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真是深明大义啊!”花月馨笑道,“放心吧!我无心要破坏任何事物或伤害任何人,只是想和唐小姐说几句话。”
“可是……”颜行歌急得鼻尖冒汗。
这女人一看就知绝非善类,她怎么放心让仪娴一个人和这女人“单挑”?
“么么,”仪娴沉着冷静地向她解释道:“如果这位范小姐要说的,跟我所揣测的相近,那么就只有当事人才能置喙,不是吗?也许,我该在我的未婚夫向我解释之前,先听听范小姐的说法。”
她转向来意不善的范月馨,“前面有一家茶艺馆,是我们学校师生常常聚会的场所,二楼也有雅致的包厢,应该可以让我们好好谈谈,你意下如何?”
范月馨有丝讶异,她仔细地打量这位年轻的唐家小姐,似乎不像是她预料之中的那般软弱草包嘛!
“可以。”她考虑一下,爽快应允。
“那就走吧!”仪娴淡漠地说。
愣在原地的颜行歌这才如梦初醒,咬了咬牙,跺着脚咕哝着,“好呀!臭老哥!这一次你如果不交代清楚,你就死定了!”
***
和熟识的老板娘要了间最角落僻静的包厢,仪娴沉静地烹茶、涤壶,似乎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
“唐小姐,很冒昧这样跑来打扰你,”范月馨清了清嗓子,声音娇柔地说,“前些日子,我一直打电话想找你,可是你们家的佣人老是追根究柢的问东问西,实在很难找到你本人。”
“哦?”仪娴冷冷地瞧她一眼,“你不会就是那位要找我的高中同学吧?”
“我不是你的高中同学,”范月馨略带恶意地说:“可是却真的是雍的高中同学呢!”
她亲明的口吻激怒了仪娴,“你的年纪看起来的确和他差不多。”
敏感的范月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又不好发作。
这个小女生并不是好吃的果子。
有了这一层体认,她改弦易辙,放低身段,“唐小姐……我今天来不是想要惹事,只是想求你看在同是女人的立场上,帮帮我的忙。”
仪娴沉默不语,而范月馨也不急着进入主题,只是娓娓道来她和颜行雍高中时期的恋情。
抽离自我的主观意识,仪娴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确是一个说故事的高手。
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因为家世背景悬殊的缘故,而被男方父母巧计拆散,十年后,两人再相逢时,人事已非。学成归国的男主角意气风发,在一次应酬中却愕然发现家境贫苦的女主角已堕落风尘……
捧起一盅香茗轻啜,仪娴赫然发觉,自己捧着茶的双手居然如此冰凉。
呵!她微扬嘴角,自我轻嘲,看来,自己的故作镇定只是做到表面功夫而已,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呵!
范月馨被仪娴脸上虚无缥缈的笑意弄胡涂了!
这女孩,到底是漫不经心还是太过精明啊?她实在摸不清底细!
“唐小姐……”她试探低唤。
“我在听。”仪娴收敛起笑意,神色变得冷漠傲然,“范小姐,十年前的事,我年纪太小还来不及参与,所以不予置评,麻烦你说重点,好吗?”
这小贱人!范月馨恨得牙痒痒的。
要说重点是吗?好,没问题。
包厢外远远传来一阵轻微快速的脚步声。
“我……怀孕了!”她垂首,硬是挤出些许泪光道:“我不敢奢望‘母凭子资’,踏入颜家大门,但至少——”
话声未落,门外已传来一阵暴怒吼声,“范月馨!”
日式纸门被急奔而来像狂狮般怒发冲冠的颜行雍拉开,“你这该死的女人!”
如利刃般尖锐的眼神仿佛要撕裂她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瑟缩。
侧面而坐的仪娴仍然优雅地捧起茶盅轻轻啜饮,一副置身事外的悠闲。
“仪娴……”他的心里惶然不安,“你……听我解释!”
“坐下!”仪娴淡淡命令。
而颜行雍也依言乖乖坐下。
颜行雍眼中所有的爱恋都投注在他未婚妻身上!
妒火,让原本有些心虚怯懦的范月馨恶向胆边生。
“唐小姐,我自知身世卑微,但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的,只求你发发慈悲,让他认祖归宗,其他我什么都不要。”她假意拭泪道。
“那不可能是我的孩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事,颜行雍暴喝出声,咬牙切齿道:“范月馨,你有够无耻!”
“无耻?你跟我这个无耻的女人上床两年,做爱的次数多到数都数不清!”范月馨快意回嘴,“还有比你更无耻的吗?”
她的粗鄙恶毒反而让颜行雍的怒气冷静不少,“你的言行举止跟妓女没什么两样。”
“你——”范月馨怒目而视。
“你们两位慢谈。”先出声打退堂鼓的是一派冷静的仪娴,“我还得准备毕业考,恕不奉陪。”
“仪娴……”颜行雍伸手拉住了她,“相信我!这个女人算不了什么,她所说的话不能当真!”
“当然不能当真!”范月馨冷笑奚落道,“我们两人之间真枪实弹、火辣辣的肉搏演出,只要说出十分之一,就怕污了唐小姐尊贵的耳朵。”
“你住口!”
“没错!”
颜行雍和仪娴一前一后,几乎是同时开口。
仪娴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做了个噤声的小手势,接着一双明眸专注地审视着范月馨,幽幽地开口,“范小姐,‘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你前后不一的言行也显示出你绝对不是无助的弱女子,看到你这么精彩的演出,我也大概可以猜得出来,你是那种以肉体关系交换金钱的女人,我和你根本没有任何交集的可能或必要。”
“你……你自己又有多清高?”范月馨恼羞成怒道:“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清高?我不认为自己有多清高,我只是不想蹚这淌浑水罢了!”仪娴冷冷一笑,“毕竟,范小姐今天会找上我这个黄毛丫头,不也是看准了我只是一个不具法律效力的未婚妻,还没有资格对第三者提出妨害家庭的告诉,不是吗?”
一针见血的话让范月馨脸色倏地刷白。
从没见过一向温柔的仪娴表现出如此敏锐坚强的一面,颜行雍不禁有了刹那的失神。
“对了!范小姐,”走至厢门的仪娴旋身面对范月馨,神情高傲一如公主,紫色的裙裤回旋出一个美丽的圆弧,然后,她抛出最后一击,“如果,成熟女人就是像你这样的话,那么我宁愿当一辈子乳臭末干的黄毛丫头。”
***
冷凝着一张俏脸的仪娴回到家中。
不明就里的林嫂讶然问:“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的脸色不太好呢!”
她闻言一怔,伸手拂抹脸庞,勉强露出笑容,“没有啊!大概是天气太闷了吧!”
“嗅,”林嫂点头接受她这个说法,“那林嫂端碗冰镇莲子雪耳汤给你退退火。”
“林嫂你不用忙了!”仪娴摇手。
要退她的火气,恐怕拿天山雪莲来都没效!
她边走边说:“我休息一下就好,如果晚餐时我没下楼,不用叫我,请大家先用。”
关上房门的仪娴,坐在梳妆台前怔然地凝视镜中的自己。
难怪林嫂要误以为她生病了。
镜中人的脸罩寒霜,脸部线条僵硬紧绷,哪还有前些天春风袭人、芙蓉含笑的妩媚?
是嫉妒吗?仪娴苦苦思索。
那女人……很艳、很野。刚好是和她完全相反的类型,她冷冷一笑。
她的自尊心还不屑于对那种人产生嫉妒心,只是不甘一个摆明想要淘金的女人,就这样登门踏户地来羞辱她。
始作俑者,却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尊重她,结果却管不住胯下欲望的未婚夫!
洗了把脸,去除肉眼难辨的脏污后,她素净的脸庞依然细致晶莹,可是心境却无法平复。
手上所拿的精致发梳是纯银手工艺品,正是他送的礼物,小茶几上已开封的瑞士巧克力也是。
床头摆放的是两人出游的合照,旁边的紫檀木音乐盒中则珍藏着他给她的书信、卡片和短笺。
还有放在她面前的水晶琉璃心形糖果盒,依然闪耀着如梦似幻的柔和光芒。
纤手拈起一颗巧克力放人口中,缓缓感受它在舌尖味蕾溶化的甜美,仪娴闭起眼睛,平躺在柔软的床上,放松紧绷的身躯。
人生就像是一盒综合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将要拿的是什么……
攀然想起这句台词的仪娴,脸上浮现一抹难解的微笑,仿佛是好梦正酣的睡美人。
人生像巧克力吗?在她认为人生该像是一幅拼图吧!
悟性高的人拼得快,悟性低的人拼得慢;运气好的人是瑰丽圆满,运气差的人是丑陋残缺。
人们永远不知道在冥冥之中,造物主所给予的是怎样的一幅人生蓝图呵!
自己不该太过惊讶的,不是吗?
隐隐约约中早有模糊的迹象可寻,不知有多少次激情在失控边缘下被她喊停,而像他那种惯于主宰局势、目空一切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委屈自己,陪她玩纯洁的恋爱游戏?
或许,她反而应该向那位范小姐道谢才是。
感谢她填补自己未婚夫的需要。
还有,感谢她让自己看清楚男性的本质。
男人啊!可以在精神上爱你,肉体却和别人相交,无关对错,只是单纯的生物本能罢了。
有点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仪娴幽然想着,先人的话说得没错。
这份“大礼”在结婚之前来得正是时候,至少,可以让她神志清明、提神醒脑!
双睫密合的仪娴只觉得眼眶酸酸、干干的没有一丝泪意。愤怒,有一点;伤心,也有一些。
为什么没有流泪呢?也许是爱他爱得还不够吧!要不然怎么没有像八点档连续剧的悲情女主角,哭得天崩地裂、风云变色?
“呵!呵!”无声的轻笑从她口中逸出,樱色双唇也弯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美丽弧度。
一番苦中作乐的内心剖析,松懈了她的心灵,意识朦胧的她暂时抛下现实,沉入甜甜的梦乡中。
梦里,是无痴无唤、无喜无忧的世界。
下一页
第九章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估量着此时正是家人的用餐时刻,仪娴决定先沐浴再下楼吃饭。
沐浴后的仪娴,脸色红通通的,有玫瑰般的好气色,换上一袭水蓝色的家居服便下楼。
起居室里,是笑语不断、人声鼎沸。
她有丝讶异,却在众多人的声音里,轻易辨认出额行雍低沉冷静、从容不迫的嗓音。
先察觉仪娴存在的人最他,有些突然,他们似乎是心有灵犀地同时抬头,四目交接。
“伯父、伯母好。”她点头向颜氏夫妇打招呼。
见她一切如常、笑容恬静的模样,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后来,他们也都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呃……仪娴……”余丽雪硬着头皮先暖和一下场面,“今天下午的事,亲家公、亲家母,都晓得了,特意上门来解释……”
一脸微笑的仪娴依然一派温文,“这点小事怎好劳动伯父、伯母呢?我相信行雍一个人就可以处理得很好。”
她的回答让座上长辈们都笑得开怀,只除了听出话中有话的颜行雍没有笑以外。
“啊!”颜母笑弯了一双凤眼,“我就说嘛!仪娴才不是那种小鼻子、小眼睛的女孩子。”
“是呀!”附和的是唐锦隆,“她一向很懂事的。”
她敛眉浅笑不语。
在这样一团和乐、宾客尽欢的时刻,身为晚辈的她,除了笑,还能怎么办?
颜父兴致高昂地说:“既然如此,就照刚才我们所说的日子——”
“爸!”颜行雍出声截断了他们的“商讨大事”,“我想先跟仪娴私下谈谈。”
“喔!”双方家长交换了彼此相知的眼神,愉悦地回答,“去啊!”
是该让小俩口好好谈谈了。
***
领着颜行雍走进花园,四周传来了嘈杂的虫卿声。
仪娴在双人座的秋千藤椅坐下,而他则识趣地为她轻推秋千。
“生我的气吗?”他担心的问。
“嗯。”她由鼻尖轻哼出声。
哎!这么诚实!颜行雍不禁苦笑。
“原谅我吧!”他放下身段求饶,“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你错在哪里?”她心平气和的问他。
他只是错在低估了女性,低估那女人的贪念,也低估仪娴的自尊心。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你的吧?”她猜测道。
“不可能!”颜行雍断然否认,“不管她肚子里究竟有没有孩子,都绝对不可能是我的!我可以发誓!”
他在她身侧坐下,语气凝重,“仪娴,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她云淡风清地说:“以你的个性,绝对不会笨到留下把柄的。”
这句似褒实贬的话令他灰头土脸。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和那女人真的没有半点感情,但一切都只是欢场中的逢场作戏!这样的说法虽然无情,但却也是事实,我错在不该用钱买性,可是,在向你求婚之后,我就完全断绝了与她的牵扯……”他试图以最简短的言词解释。
他苦笑出声,“这是男人的劣根性,也是通病,我们总在事后才知道错在哪里,仪娴……你要生气、打我、骂我,我都乐于接受,但是,千万不要急着把我判处死刑,好吗?”
“要是为了这种事就判你死刑……”她轻轻一笑,笑意并没有达到眼中,“那么男人不早就像恐龙般灭种了?”
“原谅我了?”纵使听出她话中的心灰意冷,颜行雍仍一相情愿地认定她已经原谅他,“我爱你!”
缠绵的吻一如往常勾起仪娴潜藏的热情,然而在一句微弱的心语发出疑问时,又骤然冷却。
这双手、这双唇习拥吻过多少的女人?
疑问,像小小的石子,投入她的心潮中掀起了层层涟漪……
贪恋着怀中人儿的香气,他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这一吻,双臂一展便轻易地将她置于膝上,宠溺地拥抱着她。花明月暗、意风送暖,轻轻晃动的秋千像两人的小小世界。
“仪娴,我们结婚吧!”他下定决心。
经过范月馨的闹场,他更加肯定自己对她的爱意已深到无法自拔,他宁可放弃单身的自由,走入婚姻的束缚而甘之如饴。
至于范月馨……他眼中露出一抹残忍的凶光,她敢撒泼,找上仪娴胡言乱语,就得要有相当的觉悟!
沉默了半晌,她语带玩笑、似真似假地问:“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当然……没有!”颜行雍拥住她,宠溺的说,“你这一辈子都逃不掉了。”
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耳畔,引来一阵轻颤,夏夜的晚风,不知怎地,竟带着一丝凉意。
***
又是一桩企业界少东的绯闻!
自称怀孕三个月的范月馨,向某八卦杂志独家被露了她未婚怀孕的始末后,唐、颜两家的电话就没平静过。
和两家交情不错的新闻台与各大报,报导得比较含蓄、客观,也强调这是范月馨的片面之词,但内容也够让颜、唐两家难受了。
“这算什么?”气得脸色发白的颜母,忿忿的说:“我……嫌贫爱富?拆散一对小情侣?!”
对这个自称是儿子高中时代女朋友的女人,她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是那女人说出的情景,却说得有枝有叶,赚人热泪。
盛妆打扮的颜母在参加今晚的慈善珠宝拍卖会时仍余怒未消,面对一些亲朋好友的关心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我嫌贫爱富?天地良心!我自己的双亲都在学校教书,我怎么可能会看不起公务员的女儿?这种话也编得出来,不怕将来下地狱被割舌头!”
“哎呀!那种女人什么丑话说不出口?你还跟她生气?”接腔的是仪娴的二姑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