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无措,他原先的意思本来不是这样的,只是以前他跟楚颜吵嘴吵惯了,所以才一不小心又变狮子吼了,在以前,楚颜总是吼得比他还大声而且还狡辩得头头是道句句有理,这会一下子变成了娇滴滴的林妹妹还真让杨朗朗有点不习惯呢!他只好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哄她:“颜颜不哭,是我不好!我不该对着你吼,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好不好?”楚颜很难为情地拿开他的手,小声说:“是我不好!我咬人,我应该向你道歉的!对不起!”对于楚颜变得如此温顺纯善,杨朗朗不知是哭是笑才好,看着她一脸的认真样,他不禁想逗逗她:“颜颜好乖,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原谅你!”楚颜说:“可是,我已经有雨辰哥哥了呀!我怎么能也叫你哥哥呢!”杨朗朗眯起眼睛坏笑,讨价还价地说:“那你对我笑一下,你笑了我就原谅你!”楚颜甜甜地对着他笑了一下,杨朗朗立时又晕船了,他忍不住把楚颜拥进怀里,深情地说:“颜颜,你要快点记起我,我不许你忘了我!就算你忘记全世界,但你也绝不能忘了我!”楚颜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暖意,她竟不觉得反感,只是他胸膛里呯然的心跳让她不知所措起来,她只觉得像是有热血往脸上涌然后再往身上各处流窜,她记不起拥着她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但是,她觉得好安心,是的,在他的怀里,她觉得好安心,很奇特的感觉,所以,她也用力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她的世界一片苍白,但至少,她拥有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曾有过的满足。杨朗朗感觉到她的回应,他的心里也是一片暖意,长久以来的思念终于得到了报偿,虽然她还记不起他,但她却是不讨厌他的,她对他还是有感觉的,就只是这一点,也足以让他感觉到莫大的安慰了。
杨朗朗牵着楚颜慢慢走在那条两人曾在夜里走过无数遍的路上,楚颜之前上的是夜校,上学时路上是黄昏,放学时路上已是暗夜,杨朗朗一路走一路如同拿着个喇叭的解说员般在楚颜耳边絮叨:“你看,天桥上的灯在这个角度来看,隐隐泛着浅紫和淡蓝,你曾给它起名‘天堂的霓裳’,记不记得?还有,路边的这棵歪脖子紫荆花,明明很难看,你却每次路过的时候都要在下面站一会,有一次还爬到上面把树枝给踩断了差点被城管抓到,是我拖着你拼了老命地跑才甩掉他的,替你省了两百块罚款!还有这块突起来的石头,你每次都不记得绕过它老是狠狠地把自个的脚往它身上招呼,像是非得破了鸡蛋撞碎石头的记录似的,痛得抱着脚乱跳的时候就泪眼汪汪期待地看着我,我一不忍心的表情刚浮在脸上你就顺势爬到我背上去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不过,在我背上的时候,你都会小小声地唱歌给我听,虽然你唱歌一大声就会跑调,但小小声唱的时候却是很动听,真的!”来到了校园的篮球场上,杨朗朗一脸郁闷:“这是我最不喜欢你们学校的地方,每次你一来到这里就会大声为灌篮高手们加油,那些色狼们在你的欢呼声中屡屡回头然后心不在焉地把球打得臭到国家队看了都会把头撞在篮板上昏过去!”而后,他又带着楚颜来到宿舍楼前面的芳草园里,指着飞来飞去成双成对的蜻蜓:“你最喜欢就是拿着逼我做采花贼偷来的花逗这些蜻蜓,你总是一脸羡慕地向往它们可以自由地飞翔,还许愿你下辈子要做一只有浅紫翅膀深蓝眼睛的蜻蜓,我就说了一句‘你那是混血蜻蜓不是纯种的!’就被你一脚踹到草丛中央去了,还被你们学校的管理员逮到训导室去温柔地臭骂了一顿,说了半天什么‘小草也是有生命的也会疼’之类的白痴话!”楚颜扑哧一笑,很认真地说:“小草本来就会疼的嘛!你没看过‘舒克和贝塔’么?那里面的小草会说话的呢!”杨朗朗作出一副要昏倒的样子,大声怪叫:“舒克和贝塔?还皮皮鲁跟鲁西西呢!你三岁小孩呀你?”楚颜翘了翘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不吭声了,失忆后的楚颜变得像个孩子,乖乖的,有时却也喜欢耍小孩子脾气,一生气就嘟着嘴不说话,任由谁逗她她都不肯开口,颜雨辰曾说过,楚颜的种种神情,跟她七岁那年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一模一样,只不过现今因为没有了悲伤的记忆,所以相对地也就没有了那种竭斯底里的痛苦,但那种茫然、孤独、胆怯、无助的神情却如出一辙,让人看了心酸又心疼。杨朗朗蹲在地上拉着她的衣袖求她:“不要不理我嘛!好颜颜,我知道错了,小草也是有生命的,它们会说话,还会唱歌跳舞,跟郑渊洁书里写的一模一样,舒克和贝塔也很可爱,以后我也跟你一样喜欢它们好不好?别生气了哦!”见楚颜还是把嘴角翘得半天高不说话,他又学青蛙呱呱呱地一边叫一边围在她身边跳来跳去,动作敏捷表情夸张,终于把楚颜给逗笑了。
校园走遍了,杨朗朗复又拉起楚颜往别的地方走去,走到半路,楚颜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是清晰无比,她掩着脸不好意思地微微张开指逢看正对着她笑的杨朗朗,很无辜地说:“我饭前吃了一只大鸭梨,很饱,所以没吃饭,现在肚子它饿了!”杨朗朗点点她翘翘的鼻尖:“你呀!没盯着你你就不肯乖乖吃饭,看来下次我要盯着你吃饭才行,不然你这只大懒猪连吃饭也会偷懒!”楚颜脸一红:“我才没有偷懒呢!我也不是大懒猪!是那只鸭梨实在太大了,差点把我给撑坏了我才吃不下饭的嘛!”“下次吃鸭梨的时候记得要分一半给我,独食难肥呀!你一直胖不起来肯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说完,杨朗朗拉着楚颜找吃饭的地方,转了个弯,就看见了一间“绿茵阁”西餐厅,杨朗朗指着那间“绿茵阁”不怀好意地对着楚颜嘿嘿笑:“还记不记得这间西餐厅?”楚颜望了半天,摇摇头:“没有印象,我以前来过这里吃饭么?”“何止吃饭,简直惊天动地,你的脚骨折和我肩上的那只牙印都是从这来的!”他盯着她粉滟滟的红唇发了一会呆,他曾在这里第一次吻了她,这是她的初吻,也是他的,当时她又羞又气的表情至今仍清晰地留存在他的脑海里。他把她拉进去,坐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在楚颜的安排下跟季小喃坐在一起的那张桌子,白衬衣黑背心的侍者过来点餐,他定定地望着楚颜,用他过脑不忘的超强记忆力回忆了一下当年的那段话,然后一溜儿背了出来:“先来一盆大号的水果沙律,颜颜最喜欢吃这里的水果沙律了,倒沙律的时候不能把全部水果都覆盖,颜颜喜欢吃一口带沙律的再吃一口不带沙律;再来一个七成熟的牛排,颜颜说牛排太熟就会失去鲜味;然后再来一份海鲜薏粉,配点酸梅汁,颜颜喜欢酸酸甜甜的味道;千万不能要蛋炒饭,因为颜颜在家的时候不会做其他的只好天天做蛋炒饭饭炒蛋,她肯定吃到腻得倒胃口了;还有,桌上的花请换成白玫瑰,颜颜不喜欢红玫瑰的……”说完之后居然意外地看见隔着两张桌子原本很淑女样地跟一戴眼镜的斯文男子吃饭此刻却把嘴张得能塞下一只鸵鸟蛋的季小喃,季小喃又忘了自个鼻梁上戴着的粉红色啤酒瓶底伸手很自然地握成拳头往眼睛擦去,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不顾形象张牙舞爪地朝正在为杨朗朗那一席似曾相识的话发楞的楚颜扑过来,恍若井岗山会师双方见到领头人般激动万分地对着楚颜又捶又抱又笑又跳:“楚楚啊亲爱的楚楚!你终于回来啦?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吧?……”楚颜被季小喃那副疯婆子形象给吓坏了,一把推开她躲到了杨朗朗身后,小小声地问:“她是谁呀?”在季小喃下巴快要脱齿的惊讶神情中,拼命忍笑的杨朗朗终于哈哈哈地笑出声来:“季小喃,你那副饿虎扑羊的凶猛样子赶快收回去吧!不然会吓坏颜颜的,想你们当初是怎么算计我的?现在报应了吧!颜颜都不认识你了,她现在听我的!”季小喃看着惊如兔子的楚颜,不解地错愕:“喂!你们玩什么把戏?扮失忆啊?”杨朗朗拍她的肩膀把她按在桌子对面,把一脸不安的楚颜放在身边的椅子里,叹了一口气:“不是扮失忆,是真失忆啦!颜颜头部受了枪伤,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这就是带她来找回忆的!”季小喃不信,杨朗朗骗起人来一向脸不红心不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她凑前去对着楚颜媚笑:“楚楚,过来!别玩啦!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现在一见面你就联合这只羊咩咩来耍我啊?真不够意思!”楚颜缩了缩身子,躲过季小喃伸过来的八爪鱼,靠近杨朗朗身边,失忆后,她很怕见生人,对陌生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杨朗朗揽着她的肩安慰她:“别怕别怕!这个季小喃是你以前的好朋友,你仔细看看她,看还有没有印象?”楚颜小心翼翼地看了季小喃老半天,很抱歉地摇摇头:“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杨朗朗抚平她又在不经意间蹙起的眉心,轻声说:“那就不要想了!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啊!”他指着旁边一脸郁闷的季小喃说:“她是季小喃,是我们公司的同事,你以前跟她很要好的,你还帮她追过男孩子呢!”说到这里,季小喃一脸激动地说:“是啊是啊!当初还是你替我捉刀的情书把我现在的男朋友给感动了,他现在对我好得不得了呢!”她向那边桌子招了招手:“程斌,过来!认识一下我的朋友!”斯文男子走了过来,温文有礼地把手伸向杨朗朗,很客气地说:“杨先生在服装设计界是有名的年轻才俊,我早已听闻,很荣幸认识你!”杨朗朗伸出手来跟他对握了一下,很奇怪如此张扬的季小喃居然会喜欢这种连架都吵不起来的谦谦君子,也许是性格互补情侣吧,也只有这种人才能有肚量及胸襟容忍并喜爱喋喋不休如叽喳麻雀般的季小喃吧!这顿消夜,在季小喃热情万分的带动下,害羞如孩童般的楚颜也喝了不少酒,并在酒精使然的兴奋情绪中跟季小喃学起猜酒拳来,杨朗朗看在眼里慰在心里,只要楚颜回复到从前的爽朗性格,不再对这个未知世界小心翼翼胆怯无助就好,至于记忆是否能够恢复,那一点也不重要,只要快乐就好,今夕明朝,明天后天,未来永远,真的,只要快乐就好!
2 三叶草语
远在北京的箬冰听到楚颜回来却失忆了的消息后,把工作撇在一边又跑回广州来了,大牌就是好,可以动不动就耍耍脾气闹闹性子不高兴了还可以提腿就走人人家还得在屁股后面边喊边追边求爷爷告奶奶的求了回去,像佘小曼这种初级文员人物就没那么好彩了,请个事假还要被人审贼似的盘问来盘问去到最后还是不肯签字说是小姐你很重要的不要随便请假啊公司没了你不行啊地球没了你不转啊说得天花乱坠被灌完迷魂汤后发觉到底还是请不到假。箬冰回来后,秦梓风也跟着回来了,杨家一共住了八个人,人满为患,本来秦梓风是要分一些人到他在广州买的别墅(在箬冰原谅了他之后他就自作主张在广州买了一栋别墅,依然取名“风扬居”,说是这样可以让箬冰有家的感觉)里去住的,可大家都不肯,说这样才够热闹才有团圆的感觉,而且住习惯了也不想搬,所以,每间房间都挤了两个人,所幸刚好是男女平均,不然就要有人睡沙发了,楚颜在这场闹哄哄的团圆中有点不知所措,佘小曼主动要求跟楚颜睡在同一间房间以便陪她聊天尽快消除她的陌生感和抵触感。
当晚,皓月当空,九月的秋葡萄正好结果,粒粒青翠欲滴的葡萄一串串饱满地垂在茂盛的葡萄叶间,成熟之前的青涩才是最能挑动人心间最清澈纯真的那一些情愫和思绪。经历一番风雨后智慧豁达的颜雨辰,成熟稳重的守护者左岭南,为爱蜕变勇敢坚定的秦梓风,执著恒定的杨朗朗,高贵优雅的箬冰,雅致脱俗的箬清,清灵秀逸的楚颜,妩媚可人的佘小曼,人世间芸芸众生,不同的人有着各自的不同却在命运之手的巧妙安排下同在一起,此刻,他们围在堆满了烤鸡腿、焖鸭翼、烧鹅、热狗、玉米、蒸芋、薯片、虾条、瓜子、饼干以及各种水果饮料的大矮红木桌子边席地而坐大快朵颐起来,起先楚颜还像个刚被带出来见人的小孩似的拘拘束束一本正经坐在那里不敢动手,后来被杨朗朗塞一只鸡腿、箬冰塞一个鸭翼、秦梓风递过一大块烧鹅、佘小曼喂一只蒸芋、再加上箬清剥好的橘子、左岭南削好的苹果、颜雨辰切成丁送到嘴边的西瓜弄得手忙脚乱应接不暇,然后,她就像个备受宠爱的孩子般放心地开怀大吃了,楚颜原就是属猪的,有着跟猪一样的好胃口跟大肚量,所以自打放开肚皮之后众人之中就数她吃得最多,可奇怪就奇怪在她无论吃多少却偏偏永远都长不胖,从前杨朗朗总是说她浪费国家粮食,而在这个时候她就会反戈一击拿镜子跑到他面前大刺刺地说:“请自个先照一下镜子,排骨书生!”每次都把杨朗朗气得哇哇叫:“什么排骨书生,哪有那么夸张嘛!我这叫玉树临风,你看过哪棵临风的树是很粗壮的啊?真没见识,居然敢这样说我这个如此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国家栋梁!哼哼!小心共产党毛主席来找你算帐!”每当这时,楚颜总会嘿嘿一笑,用她横理竖理歪理一大堆的辩才损他:“是哦!我好怕哦!毛主席他老人家会为了你千里迢迢从北京里的玻璃棺材翻出来找我”广州夜话“呢!嘿嘿!栋梁?我看是这栋楼里的梁上君子吧!说!我收藏的极品金丝蜜枣你到底偷吃了多少颗?从实招来!”这导火绳一点燃可就烧得没完没了了,两人通常就为此吵个不亦乐乎直到口水干了肚子饿了才统一战线齐心协力去找吃的然后吃着吃着又不知不觉地讲和了,真是冤家!
星星也睡去了,月亮也隐退了,一伙没良心的吃完东西拍拍屁股就跑回屋里下棋聊天去了,剩下苦命勤劳的箬清在收拾残局,楚颜很乖地在一旁帮倒忙,不是一不小心把箬清收拾好的西瓜籽洒地上,就是将没吃完的东西跟吃剩的骨头堆在了一起,最后干脆踩上西瓜皮学猪八戒老前辈溜冰,最后令得一向好脾气的箬清不得不使出一阳指超级点穴功夫把她点到一旁安全距离吹风去。收拾好东西,箬清跟楚颜坐在杨朗朗特制的摇藤椅上观天,没有了月亮星星的夜空显得很清爽,不是黑漆漆而是深蓝蓝的颜色,静静的很柔和,这是一种令人想倾吐心事的环境,箬清打开昏黄的台灯,慢慢地拿出放在抽屉里的信笺纸(自从箬清失声后,左岭南在各处都很细心地备了纸和笔),她在纸上写道:“颜颜,在这样的夜里,你在想些什么?”楚颜在下面写道:“我在想,我从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到底有过什么样的从前?一个人没有了记忆,感觉空空的很虚幻,心里也很不踏实,像是被风一吹就会飘走了似的,很不安心!”箬清写道:“颜颜别怕!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朋友,我们会永远在你身边!”楚颜低下头,神情开始有些哀愁:“你知道吗?我晚上总是不肯睡也睡不着,我总是害怕明天一觉醒来,我身边的人和事全都会统统消失不见,仿佛所有的人和事都不属于我,没有曾经,也没有永远,好像拥有的,就只是这些一瞬间。”箬清把手轻轻放在她的手背上,安慰她:“不会消失,我们都不消失,我们都要快快乐乐地在一起,没有了记忆没关系,你可以从现在记起,就从这一刻记起,记住我们的欢笑,记住所有的快乐瞬间!”楚颜对着恬静