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事情最古怪的地方,他们几乎是刻意挑中了他刚回国、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下手。”雷钧提出道。
“问题是,天临回国的时候,其他帮派的H根本不可能会知道,除非……”
宾果!三人不约而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同时有了警悟。
“有、内、奸!”
“不管真正下手的是否是其他帮派的人,可以肯定的是,组织内一定有人急于除掉天临。”雷钧下结论。
“这次的行动失败,他们可能会按兵不动一阵子,如果我们想乘此机会揪出这个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易非贤深思地道。
“我们可以主动布饵,诱他们上钩。”雷钧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这种猫捉老鼠的把戏已经好久没玩了,他现在可是有一肚子怨气无处可发,住院以后‘任人摆布’许久,如今正好可以‘舒展身心’一番。
“我们该怎么做?”尹风遥兴致高昂地问,最近实在闷得发慌,有好玩的事情不插上一脚绝对有违他的风格。
“对不起,请容我提醒两位住院的大哥一句——”易非贤打岔道,他实在太熟悉这两人眼中所闪动的‘热忱’。“你们一位走起路来弯手弯脚,一位根本就是毫无行动能力,请问,你们还想打什么主意?不能安心养病吗?”
“不能。”尹风遥嘻皮笑脸地道。
“伤要养,饵还是要放。不过首先,确保义父和天临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雷钧道。“那边情况如何?”
“我已经把他们安置到比较隐密的X区去了,除了我们三个之外,外人无从得知。”易非贤答道。
“嗯。”雷钧满意地点点头。
“还有,我听说了。”易非贤表情有些似笑非笑。
“听说什么?”
易非贤煞有介事地清了下喉咙,才郑重地说:“听说昨天那位在所有兄弟面前‘声名大噪’的郁小姐来当老大的看护了。”
这句话引得尹风遥哈哈大笑。
“你知道得太慢了,他们两人刚才已经大战一回合了,不过,那位郁小姐倒是丝毫没有被我们雷老大给吓到。”
“我很怀疑有什么事是可以吓到她的。”只除了……雷钧不由得想起她耳朵燥红的模样。
“我想也是。”易非贤兴味盎然地说,因为郁曦晨确贯有几分胆识。不过,从尹风遥的表情来看,刚才的激战比他想像得还精彩。
“错过一次没关系,以后有得是机会。”尹风遥‘幸灾乐祸’似地对易非贤说,根本就是抱着纯看热闹的心态。
“下次医生来的时候,我一定要他把我手上这些该死的绷带全部拿掉。”
雷钧咕哝,他若再不自立自强,一定会在出院前就被他这一群兄弟给活活调侃死。“我手上的伤根本就不严重,不晓得为什么硬是要包扎成这样吓人?连拿个东西都不方便。”
易非贤微笑地摇摇头,他几乎可以想像雷钧住院第一天所受到的不小刺激。看来,他先前被郁曦晨‘宰割’的情况相当惨烈。
这一回合,雷钧算是小输了。
※ ※ ※
“什么?事情都搞砸了,你还要拿钱?之前不是先付你一半了吗?”从隐闭的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吼叫,一名矮小瘦弱的男子正气愤地拍着桌子。
“我要再拿余额的一半,而且要美钞。”一名身材中等、戴墨镜的男子,以浓浓的广东国语缓缓说道:“等拿到钱,我们会立刻再动手一次。”
“不行,不能轻举妄动。”另一位年纪较长,眼睛如鹰般细长的男子,慢条斯理地抽着雪茄,道。“现在他们一定已经有所戒备,等着我们自动现身。”
“没错、没错。”矮小男子应和道。“如果当时一枪毙了顾天临也就算了,但事情坏就坏在人没杀成,反而还伤了展阎会的雷钧和尹风遥,这才麻烦。”
“不过是顾老头身边的两个小卒子,有什么好怕的?”那名杀手懒洋洋地表示着。
“小卒子?就算是小卒子,也绝对是我们惹不起的小卒子!”矮小男子有点歇斯底里地叫道。“你是从香港来的,自然不明白这些,雷钧可是顾老头火力最强的后盾,光是一个展阎会就可以吃掉我们红虎帮,我是疯了才会去招惹他。”
“你不敢招惹小卒,却宁愿去干掉少帅?”这位香港来的杀手讪笑道,台湾人的逻辑还真是奇怪。
“这……”矮小男子一时语塞。
“这就跟下棋一样,有时我们会绕过小卒,直接将他们一军。”鹰眼男子自信道,仍迳自抽着雪茄。
“陆老大说得对,绕过小卒,将他们一军。”矮小男子点头如捣蒜。
“既然如此,干脆将错就错,我直接潜入医院先轰掉这些碍眼的小卒算了。”香港杀手口气十分狂妄地说。
“不行,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大。”
“突袭顾天临,警方直觉会认为是私人恩怨,顶多再推是单纯的帮派寻仇,照理说,应该不会积极侦办缉凶,所以,只要稍微避避锋头,安分一阵子,等事情过也就算了。但今天如果是冲进医院直接杀人,就铁定会成为全国注目的社会事件,到时我们想要脱身就很难了。”
“那么你想怎么做?”仍是一口浓重的广东腔。
鹰眼男子走向香港杀手,将写好的纸条递给他,道:“到这个地方去,自然有人付钱给你。至于下一波行动,先让我观察组织内的动静再说,时机到了我会通知你。”
“0K,钱付了,一切就听你的。”
第四章
她以为不会在雷钧的病房里再看到更多的人了。
错,大错特错!
这回不只来了更大批的人,而且还是大批的‘女人’——全都是身材姣好、浓妆艳抹的女人。
郁曦晨背着背包站在门边,讶异于眼前所见。她从没想过一间双人病房里竟然可以同时塞进这么多人;而且现在才一大清早,她甚至怀疑会客时间是否已经开始了。
不仅如此,自从医院方面开放会客以来,才不过两天的时间,她相信前来探视雷钧和尹风遥的‘好友’肯定已经超过五百人次。
真可谓门庭若市、络绎不绝,太夸张了!
“早,你来啦?”尹风遥最先从围住他的人群中看到她,对她打了个招呼。
“嗯。”
郁曦晨淡然地回了个招呼,这才举步走进‘人满为患’的拥挤病房,并随意将背包放置在靠窗角落的地板上——那是她目前能找到的仅有空位。
“你今天来得特别早。”雷钧也注意到她了。
“有吗?”她倒觉得自己是最晚到的一个!
雷钧的双手还未拆绷带,无法自行用餐,所以这几天,她都会特地赶大早来喂他吃早餐;不过今天似乎是用不着了。因为这大群访客已带来为数可观的食物,包括水果、早点、零食等,无一不备。
整个房间除了原有的药味之外,此刻更充满多种食物混合各式香水的味道,五味杂陈。真是的,人这么多,也不晓得把窗户打开来让空气流通一些?受伤住院已经够糟了,到时又闷出病来岂不更惨?
郁曦晨在心里咕侬着,顺手推开了窗。
“喂,你窗户开那么大,太阳会照进来的。”一名坐在尹风遥床边的美艳女子不客气地说道,她正忙着与其他女子争相喂尹风遥吃东西。
常常面带笑容的人果然不同凡响!郁曦晨思忖道。
围绕在尹风遥床边的女子很明显地比雷钧来得多。在一般女人面前,外表俊美自若、风流倜傥的尹风遥,自是比五官粗扩冷然、强硕易怒,让人一看就牙齿打颤、不惹为妙的雷钧,更容易受到女孩们的青睐。
“放心好了,在这家医院里,还没听说过有人被太阳盼死的,而且偶尔盼盼太阳其实也不错,一个男人如果长得太白嫩也怪怪的,不是吗?”郁曦晨微笑而诚实地说,不疾不徐的语气反而让众家美女顿时全变了脸。
“原来,你就是大家口中的那位看护啊?”
这次出声说话的是‘唯一’一位有勇气坐在雷钧床边的女子,从她不以为然的口吻中,可以听出她对郁曦晨的防备与敌意。
“听说你讲话很厉害。”她毫不客气地说。
“露露!”另一位中年的美艳女子轻声喝止了她。
其实曦晨打从一进房门就注意到她了,可能因为她是这群女子中年纪最大的,看来至少也三十好几了;也或许因为她是里头最安静的——始终坐在病房角落的沙发上抽着菸,既不会抢着喂尹风遥吃东西,也不会讨好似地死黏着雷钧不放。
“本人目前确实是从事看护的工作,但至于讲话厉不厉害,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我从没有参加过辩论比赛。”
郁曦晨面带微笑,认真地回答了露露小姐的问题,同时走向雷钧的床侧,取下挂在一旁的毛巾,随即拿着毛巾走出房间。
“这女孩有意思。”刘心梦慢条斯理地熄掉手上的香菸,仍然双脚交叉地坐在沙发上;心想这位外表清秀的看护若非是笨到听不出露露的‘嘲讽’,就是聪明得可以巧妙回避这些刺人的言语。
“常语出惊人倒是真的。”雷钧扯了扯嘴角,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郁曦晨面带微笑,却‘语不惊人誓不休’的模样。
她的专长就是一句话堵死一票人,并且脸不红气不喘。
“还好待宰的羔羊不是我。”尹风遥有些幸灾乐祸。
“看样子,还有得你熬了。”心梦饶富兴味地说。
打从这位外表清秀的看护踏进病房的即刻起,就算雷钧的视线没有明显在她身上流转,但她相信,他的注意力从未离开过她。别人也许没发现,但可逃不过她刘心梦的眼。
这是一个奇特又有趣的现象。
就算是她店里最当红的公关公主,也从未这样吸引过雷钧的注意。
“算了,这种伶牙俐齿的看护不讲也罢,何必花钱给自己找气受?”露露发出不平之声。“干脆明天就叫她不用来了,我去替雷哥找更好的看护。”
“对嘛,对嘛!”其他人亦附和道。
“不需要。”雷钧出人意料地表明道,住院以来,他已经厌烦了别人替他决定一切生活所需。
“雷哥——”露露娇嗲地表示不认同。
“她还挺负责的,至少不会混水摸鱼。”雷钧破天荒地说了郁曦晨好话,让一旁的尹风遥有些吃惊。
“是啊,我也觉得她很有趣,没事还可以为无聊的住院日子提供点精彩的娱乐。”他别有深意地说笑,立即引起在场所有美女的一致抗议。
“梦妈妈,你劝劝他们嘛!”露露转向刘心梦。
年已四十的刘心梦是雷钧和尹风遥十几岁时认识的,交情自然匪浅;对于他们熟识的经过,一般人是少有知情,但她们知道叱扥台北夜生活的‘梦妈妈’,对雷钧和尹风遥是绝对有某种程度的影飨力。
想改变他们的决定,只要抬出‘梦妈妈’就对了。
“我答应带你们来,只是为了探病,不是来多管闲事的。”心梦摇头道,优雅地又点了根菸。
“可是……”
喀!
一声开门声打断了原本要出口的抗议,每个人不约而同地闭上嘴,望向拿着毛巾和餐盘进房的郁曦晨。
“准备吃早餐了。”郁曦晨故作镇定地说,显然也感受到房里异样的气氛。
她放下托盘,调整好位置,正准备拿起汤匙时,却发现雷钧不动如山地直盯着她看。
“有什么不对吗?还是……你已经吃饱了吗?”她不确定地道,突然想起这批访客带来的可观食物。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雷钧提醒她,清澈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
郁曦晨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但是有鉴于第一次喂他吃饭时发生的窘境,再加上背负着满屋子难以忽视的莫名敌意,她原本是打算略过帮他‘擦脸’这道手续的;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帮他擦脸感觉有点怪怪的。
不过,既然他都已经说了……微微呼出口气,郁曦晨硬着头皮,迎着露露足以杀死她的目光,取了湿毛巾熟练地帮雷钧拭脸……她不得不承认,他脸部的骨骼线条非常完美!
每当毛巾滑过雷钧突出分明的五官时,郁曦晨就会偷偷在心里机赏着。如果不是因为他随时看起来都是‘黑道大哥’的模样,她发誓她一定会把这项‘发现’
老实地告诉他。
但现在,她可不会笨到去称机他的长相!他可能会觉得这是个侮辱。
至少很多小说都是这样写,黑道大哥不喜欢别人称机他的长相,那会折损了他的威气。
“好了,这个工作交给我就行了。”露露一脸不是滋味地夺过郁曦晨手上的工作,并塞了一袋苹果给她,不怀好意地道:“请你去帮我们洗一下这些水果。”
从露露不友善的态度中,郁曦晨不难看出她对雷钧强烈的占有欲。
虽然看护工作并不包括充当跑腿小妹,而且她也不喜欢别人用命令的口
气指使她做事,但郁曦晨还是耸耸肩,接过了苹果……看在她还用了个‘请’
字的分上。
“你不用去,我现在不想吃。”当郁曦晨正举步转身时,雷钧突然出声道。
“可是我想吃。”露露故意道。
“想吃就自己去洗。”雷钧直言道,口气十分不悦。“她是我的看护,不是小妹。”
“没关系,我去就行了。”郁曦晨努力地保持微笑。
在露露和雷钧都没有发飙前,她还是识相一点,赶紧闪人的好,她可没兴趣招惹别人的男人。
“我说过了,你不用去。”雷钧再说一次,脸色越来越沉。
“真的没关系……”
不等雷钧再度出声,郁曦晨已经抱着一大袋的苹果快速脱离这个低气压带。
在阖上门的刹那,她甚至还听到露露要她顺便削好苹果的交代,以及雷钧一连串的咕侬、咒骂声。
※ ※ ※
真是,黑道大哥的女人还真不好伺候!
抱着苹果走向公用洗手台的一路上,郁曦晨无奈地在心里咕哝着,如果真要将这些苹果一次全部削完,那肯定是件浩大的工程,她可能到吃中餐时都还没办法完成。
“姊姊,你有好多苹果。”隔着一个洗手台,一位年约六岁的小男孩稚嫩地对郁曦晨说道。
“是啊!”郁曦晨点头微笑道。“好多苹果。”连小孩子都看出来她有洗不完的苹果。
不过,与其待在房里和众人大眼瞪小眼,她宁愿出来洗一篮的苹果。
“看,我也有好多手枪!”小男孩亮出他手里的三把黑色手枪。
郁曦晨收起笑容,皱了皱眉。“你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这是我爸爸买给我的。”小男孩兴高采烈地笑道,开心极了。
“吓到你了吧!”
“不可以玩这种东西,很危险的。”郁曦晨板着脸说,实在不明白他的家长是怎么想的,买这些玩具给小孩玩,是为了激发他潜在的暴力基因吗?
不由得,她想起了三O八号病房内外那一票黑道份子……难怪社会上会充斥着暴力!
“哎呀,这是假的水枪啦,不会危险。”见曦晨不再笑容可鞠,小男孩连忙说明道,并走到她身旁,让她可以近距离看清楚他手上的枪。
真是的,没事把水枪做得足以乱真干什么?抢银行吗?
郁曦晨叹了口气,摸摸小男孩的头,道:“就算是水枪,也不可以随便往别人身上乱射哦!”
“嗯。”小男孩认真地点点头。“但是我可以用它来洗苹果吗?像这样。”他对着尚未洗过的苹果示范性地喷了几枪。
“想乘机玩水对不对?”曦晨对他眨了眨眼。“我要偷偷告诉你妈妈哦!”
“我没有妈妈。”小男孩撇了撇嘴,眼里有藏不住的失望。“爸爸今天也不会来。”
“不会来?那么……谁照顾你?”郁曦晨爱怜地摸了摸小男孩如月亮般圆肿的脸,看样子,他应该是得了肾脏方面的疾病。
“我有一位看护阿姨,她等一下就会来了。”小男孩说,专心地将水枪灌满水。“我可以帮你洗苹果吗?”
“可以。”曦晨抚了抚他的头,提醒道:“但是,不能把衣服弄湿哦!”
“好。”小男孩高兴地说道。
多了个可爱的小助手,曦晨顿时也开朗起来。于是,两人便开心地着手清洗一大篮的苹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