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还在恍惚。
『醒了洠В俊弧
「。。。。嗯?。。。。嗯。。。。。嗯。。。。。」
『你刚刚有听到外婆說什麼吗?』
「嗯。。。。?妳說什麼?」
『你刚刚有洠в刑酵馄耪f什麼?』
「。。。。嗯。。。。洠в小!埂
『你妈妈走了。』
这时候我才真的醒过来,我看了看窗外,天刚亮,我环顾了四周,我确定我是醒著
的了。
「外婆,妳說什麼?」
『你妈妈走了。』
「。。。。。」
『你请个假回来吧。』外婆說。
外婆掛掉电话之后,我依然拿著电话,一脸呆滞地坐在床上,室友被我的电话声吵
醒,咕哝了几声。
「为什麼?」我问。这时的我依然坐在床上,用手机再打回家裡,外婆接了起来。
『肝炎。猛爆性肝炎。』外婆說。
「什麼时候的事?」
『前三天。』
「为什麼那时不跟我說?」
『洠в腥烁腋阏f啊。』說著說著,外婆哭了起来。
我把还欠教授的几份报告在几天之內做完,还跑去找体育老师补考我的体育。一开
始体育老师赏了我两碗闭门羹,但我在他的办公室外面留言:「老师,我是关闵綠
,很抱歉,洠в性谀娑ǖ哪翘煸缟掀叩憷纯际允俏业拇恚皇俏衣枨凹柑旃懒恕
,我必须回家奔丧,如果可以,老师能给个机会让我补考吗?这事请老师決定,您
決定如何,我都不会有怨言。谢谢老师。」
那天晚上室友就說老师来寝室找过我,要我隔天早上六点去跑操场十圈,他会在那
裡等我。
我拿著假单,到班导师的研究室想请他签名。大概等了十多分钟,老师从走廊那一
头走了过来,时间是早上九点。
「老师早。」我向老师点了点头。
「这麼早啊?关闵綠,第一节课上完了?」老师笑著說。
「不,我是来请假的。」我說。
班导师接过我的假单,看了一看,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要节哀,有洠в惺颤N
老师帮得上忙的?」他說,我只是搖搖头。
他看了看我,似乎试图从我的眼睛或表情当中寻找一点伤恸。过了一会儿,班导师
又說:「跟一般失去亲人的人相比,你似乎冷靜了点。」
說完,老师转头走进研究室,我也跟了进去。
「老师想說什麼?」我看著老师的眼睛问。
「喔不!」他挥了挥手,「我洠e的意思,请你不要误会,只是在你的脸上看不见
哀恸的表情,我担心你是不是太压抑失去亲人的痛苦。」說完,老师转头走向他的
饮水机。
「要喝杯水吗?」老师转头看著我,手上拿著一个空的纸杯。
「谢谢老师,不用了。」
老师点点头,在假单上签了名,然后要我回家搭车,小心安全。
我在宿舍的走廊上遇见同学,请他帮我把假单交给班代,他看见假单上面丧假两个
字,「怎麼了?」他问。
「我妈。。。。。」我說。
「啊。。。。不会吧。。。。。。你。。。。。。你还好吗?」
「嗯。」我点点头。
「要去搭车吗?我载你去。」
「不用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去。」我說。
到车站之后,我打电话给阿智,他应该是早上洠Э危曰乖谒酢N腋嫠咚衣琛
过世的消息,他的声音从恍惚立刻变成清醒,「喂!你撐著点啊?」他很担心的說
著。
「阿智,不知道为什麼,我觉得胸口闷闷的,头涨涨的,有一种想吐想吐的感觉,
洠颤N食慾,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洠С远鳎膊痪醯枚觯抑缆杪枰丫懒耍摇
将永远洠О旆ㄔ偌剿庵终恻N絕对的离別,我卻哭不出来。」
「我的天啊!」阿智担心的语气更明显,「你撐著点,我马上去搭车,你回到家別
乱跑,我会去你家找你。」
「不不!」我赶紧制止他,「你不要来找我,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有事,我只是想问
你,如果是你,你哭得出来吗?」
阿智给我的答案是,他不知道如果智妈走了的话,他会怎麼樣。不过他說,他爷爷
去世的时候,他只花了两秒就哭到满脸都是眼淚了。
「那我大概是个洠臎'肝,无情无义的人吧。」我說。
「你別胡說,你现在只是还洠耆邮苷飧鍪率刀选D愕男难e还在跟这个事实对
抗。」阿智說。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阿智不要翘课回家来找我,他要我无论如何保证自己
不会有事,我一直說好,一直說好,直到手机的电去了两格。
整场法事,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麼。心不在焉,走来走去,別人說什麼我做什
麼。外婆的眼淚不停的掉,我不停的递面纸给她。
我看著妈妈的遗像,越看胸口越闷,头越来越痛,而且肚子裡好像有人在用力揉捏
一樣的痛,法事当中,我两度离开跑到廁所去吐,卻吐不出东西来。
当我回到法事场地时,我看见一个男人,他跪在我本来跪的位置,搂著外婆,脸颊
掛了两行淚。
外婆看见我站在她后面,把我拉到她的另一边,『这是你爸爸』,她指著那个男人
說。
我看了那个“爸爸”一眼,一句话都洠в姓f。
李心蕊在这一天回电话了,但因为正在做法事,我洠О咽只谏砩希欠旁谖摇
的袋子裡。等到法事结束,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时间已经很晚很晚了。
我拿起手机来看,一共有十一封讯息,两通未接来电,我只是看著手机发愣,也洠А
有看那十一封讯息写了什麼。
我只是坐在椅子上,就只是坐著。
阿智这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我真的不太放心。」他說。
「我不是好好的吗?」我看著他說。
「这是应该的。」說著,他坐到我的旁边来。
他看我正拿著手机,於是說「我打你的电话,你洠Ы樱蚁肽憧赡軟'办法接电话,
所以就自己去搭车了,直接回来找你比较快。」
「不用上课啊?」
「管他那麼多。」
「真是翘课的好理由啊。」我看著他,哼笑了一声。
「是啊,怕兄弟因为失去亲人想不开,所以回家救人,这理由夠漂亮了。」他笑了
出来。
「有十一通简讯耶,你怎麼不看?」阿智指著我的手机說。
「。。。。我不太想看。。。」
「你知道是谁传的?」
「我猜是李心蕊传的。」
「为什麼这麼猜?」
「因为有两通未接来电,一通是你,一通是她。」我說。
「要我帮你看吗?」
「有看跟洠Э从胁顒e吗?」我问。
「如果她传来的是她的选择,至少你知道答案了吧。」他說。
阿智这句话說服了我,毕竟这个答案等待很久了。
我按下了手机键,十一个讯息完完整整的攤开来。
『闵綠,三年了,跟你在一起很开心,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
『其实高中的时候,是我先喜欢你的,如果你洠в行茨瞧魑模一拐娌恢涝觞N
去向你表白。』
『在听你唸作文的时候,我很开心,当你知道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的时候,那种感
觉真的很快乐。』
『你很体贴,很善良,当我看著你抱著叮当要叫计程车送牠去兽医院时,你知道我
有多感动吗?』
『当我知道你为了不让距离拆散我们,在高三的时候拼命的找工作时,你知道我有
多心疼吗?』
『只是,事情总是与你所希望的相违背,我们还是分开了。三百六十公里。』
『这段距离好远啊,你知道吗?好远啊。』
『或许是我太常感到寂寞吧,所以我需要陪伴,但你卻不在。』
『学长的出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对我很好,让我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他。』
『闵綠,我洠в杏缕泵娓嫠吣悖缓么蜓陡阏f。对不起,我不奢求你的原谅
,我只希望你也能过得好。』
『再见,闵綠。我答应你,你送的手机我会留著。而那只折耳貓长大了,牠依然叫
小綠。』
看完了简讯,我动也不动地坐在原地,阿智在我旁边,他搂著我的肩膀,用力的,
似乎想传给我一点勇气。
那是我请丧假回到家的第十六个小时,那是妈妈去世的第七天,而我终於哭了出来
,彷彿已经失去一切。
六弄
最后一杯咖啡已经见底,
小綠已经睡得不省貓事,
老板帮我把咖啡杯收到吧台,
「故事說完了,妳睡得著了吗?」
他一边洗著杯子,一边笑著对我說。
『所以到底什麼是六弄呢?』
听完故事的我,还是不清楚六弄是什麼。
「咦?妳洠Э醇穑俊埂
他的表情有点惊讶,
「展示柜裡那张书法就是六弄啊。」他說。
他那双还在滴水的手指著展示柜的方向,
我突然想起在我进门之前,
在展示柜裡看见的那已经裱框的书法。
关老板說到这裡就洠в性僬f话,他安靜了好一会儿,我本来想說些什麼,但卻不知
道该說什麼。
小綠趴在我位置旁边的地板上,牠的眼皮很重的樣子。
『你說的洠Т怼!灰徽蟀察o之后,我先开了头。
「什麼洠Т恚俊埂
『你說这是多事之秋,說的洠Т怼!弧
「不,还洠辍!埂
『还洠辏俊弧
有一段时间,我的心情每天都是低气压的,用天气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那种会飘
著细雨,灰蒙蒙的云盖满了整片天的。
我时常在睡梦中醒过来,然后心会狠狠的痛两下。一下是因为妈妈,一下是因为李
心蕊。因为当我的脑袋一开始运转,我就会无法控制的想起她们。我时常在一片漆
黑的寝室裡,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光,伴著室友的鼾声,还有寝室外面走廊偶尔
啪搭啪搭的拖鞋声,独自一个人坐在床上,会不自觉的哭,眼淚掉在手上,卻是心
被烫了一下。
那段时间,很多同学跟朋友会时常来找我一起去干嘛干嘛,例如跑步打球吃饭看电
影打麻将看美女散步逛街吃冰撸О印!!!5龋抑浪鞘俏液茫遣幌M摇
一个人独处,所以拖著我一起做些事,免得一直想起难过的事,心裡会更痛苦。
阿智最勤劳了。
他几乎两三天就从台中下来一趟高雄,有时候他翘了一些课,下午就出现了。有时
他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打电话给我要我去载他的时候,都会用很精神抖擞的声
音說:「喂!本大爷在此,还不速来迎驾!」
阿智說,这是一个过渡期,忍过去,撐过去,咬著牙再难过都要渡过。
其实我想跟他說,如果我渡不过,有洠в衅渌姆椒兀俊
一个月之后,高中同学会那天,我其实很惊讶的,因为除了已经出国唸书的之外,
其他人全部都到了。阿智在一家牛排馆裡面订了四十个位置,结果一共来了四十九
个人,因为有些人带了自己的男女朋友来,还有一个同学說他女朋友已经大肚子了
。
两年的时间真的可以让人变得很不一樣。高中的时候一点都不修边幅,胡渣时常铺
在脸上,衣服时常乱七八糟的男生,现在干干淨淨的像个小生。而一些本来比较丰
腴的女孩子,现在看起来玲珑有致,高挑纤瘦。
短头发的变长了,长头发的变短了。本来不太多话的,今天整场都是他的声音,本
来比较聒噪的,带了女朋友来就一整个安靜了。
如果两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变这麼多,那麼可不可以把现在的我立刻带到两年后
呢?我想看看两年后的我是不是好好的?是不是像本来的关闵綠一樣快乐?
我以为李心蕊不会来,但是她来了。大概有两个月洠Ъ剿覅s觉得像是两年那
麼久了。她坐在蔡心怡的旁边,两个人还是跟以前一樣姐妹情深的樣子,好多话可
以說。
在这之前,我已经交代过阿智,我妈过世的消息,絕对不要跟同学說。我不希望一
场同学会变成关闵綠安慰会。
不过,李心蕊还是知道了。『闵綠,伯母的事,你好点了吗?』她拿著一杯可乐,
走到我面前来敬我。
敬什麼敬啊?这又不是喜酒!这是我当下心裡的反应,我相信我这个反应多少也显
现在表情上了。
「托妳的福,我好多了。」我說,我知道我的脸色不好看,我的口气也挺差。
『。。。。』她洠дf话,我想应该是被我吓了一跳。
「对不起,」过了一会儿,我向她道歉,「我不是有意的。」
『洠Ч叵担抑滥阈那椴缓谩!弧
「为什麼你知道我妈妈的事?」
『蔡心怡說的。』
「为什麼蔡心怡知道?」
『我想是因为阿智吧。』她转头看了看蔡心怡跟阿智,『你不知道吗?他们已经在
一起了。』李心蕊說。
我这才想起上个礼拜的一通电话,阿智在电话裡结巴,我问他是不是喝了盐酸燒坏
喉咙,所以才說不出话来,他說不是。
「那不然是什麼?」我问。
「我只想跟你說,手机这个发明真是太讚了。」阿智终於比较不结巴的說。
「讚在哪裡?」
「讚在。。。。呃。。。。讚在。。。。啊!讚在拉肚子的时候还可以带进廁所裡玩贪食蛇解无
聊。」
「。。。。」我真的不懂他在說什麼。
「洠吕玻°删G,我要去拉肚子啦!拜拜!」然后他就把电话掛了。
当时我压根洠氲侥翘炀褪撬姘壮晒Φ氖焙颉2还庖膊荒芄治遥币桓鋈舜颉
电话来结巴,而且那个人是你最好的朋友时,你洠в星胨ジ狭缪蛞丫闶呛芎玫摹
了。(不懂赶羚羊是什麼的,表示你是一张白纸,在此给你拍拍手,讚许你的纯洁
。)
「为什麼阿智洠в懈嫠呶遥俊埂
『我想,他是个好朋友。』李心蕊转头对我說。
「为什麼这麼讲?」
『因为他不想在你最难过的时候,还告诉你一些他高兴的事,感觉像是会增加你的
不幸。他不想对你造成这种心理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