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
十五分钟后……
“一点毛病也没有,”方仲群以“我早就知道”的口气说:“它壮得很咧。”
“可是……”婉竹担忧地抱起小虎,心疼地搂在怀中。“它真的流了好多鼻血耶!”
方仲群嘿嘿两声。
“就当是猫味的MC来了吧。”
MC?!
小虎猛然转过脑袋去瞪他两眼。
“喵呜!”你才怀孕了哩!
“不是吧?小虎是公的耶!而且……”婉竹啼笑皆非地说:“哪有人MC从鼻子冒出来的?”
方仲群耸耸肩。“说不定是我替它动手术缝合肚肠的时候不小心接错了哪条线路,所以……”他又耸了耸肩。“谁知道?或许哪天它还会从嘴巴里日出屎尿来呢。”
小虎倏地眯起双眼。
“喵呜!”你才吃屎呢!
“怎么?”方仲群挑起右眉又和猫咪对上了眼。“不服气啊?你这就叫活该!没事流什么鼻血嘛,我就没听过哪只猫会流鼻血的,又不是人,色欲横流就会从鼻子里泄泄火。学人看报纸还不够,现在还学人流鼻血,你还真……”
他蓦地顿住,而后怀疑地瞟视猫咪,嘴里却是朝婉竹发问:
“小妹,昨晚他流鼻血时,你在干什么?”
“我刚洗完澡在穿衣服啊。”
小虎悄悄合上眼,舒舒服服地偎在婉竹胸脯上,方仲群心中更嘀咕起疑了。
“它也在?”
“是啊,它一直在我房间里嘛,”婉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又不是人,没必要赶它出去避开啊。”
方仲群慢慢眯起了眼睛。
“你让它睡在你房间里?”’
“对啊,我本来替它准备了一个好温暖舒适的窝哩,可是你说它喜欢唾床,所以我只好抱着它跟我一起睡喽。”婉竹说着说着就皱起了眉头。“但是我们才刚躺下要睡,它居然又喷鼻血了。”
“是吗?”
方仲群冷笑两声,紧盯住根本不甩他的猫咪半晌,而后突然说一声“借一下”,就不客气地将小虎从婉竹怀中抢来,高举着小虎与他眼对眼、鼻对鼻。
“我说小虎先生,你流鼻血的原因不会正好是我心里想的那个原因吧?”
小虎和他瞪视片刻后,才慢吞吞地喵呜一声。
是又怎么样?
方仲群是不懂猫语,可是这只色猫眼里的轻蔑之色却是无庸置疑的。
“妈的,我已经开始后悔救回你这只烂猫了。”方仲群喃喃自语着。“我说小妹,如果你真想治好它流鼻血的毛病,就赶紧把它赶出你的房间,最好赶到楼下去,客厅、厨房、厕所、储藏室,随便哪儿都可以。
你们家院子那么大,干脆叫它自己去找一个狗洞缩着也行,就是不要让它再睡在你的房间里了。”
婉竹诧异地瞧瞧小虎,再看回方仲群。
“为什么?”
“不用问为什么,照我说的做就对了。”方仲群断然道,同时将猫咪塞回婉竹怀里。“否则它要是再流鼻血你也不用来找我了,我没有其它办法了。”
“喔,那……好吧,我就让它睡客厅好了。”
令人头疼的人猫组合终于离去了,但是……
方仲群敢用逝去父母亲的灵魂发誓,那对趴靠在婉竹肩上朝他望来的诡谲猫眼眸底深处隐藏着的,绝对是人类才会有的狡黠阴诈和嘲弄讥讽。
☆☆☆
来来回回在财经版和社会版中浏览了好几次,小虎终于在两张报纸中间坐下来沉思。
快三个月了,是该去看看她了。尽管他并不爱她,尽管他是个放浪形骸的浪荡子,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不能不理会,这是他放肆生活中唯一的坚持——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冠上私生子的臭名,所以他才会答应和桑若娟结婚。
虽然他很懊恼长久以来的严密防备居然仅在一夜……不,那还是大白天呢!……真是狗屎!就这么一次……仅仅一次的酒醉疏忽,辛苦多年保持的“清白纪录”就此被毁了!
真不知道是该恼火自己的种子太尽责,或是该自傲自己的种子太勇猛?
算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暂时无法和她结婚,而那些暂代他把持公司权柄的家伙肯定会借他昏迷的机会去打击她;所以他必须先去探视一下她的情况,再去瞧瞧那些家伙到底如何打算,接着才能决定以他现在的状况能做些什么。
只是……
小虎在心中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没有BMW,没有保时捷,连脚踏车都没有,看样子只能靠自己两条……不,四只脚跑到天母去喽。
啪达!
“喵呜……”
正考虑着哪条路最安全的小虎猝然被一只凌空掉落的死老鼠吓得尖叫一声跳开老远,继而双肩耸起,两耳后挑,警戒十足地瞪着那只正在死老鼠周围绕来绕去的灰黄大猫龇牙咧嘴。
“喵呜……喵呜……喵呜……?”混蛋大毛,你想干什么?想打架吗?
“喵呜,喵呜。”
“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见鬼!就算你想讨好我,也不必用这死老鼠来吓我嘛!去、去!老鼠不合我的胃口,去找决牛排来给我,后时我再考虑考虑!
灰黄大猫——大毛,似乎很失望的衔起死老鼠离开了,小虎刚喘过一口气来,又是啪达一声,另一只死老鼠又飞来了。
“喵呜,喵呜,喵呜!”狗屎小毛,我不要老鼠,我要牛排!
黑白杂色大猫——小毛,也很泄气地咬走死老鼠了。
妈的,两只笨猫!
☆☆☆
天母桑园内,小虎迢迢千里远赶来相会的未婚妻桑若娟正和母亲徐雪芬和大哥桑若豪、大嫂唐媚召开紧急会议。
“怎么办?”挺着六个月身孕的桑若娟焦急不安地在客厅里来回踏步。“封宗平说如果他哥哥一直没有醒来和我结婚的话,那这个孩子就必须经过DNA鉴定证实之后,封家才会承认这个孩子的地位。”
其他三人皆互觑一眼,而后冷肃沉凝地一语不发。
没有声援?没有支持?没有任何鼓励?
桑若娟不由丧气地坐了下来。
“为什么他们不仅是验个血型就够了?保罗和他的血型一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他们居然要验DNA……这下子肯定要穿帮了。”
徐雪芬终于开口了。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不会是宗翰的孩子?虽然你把第一次给了他之后,为了保证一定要有孩子才和保罗睡了一整个月,但这也不表示孩子一定是保罗的嘛。”
桑若娟无奈长叹。
“可是我和宗翰睡过的第三天MC就来了嘛。”
“喔……”长长一声喔后,徐雪芬又无语了。
笼罩在厅中的阴霾气氛在长久的沉默下更显郁闷,唐媚终于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而率先出声打破静默——
“如果当初我们能仔细选择一下时间就好了。”她细声细气地惋惜道。
“选择?”桑若豪冷嗤一声。“拜托,那是只能碰碰运气而已的,否则我们干嘛等到现在?那个封宗翰一向小心谨慎得很可恶,玩了那么多女人,就没见他留下任何一颗种子在外头,你以为他是怎么办到的?”
“说不定他根本不能生!”唐媚脱口道。
桑若豪猛然翻个眼。
“就算他真的不能生,我们也得让他生一个,你懂不懂啊?”
唐媚先是茫然地眨着眼,继而恍然大悟地啊一声。
“我懂了!”
桑若豪又瞪了她一眼才继续说:
“可是要设计像他那么精明的人物实在不简单。别看他老是一副吊儿啷噹的浪子样,平日里也是吃喝玩乐样样来,可掌理公司业务的魄力与才干却也是有目共睹的。想当年他哈佛大学刚毕业就一手承接下封氏企业,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没有人认为他这个浪荡子能搞出什么名堂来,总以为他会快快把封氏搞垮,然后去做他的赛车手,结果呢?”
他喟叹一声。
“十多年来,封氏企业不但扩展为跨国财团,更名列富比士杂志全球五十风云企业之一,连他自己也成为富比士杂志和时代周刊的封面人物。如此强悍精明的角色,想要摆他的道谈何容易哪。”
“如果不是咱们家和封家是世交,如果不是若娟在他面前演了那么多年好女孩的戏,你以为他那么容易拐啊?”徐雪芬接着说:“要设计那种人不能设陷阱,只能紧盯着他,等待机会碰运气,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还不赶快利用,哪还能让你坐下来好整以暇地慢慢挑时捡日啊?”
唐媚缩了缩。
“我又不太了解他,当然会这么想嘛。”
“不了解就少多嘴!”桑若豪斥道。
桑若娟挺挺背脊又捶了捶腰后——
“他一直以为我是个温柔娴静的大家闺秀,所以对我没什么戒心……”她不甘心地噘高了嘴。“你知道我有多辛苦才在他面前塑造出那种形象吗?虽然我是因为真的爱他才作戏给他看的,希望他会喜欢像我这种和他玩过的女人完全不同气质的女孩子,结果他却甩也不甩我。”她嘟囔。
“是妈告诉我只有这么做才能逮到他,我才又耐心等待下去。等了那么多年,终于让我等到了一个机会,他喝醉了,从前一天晚上一直喝到第二天中午;虽然他的酒量好得惊人,喝到那种程度至少也不能开车了。
那时他信任的人也都在凌晨时就离开了,他只好让我开车送他回去。”
“我故意送他到他玩女人专用的公寓里,借口那儿最近,然后再塞他小半颗迷幻药,不会让他感到被下药,也足以让他迷迷糊糊地跟我睡觉。”
“我们需要的只是这么一次机会,其它的全都要自己设法,可是……”桑若豪懊恼地咒骂一声。“一切本都进行得很顺利,他却没事找个车祸来玩玩,把自己搞得死不死、活不活的!如果他没来得及醒过来,我们的计划就要泡汤啦!”
“那我怎么办?”桑若娟哭丧着脸叫道:“这孩子怎么办?”
徐雪芬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如果你不要,就把他交给保罗吧,反正是他的孩子嘛。”
“不!”桑若豪立刻投以否决票。“在封宗翰还未定生死之前,这个孩子还是我们的筹码。”
“可是如果孩子生下来后,他们要求验DNA怎么办?”
桑若豪露出一抹诡诈的笑容。
“所以我们必须先策划妥,如果封宗翰能及时醒来是最好,若是不能,我们又该怎么应付各种状况。”
“还有,”徐雪芬冷冷一笑。“我怀疑这次宗翰会出事是那些人搞的鬼,所以我们最好多注意一下,若是能抓到他们的狐狸尾巴就更好了,这样他们就无法再为难我们了。”
“对,”桑若豪顿首。“我们要盯紧他们。这些我早已有所安排,重要的是孩子的身份问题……”
就在桑家人继续规划他们的阴谋诡计的同时,角落窗外一只虎斑纹猫眯悄然跃落窗台,几下轻盈的蹦跳飞跃,便消失在落日余晖中了。
☆☆☆
夜落大地,昏暗的门灯下,泪眼汪汪的婉竹依然仁立在大门前等侯,周素宜俏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
“好了,小妹,别等啦,它自己会回来的。”
“可是它从来没有这么晚还不回来的嘛!”婉竹哽咽着反驳。
周素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老天,它到咱们家两个月来根本就没出过门,哪来的从没有过?”
窒了窒,婉竹又急道:
“就是这样才让人更担心嘛!想想,它那么久没出门,一出门就这么久,谁知道是不是又……又……”
“拜托,小妹,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好不好?”周素宜颇为头疼地摇头叹道。“猫咪本来就喜欢到处乱跑,可它最后总是会回来的,你看大小毛还不是三两天才回来一次,然后晃个两圈又出门了。小虎也是猫咪,你不能因为它的遭遇最惨,或者你最喜欢它,就要它放弃天性来时时刻刻陪伴你吧?”
婉竹低头沉默了片刻后,才偷觑周素宜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小虎?”
周素宜闻言,不由嗤笑一声。
“谁看不出来啊?平日就看着你老是和它玩在一起,下班回家头一件事就是找它,有好吃的你也让给它,那么有耐心地天天帮它洗澡、帮它擦屁股。仲群明明叫你不要让它睡在你房里,可它喵呜两声你就投降了。它拿你最好的洋装去当地毯,你也一声不吭。
这要是大小毛或大小皮干的,你不狠骂它们一顿才叫有鬼。”
婉竹不好意思地傻笑了笑。
“嘿嘿,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特别喜欢它嘛,虽然有时候它真的很可恶,可是一想到它濒临死亡时的支离破碎惨状,我就舍不得去费怪它了。”
“而且还特别宠它?”
婉竹搔搔脑袋。
“好像是吧。”
周素宜忍不住又摇头。
“你这样不行啊,动物跟幼儿一样不能宠的,一宠就上天啦,之后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教了,只等着它爬到我们头上来撒尿就行啦。”
噗哧一笑,婉竹撒娇地抱住周素宜的手摇晃着。
“妈,你太夸张了啦,小虎很聪明的,什么都不用教它就懂,或许有时候它真的是超级嚣张的,但是你不觉得它似乎不太像猫咪,反而像个人吗?”
“那倒是真的。”周素宜喃喃道:“原本我还认为它抢看报纸只是学人类作作样子而已,可是仔细观察下来,它还似乎真的看得懂哩!”
“看吧,”婉竹胜利地昂了昂下巴。“你也认为它不像普通猫咪吧?”
“嗯……”周素宜沉吟着。“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在看食谱,一翻到柠檬蜂蜜鲑鱼排那一页,它就把爪子压在上面不让我再继续翻下去,而且喵呜不停,仿佛在叫我作那一道菜给它吃似的。当时我没注意到那么多,随口说厨房有它最喜欢的乳酷派,叫它自己去吃别来烦我,结果——”
她顿了顿。
“结果它真的飕一下飙到厨房去把我的乳酪派给吃光光了。”
婉竹失笑。“真的吃光了?”
“真的吃光啦,我还赶紧塞给它两颗胃药,免得它拉肚子哩。”周素宜也好笑地摇头道。“真是诡异的猫咪。”
“喵呜、喵呜?”你们在说我吗?
“啊?”婉竹先是一惊,旋即大喜若狂地一把抓起不知何时蹲坐在她们面前地上的小虎又抱又亲的。“该死的小虎,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嘛!要出去也不说一声,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喵呜,喵呜、喵呜?”拜托,我又不是你儿子,出去还要向你报备?
“是啊,小虎,你知道小妹等了你多久、流了多少泪水吗?”周素宜也配合着教训。“不管你听不听得懂,最好你下次出门前先通知一声,免得一回来就被人用脚镣手铐给锁起来,到时候就没人救得了你啦!”
“喵呜!”太夸张了吧!
“我不知道你喵呜什么,最好是表示答应,”周素宜依然正经八百地说:“否则不是脚镣就是笼子,你自己选一样吧。”
“喵呜,喵呜?”天哪,这一家人有虐待狂吗?
“妈!”婉竹啼笑皆非地唤了声。“你在胡说什么啊?”
“喵呜,喵呜。”还是小妹正常一点。
“我哪有胡说?不听话的坏猫咪就要先警告一下才行。”周素宜斜瞟偎在女儿怀里的猫咪一眼。“我可不想往后的每一天都陪你在大门口喂蚊子哪。”
婉竹猛一翻眼。“不理你了,我更进去喂小虎了,它一定饿惨了!”语毕,她便匆匆转身进门去了。
“耶?喂小虎?”
周素宜叫着追在女儿后头。
“怎么不想想先喂喂你自己啊?你也还没吃晚饭啊!”
☆☆☆
圆桌正中央,小虎大马金刀地蹲踞在它的晚餐前狼吞虎咽,对四周一句接一句的指责教训仿若未闻。
“下次出门前要说一声,知道吗?”柯氏一家之主如是交代。
“什么时候回来也要交代清楚,明白吗?”一家之母同样命令。
“以后你再让小妹流下一滴泪水,我就揍你十大板,听见了没有?”柯家大少爷威胁。
“如果你肯乖乖待在家里不乱跑,我就请你去吃一顿牛排如何?”柯家二少爷利诱。
婉竹哭笑不得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你们在发什么神经病啊?对一只猫咪说这些有什么用嘛。”
“管它懂不懂,我说了就算。”柯季仓板着脸说。
“我不希望又看见你为一只不乖的猫咪掉眼泪了。”
“对啊,”周素宜附和道:“以后它还是会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