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不回来,家里就要翻天覆地啦。”小薇母亲喷出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话,之后生冷扫了我一眼,“这位男士是谁?半夜三更怎会在我们家里的?”
“哦,忘了跟妈讲了,他叫李友家,是我们学校同学。你走之后,我一个人在家寂寞,害怕,晚上经常睡不着觉。所以叫友家同学过来陪我,壮胆。妈,你不知道友家过来之后,我每天晚上睡得很安落。”小薇在替我解围,令我心生感激。
小薇说完转头给我介绍她妈:“友家,这是我妈,刚从外地出差回来。”
“阿姨,你好,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刚才我还以为你是小薇的姐姐呢!”我企图讨好小薇的母亲。
“你说得对,我妈是越活越年轻,很多人都跟你一样以为她就是我姐呢。”小薇笑着附和。
“好。”小薇母亲对我的夸赞掠过一丝喜悦,但很快又面无表情说道,“你休息吧,薇儿你过来,我有事找你。”说完拉着不薇走了。
看来“准岳母”脸色不太好,没能通过她的验收。既然她不快乐,我当然高兴不起来,浑身似一只泄气的皮球松软无力。
《人造美男》22(2)
古人云: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看来我也逃不了同样的结局。
“薇儿,妈教你多少次啦!在这个社会上,知人知面不知心,披着羊皮的狼多着呢,为人处事要常怀一颗戒备之心,你怎能忘得一干二净呢。你一个女孩子,居然领一个男人来家住!深更半夜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说我教女无方!薇儿呀,你即将大学毕业步入社会了,还这么幼稚,叫妈怎放心啊!”隔壁的房间隐约传来小薇母亲的谆谆善诱,我听在心里,顿觉被掴了几巴掌。
“妈,看你说的,友家不是那种人,他来自闭塞的乡下,为人纯朴诚实,甚至有些自卑,说话时眼睛都不敢看我,更不用说动手动脚的了,你说这样的男孩会是坏人吗?你教导我常怀一颗戒备之心,不与陌生人说话,我想人与人交往都相互戒备,戴着面具去应酬,你说做人多累,多没意思啊!”
“你这丫头还跟妈顶嘴,妈是过来人,难道社会阅历不比你丰富。妈苦口婆心,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看他长得那么难看,说难听一点,影响我们广州的市容呢。真不知你怎么看人的,就是要找也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嘛。”
“妈,你怎能这样说人家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能怪友家吗!要是你的女儿也是一副丑八怪的话,那你还要不要我呢?我想男人不能以出身,以长相论长短的,关键看他本人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就喜欢他的多才多艺和幽默风趣,跟他在一起,女儿觉得很快乐。”小薇争辨着。
“薇儿,你……说什么?你竟然喜欢上他。天呀,你是不是吃了迷魂药,真是造孽啊!”小薇母亲难以置信的惊呼起来。
“妈,你的女儿都22岁了,我有我的人生观、价值观,审美观,不能用你们老一辈眼光来衡量我的价值取向。”
“薇儿,你真让妈很失望。要是我再晚一点回来,恐怕你和他都度木已成舟了。不行,你明天必须让你回去,以后也不准再跟他来往。还有我必须告诉你那只管赚钱不管你的父亲,让他想办法管教管教你。”小薇母亲斩钉截铁地说。
“妈,你怎么能干涉女儿个人事情呢!”小薇继续抗争。
“薇儿,作为母亲,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跳吗,妈就你一个女儿,妈不能不为你的将来着想!”
……
听到这里,我感觉自已被小薇母亲肢解得面目全非,体无完肤了,已消失了一段时光的自卑感重新笼罩住我心头。我不敢再往下听了,爬上床用被子蒙住头试图自救正在受伤泣血的心。可身边既没有创可贴,也无止痛药,唯有眼巴巴的任由受伤泣血的心痛下去,淌着血。
“李友家,你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爱人家,你以为你是谁?家财万贯,父母身居要职,少年英俊!一切都不是,你只不过是大山里走出来的一个农民儿子而已,能当上富家女陪护钟点工已算幸运的了,你还想怎么样?”两眼圆睁着的我任由失落的思绪去借题发挥,去摧残自已原本淹淹一息的自信。
从丑陋的山猪到世上最幸福的男人,是那么的短暂。而从世上最幸福的男人复原自卑的自已又来得那么快,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一点招架的余地都没有。飞奔了一圈,最后还是那只心驿孤雁,伤痕累累的孤雁,孤独的走我天涯路。
也许正应了那句:多情自古伤离别。我与小薇的感情同样逃不出这千年亘古不变的结论。
《人造美男》23(1)
第二天天刚亮,被泛滥成灾的失落折腾得焦悴不堪的我早早爬起床,脸都没洗,收拾行李,怆然写道:
小薇,既然你妈回来了,我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这段时间谢谢你让我奢侈的享受了一段美好的时光,虽然很短暂,但我很满足了。回顾这段日子,我有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尤其是口不遮拦的胡言乱语,制造了不少令你反感的话语。本意是想让你在欢歌笑语中度过每一天的,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是一头蠢猪来的,难免适得其反。请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并原谅他的过错好吗?
小薇,临走时刻,伫立在你紧闭的门外,想偷偷再看一眼你,因为,自此之后,我们恐怕再难以见到你了。
你说我胆怯不敢看你。其实你错了,我是真的好想看着你,一生一世的看着你,因为你是我心目中最优美的风景线。此外,还好想对你动手动脚的,一辈子的对你动手动脚,因为你是我今生最想牵手最想拥抱的天使,在你面前不敢开口,唯有离去之际斗胆解剖自已了,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小人呢。
千言万语,道不尽,诉不完。但此刻不是冲动倾泄的时候,还是先默默贮存吧。小薇,我走了,祝你幸福。
一头不该多情的蠢猪敬上!
仓促写完,我把纸条压在桌面上,弯腰拾起破旧的提包来到走廊外,转身默默下楼。
当我打开大门准备离去时,小薇的小乖乖摇头摆尾的凑到我身边,经过这段时间的交往,它已当我是朋友了。我怆然俯下身抚摸了一下它软茸茸的身躯,轻拍几下它算是道别。
外面,清晨温暖的阳光撒满了整个羊城,也洒在我疲惫失落的身上,有了阳光的抚慰,心情略为轻松了一些。
此时,休息了一夜的这座大都市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从各个角落冒出来的各色行人、车辆沿着大街小巷向各自不同的目标奔去。商品经济这趟高速运转的火车牵着这座城市没日没夜的运作,而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也避免不了终日劳碌的命运,一个个似上满了链条的钟,一刻不停的转动着,细想其实都是为着生计而奔波着,正应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结论。
心情灰暗的我没去挤沙丁鱼般的公交车,迎着阳光在天河北路晃悠,试图让忧郁的心情化作碎片撒落在沿路的街头,让它不再跟随我,折磨我。
一会,巍然耸立的中信大厦映入眼幕,平时远眺并不觉得它高,但近看它却高耸入云,有种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感觉。广场上散步的市民倒是不少,或行或坐,或站或蹲(耍太极),一幅歌舞升平的画面。只可惜绝大多数都是离退休的老人们,看来人们都是在年轻时要钱不要命的,年老时才手忙脚乱的试图拖延生命。
回到宿舍时,虎、狼、鱼三人还在呼呼大睡,我默默铺好被褥,躺下想多睡会,可心情实在不佳,况且虎、狼、鱼三人还在拉风箱,干脆起身晨运去。
由于是周六,同学们大多还缩在被窝里休养生息呢,操场上人并不多,我沿着跑道马不停蹄地跑了十多圈才回去。
“欢迎,热烈欢迎山猪凯旋归来!”刚刚醒来的东北虎一见到我就惊喜地嚷嚷。
“哇!真的回来啦,士别大半月当刮目相看,初恋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浑身上下用不完的劲!一早就去跑步,真令人佩服。”武昌鱼接茬说。
“友家,恭喜你完成了任务。”狼也嚎了一句。
“弟兄们,谢谢我不在时你们替我遮风挡雨。”我强装欢颜。
“谢什么,能促成一桩伟大的爱情,我们三人就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值得。”东北虎回应说。
“各位的顶力支持我没齿难忘,尤其劳苦功高的虎哥,不过我恐怕有辱使命了。”我苦笑着对东北虎说。
“别太谦虚了,你要知道一个人太过谦虚就变为骄傲的了。既然男女同处一室,肯定都有损失啦,干柴一遇烈火那有不熊熊燃烧的。”东北虎不相信。
《人造美男》23(2)
“就是,我们每天晚上都在讨论着你爱情事业进度呢,昨晚从你女友家回来后,我们几个都失眠了,没想到让你找到这么漂亮的女友!”武昌鱼附和说。
“你妒忌可以竞争嘛,爱情面前人人平等。”我面无表情回应着。
“喂,山猪,离开我们这个大乐园这么久,回来应通报一下精彩的故事情节嘛,大家都是猪朋狗友,应该有苦共担,有乐共享嘛!”虎企图撬开我的嘴。
“最好是绝密的消息,比如去哪浪漫,吻了几次,采取什么安全措施等等,让我们三位处男开开眼界,吸取经验教训嘛!”鱼满口粗言秽语。
“友家,你就详细介绍一下嘛!”狼也跟着附和。
“我刚才说了有辱使命,你们怎么就不信。实话告诉你们,我与小薇除了牵手,有过一次接吻外,其它的节目都没有,令你们失望了吧。”我一本认真地说道。
“唉,真没劲,亏你还是山猪呢,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都没利用好。”东北虎为我叹息着。
“简直414室男人的耻辱,我建议取消山猪称号,取名微软。”武昌鱼大声嚷嚷。
“喂,鱼嘴你说话注意分寸好不好,你不说话我不会当你在地狱的。”我沉下脸来。
“难道不叫微软叫你伟哥吗?”鱼反唇相讥。
“王小雨,你他妈的说话文明点,老子心情不好,最好别惹我。”我终于撕破了脸皮。
“友家,开开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呢。”李琅一旁劝说。
“开玩笑也应有个度,再说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不适宜开玩笑。”我铁青着脸回应。
“友家,你没事吧,是不是跟小薇吵架啦?”王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口关切的问我。
“没有,只是心情不太好。”
众人见我不肯剖开心腹,况且又在火候上,唯有闭嘴不语。我也懒得理他们,拿起衣服冲进浴室自我冷却一番。
《人造美男》24(1)
中午,吃过午餐,我趴在床上弥补昨夜的无眠。可刚躺下不久,西北狼小声的提醒我说,小薇找我来了。
我脑袋轰然一震,困倦顷刻从我身上消失了,腾的从床上蹦了起来,“一定是小薇看了留言的缘故。”我边穿衣边思索。
“你来了?”我冲出门口望住小薇,只见小薇穿一件黑色长袖恤衫,下身一条白色休闲裤,脚踏一双白色运动鞋,全身散发着青春靓丽魅力,只是脸色显得凝重。
“你不辞而别,我只好来找你了。”小薇凝望着我说。
“我们到绿草坪那里谈吧。”我担心小薇的说话让虎、狼、鱼三人知道,便倡议到外面去说话。
“友家,昨晚我妈跟我的对话你都偷听了?”一来到绿草坪,小薇就追问我。
“不是偷听,是你们强塞进我耳朵里的。”
“你有什么感受?”
“小薇,首先多谢你昨晚为我辩护,至于感受嘛,我虽然蠢,但自尊心却超强,因此感慨颇多。一是觉得你说的话基本符合实际;二是觉得你妈说的话也对,比如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一条,有时连我都弄不清楚自已心里想些什么的。又比如你妈说我影响广州市容也很恰当,还有你妈说不能眼看你往火坑里跳也是一针见血的。因为我既无身居要职的父母,更与富字沾不上边,任何一个女孩要是喜欢上我都是自讨苦吃的。”
“友家,我妈有些势利,请你原谅她。我是一名独生子女,父母从小就把我当掌上明珠般娇庞着我,在他们心中我始终是未长大的女儿,身为独生子女,虽然有求必应,但一涉及到原则的问题,就必须按照他们的意志去办,或者由他们一手包办,让你感觉又没自由了,所以我有时感到很苦恼。”
“怪不了他们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嘛。将心比心,要是我们对调一下角色,想必也会这样做的。要怪就怪我长得丑陋,再加上没本事,你与我来往,能令你父母安心吗?”
“友家,我感觉你真是一个有着双重性格的男孩,昨天之前还笑逐颜开的,而今天却开始伤感和自卑起来了。我想知道你今后的打算?”
“我也不知道,心里一片迷惘,我想你父母肯定会找我做工作的。”
“你想过抗争吗?”
“想过,但心里没底,也许我们原本不应该相遇的。”
“那你爱我吗?就象你给我留言里所说的:我真的好想看着你,一生一世的看着你,一辈子的对你动手动脚,因为你就是我今生最想牵手最想拥抱的天使。”小薇郑重地望住我,在等我的答案。
“小薇,我爱你,但是……”我心在迷惘,欲言又止。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爱我吗?”小薇没待我说完就继续追问我。
“是。”
“那好,既然我们彼此都爱着对方,那我们一起做父母的工作好吗?我们是本科生,爸妈是大专生,难道本科生还斗不过大专生吗!”小薇毅然说道。
“小薇,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不是本科生与大专生之间斗智的事情,这涉及到几千年根深蒂固的传统婚姻观念问题。这旧观念就象寄生在心脏旁边的毒瘤一样,你要根除它,非要触及心脏不可,有时甚至要更换心脏,但你我好比刚实习的医生,要动这手术我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我怅然叹息。
“友家,遇到一点挫折就变缩头乌龟,丧失信心,你是不是一名男子汉,是男子汉就拿出英雄气魄来让我瞧瞧。”小薇激动的骂我。
“小薇,你骂得对,我真的不象一名男子汉。自小至今,我就象一株长在阴森院子里的小树,一年四季缺乏阳光照射,全身笼罩着一层浓厚的阴影,孤独的承受人生的风吹雨打,开心时自已感受,受伤时自已舔伤。虽然一路艰难的长大了,但也留下了敏感多疑的弱点,每逢风吹草动就会习惯性的去防御,而不是主动出击去拨开乌云见青天。本性如此,让你失望了。”我沉甸甸的诉说着自已。
《人造美男》24(2)
“友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只是想激发你的斗志,我希望看到一个乐观自信不畏风雨的你。”小薇内疚地扑到我怀里道歉。
“小薇,我是不是很令你失望?其实你可以选择退出的,我毫无怨言,你也许不知道,我自已也曾多次考虑过,我凭什么要让你成为我的女朋友?我有资格成为你的男朋友吗?不单我自已,就连同室的同学都觉得难以想象,竟然让我找了一个有钱有貌的漂亮女朋友!小薇,我对你的爱是不是真的错了。”我抚着小薇的秀发,目光忧郁的凝望着她。
“友家,说实话开始是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想通了,我是不会退出的,男女双方的爱没有对错之分,也没有标准可以衡量,如果说硬要给爱添加种种附加条件的话,那么这份爱本身就掺杂了很多杂质,给纯真的爱蒙上阴影。友家,你对我的感情没有错,你别折磨你自已好吗!我爱你,不单爱你的幽默风趣,爱你的为人诚实;还爱你的模样,爱你的贫穷。让我们一起牵手,创造属于我们的未来好吗?”小薇坚定地鼓励我。
“谢谢你不讨嫌我,有你的鼓励和支持,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