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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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国记-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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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主看着她,说:“我要叫米离死,也许不到那七月七日,他就是一个半死人了,你那时还愿意不愿意他活着?”   
第二十五章 男人的黑手(1)   
男人最喜欢女人什么? 
他们不说,时常有人问,但没人肯说。因为这是男人的心事,他们不愿意对女人说。 
如果他们把心事对着女人说出来,必定会让女人从此仇视他们,再也不愿意给他们欺凌。 
他们愿意欺凌女人。 
女人越是听话,他们越是快乐。 
所以有人愿意当皇帝,他愿意当皇帝的一个理由,便是皇帝可以选天下所有的美人来供他玩乐。 
女人最聪明,她时常把玩男人,让男人以为他是在欺辱女人,但不知道女人也正在享乐。她把男人的欺辱当成一种快乐,她岂不是没什么羞愧么? 
一群女人正对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是她们的“男人”。 
女人谷里既是没有男人,这个女人便是她们的“男人”。 
她是一个很果断脾气很坏的暴君。 
她坐在树丛下,脾气很坏,看不起男人,她最恨男人,每年七月七日这几日,是她脾气最坏的日子。 
她的身边有三十个女人,都是谷里最柔顺的女人。 
如果你以为“柔顺”便是无能,你便错了。 
这三十个女人有一个意志,她们一切都听她们的“主人”的。 
三十个女人坐在她的周围。 
一个女人看看,见四外无人,便低声道:“开始吧。” 
那个女人昂然坐在那里,待得一个个女人上来,她们上来,先是对她行礼,行三次礼,叩一次头。把头深深叩在地上,叩出一个大响来,然后再爬过去,轻轻吻那女人的腿股间。 
当她是一个男人。 
她却不是男人。 
当三十个人都过来了一遍这仪式后,她们都跪在她面前,静等她说话。 
跪在地上的足足三十个女人。 
那盘坐在树下的女人只说了一句:“我恨男人!” 
三十个女人一齐说道:“我恨男人!” 
她再说:“凡是男人,我都恨!” 
三十个女人大声道:“凡是男人,我都恨!” 
她一一扫视那些女人,看得众女人都是低下头去,她厉声道:“有谁喜欢男人的,站出来说!” 
没人敢站出来,也许她们没一个人喜欢男人。 
女人笑了,她们是她的奴才,她说什么,她们都得听。 
她说:“有几个男人来了流花女人谷,你们看他们比往年的男人怎么样?” 
一个女人柔声说道:“有一个是大侠米离,有人说他是一个好男人。” 
叭! 
也不见那女人如何出手,只见那女人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鞭痕。那鞭痕在流血,血顺着脸上慢慢流下来。 
她怒声道:“世上没一个好男人,有好男人,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众女人不寒而栗。 
她飘身而进,来到那女人身边,说道:“你说他好,他哪里好啊?” 
那女人战战兢兢,显是对她十分畏惧,此时再哪里敢出声说话? 
她柔柔道:“你说,你不说,我可是真生气了。” 
那女人声音吞吞吐吐:“我从小便听得娘说,天下的男人只有一个好的,那就是从前与那鱼漂儿在一处的大侠米离。他真的是大侠米离,说不定他便是好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 
众女人听得一声说话,都是齐齐回头。 
她们看到了谷主,那个永远披着面纱的谷主。 
她究竟是什么人? 
谷主说:“孤独红,我愿意把那个米离交与你。” 
树下的女人眼光是热的,她对于米离很是热心,笑笑,说道:“谢谢谷主。” 
她很是傲岸,对谷主说话,也是桀骜不驯。 
谷主道:“有人说,天下有好男人,譬如这个米离…… 
天下如果有好男人,还怎么会有流花女人谷?” 
那女人粗声恶气道:“天下没有好男人!” 
谷主笑了笑:“好!”   
第二十五章 男人的黑手(2)   
谷主笑了:“我把米离交与你。” 
孤独红冷冷道:“他要是死了,岂不是天下再也没好男人了么?” 
谷主悠悠道:“我不想让他死。如果他死了,天台上的男人便逊色多了,那还会有什么意思?” 
孤独红说道:“好,我明白了。” 
夜色如漆,远远有几声犬吠,听来温柔,或许也是母犬? 
在流花女人谷里,对男人永远只有仇恨么? 
女人谷里,女人在欢乐,自从那七月四日起,她们便有了节日,天天欢乐的节日。篝火在燃,一些女人在自寻欢乐。 
她们都喝醉了。 
只有在流花女人谷里,女人才会如此大醉。 
女人在笑,她说:“我从前的老公是一个恶人,他天天想我是他的奴才。我有一天,把他弄在身下,弄得他没劲头儿了,我才问:‘谁是谁的奴才?’他不服,我一扼,便把他掐死了……” 
众女人都叫掐得好。 
但那女人突地哭起来,大声道:“我不想掐死他,我不想掐死他。我只是想叫他知道我很厉害,有本事,可他死了,我把他掐死了……” 
女人的哭声在暗夜里传得很远。 
众女人劝,男人既然不是好东西,掐死他便罢了,还想他做什么? 
那女人醉得厉害,大声道:“我男人还不那么坏,你们别说我男人坏,他死了,就不坏,你知道不知道?!” 
如果谁要说不知道,她一定会与那人拚命。 
这女人坐在篝火旁,哭过了的脸上有一圈泪痕。 
蓦地,她大笑起来:“我还哭他做什么?他早就是阴间的死鬼了,我活我的,他死他的,岂不是最好?” 
她对着众女人说声:“我去溪边,好好洗洗脸。” 
她这一脸泪痕,也确是不好看。 
众女人坐在篝火旁,忽听得一声惨叫。 
惨叫声是从溪旁传来的。 
她们急急赶来,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倒在溪边。 
她的脖子有一圈印儿。 
她是被人掐死的。 
是谁掐死了她? 
只有男人才恨这个女人。她在谷里是一个很老实的女人,要不是因为喝醉了,她决不会说出她恨男人的话来。 
就是她这样老实的女人也得一死。 
那些女人大大生气了,她们站在溪边,寻找仇人。有人冷冷道:“找到了那个男人,把他劁了!” 
她们急急展开身形,在流花女人谷里搜寻。 
是哪一个男人,竟把她杀了? 
钱小小正坐在一群喜欢小男人的十一个女人身边。他醉了,喝得很烂,正在唱,唱市肆酒歌: 
“人生一世不饮酒, 
莫如不来世上走; 
人生一世不玩色, 
真是傻瓜蛋一个。 
……” 
再看那个米离,他冷冷看着来人,说道:“你们的谷主是不是没什么事儿干了,才一会儿一派人来看着这几个男人的?” 
他脸上满是冷嘲与恶笑。 
他是不是也喝醉了? 
再看那个白眼,正要那些女人忙碌,他支使着那些女人,让她们一会儿也不得闲。他此时正在对一个女人大发脾气,说她不好好让他看看,就是她有花容月貌,不让他看,那有什么好? 
他忘了他是白眼,白眼看不见女人。 
秃僧在那洞房里睡,睡得正香,他决不会去杀人。 
还有一个钱不多,他与那些女人赌,他此时已经忘了说他再也不赌,他的手正抓着一个胖女人的手,他此时与那胖女人痴娘恨不能做一对夫妻。 
他忘了流花女人谷是一个杀男人的地方。 
飞隼黎亭在看人,看着那些流花女人谷的女人。他挑挑拣拣,想把那些好看的女人都挑出来,可惜燕瘦环肥,他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还有一个狐妹,不知道狐妹在哪里? 
或许他就是杀死谷里女人的凶手?   
第二十五章 男人的黑手(3)   
狐妹正在喝酒。 
他坐在一棵树下喝酒,他喝酒的地方离那些女人玩乐处不远。 
女人们问:“你杀死了那淑娘?” 
狐妹笑笑:“她是男人还是女人?” 
当然是女人。 
狐妹乐了:“我要杀的是男人,你知道不知道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人家不知道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那当中的女人说话的声音很是沉稳:“好,我便来看看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像是电闪雷鸣,一直不动的狐妹忽地跳开了。 
他躲着闪着,大声叫着,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流花女人谷里的女人疯了,连女人也要杀了!” 
那女人手势很快,竟是说话间手也不停:“谁说你是女人?” 
“我叫狐妹。” 
“那我叫欺男。” 
“果然是一个刁女人!” 
“看看你是不是男人?” 
狐妹大笑:“我在江湖上走动许多年,连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你凭什么再来缠我?!” 
“不是男人不是女人,你还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我只是狐。” 
一种鬼物,闪烁来去的鬼物,人也惧怕它的鬼物,人称它叫狐。 
他叫狐妹。 
忽地有人大叫起来:“溪边还有死尸!” 
人都停手了。 
都来到溪边。 
看到了溪里的死尸,连站在溪边的女人都愣了。 
她们看到了什么?—— 
从前,流花女人谷里时常有这种把戏,从谷里流出一块木排,或是用树枝扎成的筏子,上面有一具男尸,尸身边有一堆堆花朵。花朵鲜艳欲滴,都是刚刚从花枝上摘下来的。死尸在溪水里漂,慢慢漂出谷去。 
可她们此时看到的,竟是在那溪水里,有一具女尸。那长长的头发披散开,直流在水里。枝筏在慢慢走,一直向谷外流去。 
莫非谷里也有男人想算计女人谷? 
他们也想让女人谷出丑,让她们也有十具八具尸体流出谷去? 
那样岂不同她们的做法一样? 
这人是谁? 
女人谷里的女人怒了,喝叫道:“混蛋,是谁杀了她?快把她拖上来,不然她会漂出谷去……” 
真的下去了人,有人把那枝筏拖到了岸边。 
这真的是一个女人。 
是那个淑娘。  
刚才她的尸体还在岸上,此时竟然到了溪里,是谁竟在众人眼前把她弄走,放在那一枝筏上?他的手脚也太快了。 
米离,只有米离才会做这种事儿! 
拖上岸的女人也惨不忍睹。 
她再也不光是脖子上有一道掐痕了,她的乳被人切去,胸前的样子很是可怕。肚腹上有一道鲜血的划痕。那是兵器的划痕。 
女人们沉下头去看那兵器的划痕。 
看不出是什么兵器。 
淑娘死了,她刚才就死了,她们寻找凶手,凶手竟是不慌不忙地再做一回,把她的尸体放在那枝筏上。 
女人们来到了溪水边,酒醒了。 
有人对流花女人谷挑战,她们岂能不应?   
第二十六章 惨杀(1)   
流花女人谷里的女人有一种很别致的葬礼,她们把死去的女人丢在天台下,让鹰啄。 
所有的女人死后,无一例外。 
女人们到了谷涧上,风吹得呼呼啸响,她们默然伫立,静静等着送那女人下崖。鹰在空中飞旋,它们等得太久了,久得不耐烦了,想一举飞下崖来,啄食尸体。 
女人们都跪下,给那叫做淑娘的女人送葬。 
她不知死在谁人手里。 
只知道她从前曾经把她的丈夫掐死,如今她也被人掐死了。 
冥冥中,自有定数。 
所有的女人看着,把她的尸体丢下了悬崖。 
流花女人谷的女人告诫所有在谷里的男人:不得妄动,妄动者死! 
但到谷里的男人都是不平凡的男人,他们会不会听她流花女人谷的女人摆布? 
夜慢慢过去了。 
天亮了,天亮时谷里有雾。 
雾迷漫在谷里,近处可以隐隐看到人影,远处只有淡淡的一层薄雾,人在雾中,影影幢幢。 
所有的男人身边都有女人。 
但所有的人都心上蒙上一层暗影:是不是还会有人不幸?是女人,还是来谷里的男人? 
女人谷的节日已经不那么美妙了。 
只听得远处有一声惨叫。 
人听得声音,忙都急急冲去。 
只见一个女人倒在地上,她的身上没有衣服,她的乳也赤裸裸露在外面。 
血腥!血腥一点红,在她的乳上! 
白得吓人的尸体。 
她是一个谷里人人皆知的女人,她的身体上,只有那一双乳特别,很黑,也有些大。 
谷里的女人都知,她从前的丈夫总咬她的乳,最后时日她终是忍受不住,在丈夫睡时,用一把刀把丈夫的乳切下,只是切下那一双小小的乳头。 
如今她也是没了乳头。 
是有人报复她们,报复她们流花女人谷里的女人! 
肯定是这些男人。 
所有的女人都不愿再沉默了。 
她们冲出去,把睡着的男人揪起来,把正在欢乐的男人扯来,让他们都来看这具尸体。  
看他们怎么说? 
米离看着那女尸,叹道:“又是残害,何必这样?” 
谷主看看米离,问:“米离,是不是你干的?” 
米离笑笑,不出声。 
谷主回头看那白眼,问道:“是不是你?” 
白眼的脸很冷漠:“你是问我?” 
谷主沉声,说:“就是问你。” 
白眼说道:“我来谷里是找人的,不是杀人。” 
女人谷的谷主显是不知道谁杀死了那女人,她轻吐莺声道:“你找到了人么?” 
白眼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十分悲愤,显是他心头有难以平复的创伤,他对谷主说话,声音很是不敬:“你流花女人谷里的女人,必是有一个是我要找的人,我只要闻到了她的味儿,便知道是不是她。我要死之前,能不能让我闻一闻谷里女人身上的味儿?” 
这是一个怪要求。 
但当着所有的男人面儿,白眼竟是提出了这一要求,她流花女人谷怎么说? 
谷主说道:“流花女人谷里的女人太多,你总不能让所有的女人都来让你闻。你能不能说出那女人是谁,什么样儿的?” 
白眼的脸一阵子抽搐,他显是不愿意提起往事。 
“她在江湖上失踪了十年……” 
谷主笑了,她笑声很脆:“那好办了,我让谷里十年前来的女人都出来,从你身边过,你闻闻看,哪一个是你要找的女人,好不好?” 
白眼也不那么沉稳了,他颇有些激动:“好!” 
十年前的女人,有一种他熟悉的味道。 
十年后仍能闻得出她身上的味道来,莫非是神话不成? 
白眼就是再能,他也无法把十年前的女人一举找出,就是她真的来了,从他身边飘然而过,他真的能把那一个旧人找出来么?何况他只有一对白噩般的浑眼,根本就无视眼前的璧人?   
第二十六章 惨杀(2)   
女人谷里十年前入谷来的女人都来了。她们自是年纪不小,一个个至少是三十可人年纪。 
这些女人都袅袅经过白眼身前。 
有人说,女人每人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蠢男人闻不到。 
心上人能知道自己的女人是谁,一闻便知。 
白眼是不是在寻他的心上人? 
女人一个个从他身边过。 
奇的是,一个女人明明是女人谷里的女人,是百经世事的女人,却偏偏身上有一股处子的幽香。 
白眼愣了愣。 
她是谁? 
从他身边先飘过的原来是女人谷里的谷主。 
他如能看得清楚,自是会惊讶不置,但他不能看明白,便不能吐声。如果那些坐在一边的男人都听他说那谷主是一个处子,他们会不会惊讶失色? 
再从白眼的身边飘过去一个女人。白眼失声暗笑。这是一个假女人,她的气味,全然再也不是女人的那温馨,只是一种似男人非男人、似女人非女人的气味儿。 
这种人如是女人,也只能对着她的男人天天作河东狮吼。从白眼的身前飘过了许多的女人,他是不是在胡思乱想? 
只是一心想找到他的故人,他连那人的气味儿都忘了,他还哪里去寻得到那个梦中故人? 
没了,只剩下了那一个站在一边的红衣女人。 
她自不会是白眼的梦中情人。 
因为是她要这些男人来流花女人谷的,她在黄鹤楼上与众人曾有一晤。 
白眼斜着眼,像是看到了她。 
他的神情很是紧张:“你为什么不走过来?” 
那女人笑笑:“你见过我。” 
白眼的眼白有些失意,他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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