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呢?”
“尚未有结果,”于谦揉揉鼻梁。“因为他们都不在国内,所以要径行闯人他们的屋宅必须申请搜索状,检察官还未批示下来。”
封宗翰微睁眼哼了哼。
“这就是台湾警方的办事效率。”
“韩警官已经相当积极尽责了。”
封宗翰撇撇嘴。
“你认为呢?”
“应该是他们没错。”于谦迅速又肯定地回道。
“嗯,我也这么认为。”封宗翰握着婉竹的手紧了紧,希望能把安慰之意传给满脸愁容的她。
“你想他们接下来可能怎么做?”
“我的想法?”于谦说着,拉来椅子反坐下。“老实说,我跟清风研究过很久了。如果他们够聪明,即使在国外也应该时时注意台湾这边的消息,万一事情凸捶了,他们也好暂避国外另思对策。”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得到的将是警方和我们配合发布的假消息假新闻,也就是封氏总裁生命垂危。”
“所以他们可能已经准备好香槟等待开瓶庆祝的时刻了?”封宗翰满不在乎地说,也再次紧了紧握着婉竹的手。
“没错。”于谦面无表情地颔首道。“当然,他们也有可能立时回国来表示一点‘焦虑’之意,但直到现在还没有,所以更有可能是打算按照预定时间回国,表示他们一无所知。而到时警方应该已经有些线索了。
即使还不能证明是他们,至少警方也会主动监视他们。”
“还有多久?”
“四天。”
封宗翰沉默许久后才又开口:
“你认为有办法可以使他们脱过刑责,又能得到足够的教训吗?”
于谦讶异的视线在封宗翰脸上绕了一圈而后垂下,他皱眉寻思好片刻后,终于抬眼摇头。
“没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
封宗翰苦笑了下。
“我就知道。”
“为什么?”于谦简单地问。
封宗翰长叹。
“小璇总是我妹妹,而婕姨和宗平是她的母亲和哥哥,所以……”
“但是包括你妹妹在内,他们都想你死。”于谦提醒他。
“我知道,但是……”他顿住,继而摆摆手道:“算了,反正我们都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就让一切顺其自然下去吧。”
“可是到时候不管是下手者的指认或是他们自己动手的,都只会有一个人出来顶下所有的罪,其他的人,特别是老总裁夫人,无论是贪念蒙蔽理智也好,或是极思报复也罢,她仍然是相当危险的。”于谦警告道。
封宗翰微微点了下脑袋。
“这点我也考虑过了,要动婕姨就会伤害到小璇,所以我们只能……”
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婉竹忍不住再次暗叹——
他为什么不能是个普通人呢?
☆☆☆
封宗平一下飞机就被警方请到警局喝茶。
车盘底下可疑的指纹经证实是他的。为了确定起见,警方先取了他的指纹去比对,再开始和他谈话。
刚开始他当然是一概否认,直到检验室传来证明指纹确实是属于封宗平的通知时,他又“忽然间”记起来他曾“好心”替封宗翰检查车子。
这种可笑的诡辩一秒钟也没唬过警方。两天后,封宗平正式被以杀人未遂罪名收押禁见并提出告诉。
他果然一肩承担起所有罪名。
一个星期后,焦头烂额寻求帮助的安婕莹和封宗璇才得以见到封宗翰,她们一踏入病房,封宗璇便向坐在轮椅上的大哥开口求援——
“大哥,帮帮二哥吧!”她蹲在封宗翰轮椅前哀求。
“你的关系好,请人去帮他说几句话吧。”
轻手拂去妹妹脸上的散发,封宗翰叹道:“当初你们商量如何伤害我时,你怎么没想到要帮帮我呢?”
封宗璇窒了窒,旋即又硬着头皮撤下漫天大谎:
“我们有啊,我们一直劝他,直到他答应放弃了为止。没想到他只是在骗我们放心而已,我们也没料到他会真的动手嘛!”
封宗翰冷笑。
“既然他如此处心积虑要我死,我干嘛还要帮他?放了他自由,好再来杀我一回吗?”
封宗璇再次哑口,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安婕莹。
苍白憔悴的安婕莹踌躇了好半天,终于毅然开口道:“只要你这次肯帮他,我保证会劝服他不再对你有不利的心思。”
封宗翰斜瞟她一眼。
“是吗?可最希望我死的不就是你吗,婕姨?你没有鼓励他就已是阿弥陀佛了,我还敢指望你去劝他?”
“那都过去了,宗翰,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希望宗平能平安没事出来就好。”安婕莹咬紧了牙关说道:“我保证他不会再有任何歹念了,宗翰,你就帮帮他吧,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封宗翰皱了皱眉。
“你当我是什么?总统吗?还能给他来个特赦不成?”他摇摇头。“婕姨,杀人未遂是非告诉乃论罪,是检察官提出告诉的,并不是我,也不是我说要收回告诉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我顶多只能影响法官减轻刑期,但韩警官告诉我宗平的态度很不好,一点悔意也没有,所以检察官还可能请法官从重量刑,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我怎么帮他?”
安婕莹不由傻了,水光在眸中隐隐浮现。如果连封宗翰都没办法,那还有谁能帮得了儿子?
封宗璇则双手搭在大哥膝上,依然不死心地哀求:“试试看嘛,大哥,试试看嘛!或者塞大包一点的红包
“小璇,别乱说话!”封宗翰蓦地低斥一声。“你想干什么?宗平一个进去还不够,你也想以贿赂罪尝尝牢狱的滋味吗?”
“可是要是你连试都不试……”
“我会试,”封宗翰裁口道:“如果减刑不成,至少也会让他在里头好过一点,让他担任一些轻松的工作。
只要他在里头不闹出伤人这种大事,我也可以保证在他服完一半刑期办理假释时,即使他的行为不够良好,申请也可以通过。但是……”他抬头望着安婕莹。“我有条件。”
安婕莹无助地望回他。
“你说吧。”
“在爸爸的遗嘱中已经清楚的写明,如果我没有妻儿,或妻儿也跟着我去世,就只有小璇可以继承我的遗产。”封宗翰垂下眼盯着封宗璇。“我要你放弃继承权,若有上述情况发生,届时我所有的遗产将会直接转到慈善机构去。”
封宗璇不假思索,立刻重重点下头。
“可以!”
封宗翰深深凝视她一眼,而后转动轮椅往后退。
“好,等你签完放弃遗产声明书后,我就开始去替宗平想办法,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他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等母女俩一离去,他便垮下肩头,疲惫地揉着双眼。
“天哪,在小璇心中根本就没有我的存在嘛!”
婉竹悄悄在他身前蹲下。
“可是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存在。”
他垂下揉眼的手注视她片刻后,微笑静静在他脸上浮现。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再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你也是我心中唯一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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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封宗翰并没有发出任何喜帖给以前的女友,但是她们全都忍不住要来瞧瞧是何等人物竟能掳走那颗浪荡不定的心,让飘泊不停的脚步驻留下来。
是绝世大美女?
或是玛丽莲梦露再世?
是仙子?
或是精灵?
是公主?
或是女王?
婚礼延后了,但她们依然在原订的时间陆续到达。
封宗翰出院后便待在忠孝东路四段的擎天大厦顶楼公寓内休养,她们也就一一到那儿探视。而头一个报到的,正是那位自作主张让自己面子尽扫落地的德国钢铁企业总裁之女莱娜。
婉竹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身着华丽服装、戴满昂贵首饰的褐发绿眸娇娇女正向身后的随从挥手道:
“你们在这儿等着。”
她一回头,婉竹便认出她是谁了。婉竹正想开口招呼,对方却径自推开她进屋去,边还吩咐道:“我要琴酒加冰块。”说得并非不标准,却是腔调非常怪异的英文。
敢情把她当成是女佣了?婉竹不在意地关上门,赶上前阻止莱娜闯入卧室内。
“对不起,莱娜小姐,他还在睡,你这样进去恐怕不大方便,能不能请你先坐一下,让我去叫他起来好吗?”相对的,没有多少机会练习英文的婉竹说起英文来自然是慢条斯理的。
“不必了!”莱娜粗鲁地一把推开她。“我又不是没看过他睡觉时的样子,他喜欢裸睡对不对?无所谓,我都和他睡过了,这又有什么不方便的?”说着,她已经登堂入卧室到达床边了,蹲下去轻轻推了推趴在枕头里熟睡的封宗翰。
“达令,醒一醒,我来看你了,达令,醒一醒……”
“唔……”封宗翰蠕动着翻了个身,长卷的睫毛轻扬起……眨了眨……倏地大睁,而后猛然弹坐起来。
“莱娜,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惊呼。
“来看你啊。”莱娜侧身坐在床边,亲昵地抚着他的胸膛。“我好想你,达令。”
封宗翰毫不客气地一把扫开她的手,同时瞟一眼面无表情站在门边看戏的婉竹。“该死!谁叫你进来的”!还不快出去到客厅去等!”他说着,便跳下床冲进更衣室内并反手锁上门。
“可是,达令,我……”
“快滚出去!”封宗翰从更衣室内大吼出来。
莱娜悻悻然起身,婉竹静静让开两步,莱娜哼一声,昂起下巴大步踏出卧室,婉竹随手关上门。
“我去帮你倒酒。”
可是……
哪一瓶是琴酒啊?婉竹站在吧台内苦恼地搔着脑袋,又圆、又方、又扁、又高、又矮,还有葫芦型的呢,那么多瓶她那儿知道哪一瓶才是琴酒?她又不喝酒!
封宗翰踏出房门,转眼一瞧便瞧见婉竹楞在吧台内发呆,不理睬急忙从沙发起身迎向他的莱娜,他直接走向婉竹。
“怎么了,小妹?”
“她要琴酒加冰,可是……”婉竹愁眉苦脸地向他求救:“哪一瓶是琴酒啊?”
封宗翰不悦的瞪一眼跟来吧台的莱娜,径自从二十几瓶酒中拿出一瓶弄了一杯加冰的琴酒放在吧台上推到莱娜面前。
“喏,你的琴酒。”
莱娜才不管她的酒,她兀自盯紧了婉竹问:
“她是谁?不是你的佣人吗?”
封宗翰闻言,立刻搂住婉竹并亲昵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我的未婚妻。”他得意地宣布。
“未婚妻?!”莱娜尖叫。“你真的要结婚了?”
“没错。”
不相信的视线绕在婉竹身上,莱娜尖锐的问:
“为什么是她?”
“因为我爱她。”封宗翰毫不思索地回道。
“为什么?”
“为什么?”封宗翰扬了扬眉。“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爱她吗?莱娜,你不会以为感情的事真的能够说得清吧?这样未免太肤浅了点吧?我就是爱她,这又有什么好解释的?不过如果你坚持要一个回答,我也只能告诉你,因为她……”
他朝婉竹滑稽地挤挤眼。
“是个白痴女人。”
婉竹猛然向他胸前送去花拳一颗,莱娜怨恨妒忌地盯着封宗翰抓起花拳亲了亲,顺便又在她唇上偷了个香。
“她有哪一点比我好?”
“她比你白痴。”
之后,无论是任何女人问他同样的问题——这是必然的,他一概回以相同的回答。
“因为她是个白痴女人。”
因人而异,得到的反应也是千奇百怪的。
莱娜是在泼辣撒野的大吼大叫中被封宗翰一脚踢出大门。
而高贵自制的意大利女伯爵仅是简单一句评论“你的眼光很奇特。”
法国性感女影星则挺了挺伟大的胸前抛送出一个飞吻——
“觉得不满足时记得来找我啊!”
娴静典雅的卢森堡公主最含蓄——
“我真羡慕她。”
成熟端庄的英国谭道尔财团女总裁兀自喃喃自语“真令人想不通,真是令人想不通啊……”
娇小可爱的日本商社女继承人则摆出哀怜姿态,使出哭哭啼啼的泣求伎俩——
“让我作小好不好?”
美国首屈一指的名模却是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豪迈爽朗的瑞典女高尔夫选手在眨了好一会儿眼睛之后,才猛力拍出一掌击在婉竹背上,若不是封宗翰及时扶住,婉竹就得狗吃屎地跌仆在地了。
“还是你厉害!”
短短一个礼拜,就不知有多少曾和封宗翰有过交情的女人来来去去,不是天使脸孔就是魔鬼身材,更多两者兼具者。婉竹自然早就听闻过够资格与封宗翰交往的女人非倾国绝色即倾城美女,可亲眼见到之后才能真正感受到那种惊艳的震撼。
于是,不只那些佳丽们对封宗翰的选择感到诧异愕然,就连婉竹自己在看得双眼发直兼流口水之余也情不自禁要开始怀疑起来了。
好吧,她的家世还算不错,父亲好歹也是个副总经理,九世以来也未曾听过有做过什么偷鸡摸狗、杀人越货勾当的祖先,算是清清白白的没什么大污点。
再来呢……
躲在浴室里老半天的婉竹抬眸和镜中的女孩子对上眼。
五官虽不出色,可也算清秀吧?她垂眼瞄一下自己,好像不怎么伟大哩……嗯,三围勉强可以,可就算踩上高跷也和封宗翰搭配不上,就连那套远从巴黎订购而来、价值三十万的白纱新娘礼服她都配不上。
总归一句,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孩,既无人才,也无身材,更无干才,西门町一个招牌砸下来,死的十个有九个都是像她这种女孩。
他怎么可能会爱她呢?
“她们走了,小妹,你还不赶快出来!”
婉竹闻言,犹豫半晌后才慢吞吞地开门出去,封宗翰双手插腰,歪着脑袋打量她片刻。
“有什么不对吗?”
婉竹迟迟疑疑地瞟他一眼。
“你……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封宗翰若有所悟地眨了眨眼,随即嘻着嘴道:
“因为我爱你。”
“为什么?”婉竹很认真的问。
封宗翰笑得更乐了。
“因为你是个白痴女人。”
婉竹嘴一噘,转身不再理会他径自往大门走去。
封宗翰一声不吭,半途截人大手一抓,就拉着她回身往卧室里去,即使他进入更衣室拖出一个大箱子时也没有放开她,婉竹注意到那是从国外寄回来的包裹。
封宗翰终于放开她双手抱胸道:
“本来这是要在新婚夜才送你的结婚礼物,我想现在让你先偷看一下也无妨。”
婉竹狐疑地瞄他一眼,然后开始迫不及待地拆开层层包装,不到一会儿,她终于着手打开最后一个硬盒盖……
“小虎!”
婉竹惊喜地一把抱起盒中的虎斑猫,眼泪立时夺眶而出,她又哭又笑地抚挲着栩栩如生的小虎标本。
“怎么……这是……这……”
封宗翰坐在床上跷着脚丫子晃呀晃的。
“我到你家那天晚上就去后院把它的尸体挖出来了,老实说,实在……呃、很恶心,虽然那时候已经没有那么热了,但是……”他苦着脸说:“它已经开始、咳咳、你知道……”他抚了抚鼻子。“还好不怎么严重,我立刻叫于谦派人专程送到美国去给动物标本专家”请他制作成标本,并修复回原来的模样。”
他又咧开了嘴。
“我想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我好喜欢,真的,我真的好喜欢!”婉竹泪流满面地抱着小虎来到他身边坐下,并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谢谢你,我真的好想它,谢谢你,谢谢你……”她哽咽着连连道谢不已。
封宗翰始终笑着,看她一下子对着小虎喃喃咕哝些听不懂的话,一下子又怜惜地亲个不停。
“就是这样,”封宗翰突然开口道:“当你第一次对着我……一只猫嘀咕不停时,我对你的印象就是……”
他嘿嘿两声。“你真是个白痴女人。”
婉竹倏地转头怒目瞪眼,封宗翰哈哈一笑。
“别生气,我只是说老实话而已嘛!”
婉竹哼了一声又转回去偎着小虎亲热,封宗翰轻轻揽住了她。
“从头到尾我的印象都没变,可也就是你那份纯真的傻劲让我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你温柔善良的桎梏,再也挣脱不开了。”
他怜爱地吻了吻她的头发。
“富有的女人没什么了不起,漂亮的妞儿我也看多了,那些都无法使我动心,唯有你,我善良的小白痴,唯有你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