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那种女人什么丑话说不出口?你还跟她生气?”接腔的是仪娴的二姑姑唐锦霞,也是颜母的手帕交。
被颜行雍软硬兼施求来陪他出席的仪娴,一直保持着良好风度,脸上的微笑恰到好处,除了偶尔和长辈打声招呼问好外,鲜少开口发表意见。
“不是我爱夸仪娴,”颜母感慨地说:“你们看看!除了容貌美、家世好以外,她难道不是一个标准的淑女吗?气质学识、度量胸襟,哪一样不强?如果以前行雍交往的女孩子有仪娴的二分之一强,就算女方家里是担葱卖菜的,我也不反对!”
众人频频称是,免不了又夸了在旁暗笑的未婚夫妻俩一番,“仪娴本来就乖巧懂事嘛!行雍啊!你可得好好疼惜人家喔!”
一样温柔婉约、一样优雅从容,颜行雍的心底却有丝不确定,总觉得仪娴的态度有些微妙的改变,可是他却说不出来哪里有所不同。
距离结婚日期只剩下一个多月,希望不会生变才好……
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个身段高佻的女子穿着三件式男装西服,率性潇洒地走入会场。
那种旁若无人却优雅自在的态度自然引起了众人注目,更甭提跟随在她身后的两位俊男美女,造成了多大的视觉震撼了。
“是她……”
“宋倬昀!”
“什么?”
“宋家的那个……”
“她不是在加拿大吗?”
“那个天才少女?”
“我听说她在矽谷……”
宾客的窃窃私语传入心不在焉的仪娴耳中,她惊愕抬头,在人群中对上了那双淡漠浅竭的特殊眼瞳。
一整晚戴着面具似的客套微笑,霎时化做真心惊喜的笑容,仪娴忘形的迈步向前,高兴地呼唤,“宋学姐,好久不见!”
她得到是一句略显冰冷的回应,“还好。”
仪娴不以为意,反而兴高采烈地向宋倬昀身后的俊男美女打招呼,“江学长、郁净学姐,你们好。”
江时风笑笑回答,“学妹,你长得愈来愈标致了喽!”
一身于练套装仍掩不住天生丽质的柳郁净则皱眉问:“小娴,你还好吧?”
仪娴回避她的问题,愉快地攀谈,“宋学姐还是一样鹤立鸡群呢!”
“哎哟!学妹还是跟以前一样会说话!”江时风以略带夸张的卷舌北京腔说:“她那副死德行哪算鹤立鸡群?叫狗不理才真的贴切!”
走在前头的宋倬昀只是略转过头,抛下一记“我听见了”的眼神,便又自顾自地往前走。
柳郁净语气平淡地说:“你要倒大楣了!请离我远一点,保持三公尺以上的安全距离,谢谢!”
仪娴发出银铃般的笑语,脸色灿若春花,“学姐和学长们一点儿都没变!”
感觉到危机意识的颜行雍不动声色地走到仪娴身边,风度翩翩地开口,“仪娴,这几位是……”
她笑意转淡,正式为彼此介绍,“这两位是我高中学长江时风、学始柳郁净,现在两人同时在家氏集团任职,而这是我未婚夫颜行雍。
“宋氏四杰的‘云、楼、江、柳’?”颜行雍微讶问道。
“呵!呵!好说,好说。”有点不爽外人老将他排在云、楼两人之后,只是为押韵方便的江时风干笑两声,“这位就是颜氏少东啊?久仰,久仰!您的大名最近真是如雷贯耳啊!”
“哪里,怎比得上大名鼎鼎的宋氏四杰神龙见尾不见首的神秘?”颜行雍机敏反讽,暗示着见面不如闻名。
无形的电流在两个男人之间劈哩啪啦地交流。
“时风。”宋倬昀冷冷的呼唤打破紧绷的气氛。
此时,珠宝拍卖会已正式开始。
“江学长只是开玩笑。”仪娴淡然解释。
“当然。”颜行雍言不由衷地说。
拍卖会进行得如火如荼,只见宋倬昀不动如山,任由江时风、柳郁净两人忙碌出价,令人猜不透她的目的为何。
直到那尊近五十公分高的翡翠持柳观音被柳郁净以千万身价得标后,才见宋倬昀起身离座。
“哎呀!原来是为了这个,宋家老夫人的八十寿诞就快到了晚!”有人猜出道,只可惜晚了一步。
主子走了,江、柳两人自然也跟着离座,临去前柳郁净又走到仪娴身边,以旁人很难听见的声量低声道:“小娴,找个时间聚一聚吧!”
“好!”仪娴眼眸晶亮,毫不考虑地点头应允。
一抹阴霆笼罩上颜行雍的脸庞。
***
翌日
一套白金镶钻流线型郁金香项链,搭配着同款式耳环、别针,被宋家司机送到唐宅,上面只衬着一张卡片“添妆之喜”。
这样的大手笔自然惊动了唐家的长辈们,紧张地寻问仪娴缘由。
“宋学姐出手总是这样的,这没什么!”仪娴缓缓解释道。
她满心愉悦地接受了宋倬昀的下午茶邀约,坐上宋家司机和保全人员随侍的宾主轿车。
通过了层层关卡,来到铜墙铁壁般的宋氏大楼时,仪娴由专用电梯直上三十三层楼,再一次见识到宋氏集团的气派。
透明的大落地窗足可俯瞰整个大台北盆地,一应俱全的吧台设施、舒适简单的北欧风味家具,让这群乐在工作中的菁英们享有最高品质的休闲时刻。
仪娴露出钦羡的表情,“学姐真是好享受!”
这个和她同龄的宋学姐,是明纶校园的传奇。IQ180,精通六国的语言,中西棋艺一级棒!
国小、初中一路越级升学,保持全国榜首更是易如反掌;十六岁高三毕业后就远赴欧洲深造,那时,同样十六岁的仪娴还没升高二,对这位学姐只能用佩服两字来形容。
而宋倬昀的冷漠,只有真正亲近她的人才明了,一半是天生,一半则是后天环境造成——宋家的背景让她难以交到真心的朋友,更遑论聪慧过人的智能使她无法忍受别有所图的朋友。
宋倬昀语气平淡,“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分子。”
仪娴有丝惊讶,这是极难得的荣耀。
“有什么好惊讶的呢?”柳郁净含笑说道,“你宋学姐不是曾夸你思路清晰、判断力敏锐?”
“那是下棋……”仪娴的笑容有些苦涩。
学妹,Coffee、Tea or Me?”江时风调皮的问。
枫木茶几上的电话响起,他顺手拿起,懒洋洋地应声,“喂?”
电话那头的报告令他吹了个口哨,“吓!好样的!确定吗?”
“嗯,嗯!”他吊儿郎当地收了线,看见柳郁净狐疑的眼神,不禁露出一口白牙,“没事!”
香气饴人的熏衣草茶令人齿颊生津,这一刻就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单纯而澄明。
在聪明过人而且善体人意的学长姐们面前,仪娴彻底放下心防,也开始愿意吐露心声,说出她的难堪与不甘。
“你爱他吗?”慵懒垂下眼睑的宋倬昀问。
“应该是爱吧!”她叹了口气,坦白承认。
如果不爱,又怎会如此不甘心?
“可惜。”宋倬昀简短道。
“学姐有什么好主意吗?”仪娴笑着讨教。
“男人……其实是很脆弱的动物。”她语出惊人。
“呃?”她不解的睁大双眼。
“不是吗?看不破名利束缚,逞强争雄、自以为是,实际上都是欠缺自觉的大男人,一旦脱下金钱、权势的外施,就什么也不是。”宋倬昀冷言道。
仪娴沉默不语,思索着话中含意。
“男人往往为了证明自己是男人,而做尽蠢事。”江时风插嘴道。
他的手中拿着一副望远镜,令人疑窦丛生。
“什么意思?”柳郁净问。
江时风笑嘻嘻地扬手,“对街那辆车号AK——2622,上面坐着两位颜氏的保全人员,据咱们的安全部门回报,他们从学妹出门后就一直跟随到现在。”
仪娴神色一僵。
“也许,颜先生只是关心……”柳郁净打圆场。
“更有可能是监视。”江时风凉凉说道。
闻言,仪娴的脸色更添冰霜。
***
大学生的毕业典礼多了几分欢乐少了些离愁,年龄的增长使得这些即将迈入社会的新鲜人添加几分市侩气息。
花团锦簇中,每个人都有奔向前程的梦想,而她却在满怀压力下准备出嫁。
仪娴在同窗好友的惊呼声中,收下颜行雍的礼物——一条沉甸甸得使脖子感到酸疼的钻石项链。
而且,毫无疑问的,比宋倬昀的“添妆之喜”更大。
“太贵重了!”她认为不太好。
“你值得。”他低声表白。
柔情似水的爱语再一次引起旁人的赞叹,“哇!好浪漫哟!”
近一个礼拜以来,新闻媒体追根究抵,将自导绯闻的范月馨,做了一系列的身家报导——包养牛郎、玩梭哈……苦情女旦摇身一变为欢场大姐头,连吸食安非他命的前科也一并曝光,媒体几乎一面倒向无辜的颜行雍。
甚至还有八卦杂志断言,范月馨根本是假怀孕的诈欺事件。
面对外界的纷扰以及亲友的关注,仪娴的心中无喜也无忧。
她从不怀疑,以颜行雍的强悍霸道,会允许那女人在他太岁头上动土。
她也明了,所有的是非都将在婚礼前告一段落。 下一页
第十章
婚期只剩下半个月,忙得快疯掉的颜行雍像只暴躁的狮子般怒吼连连。
加班、工作、新房布置、宴客准备、礼车傧相、蜜月旅行……所有大小琐事、千奇百怪的状况都可以发生,几乎让他这个准新郎官发狂。
虽说结婚是男方的重头戏,可是他心爱的未婚妻也未免太闲了吧?
保全人员的回报更令忙得眼冒金星的他心情恶劣。
逛街、喝下午茶、看电影、打高尔夫球……
仪娴的惬意从容,完全不像是一个准备踏入礼堂的准新娘模样。
她甚至没有去试穿礼服!
他几次旁敲侧击地试探她,询问新娘礼服的式样,换来的只有她轻描淡写的答案――惊喜!
“到时候就知道了。”仪娴一派悠闲的说。
惊喜?他不禁怀疑,她所谓的惊喜,是不是新娘向后跑?
忍耐,忍耐,再忍耐!自知理亏的颜行雍不敢触怒她,只好将一肚子火气发在公事上,只求天赐奇迹,让仪娴的心情早点拨云见日。
是哪位哲人说过,爱人是痛苦的?他叹口气,真是至理名言啊!自负如他,总算也领教了生平的第一颗苦果。
再灌下一杯浓浓的黑咖啡,颜行雍强打起精神投入于工作中,为了得到一个不受干扰的蜜月假期,他非得加班赶工不可。
“林秘书,把国洋开发的企画案拿过来。”他按下对讲机通话键。
一身轻爽飘逸的仪娴站在门旁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心中有丝软化。
未婚妻身分的特权,使她可以不经通报就进来,看到颜行雍毫无遮掩的另一面——他累坏了!
心有灵犀的他蓦然抬头,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惊喜,“仪娴,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有空吗?”她柔声问:“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当然有空!”将公事抛诸脑后,颜行雍一扫疲惫,英姿焕发地准备陪伴她用餐去。
“听妈妈说,你最近一直忙着加班?”仪娴主动关心道:“妈妈很担心你的身体会受不了。”未婚妻的温婉关切让他心花怒放。
“还好!”颜行雍笑笑道:“你呢?准新娘子不忙吗?不是要护肤、化妆、试穿礼服之类的吗?”
“嗯……还好。”仪娴低下头,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迂回探问仍然没有得到确实的答案,一丝不悦浮上他的心头,他无奈地问:“到瑞士蜜月旅行的护照办好了吗?”
“唔。”仪娴颔首看着他。
“仪娴……你确定……”他欲言又止。
“怎么啦?”她不解的追问。
“没什么!”他挥手作罢,终究没有说出关键问题。
***
婚礼前夕
晚上十点,才刚和仪娴通过热线电话,确定一切都安妥后,颜行雍总算是放下心头上的一颗大石。
飒飒风雨声包围住各怀心事的两人,明天,就是步入婚姻的时刻了。
讨厌的雨!
从在打包好的行李箱上,仪娴咬着唇想。
打电话叫了无线电计程车后,她拎起行李,准备到大门口去等车来。
街灯照耀着一身火红衣裳的仪娴,撑着水绿色雨伞的她在绵绵雨丝中,美得像一幅画。对街的深蓝色轿车中,幽暗的车内起了一阵骚动。
搭上了无线电计程车后,仪娴轻声说出目的地。
从唇膏盒上附的小镜子里,她毫不意外地发觉深蓝色的轿车,也紧紧尾随在后。
万事俱全,只欠东风。
***
她真的做了!
接到保全人员的回报,颜行雍像是挨了一记闷棍。
该死!他咬牙切齿地诅咒,分不清是气自己的成分比较多呢?抑或是气仪娴的逃婚行为比较多?
无奈地抹了把脸,刚沐浴过的他顾不得头发未干,立刻套上长裤、休闲服,追寻逃妻去。这小妮子,逃婚竟逃到夫家去了!
抵达目的地的颜行雍哑然失笑,怒气反倒消失了大半。
仪娴应该知道这家温泉饭店也是颜家的产业,会选在这儿落脚,大概是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聪明!
等到明早,不!该说今早了!婚礼上新娘缺席,众人鸡飞狗跳时,谁会想得到,新娘正在郊区的自家饭店泡温泉?颜行雍又好气又好笑的想。
随随便使编了个理由搪塞值班经理,他顺利地拿到备用钥匙进入仪娴所住的房间。
然而无论他先前所预期的是什么状况,也绝对不是眼前所见到的景象……
一向谨言端庄的仪娴斜躺在贵妃椅上,红色低胸洋装,波浪般的裙摆让她看起来狂野性感,星眸半闭的她正仰首啜饮着。
酒?颜行雍错愕,那浓烈的香气……是白兰地,而且——
他一个箭步向前梭巡着酒瓶上的标签,忍不住低咒出声,“该死的!你居然喝XO?”
他夺过她的酒杯放下。
仪娴睁开一双晶莹明媚的星眸,眼中有着一抹桀骛不驯的光芒。
“我的酒量很好。”她语带挑衅道。
颜行雍深吸一口气,像哄骗小娃娃似地开口,“别任性了,你这样跑出来,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一切不是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她嗤鼻一笑,“我跑得掉吗?”
“为什么?”他忍不住追问。
“没什么,”仪娴低哑回答,“我只是闷,想出来透透气罢了。”
“透透气?”他按捺住脾气,“在凌晨时分?在我们将要结婚的日子前夕?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还喝酒,我明白你心裹不痛快,我也一直在忍耐,可是你的无理取闹也该有个限度吧!”他咄咄逼人,忍不住提高声音,“我对那女人只是逢场作戏,你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何必这样追根究抵?”
他好怨也好气,难道在婚前和女人上床是那么严重的罪恶吗?“你明知道我爱的人是你!”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尊重我,可是,你却背地里和别的女人上床……”她幽怨的又道:“让我成为别人的笑柄!”
颜行雍心口为之一紧,“那……”
“那只是生理需要,是吧?”她垮下美丽的唇角,“我知道,我也试着去谅解,可是,不公平!”
激动的情绪使她的双眸泛起一层朦胧水光,柔润的嗓音为之低沉,“如果,今天我以生理需要为由去找牛郎,你又有何感想?”
他反应激烈的说道:“这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仪娴霍然站起,语带讥嘲,“哪里不一样?女人没有生理需要吗?还是男人尚未进化完全,所以不懂得控制欲望?”
他眯起双眼,肯定的断言,“你醉了!”
仪娴狂野地一甩头,“我没醉!”
她遗传到爷爷的好酒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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