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妹笑笑,她不吱声。
难道她不愿意留在流花女人谷?不明白痴娘的一份心意?
痴娘看她,看得心醉。狐妹有一种明媚的美,她那样子,真个有男人的味儿,她像男人,又像女人。
痴娘悄声道:“狐妹,我看你既像男人,又像女人,真的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狐妹眼光迷离,她低声道:“你问我,我问谁?你问谁?谁会知道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痴娘痴痴地笑,她说道:“你知道不知道孤独红喜欢谁?她喜欢的人,你万万也想不到,她喜欢的人竟是谷主……她去了谷主那里,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出来便成了一个没舌尖的女人……”
狐妹不愿听她说,笑笑,说道:“人都说,知道得越多,人死得越快,我不愿知道你们流花女人谷的事儿,是不是就可以晚一点儿死了?”
痴娘笑了:“谁都有秘密,你也有秘密。”
狐妹问道:“我的秘密是什么,你说说看?”
痴娘想说,看狐妹那若无其事的样儿,便笑了一笑,笑得千娇百媚,悄声道:“你的秘密只有你知我知,不说好不好?”
狐妹大笑,她扬声道:“我有什么秘密,你说好了。”
痴娘看她:“真的要说?”
狐妹行若无事,冷冷一哼:“你说好了。”
狐妹虽是若无其事,话音也微有些抖,她是不是在流花女人谷里也有难与人说的秘密?
痴娘笑笑,婉转地说道:“流花女人谷里的女人很寂寞,她们都是女人……”
谁都知道她们都是女人,只是痴娘说它,更有一番意思在内。
“你也是女人,一个让人倾心不已的女人。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保你在流花女人谷里不受人欺负。”
狐妹看定了痴娘,痴娘太胖了,一脸傻相,但她人真的像她长得那么傻么?还是她那傻模样只是故意给人看的,人一点儿也不傻?
狐妹说道:“我告诉你,只要过了明天,我便要走了,我得离开流花女人谷,我走出这鬼地方,再也不会来了。”
痴娘看狐妹,像看着一个陌生人,说道:“你走得了么?你有什么事儿,你自己知道不知道?你要是在流花女人谷里犯了事儿,还走到哪里去?”
狐妹冷哼道:“我犯什么事儿?”
痴娘与她对峙,真是剑拔弩张。
“自己做下什么事儿,你不知道?”
狐妹说:“你说好了,我做下何事,被你看到了?”
痴娘说:“我本来不想说,只是你说出来了,我便说与你听,你杀了谷里的人……”
狐妹脸色大变。
她脸色阴晴不定,她不知道痴娘知道她多少。痴娘看她杀人了?那么痴娘是不是知道她为何杀人?
她静等着,手暗暗攥紧了,如果她一出手,痴娘能来得及发出一声叫喊,她要是呼救,能不能有人听见?
痴娘一叹,那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你别妄费心机了,只要你动手,我便叫一声,一定有人会听见,你再也不能在流花女人谷里躲藏了。你得死在谷里,死在谷里女人的手下……”
第四十八章 狐妹是不是男人?(2)
痴娘与狐妹对峙。
她知道多少?她听见了狐妹与那女人的争执么?如果她听见了狐妹与那女人的争吵,她便知道了一切。
狐妹的心凉了。
但蓦地听到了痴娘的声音,声音软软的:“狐妹,你听我说,你做我的女人,好不好?我最喜欢那种女人了,她不光是女人,男人也做得,女人也做得,那是最好。”
狐妹不知如何说话,叹息道:“痴娘,我劝你过了明天,再来扰我,过了流花女人谷的七月七日,我再找你。”
痴娘笑了,笑得很歹毒:“狐妹,你休拿我当小孩子看,你应允我便罢。你不应允,我明天就说出来,说出来你是一个杀死流花女人谷女人的凶手。你那天扼死她,我亲眼见了。”
狐妹静静一叹:“冤孽,我只是杀死了一个人。我只杀了她……”
痴娘说:“谁肯信你?我也不信!”
狐妹再无话说,既是人家不信,你还说什么?
痴娘道:“我是谷里的人,我知道流花女人谷里的一切事儿,你要是与我交好,我自能保你无事。”
狐妹乐了,她笑笑,说道:“你知道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痴娘当然知道。
如果狐妹不在那当场脱了上衣,让人看到了她一双丰乳,人家怎么知道狐妹是女人?
所有在流花女人谷的女人都知道狐妹是女人,她是一个可人心意的女人。
痴娘说道:“我原先也想喜欢那个孤独红,但她太装男人味儿了。你知道,男人不是装出来的。我从前有一个男人,他是镖局的镖师,他一出门回来,抓住我便丢在床上,大声喝道:‘老婆子,好好犒劳你老公!’他是一个血性汉子。可惜他走镖时死了,死在一个劫镖人手里。我再找男人,一个不如一个,再没有一个人像他。我索性来了流花女人谷……”
狐妹笑笑,说道:“我从前听,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竟是当面撒谎,听了狐妹的话,竟也不脸红,只是笑一笑,说道:“从前怎么说的?我忘了。”
她一点儿不脸红。
痴娘对狐妹道:“你愿意不愿意做我的女人?要不你做我的男人也可。”
狐妹笑笑,摇头。
痴娘转身,说道:“可惜,可惜。”
她不等走到门口,忽地扬手,唰地满天星云!
狐妹大笑:“早知你会耍这等手腕!”她也一扬手,手里的暗器“七巧相思”便飞上去!
只听得叭叭叭一阵子怪声急响,所有的暗器都落下来了。
两人难分轩轾。
痴娘急喝道:“狐妹,你休打算,要死在流花女人谷里,也是容易!”
她急急闪身,再一吐手,手里的满天星云再布。
狐妹看她,知道她手里的暗器疾急,身子急闪,但她一动,那暗器也动,竟在她的腰间“卟”地一声,中了一枚。
如果狐妹手里还有暗器,那痴娘也许讨不得好去,但狐妹的“七巧相思”每一回发出只是七枚暗器,如果不收回,再要吐出,也非易事。她一时失措,竟让痴娘占了先机。
痴娘哪里管她,她抱着狐妹,直像是一只情急的野兽,在寻找床。
狐妹果真是好女人,她大是情急,也羞涩,对着痴娘,竟是声声娇喘,急急道:“痴娘,痴娘,你放了我……”
在痴娘听来,这声声急唤,像是唤她去寻情,哪里肯放开抱在怀里的可人儿?她把狐妹放在床上,说道:“我当众看着你的乳,心里便是一震,我想得了你,此生不枉矣。你知道不知道?”
痴娘把狐妹放在床上,点了狐妹的穴道。
狐妹抓着她,她的手也无力,反而急急乱乱,抓得痴娘更急,她喝道:“事儿已是到了此时,你还想怎地?”
狐妹的眼泪流出来了,她哀求道:“痴娘,我求你了,你放开了我,我一辈子感你大恩大德!”
痴娘大乐:“我此时不放你,你更得一辈子感我大恩大德了。我与你从此一生一世再也不分开,你说好不好?”
第四十八章 狐妹是不是男人?(3)
她急急解开狐妹的衣服,又看见了狐妹那白白的乳峰,嗟叹道:“好,真是好!我看了心乱跳,像是跳出了心口窝!”
痴娘不管狐妹怎么哀求,只是自行其是。她看着狐妹的胸乳,情不自禁,去伏在那里轻薄一番。她再捉下那狐妹的下衣,蓦地,她呆住了——
狐妹是男人,还是女人?
狐妹呜呜哭起来。
她的身体在流花女人谷里被人看够了,从前时,她们看了她的上身,知道了她是女人。如今那个痴娘看了她的全身,看到了她的下身,知道了狐妹是男人。
狐妹怎么办?
她哭得很伤心。
她自小便跑了,离开她自己的家,在街头上流浪。她自知自己是一个怪物,是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
她哭过多少回?她从来不知道她是男人是女人。有时她在夜里哭醒了,便狠狠掐她自己,把她自己的乳峰掐得流血,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有时她恨自己,他竟是一个男人,他拿着刀子,想给他自己一刀。
切去他的男根,做一回女人,也是他的心愿。如果她能切去她的乳峰,做一回堂堂正正的男人,也不白活一回。
她先时躲着一切人,但她越长越漂亮,躲也躲不过去那些狼隼一般的眼睛,她只能练好她的功夫,做一个狐妹,天下人人称她邪恶的狐妹。
所有的污水都泼在他身上,因为他是不名誉的男人。所有的坏事都推在他身上,因为他是一个恶行昭著的男人。
但她不是男人,她也不是女人。
她不男不女。
狐妹死心已定。
她决心不让人看到她的身体,如果有人看到了她的身子,他或是她只能看她的一面,如果有人知道了她是阴阳人,她一定得死。
狐妹哭得极是伤心,哭得嗓子也哑了,她暗暗对她自己说:要死,就死在这谷里,我明日与他们在一起,我就救了一个男人,那时再死就是了。
狐妹对痴娘说道:“痴娘,我求你了,我明日便死,我替下一个男人,我替他死,就说我是爱他,你看好不好?”
痴娘的声音像是很淡远:“你想替谁死?”
狐妹的眼前闪过了那些男人,她死后,让哪一个男人再活,她的心里也没有底儿。
就是米离吧。
“米离。”
痴娘冷笑。
狐妹的心里一沉。一提到了米离,痴娘的眼里竟闪着光,她是不是恨着米离?
狐妹说:“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她的身子不能动,她的皮肤像是玉,在灯下有光,光光洁洁的,很是诱人。
痴娘看她,慢慢凑得近了,悄声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痴娘是谁?
流花女人谷里,从来都有谷主,但在谷里也有一个比谷主更坚定的女人。她在谷主的眼里不值一哂,但在先任谷主眼里,最是重要。如果后任谷主有变,那女人便是使流花女人谷再生的人,这人叫一个很特别的名称:贤人。
痴娘是前任谷主的贤人,是前任谷主的情人。
人都以为那人是孤独红,但她们想错了,那个女人是痴娘,是这个好赌成性的痴娘。
赌只是她的掩饰,她其实不愿意赌,她只是暗中看着谷主,看她是不是能保得住流花女人谷在江湖上的不坠名声。
痴娘哭了,跪下,对着狐妹跪下。她跪下,给那些先后死去所有流花女人谷的谷主叩头,她大声道:“谷主,谷主,你听得见痴娘的话么?你听得见痴娘的话么?流花女人谷有救了,流花女人谷有救了!”
第四十九章 李代桃僵(1)
狐妹不知痴娘缘何竟是那么激动,只是看着痴娘,痛不欲生。要是痴娘不准她再替代米离一死,她便死在痴娘面前好了。
她有女人的心思,他也有男人的身子。
上天造人时,竟把一个他造成了一半是女人、一半是男人。
他能怪谁?
狐妹再也不哭了,只是静等着痴娘的决断。
痴娘看痴了,她一定会把狐妹宰了,决不会容忍她活在世上。
但狐妹能受得住她的一杀,可决受不住她的凌辱。
痴娘满面是泪,对着上天,喃喃祝愿,又对着那在冥冥中的上一任谷主做一番告白。然后她站起来,对狐妹说道:“你不知道,谷里近日会有大变,谷主变了心思,她不愿让流花女人谷再在世上存在下去,她想一旦有机会,便把这流花女人谷毁了……”
狐妹不知她说这些,为了什么,难道她不想把狐妹杀死么?
她听不明白。
“流花女人谷决不会毁在那女人的手里,我平时是她的心腹,我也知道她的心思,如今她要毁了谷人,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狐妹还是听不出她的打算,究竟与狐妹有什么关系。
痴娘看着她,说道:“我们从前的谷主,一代代都想创下一个只有女人的世界。但过了许久,她们都知道谷里没有男人,也不大稳便。她们便在女人里找‘男人’。这些‘男人’便是像孤独红那种女人,她们做女人做够了,情愿做‘男人’。你要知道,在谷里找‘男人’,也极不容易。”
狐妹像是在听痴娘剥茧抽丝,一句句听,方才能听得明白。
痴娘说得很认真,狐妹也听得很在意,两人渐渐入了神。
她们是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狐妹是不是听明白了痴娘的心意?
只听得狐妹颤声道:“你要我做什么?直说好了。”
痴娘笑笑,说道:“凭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说话的意思。”
狐妹说道:“我只是一个残疾之人,能为你流花女人谷做什么?”
那痴娘大乐,对狐妹说道:“天下的人,分为男人与女人,本来就是多事。要是没有男人女人之分,岂不是大好?我看你一人便兼有男人女人之身,岂不是上天好生,给我流花女人谷一个好机会?你能来做我谷主,带我全谷的女人,再创一个天下第一的女人谷,你愿意不愿意?”
狐妹不知她竟会有这怪念头,她看着痴娘,呆呆怔怔地发起呆来。
在江湖上,人都说他是采花大盗,有人诬他做过采花恶事,他从不声言。后来那苑家老爷子来了,要杀死他。他也是坚不认错。但苑家老爷子何等身手?一交手,便把他打倒。苑老爷子正欲废了他的武功,忽地在他的腕上捉脉,一把,便知道他脉相不对。
苑老爷子大声问他:“你怎么回事?怪事,怪事,你怎么男人女相,女人男脉?”
他哭了,那一回是头一次天下有人知道了他是阴阳人。
苑家老爷子一松开了她,他便强自挺起来,抽剑自刎。
苑家老爷子远远吹一口气,便把他那一柄剑吹歪。
苑家老爷子笑道:“蠢物,蠢物,你不知人生在世,何人何样,都是上天安排,你哪里躲得了上天的美意?”
狐妹总哭,他头一回让人见出她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大羞大愧,使他伤心不已。
苑家老爷子问他:“你说,世上的男人多,还是女人多呢?”
狐妹不知苑家老爷子想说什么,他愣了一愣,不知答什么才好。
苑家老爷子笑道:“世上的男人女人都是极多,只是像你这种人才少。上天造出你来,必是有他的苦心,你何苦违他心意?”
狐妹看着苑家老爷子,哭着说道:“你知道什么,我从来就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我是什么人,你说,我是什么人?”
苑家老爷子笑了,笑声朗朗,对狐妹道:“本来我不欲与你交欢,但你是一个痴人,不知道你造化大,生在此时此地,竟是天下一绝。我来与你交欢,让你知道你既是男人,又是女人……”
第四十九章 李代桃僵(2)
与苑家老爷子的那一场神交,让狐妹更是感伤不已。
他从未有那种体验。
他看到了苑家老爷子对面站立,恍惚间,苑家老爷子升腾了,起飞在空中,那声音也颇有磁力,对他说道:“你是女人,你是女人,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女人?”
他的乳在胀,心也很滋润,看着苑家老爷子,苑家老爷子升腾在空中,三出三入他的身体。他那形体有十二分的巧妙,看来凑得近了,再远远离去,像是蛇与蛇相交,一击一击地冲击着狐妹,使他心一阵阵哆嗦。
他心里一阵子颤抖。
他知道男人与女人相交是怎么回事了。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他可以做女人。
但苑家老爷子再落下来时,对他再用一种功夫,便把他的那种神交的兴奋弄得没了。他说道:“我不能让你不懂得男人的那种快意,你将来既能做男人,还能做女人。你是一个快乐的人,你自己就是一个世界……”
狐妹记得苑家老爷子的话,他还记得,苑家老爷子告诉他,如果他不在狐妹的身上用功,狐妹便再也不能与男人交欢了。因为凡是与苑家老爷子交欢过的女人,都有一种极是神奇的体验,她们的身上全有一种阴阳相间的花纹,再不能与男人交欢,一与男人相交,她们便得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