都不曾受到如此巨大的惊吓。
“我坚持。”他愈说不用,她就愈想证明给他看。
“坚持让你摔断腿或脖子吗?我告诉你,一次就够了,你想要去浴室,可以,我抱你过去。”他脸色一沉,一想到她的任意妄为,迟早会枉送掉一条小命,他就又气又惊,原以为她在医院是安全的,生命肯定无虞,孰料--
啧,他竟忽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千古名言,在接到云月儿她们的电话时,他相当纳闷她们为何会跟他求救,不过从他刚刚敲门时所听见的字句,敢情她根本是用绝交在威胁她们!
这个小恶女,真是被宠坏了,才会如此任意妄为。
“不要,我自己……”让他抱她去浴室,他不就会发现她哭过的丑样?开、开什么玩笑,以前她可以不在乎,现在的她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