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落毛凤凰不如鸡,但是,凤凰就是凤凰,总有一天还是会展开翅膀高飞的,趁现在巴结一下,说不定将来还能介绍一点活来做做呢。
富人家的红白喜事给的纸包都特别厚呢。
她怎么会这样问?怎么会变得如此友好?苏慕白直觉就有点不对劲。看她眼睛转来转去的样子,就不知道她有些什么奇怪的想法。
“这路上雨太大了。”他答道。
哟,说不定是雨太大,让他的银票被淋烂了,所以才弄到这步田地,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是出门在外,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许是少女总是有着一颗春心,虽然玨珍珠的个性稍稍怪异了一些,不过看到年轻的英俊男子,也会不好意思的。
“哦,哎,有句古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今天,我们也算是有点小小的缘份才在这破庙共度一个雨夜。”玨珍珠从脸上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搞好关系、搞好关系,今后若是苏府不认她,她还可以到他那里寻份差事做。“我分一个馒头给你吧,否则漫漫长夜,饿着肚子很难度过的。”
分他一个馒头?不是什么白醋馒头吧?这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大方的人啊。
不会是她把什么歪脑筋动到他的身上来了吧!不过,她凭什么认为他会没有晚饭吃呢?
“谢谢姑娘好意,我自己带了吃食。”
玨珍珠的人情眼看就要卖不掉,心中不免揣揣不安。
她坐在火堆旁,支着下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那没味的馒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从马上取下一个布包,打开后居然是一个红木食盒,再打开,竟有一只烤鸡、若干小菜!太过份、太过份了,他最后还摸出一小壶酒来。
这么有钱吃这种东西,干么还要到破庙来自讨苦吃?他的脑筋到底有什么不对劲?
玨珍珠看着满满的菜,闻着扑鼻而来的香气,恨得大口大口地吃着馒头,把馒头想像成某人的脑袋,吃起来才会有味道、才吃得下去。
“小姑娘,你要不要也过来吃一点?”苏慕白将食物张罗好,友好地对她说道。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到这种地方来待着,只是他看她进了破庙,晚饭就是两个馒头,所以才特地向客栈包了吃食,一路跟来。
也许真的是同情心氾滥,也许是她给他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所以他不忍心看她过得如此凄凉,才会留下来陪她。
他居然招呼她去吃!她其实从刚刚开始已经在一旁狂咽口水了,只是天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该不是想先迷后奸吧?
好可怕,她绝对不能上。
玨珍珠也算是洞庭湖上一只老麻雀了,江湖经验还是有一点的,哪会那么容易就相信别人。
“你知道我爹说不要和陌生人讲话的下一句是什么吗?”她眨着眼睛说道。
“是什么?”越和她说话,越觉得她真的好有趣,苏慕白立刻接过话。
“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她一本正经地说,“我爹还说,一个女孩家要笑不露齿、行不露足、要守妇道,闺女的名誉非常重要,这位公子,为了我的闺誉着想,请公子另觅他地休息好不好?”
说来说去、兜来转去,居然是为了将他赶走。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她的话从字面上来看,都有道理到了极点,不过有人见过真正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会一个人背着小包袱独自走天涯吗?
此番道理的基础就是这样的薄弱与不可信,所以道理可以当作没有听见。
但看到她这副德行,苏慕白的玩心大起。
“哟,这样啊,那姑娘就看着我吃好了。”他立刻道。
什么她已经将话讲得如此明白了,稍微读过一点点圣贤书的人,都应该听得出她话中那男女授受不清的中心思想,懂得避嫌的吧。
“你、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吗?”她气得指着他问。
“连你一个女子都敢独处在破庙中,完全没有什么女儿经的行为可言。”他不动如山。
“我是江湖儿女。”她述说事实。
“我也是。”他重复事实。
“我……”
惨败啊,这是玨珍珠少见的惨败,她咬牙切齿地转过身去,啃着自己的干馒头,早知道那一日就不应该只是白醋敬他,应该给他一杯毒酒。
“不过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你就不怕危险吗?”苏慕白问。
怕,就怕像你这样莫名其妙接近她的人。
“有什么好怕的,我瘦得像个鬼,就算是妓院的打手抓我,还要考虑成本吧。”
“也是啦,就算是人口贩子也是看人挑的。”
少女的自尊心碎了一地啊!虽然也知道自己长得就是这个样子,实在谈不上什么女人味,但是好歹也五官端正吧,有必要这样挖苦人吗?
玨珍珠恨不得给他两脚,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人小力单薄,还是默默地吃着馒头比较实际。
“你要去哪里?”他又开腔了。
“不要你管。”玨珍珠没好气地答道。
“那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说不定以后我可以帮上你的忙。”
要他帮忙,到他家去做丫头吗?
“你们家在招丫鬟吗?我不签卖身契的,这是我的原则。”她说。
他只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名字而已,不过,她要是愿意来苏府做丫头,他还要好好考虑一下呢,她若真是来了苏府,不搞到鸡犬不宁才怪。
“你是谁?贵姓?”苏慕白看着她又问了一次。火光在两个人之间跳动,发出劈的声音,火堆中有火花跃起,在两人之间燃放一场小小焰火。
而一到这个时候,她的神情就会变得特别明亮,仿佛就像一个孩子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不过她看上去真的就像个孩子,瘦骨嶙峋,纤细的脸上,一双黑色的眼睛大得吓人,看着人的时候,就像是一只瘦巴巴的小狗,让人真想、真想扑过去,往她嘴里塞东西,一直养到肥肥的。
但显然,那只是她瘦弱的外表让人造成的假相,其实这丫头的爪子可锋利了。
“我不贵,姓不关。”
“嗯?”苏慕白不解地看着她,看到红色的火光在她的眼睛里跳动,在她的黑发上跳动,让她像一个小小精灵。
“布官?”她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叫『不关你事』!”玨珍珠大声说道。
苏慕白看到她那副气到整张脸都变了形的样子,越加觉得有趣极了,让他捉弄她的心情越来越旺盛,白醋之仇今日得报。
“那好,『不关你事』小姐,知道这里是什么庙吗?”
玨珍珠完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摇摇头,只不过想找个地方混一夜,谁关心这个。
“这是供奉五通神的庙,知道五通神的传说吗?”
“不知道。”
“五通神是指喜欢年轻女子的五个淫魔,一到晚上就会化身为人,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可是他们的盘中美食。”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玨珍珠一听吓得都不知要往哪里躲,只好把自己抱得更紧。
“因为我想告诉你,下次不要一个人这样到处走了,虽然你不太像个女孩子,胆子又大,但是这样还是很危险。”
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样的话,他比她的父亲还像父亲,比哥哥还像哥哥,他……
玨珍珠看着他,她从没遇过这样的人,长得如此好看,说话的声音也很动听,而且好像平白无故地对她特别友好,虽然自己并没有同等对他。
如果她要是能再投一次胎,真希望自己能变成他的妹妹,不,做他的丫鬟也可以,要不做他的情人也……
不可以再想了,玨珍珠你还真是不要脸。
其实只要可以待在他的身边,看他说话的样子,她就很满足了吧。
脸上好热,就像这火烧得太旺,让她的脸不禁红红的。她低下头,不愿意自己的窘迫样子被他发现。不过就这样想着想着,眼皮就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她走了整整一天,早就已经累坏了。
此刻睡眠之神终于向她招手,让她陷入了梦境。
她睡着了。
苏慕白脱下自己的长衫披到她的身上,又伸出手去拨旺了火堆。
他到底是怎么了?他盯着火光苦笑。
居然坐在破庙里捱上一夜,只为了这个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女子。
他看着她头发垂下,尖尖的下巴没在阴影中,越发显得稚气。对他来说,她还是个很小的女孩子。
这只是怜惜吧,怜惜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妹妹一样大的女孩。
只是怜惜……
那一夜,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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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五通神会……”
黑暗中,原本只是庙中几个泥雕木塑的菩萨,现在全都活动起来,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你们要做什么?”玨珍珠连忙跳了起来,那个和她一起进了庙的大哥哥呢?为什么不来救她?
“救命啊,不要啊!”好多双手摸上了她的身体,拚命打也打不掉。
“哥哥啊……”
“喂、喂,你怎么了?醒醒。”
酸涩的眼皮猛然一下睁开,眼前并没有什么五通怪物,有的只是明亮无比的阳光落在眼前的人身上。
原本就清俊的脸庞在阳光中闪闪发亮,而她就像他脚边的枯草一样黯然无光。
“哥哥!”玨珍珠脱口叫道。
“嗯?”
“我爹曾经告诉过我,我还有个哥哥,所以……”所以我就想到你,情不自禁的,不过我只会想想,不会当真。
“怎么,作恶梦梦到你哥哥来救你?”
玨珍珠点点头,“要是我哥哥长得有你那么好看的话,就好了。”
“你没见过你哥哥吗?”苏慕白听到她这样说,有些好奇地问。
“啊?!”不能再说下去了,她有什么资格对他充满绮思呢?低头看看自己破衣烂衫,只比街头的乞丐好上那么一点点。
而他虽然也是在破庙过了一夜,却早就穿戴整齐,一看就是个世家公子。
自己与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吧,就算两人昨晚曾经有过那么一点点情谊又怎么样?人家说不定根本就是可怜她,又或者觉得她好玩,才会和她攀谈。
玨珍珠小小的心灵中有了感伤,她知道的,有些距离是无法跨越,哪怕自己真的能成为苏府小姐,那也不过是个假货。
谎言中的公主是……是不会有幸福的,骗子不会得到幸福,这看她老爹就知道。
“我要走了。”
“那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她是谁?玨珍珠咬着下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昨天,客栈卖艺的人是她;今天,街上的小骗子是她;明天,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也许也是她。
只不过,她是谁?她真的不知道。
“那你要去哪?”
“我……”不敢告诉他自己真正的目的地,害怕让他发现她真的就是个骗子。
“公子,我能叫你一声哥哥吗?”玨珍珠抬起头,一张小脸漾出了微笑,“做你的妹妹一定非常幸福吧。”
反正和眼前的他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天下那么大,哪有那么容易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她既不是他的妹妹,也不愿做他的丫头,更不可能做他的心上人。
这样的人和她隔着山、隔着海,隔着许多许多,既然无法得到什么,她还在这流连什么呢?不如就做自己好了。玨珍珠一向都是个现实又爱钱的女孩。
一个不会为了别人而轻易改变自己的女孩,何况他对她而言就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样的存在。
所以放手吧,趁着感情还没牵到,也不可能牵到的时候。穷人家的小孩要有自知之明。
“我……”苏幕白刚开口想说可以。
“哥哥。”玨珍珠就干脆无比地叫一声,“我真的要走了。”
语毕她转过身的跑开,再见就免了吧,有时候萍水相逢,之后也不再有关系,不也很好。
他想开口挽留,却发现自己其实没有任何借口。
只能看着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远,就这样没入大街上那些赶着早集的人群中,那破旧的衣服一晃,已然不见了。
第五次了,第五次遇到她了。
一百年才能修来一次同船渡,一千年才能修来一次姻缘,那么自己和她的缘份前一世修了多久呢?
如果他还会遇到她,他到底要怎么面对她?
不放她走了吧?把她留在身边喂成一头小肥猪,这个主意会不会很有意思呢?
生平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想要抓住一点什么,得到一点什么,那样执著,甚至于有点迫切。
他伸出手,落在掌心的是春雨,那怦怦直跳的是他的心。
只是苏慕白没有想到,又一次见到她的时间会来得如此快,让人措手不及,让所有的命运开始流转。
“老太爷……外公,我能这样叫您吗?没有想到我们还有相见的一天啊……”
不行,太假了,用词不当,过份的感情外露让人觉得不可信,一个前来认亲的女孩应该是心怀不安、语气犹疑的。
再来一次。手指要捏着裙摆儿,眉目要低垂着。
“我……我是您的外孙女……我……我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来,看您能不能收留我……”
这样讲话与真人性格相差太大,演得太久必定露馅。
换一种,抬头挺胸,一副神气样。
“我是您的外孙女,有信物为证。”将玉珠子掏出来,往桌上一拍,“认不认我,一句话吧。”
这里是杭州城内,苏府的大门外右转两条街外的小客栈里。
玨珍珠终于舍得花钱在此住一晚,叫一桶热水,好好洗个澡,换一件她进城后买的便宜的新衣服,因她总不能一身乞丐装上苏府的门,还没说出来意,可能就被赶了出来。
此刻的她,洗好了操,穿上新衣服,正对着屋内的镜子练习如何应对。
“不管了,我爹说过,真正的骗术是随机应变,妙手偶得,不刻意为之。”玨珍珠支着下巴对着镜中的自己说道,“我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嘿嘿,苏府的金山银山,请等着我哟。”
最后她将头发梳整齐,看看镜中的自己,虽然谈不上明眸皓齿,倒也清爽可人……好像还少点什么,玨珍珠深吸一口气,双手掐上了自己的脸蛋,使力一掐,总算浮现出一点血色,看起来不那么苍白了。
“玨珍珠,加油,美好的明天在等着你呢。”
苏府,她来了。
苏府在杭州城里算是大户人家,据说在前朝还曾出过状元,最后官至宰相呢。
这样的人家所拥有的宅子当然也是很大的。
虽然玨珍珠将苏府想像了千万遍,可是当她站到苏府这座大宅的台阶上时,还是被这少见的红漆铜钉大门、汉白玉石的台阶给狠狠地吓了一跳。
难怪向客栈的人打听,他们说起苏府的府第时,都露出一副敬畏的模样,确实,在江南水乡看到这样气派的宅子实不常见。
这里就是苏府吗?是她将要踏进的地方,将要行骗的地方,将要在此当小姐的地方?
深吸口气,抬头挺胸,鼓足勇气,她敲响了门上的铜环。
有家丁出来了,趁着家丁还没有将什么哪来的,别在这捣乱,快滚,再不走老子就打人了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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